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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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適看了黎公公一眼,笑笑道:“羨慕。朕從小到大,做的所有事,都是身份帶給朕的,是朕該做的,卻沒有一件,是朕自己真心想做的。” 黎公公聽罷,心里委實心疼葉適,陛下是他照顧著長大的,幼時在宮里,因為天命,不能離開坤寧宮,沒去過御花園,沒看過太液池。 離宮后,又在傅公公的指導下,日日讀書學習,甚至連外出和同歲的孩子們玩耍一會兒,都不能如他所愿。 現(xiàn)如今,雖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卻無疑是將他換了個地方囚禁,御乾宮,好似牢籠。 念及此,黎公公心疼啊,可是有什么辦法,國不可一日無君,多少百姓的生計,都系在陛下一人身上,他勤政,百姓享福,他享福,百姓受苦。 黎公公眉心不由皺起,開口勸慰道:“陛下……這畫啊,畫畫也就罷了,莫要上心。想得越多,越愛鉆牛角尖兒?!?/br> 葉適筆尖微滯,隨后笑道:“放心吧,朕知道。” 說罷,葉適繼續(xù)埋頭作畫,黎公公站在一旁,幫葉適磨朱砂。 約莫過了兩刻鐘,葉適忽而蹙眉,看著紙上自己畫下的哪咤,覺得有些不滿意。 他想了想,將筆擱在筆架上,將桌上的那副畫拿起,團成團扔出了桌外,而后又重新叫黎公公裁了紙,再次提筆畫起。 然而越畫,姜灼華的面容在他的心里就越清楚,想念夾雜著絲絲抽痛,叫他越來越無法凝神作畫,畫得也就越發(fā)不滿意。 就這般畫成后扔,扔了又畫,一上午的功夫,尚書房的地面上,就多了四五個紙團子。 再葉適又將一張畫好的畫團成團扔出去后,黎公公看不下去了,勸道:“若是畫不好,陛下先別畫了,晌午了,先用午膳吧?!?/br> 葉適聞言,撂下了筆,伸手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對黎公公道:“陪朕去御花園走走,等回來再傳膳吧。” 黎公公應下,跟隨葉適去了御花園。 在御花園閑逛了半個時辰,葉適方回到御乾宮,命傳了午膳,吃過后,再次進了尚書房。 然而,葉適一只腳剛踏進去,便見一名衣著華麗的少女,蹲在地上,撿了一張哪吒的畫像,打開來看著。 葉適冷眼瞧了瞧,這是誰敢進他的尚書房? 想著,葉適走了進去,那少女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但見眼前的男子,身形高大挺拔,樣貌清雅英俊,氣質(zhì)俊逸如仙。 只看了一眼,那少女面上便漫上一層妃色,真沒想到,陛下竟然是這般萬里挑一的樣貌,出眾非常。 過去對陛下,心里只有對他才華的崇拜,而今日親眼見到真人……自己夢想中的良人,不就是這樣的嗎? 姚詩卉忙跪地行禮:“民女姚詩卉,拜見陛下。” 葉適自是認出了她,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繞到書桌后椅子上坐下,背靠在椅背上,冷聲道:“你怎么進來的?” 葉適沒叫起來,姚詩卉不敢起身,跪著調(diào)轉(zhuǎn)了身子,面對葉適,低眉頷首的回道:“回稟陛下,民女乃是姚司徒之女。已是春天了,民女在府上釀了桃花釀,爹爹記掛陛下日日朝務繁忙,便讓民女給陛下送來兩壇,以解春困。民女如實稟報給侍衛(wèi),侍衛(wèi)便讓民女進來送桃花釀?!?/br> 葉適勾唇笑笑,司徒之女,怕是他們不敢攔吧。 借送桃花釀之名,前來叫他相看,若是看上,是不是下一步就順理成章的立后大婚?司徒好打算啊,借送人進尚書房之舉告訴他,在宮里,他還是有些地位的。旁人都是想著怎么巴結(jié)他,唯有這個姚司徒,總是想著制衡他,哼。不知等他知道自己女兒曾經(jīng)做過什么后,是不是還有這份自信? 見陛下半晌沒有言語,姚詩卉便只好自找話題,拿起手邊方才打開的紙團,說道:“不知是誰送來的畫,惹了陛下不快。哪咤自刎,如此血腥可怕的畫,怎能送到陛下殿上?要畫也該畫蓮花重生的哪吒,正如現(xiàn)在的陛下,光芒萬丈。” 她進宮前,爹爹就叮囑她了,永熙帝脾氣差,常拿手里的東西砸人,這些畫,想來是哪個不長眼的畫的,不和陛下心意,惹了陛下生氣,才被團成這樣用來砸人。 姚詩卉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絲毫沒有沒有注意到,那溢滿葉適眸中深深的厭惡,蓮花重生的哪吒?做無知無覺,如行尸走rou一般的傀儡嗎? 葉適委實不想多跟她糾纏,便直言道:“一年多未見,姚小姐顯然已經(jīng)不記得在何處見過朕了?!?/br> 姚詩卉聞言愣了,她何曾見過陛下,陛下這般出眾的樣貌,若是見過,她定是不會忘的,正欲開口回答,卻聽葉適接著道: “哦,朕忘了,姚小姐眼高于頂,當日在明嘉公主府,又怎會多分一眼給身為男寵的朕,自是不記得見過,連朕碰過的帕子,都厭惡的叫人扔了?!?/br> 明明已是陽春三月,然而葉適的聲音,卻如三九天最凜冽的寒風,在姚詩卉耳畔刮過,滲進她的心里。 陛下登基前,難道、難道就是姜灼華的男寵?怎么可能? 但是由不得她不信,事實擺在眼前,前一刻還在做皇后夢的姚詩卉,這一刻徹底跌進了寒冰地獄里。 忙磕頭請罪,聲音嚇得顫抖:“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民女家教嚴苛,當日、當日委實不敢……” “哼?!比~適冷哼一聲,接過話,厲聲罵道:“不敢什么?不敢跟朕這等人同流合污是嗎?帶上你的東西,滾!” 淚水落出姚詩卉的眼眶,她何曾被人這般罵過?她強忍著哭聲,雙手顫抖著從地上抱過自己的兩壇桃花釀,跪行退出了尚書房。 姚詩卉走后,葉適站起身,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紙團,護若珍寶一般的將它緩緩展開。 那個拔劍自刎的哪咤,引入眼簾,透過畫,他仿佛見到了自在灑脫的姜灼華,仿佛聽到了她,從不以袖遮唇的爽朗笑聲。 姜灼華的面容在他眼前越清晰,這牢籠般的御乾宮,就愈發(fā)宛如一座大山壓在自己身上,讓他只覺喘不上氣來。 這滿屋里的陳設,沒有一件不是珍寶,羊脂玉做的鎮(zhèn)紙、景德鎮(zhèn)薄如蟬翼的瓷器、從蜀地送來的蜀繡屏風…… 可這一切在此刻的葉適眼里,無疑是金玉做成的籠子,將他牢牢的囚禁,一刻也不得自由。 他拿著那副被自己揉皺了畫,走到桌前,鋪好在桌面上,重新一點點的將它抹展……為什么人人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皇后之位,你不愿要呢? 葉適看著那副畫靜默半晌,對黎公公道:“將這幅畫送去裱起來,掛在朕的寢殿。再把元嘉叫進來?!?/br> 黎公公領命,拿起畫出了尚書房,不多時,元嘉便走了進來,上前行禮道:“陛下,您吩咐?!?/br> 葉適看向他,說道:“下午陪朕出宮,朕想去看看她,遠遠看一眼就好?!?/br> 元嘉看著葉適的神色,不由微愣。 他陪了陛下多少年,竟從未在陛下臉上見過,如此時此刻這般悲戚的神色。恍如一個被拋棄的孤兒,無助、卑微。 元嘉不由問道:“陛下,您既然這般喜歡姜小姐,為何不直接下一道圣旨,讓她進宮?您是皇帝,誰敢抗旨?” “她敢!”葉適看向元嘉回道,語氣堅定,沒有一絲懷疑,他接著道:“只要她不想,饒是我下了圣旨,她進宮也不會對我熱情半點。她笑起來那么好看,我怎么忍心叫她不開心,叫她違背自己心意,跟我來這如牢籠的地方?” 元嘉聞言,不由痛心的合目,而后行禮道:“臣,這就去準備?!?/br> 說罷,元嘉退出了尚書房。 姚詩卉如失了魂魄一般回到司徒府。 姚司徒一直在正廳里等消息,他能將自己女兒送進去,就代表自己在宮里還有一席之地,永熙帝見此,不會不知道自己的言外之意,只要他點頭,那么日后,他還是無法撼動的大司徒。 只是不知為何,許是之前永熙帝提前奪位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陰影,姚詩卉走后,他便一直等著,生怕再次出現(xiàn)什么變故。 姚司徒正鎖眉焦急著,但見女兒的轎子進了府門。 姚司徒忙迎上前,不等下人出手,便伸手撩開了轎簾,見到姚詩卉的剎那,要問的話生生堵在了嗓子眼兒。 但見姚詩卉哭得兩只眼睛如核桃,哭得整個人都在抽搐,好似上不來氣一般。 姚司徒見此,怒道:“不是叫你小心說話!永熙帝脾氣差,這事兒誰不知道?” 姚詩卉搖著頭,努力忍下哽咽,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不是……爹,陛下登基前,是姜府小姐的男寵……我之前、之前在明嘉公主府見過陛下,陛下曾隨姜小姐赴宴,我、我……我在那時,便已將陛下得罪了?!?/br> 姚司徒聞言,身子陡然一怔,難怪自己當初被傅公公找上后,私下里查遍京城也沒能找到他,原來,他是做了旁人的男寵。 姚司徒看向姚詩卉,根本不顧女兒受了多大的驚嚇,怒而問道:“怎么得罪的?” 姚詩卉被姚司徒這一聲爆吼,嚇得身子一顫,忙斷斷續(xù)續(xù)的將當日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姚司徒聽罷后,雙手背在后背,仰頭閉目,一聲長嘆。 是羞辱啊,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女兒,竟然羞辱過永熙帝。 “呵呵……”姚司徒頹然的一笑,完了,徹底完了,他本還指望再度建立像從前那樣的權(quán)力平衡,現(xiàn)在……一切都完了。 姚司徒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不行,不能就這樣完蛋,他得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念及此,姚司徒渾濁的雙眸中,閃過如暗夜地府里一般的陰翳。 他轉(zhuǎn)頭對眾婢女道:“送小姐回房?!?/br> 下午,葉適和元嘉換好常服,命黎公公在御乾宮守著,然后倆人一起出了宮。 馬車在姜府后門處的巷子里停下,此處正好離清風攬月樓不遠,可將三樓看的清清楚楚。 葉適在車內(nèi),對元嘉吩咐道:“你是她meimei的丈夫,她應當不會拒絕見你,你從前門進去,想辦法哄她上清風攬月,我在這里,遠遠看看她就好?!?/br> 元嘉領命而去。 元嘉走后不久,葉適便掀起了車窗上的簾子,一直朝清風攬月樓的方向張望。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心中萬分期待著,她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樓上的情形,他一刻也不想錯過。 然而,過了許久、許久,清風攬月的三樓上,依舊空無一人,他想象中的場景,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 就在葉適越等越焦急的時候,聽到車外傳來腳步聲,隨后元嘉便先開車簾鉆了進來。 葉適忙蹙眉問道:“她人呢?不愿意去清風攬月嗎?” 元嘉在車內(nèi)跪地,行禮回稟:“回稟陛下,姜小姐不在府里。我問了府里的下人,他們說,姜小姐早在去年您登基大典的時候,就離開了京城?!?/br> 葉適聞言,恍然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他伸手一把撕住元嘉的衣領,質(zhì)問道:“登基大典時她就走了?那你成親的時候,她定是沒有去,你為什么那時就不來跟我回稟?” 元嘉忙哭喪著個臉,道:“我成親的時候,姜小姐確實沒有來,但重錦說姜小姐是怕自己名聲不好,影響meimei婚事,所以才沒有來的,我信以為真了……” 葉適松開元嘉的衣領,目光緩緩從元嘉面上移開,黑白分明的眼珠在眼眶內(nèi)亂轉(zhuǎn)。 她原來早就不再京城了,他之所以能撐這么久,就是因為知道她就在京城的另一面,知道她離自己不遠,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會耳聞。 忙到深夜累的時候,他多少次從窗口看著她所在的方向,而現(xiàn)在,竟然告訴他,她早就不在京城了。 葉適坐在車內(nèi),出了許久的神。 元嘉看著失魂落魄的葉適,委實不敢說話,怕引來他的震怒。 自登基大典前那夜,從姜府里出來后,陛下性情就變得喜怒無常,不知什么時候他就會忽然發(fā)火。 現(xiàn)如今,官員們都說陛下脾氣極差,然而,唯有他知道,陛下從前,根本不是個性情乖戾之人。 葉適沉默半晌,忽而抬起頭來,對元嘉道:“回宮?!?/br> 第90章 回到宮里, 葉適將黎公公支走, 并讓元嘉關好尚書房的門, 這才問道:“所以說, 你也不知道她走了是嗎?” 元嘉點點頭,回稟道:“臣確實不知。不如臣回去問問重錦, 然后回來稟告陛下。” 葉適擺擺手,否定道:“你夫人最聽她的話,即便你去問,也問不出什么,朕交代你一件事。” 元嘉拱手行禮:“陛下請講?!?/br> 說罷, 葉適取來一張熟宣,將姜灼華的樣貌,原原本本的畫了下來。 不多時, 姜灼華的樣貌躍然紙上, 一顰一笑,皆栩栩如生, 就好似葉適作畫時,人在眼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