第四十七章
退出通話界面,點開微信。她微微喘著氣,等他發(fā)送那句欲語還休的話。也許羞恥,也許猥褻,總之他不方便說。她倒起了好奇心。 沉石:怕我起反應(yīng),你又不在身邊。 這句話里的句號,仿佛黑洞,帶了巨大的吸力,吸去了劉珂全部心神。 短短十一個字,不知道出了多少意味。 ——他像所有正常男生,會在看片時,有生理反應(yīng)。 ——他不想,在她不在時,對著其他女人的胴體,產(chǎn)生旖旎之想。 他不想。也許,不想的,還有她不在身邊。無法抱在懷里,接吻,耳鬢廝磨,zuoai。他偶爾想起其中細節(jié),小腹便會隱隱發(fā)熱。這樣的反應(yīng)從未對旁人產(chǎn)生過。 愛情是一場偉大而艱難的長征,他們此時仿若遠隔萬里。他想揚起軍旗,跋涉過雪山泥沼,去往她身邊。 葉沉又說:我一直想你。非常。 他看見了。那句話。 那句表白的話,隔了數(shù)個小時,終于抵達愛人的心房。 原本,劉珂發(fā)完后,臉紅得不行,她不是膩歪的人。再想撤銷,deadline已經(jīng)過了。索性自欺欺人地刪了??赡切┳窒窨踢M了腦子里,忘也忘不掉。 現(xiàn)在,她讀了他的話,反而慶幸。還好沒撤。 繼續(xù)煲電話粥。室友的jian笑聲影響了劉珂的聲音,葉沉打開門出去。 舍友揮手招他:“跟女朋友打電話,還避著我們?”同伴手肘撞了把他,嫌他不識時務(wù)。他收了話頭,又說:“好吧。打完電話記得回來,一起看啊,別浪費了我辛苦找的資源。” 葉沉沒理會,輕聲合上門。 “我出來了?!?/br> “剛剛你室友說什么了?”真是,他室友老把音提得很高,生怕她聽不見。可又聽不清。 “讓我看電影?!?/br> 劉珂手指轉(zhuǎn)著筆。紅霞顏色逐漸深了,像某種墨水或顏料盤翻了,顏色漸變鋪疊,富有層次感。 她笑起來。笑容像此時的天,是濃稠的,也是蜜如汁似的。 “他們常這樣嗎?” “有幾次。但我不搭理他們?!彼暎八麄兌际菃紊?,情有可原?!?/br> “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他們常這么與你說話嗎?” “嗯。” 劉珂倍感欣慰,像費了很多功夫養(yǎng)的孩子,終于學(xué)會走路了。不不不,這比喻并不合適,但卻與她此時的心情相符。這種心情內(nèi)里,是有點母性的。 “挺好的。不然像你高中,跟你說話,不是‘交一下作業(yè)’,就是‘這道題的斜率取值范圍怎么求’,那多沒意思?!?/br> 葉沉反駁:“你又不是我同學(xué),你怎么知道。” “瞧你這別扭的樣子,”劉珂笑得愈發(fā)開懷,“除了許心婕,誰敢跟你插科打諢?。俊?/br> 葉沉無力,“劉珂。”他永遠說不過她。 “葉沉?!眲㈢媸兆⌒?。 “嗯?”他呼吸緊了。她語氣每這樣正經(jīng),就要坦陳心跡,或是其他嚴(yán)肅的話。當(dāng)老師的人,知道怎樣第一時間吸引“學(xué)生”的注意力。 誰料。誰料。 劉珂說:“想和你滾床單了。” “……” 手機聊得guntang了;屋外飄來飯香與炊煙了;壯觀的晚霞落下,靜謐的夜幕升起了;一場充滿欲的電影落幕了。屬于情人間的呢喃似的交談,結(jié)束了。 舍友抱怨:“什么嘛,本來還以為是什么高檔的R級片,其實就是打著SM旗號的霸道總裁……哎,我跟你們推薦一部挺不錯的,評價比《五十度灰》高多了?!闭f到這里,舍友的不滿一掃而光,神采飛揚起來,“叫《應(yīng)召女友》,很有深度?!?/br> 應(yīng)召女友?不就是小姐嗎? 其他人笑罵他:“一部限制級片,能有什么深度。難道是美版《金陵十三釵》?”哈哈大笑。 舍友委屈:“影評是這么說的嘛。等我找到資源,你們看看就知道了……” 看見葉沉打開門的一小條縫,偷摸摸地擠進來,舍友被揶揄而產(chǎn)生的惱怒轉(zhuǎn)移到他身上:“打這么久電話嗎?叫你膩歪,都看完啦!” 被捉住的葉沉表示遺憾地一笑。 * 半年而已,說短不短,從飄雪的寒冬,至嚴(yán)灼的烈夏,橫跨三個季節(jié);說長,其實也就一眨眼的時間。 天氣熱,教室里擠了五六十個學(xué)生,卻只有一臺咯吱咯吱轉(zhuǎn)的吊扇,風(fēng)力也不強,像要報廢了。汗作水落,手掌壓在講臺上,粉筆灰糊在了手心。劉珂有點不耐煩,強忍著,結(jié)束了一天的課。 這里的學(xué)生,沒甚進取心,下課跑來找劉珂的,不是為的問題,大多數(shù)是來拉她一塊玩耍的。他們把劉珂當(dāng)做年紀(jì)稍大的朋友。雖然在她剛來時,也有頑皮的學(xué)生捉弄她,用無傷大雅的手段。山里的孩子單純,或許只是想快速地與她相熟。 劉珂有時在有網(wǎng)絡(luò)的地方,下載了歌,帶來視頻,用擴音器給他們放。沒有一體機,沒有投影儀,他們聽著失真的歌曲,也很開心。 七月,劉珂和凌婧準(zhǔn)備離開梓鄉(xiāng)。 學(xué)生給她們備了很多食物,臘rou、豆腐干、水果、豆腐乳、辣椒之類的。要走時,全校人都到了,除了宋桃。 “這個小沒良心的!我們要走了,也不來送送,枉我們平時待她那么好。”說是這么說,凌婧轉(zhuǎn)頭又擔(dān)心地問關(guān)翔,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關(guān)翔四處望了望,“沒呢,她沒和我說。” 劉珂說:“算了,沒來送就沒來送吧,可能是家里忙。” 她家里的情況她們也了解,能夠原諒。 岳斐菲說:“等我看到她,一定幫你們訓(xùn)訓(xùn),太不懂事了?!?/br> 凌婧問她:“真不回去?真不想繼續(xù)擁抱醉生夢死的生活?” “醉生夢死有什么好,和他在一塊,日日夜夜就是……”她抱著關(guān)翔的胳膊,甜蜜得有種不諳世事的單純。 “夜夜笙歌。好了,我知道了,咱們走吧,這人無藥可救了。”凌婧白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