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靈兒時常去御書房給皇帝請安，自然會見到蕭翼，早就對他紅鸞心動。

    但長信侯府已經(jīng)夠惹眼，月滿則虧，萬不可再娶高門之女，更何況還是皇帝的女兒？！

    可帝王一心疼寵朱靈兒，到時候保不成蕭翼就成了皇帝的女婿。

    蕭謹(jǐn)嚴(yán)不希望和皇家結(jié)親。

    蕭翼同樣不喜朱靈兒。

    蕭翼面色陰沉，給二人各自續(xù)酒之后，他道：“我心里有數(shù)，父親不必cao心。”

    蕭謹(jǐn)嚴(yán)疑惑的看著他：“你......有自己心悅的姑娘了？只要家世背景清白，非商，非農(nóng)，蕭家都可以接受?！?/br>
    以長信侯府的門庭，商賈之戶和農(nóng)家女肯定進(jìn)不來的，但大儒與尋常的朝廷官員家中的女兒完全沒有問題。

    并非蕭家看不起商農(nóng)，蕭翼將來的妻子是要當(dāng)宗婦的，蕭家的男兒都在外面打戰(zhàn)，女子自然要擔(dān)起教育子嗣，主持宅內(nèi)中饋的擔(dān)子，唯有賢良淑德方可勝任。

    蕭老太君便是出自金陵名門！

    蕭翼品了口酒，只是垂眸吃菜，過了一會，與蕭謹(jǐn)嚴(yán)對視，道：“兒子自有打算，對了，父親這次何時去大同？”

    蕭謹(jǐn)嚴(yán)蹙了眉，他鮮少回府，本來這次想趁著邊陲一時的太平，在府上多住些日子，正好籌劃蕭翼的婚事，可他聽蕭翼這話，怎么好像不想讓他留在家中？！

    “今年若無韃子叩邊，我大約過了中秋再走。”蕭謹(jǐn)嚴(yán)道。

    過了中秋，那還有將近□□個月的時間，雖說三禮六聘要花上一年半載，但長信侯府辦喜事，加快流程也不會被人詬病。不知有多少閨閣姑娘家巴望著想嫁入長信侯府呢。

    蕭謹(jǐn)嚴(yán)問：“怎么？你今天還有話要說？”他看蕭翼表情不對。

    蕭翼沒有答話，吃了幾口白米飯，片刻后放下了筷子，與蕭謹(jǐn)嚴(yán)對視道：“無事，只是隨意問問?！?/br>
    天色尚未黑透，父子二人的相談不甚融洽，酒菜入口也沒什么滋味。

    好像誰都沒有松口娶妻，亦或者納妾。

    *

    崔洛明日就要去書院了，洛十娘晚上過來親自給她歸置東西。

    顧長梅就住在崔洛院中的暖閣里，他此刻自然沒有睡意，也賴在內(nèi)室，看著洛十娘給崔洛縫制的披風(fēng)針腳極為精致，也開口道：“舅母，你哪日也給我縫一件吧，我母親的針黹女紅不及您?！?/br>
    被人夸了，洛十娘的心情是愉悅的，當(dāng)即答應(yīng)：“好好好，等過幾日做好了，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一側(cè)，崔洛在觀察洛十娘。

    見洛十娘如常的‘憨厚’，崔洛稍稍放心，貌似是她想多了，今日寺廟里的事算是襄王有心，神女無意了。

    洛十娘是個表情藏不住，心思更藏不住的人，她若有任何想法，崔洛一眼就能瞧的出來。

    崔洛想昧著良心給洛十娘灌輸一些崔范的好，如此，她才能在面對長信侯時，堅持對崔范的情義。

    “可不是么？我娘的針線活，連府上專門做衣裳的婆子也比不得，當(dāng)年我爹就喜歡我娘縫制的衣裳?！贝蘼宓?。

    在洛十娘心里，崔范再怎么混賬，或是整日里無所事事，他都是一個好丈夫。崔洛至今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容易被迷惑了。在記憶當(dāng)中，崔范就連基本的家務(wù)活也不會做，一切皆有洛十娘cao持。

    崔洛猜測，除了因為她的便宜爹長的好看之外，肯定能說話道，一張嘴哄的小婦人神志不清。

    誰料洛十娘卻似乎生氣了：“你那個爹哪里是喜歡我的手藝？他若不穿我做的衣裳，他就得赤著！”

    崔洛：“........”怎么回事？風(fēng)向轉(zhuǎn)了？！

    月老大仙，你是不是跟我有仇！長信侯一出現(xiàn)，洛十娘這么快就開竅了？她何曾說過崔范一句不好的話了？

    崔洛一張瑩白的小臉微沉，轉(zhuǎn)身去了博古架那頭，將《天工開物》找出來，強行轉(zhuǎn)移注意力！

    她不信這都是命！

    洛十娘也沒有逗留多久，交代了幾句‘好好讀書’，就走了。

    崔洛這一整晚就沒睡好覺。次日辰時，她就與顧長梅一道準(zhǔn)備從崔家出發(fā)。

    崔老爺子該說的都說了，縣試算不得太難，他又看過崔洛的文章，想來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崔洛對洛十娘不放心，對老太太道：“祖母，我娘她還得跟著常嬤嬤多學(xué)規(guī)矩，祖母可不能太多心疼她，還是讓娘她少出門為好?！彼鋵崳菗?dān)心洛十娘出去會與長信侯碰面。

    洛十娘就站在崔老太太身側(cè)，她一直很信任崔洛，聽了這話，以為是崔洛對她的暗示，也附和道：“娘，您放心，兒媳一定好好學(xué)規(guī)矩，在您身邊伺候，我一個婦道人家怎能拋頭露面?！?/br>
    崔洛：“.......”這樣的洛十娘，都讓她不忍心利用。

    崔老太太對洛十娘的突然轉(zhuǎn)變還有些不太適應(yīng)，慈祥的笑了笑：“好，難得你有這個孝心?！?/br>
    崔洛知道自己不厚道，她怎能變相的將洛十娘‘禁足’呢？！

    可她沒有別的選擇。她現(xiàn)在還太微弱，無力抵抗權(quán)勢。長信侯真要想強娶，有的是法子！

    崔洛最后跟老太爺說了句話，“長姐的婚事，還是要勞煩祖父祖母多費心，孫兒以為城東蕭家尚可?！?/br>
    崔老太爺點了點頭，崔倩十五再不說親，的確會遲了。他沒想到崔洛小小年紀(jì)，家中諸人都關(guān)照上了，心頭觸動頗大。崔范離家這些年，肩頭的擔(dān)子，家族的崛起，香火的傳承.......一切的一切都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現(xiàn)如今嫡孫如此爭氣，老爺子面上嚴(yán)肅，心里卻是高興的。

    崔洛與眾人揮別，她與顧長梅先后上了馬車。

    老爺子站在巷子口良久，這時，隔壁吳家老爺正好出來。吳家現(xiàn)如今如日中升，要是今年吳家少爺再考上進(jìn)士的話，崔家就會被比到塵埃里了。

    吳老爺明顯嘲諷一笑：“崔老哥，你家長孫去書院了？沒記錯的話，下月該縣試了吧？你可得看緊了，誰知道會不會跟他爹一樣，臨陣脫逃了！”

    這句話無疑戳中了崔老爺子內(nèi)心深處最不能被人碰及的地方，他甩了袖轉(zhuǎn)身而去。一進(jìn)入府門，險些就氣暈了過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吶！”崔老爺子覺得，他就算下了地府，見到了崔范，也不能原諒他！

    若不是因為崔范的不爭氣，崔家又怎會被人指著鼻子罵！

    當(dāng)日，還在養(yǎng)病中的崔倩就被莫名其妙禁足了，柳姨娘亦然。

    她二人可能還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其實老太爺是個心底澄澈之人，他這是為了崔洛！柳姨娘和崔倩母女兩的那點小把戲，他怎會不知道？只不過懶得去管一個妾和庶女！

    柳姨娘的位分還是在崔范死后抬上來的，就是無關(guān)緊要的一個人，若因這二人在外面丟了崔家的臉，擾到了崔洛的心神，那就損失大了。

    *

    書院這一日異常熱鬧，學(xué)子們陸陸續(xù)續(xù)都從家中趕過來了，裴子信是前天就來了書院。他今年穿了一身簇新的墨藍(lán)色長袍，樣子竟然好看了幾分，而且個頭也長了。

    這個年紀(jì)的少年幾乎是‘見風(fēng)長’的。

    崔洛成了全書院最矮的一個了。她并不著急，晚一些長身子對她有好處，屆時科考搜身才容易蒙混過關(guān)。

    而且她必須趁早考上！

    第一世到了秋闈時，她已經(jīng)十八了，差一點就暴露了身份，春闈更是胸脯明顯。

    彼時，只因上一科的科舉舞弊案，皇帝特派錦衣衛(wèi)監(jiān)查，是顧長青替她解圍，上前搜了她的身。事后，這人卻是一直不曾提起，他只是在她腰上象征性捏了幾下，中衣未脫下，也并未細(xì)查。崔洛也不知他當(dāng)初到底知不知道？！再后來她的一條小命就沒了。

    至于第二世........她真的很想忘記那場事故！

    這輩子無論如何也要保全自身，如此，崔家才能有望！

    胡勇如常進(jìn)學(xué)了，但入后院那一刻，其他正在嬉鬧的學(xué)子頓時如同被定住了，一雙雙眼睛卻是盯著他。

    王宗耀小聲解釋道：“崔洛，長梅，你們可能還不知情。晉小姐過兩日就要與許墨相看了！”

    崔洛和顧長梅今日才來書院，的確不知情。

    崔洛的八卦之心并不強烈，因為她知道顧長梅一定會問到底，她聽著就是了。

    顧長梅驚訝：“什么？怎會是許墨？不成！這讓咱們晉江書院今后顏面何存！”

    他似乎很激動，比胡勇的情緒還不穩(wěn)定。

    許墨是麋鹿學(xué)堂的佼佼者，晉曉悠是晉老夫子的孫女兒，兩家書院一向不合，學(xué)子們更是恨不能將對方視作競爭對手，加之上一回問學(xué)大賽，兩頭的學(xué)子們對彼此仇恨頗深。

    王宗耀繼續(xù)道：“哎！可憐胡勇是一顆癡心葬送了。”

    顧長梅憤慨：“肥水不流外人田！晉小姐怎能許配給許墨那家伙，老夫子是不是眼睛瞎了！”

    眾人：“.........”

    許墨能文能武，相貌俊美，許家門第高貴，家族累世財富，又是官宦之家。

    放在現(xiàn)世，許墨便是實至名歸的婚姻市場的頂級搶手貨！

    不是晉老夫子眼睛瞎了，是他老人家火眼晶晶，精明過頭了。

    眾人沉默著，顧長梅卻是愈發(fā)激動：“不行！一定要制止晉小姐與許墨相看，這事要是成了，咱們晉江書院的學(xué)子還怎么抬得起頭來！”

    顧長梅思緒太過奔放。

    眾人依舊沉默：“.........”

    晉曉悠的確是晉老夫子的孫女兒無疑，但她不是晉江書院的女兒，她嫁給誰，跟學(xué)子們的關(guān)系.....似乎不大吧？！

    見所有人無動于衷，顧長梅又道：“晉小姐嫁給了許墨，不就是等于咱們晉江書院嫁給了麋鹿學(xué)堂么！你們甘心伏于人下！”

    眾人：“?。。?！”

    裴子信已經(jīng)聽下去了：“長梅，你胡說些什么！”

    顧長梅的理由實在牽強，但道理似乎能說得通。眾人面面相覷，裴子信卻是臊的慌。

    這一日，書院內(nèi)的學(xué)子們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仿佛受了顧長梅的影響，潛移默化之下，也覺得自己快跟著‘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書院：.......我什么時候要嫁人了？

    眾學(xué)子：同樣不能理解！

    ps:今天還有一更哦。

    第40章 縣試搜身

    晉曉悠與許墨相看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龍?zhí)ь^這一天。

    所謂相看, 也不過是趁著晉曉悠的父母尚未去任上，兩家也好找個合適的機會將親事定下來。

    婚事雖還沒有說定, 基本上是八九不離十了。

    二月二又稱‘青龍節(jié)’, 有些地方也將這一日當(dāng)作敬龍祈雨，讓老天保佑豐收的日子。對于書院少年們而言, 這一日則適合踏青吟詩, 一個個恨不能鮮衣怒馬，招搖過市。

    每次當(dāng)眾學(xué)子結(jié)伴而行, 華衣錦袍，氣度矜貴, 總能迎來路人頻頻回首。這可比他們單獨出來要拉風(fēng)的多。十來歲的少年郎, 恨不能成為全天下矚目的焦點, 渴望存在感。要是有漂亮的姑娘家多看了他們一眼，那更是不得了，能在書院炫耀一整日。

    王宗耀擅長打聽小道消息, 晉許兩家會在哪處的畫舫見面喝茶，書院所有人已經(jīng)皆知。眾人今日的目的地便是大明湖畔的畫舫！

    以顧長梅為首, 胡勇，王宗耀等數(shù)十人都已經(jīng)打扮光鮮，墨發(fā)沒有束起發(fā)髻, 但梳的一絲不茍，勢必按著風(fēng)流倜儻的樣子去打扮自己。

    崔洛即將參加縣試，裴子信更要準(zhǔn)備幾個月后的院試，只要他考上秀才, 他家中的幾畝水稻田還能免去稅銀，案首更有縣衙的白銀嘉獎。故此，裴子信對案首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