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jié)
身動心也跟著動,甫一清醒過腦子,不由又疼起來。 她想到陸念稚在祖墳堂屋里告慰先父母的話。 此時再回想,竟別有一番意味,和她原先以為的意思根本大相徑庭。 陸念稚所謂的念想,所謂的記掛之人,不是蘇小姐,而是她。 陸念稚所謂的三十而立,所謂的時限,不是針對蘇小姐,而是她。 因為她是偽男人偽侄兒,所以陸念稚若是無法和她兩情相悅,就會放棄這段不該有的感情,回歸正常娶妻生子,為杜府四房和陸家延續(xù)子嗣香火。 竟是這樣…… 陸念稚那番話,原是說給她聽的。 難怪他昨晚會突兀告白,原來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就對她生出情愫,不僅坦然接受這份情愫,還很理智的劃下時限,給自己留足兩年放縱的時間。 老狐貍做生意算計人厲害。 面對感情問題,居然也這么理智這么……厲害。 杜振熙頭更疼了。 裝。 只能繼續(xù)裝傻裝不知道,最多裝傻充愣的熬過兩年也就是了。 兩年后陸念稚三十歲,她十七歲,如果杜府沒有太大的變故,離她恢復(fù)女兒身的日子也不遠(yuǎn)了。 陸念稚喜歡的是男人,到時候知道她其實是女的,問題應(yīng)該就迎刃而解了吧? 杜振熙想到這里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她發(fā)現(xiàn),她和陸念稚的情況,比杜晨芭喜歡陸念稚的情況還要復(fù)雜。 性別錯亂,這叫什么事兒?。?/br> 這算不算又把自己坑了? 杜振熙半點沒有拿定主意的松快,瞪著厚重的門板眼睛發(fā)直,全然沒發(fā)現(xiàn)沉默立定的陸念稚眼底含笑,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她可謂精彩紛呈的表情。 “小七?”陸念稚心里默算著時辰,耳尖才一動,就笑著提醒杜振熙,“有人來了?!?/br> 杜振熙醒過神,就聽一陣隱隱約約的金鳴聲,隨即傳來一聲清晰的咔嗒聲,大鎖打開,厚重的大門被人從外頭緩緩拉開。 明忠探頭進(jìn)來,語帶急切的先就出聲道,“四爺?七少?” 第130章 雪花是涼的 會裝傻充愣的不止杜振熙一個。 明忠臉上的擔(dān)憂和急切恰到好處,一邊揮舞袖子打散飛揚的塵霧,一邊照本宣科的“解釋”道,“您二位一去不回,我和竹開急得不得了,想著您二位大概是被什么事絆住了腳,也不敢擅自離開祖墳,沒得反而壞事。 多得那老家丁是個靈醒的,又是招待晚膳又是cao持早點,做出副您二位留宿祖墳的樣子,倒也沒引起左右人家的注意。我一早找過來才發(fā)現(xiàn)門從外頭反鎖了,多半是看門人巡夜時順手帶上的。 竟害得您二位白被關(guān)了一夜。竹開還等在祖墳?zāi)抢锸岸捃囻R,只等匯合您二位后就好回城……” 他邊說邊讓道,等陸念稚和杜振熙閃出庫房,復(fù)又關(guān)門上鎖。 杜振熙呼吸著新鮮空氣,腦子又清醒幾分,看向?qū)P逆i門的明忠,不由歪頭奇道,“你哪兒來的鑰匙?” 庫房統(tǒng)共兩把鑰匙,一把在陸念稚手里,一把備份鑰匙在看門人手里,明忠這把簇新得很,明顯和積年的舊鑰匙不同,看著像是新近配的。 明忠心里有鬼,面上倒鎮(zhèn)定得很,鎖好門袖起鑰匙,笑著回道,“先前奉四爺?shù)拿抵胁赛c,讓我臨時另配的。幸虧四爺多交待這一句,否則這一早朝的驚動看門人來開門,動靜就鬧大了……” 一番說辭半真半假,隨口就將陸念稚命他另配鑰匙,好偷偷釘窗鎖門次日再現(xiàn)身開門的事給圓了過去。 杜振熙恍然點頭,心里卻覺得怪怪的,明忠不敢在這話題上糾纏,緊接著道,“今年這場初雪來的突然,現(xiàn)下不好再勞您二人一路走回祖墳,也不知道外頭有沒有起早做抬轎生意的。剛才趕來時我也沒空多留意,您二位且尋個僻靜地兒等一等,我這就去雇轎子來?!?/br> 說罷一溜煙飄走,陸念稚心下滿意明忠應(yīng)對得宜,面上就露出笑來,自然而然地去牽杜振熙的手,“小七?別在風(fēng)口站著,我們先離開這里,另找個地方等明忠回轉(zhuǎn)。” 杜振熙自然沒有異議,唯獨手一叫陸念稚握進(jìn)掌心就覺得老大不自在,偏又不能表露出來,誰叫她之前沒少和陸念稚牽手搭肩,現(xiàn)下突然一反常態(tài)的拒絕起來,豈不是越發(fā)顯得自己心虛? 只得如來時一般由陸念稚牽著引路,拐出庫房成片的地界,轉(zhuǎn)到顯眼又僻靜的一小塊空地上站定。 一夜大雪,碼頭已是滿目白茫茫,此時晨曦剛破開云霧,入眼景象和昨天人來人往的熱鬧大不相同,只剩一片了無人跡的清冷。 附近沒個歇腳避雪的遮掩地方,二人只站在碼頭通向官道的路邊大樹下,勢頭越發(fā)大的雪花撲簌簌篩鹽似的下著,不一會兒就在二人肩頭落下一層薄薄的積雪。 杜振熙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抬手想拍去肩頭的落雪,才反應(yīng)過來手還被陸念稚牽著,她正想光明正大的掙脫出來,就被陸念稚順勢一帶,拉進(jìn)懷里捂著,失笑道,“很冷?昨晚睡在船板上也不見你有半點不安穩(wěn),出來叫風(fēng)雪一吹,手就凍成這樣?” 說罷不等杜振熙反應(yīng),就松開杜振熙手,一行扯下杜振熙的披風(fēng),一行脫下自己身上的大氅,行云流水間就將自己的大氅換到杜振熙身上,自己披了杜振熙的披風(fēng)。 他一向穿的輕便,不像杜振熙入冬就穿成一顆球,又因昨天天氣晴朗,江mama只給杜振熙準(zhǔn)備擋風(fēng)的披風(fēng),給陸念稚的倒是保暖的大氅。 現(xiàn)下掉了個個兒,杜振熙頓覺暖得叫她腦殼又懵了,一聽陸念稚提及昨晚就小心肝亂顫,嘴里零零落落的應(yīng)道,“庫房好歹有墻有頂?shù)哪軗躏L(fēng)擋雪,哪里能和外頭比?您知道我一向畏寒的,早知道就把庫房的薄毯帶出來了……” 頗有些語無倫次。 陸念稚心下暗笑,大感懵頭懵腦的杜振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趣。 瞧這小模樣,明明心里動搖得厲害,偏偏要在他面前裝作若無其事。 陸念稚的心神和目光都膠著在杜振熙半垂的小臉上,只覺得怎么看都看不夠,恨不得再湊近一些。 他付諸行動,彎身傾著身子擋到杜振熙跟前,仿佛有意替杜振熙阻擋斜落的風(fēng)雪,打斷杜振熙的話音,拉起大氅的兜帽蓋上杜振熙的小腦袋,長指順勢下滑,停在杜振熙的臉頰上輕輕一撫,“帶什么薄毯?你還想披著毯子走來走去,叫人看見像什么話? 如果還覺得冷,我?guī)湍闩慌樅褪??你忘了,我可是能用?nèi)力幫你取暖的。昨晚趕巧你有準(zhǔn)備,否則我也想著借內(nèi)力幫你湊合一晚。現(xiàn)在……我依舊可以幫你取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