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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第二十八年春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他抱著球笑笑不說話。

    又有男生勾住他脖子,低聲問:“你倆到底在一起沒?”

    他搖頭,“沒?!?/br>
    男生疑惑,“為啥呀?”

    他仰著頭把球往前一扔,隨口說了句:“她說高中不想談,再說吧?!比缓篚谄鹉_跑過去把球攔回來,轉(zhuǎn)回身拿下巴點剛才那男生:“哎,你別整天這么八卦兮兮的,出息,馬上就市內(nèi)聯(lián)賽了,我說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打球上?!”

    “那你有本事別去找于好!”男生不服氣。

    陸懷征反手把球朝他砸過去,笑罵:“我不找她我找你???!”

    男生笑嘻嘻把球接過去,幾人推推搡搡一起進(jìn)了校門,絲毫沒注意到旁邊靜靜立著的沈希元。

    沈希元那時就覺得他比同齡男孩兒看上去成熟,這會兒瞧他還真是沒什么變化,五官輪廓都是從前的模樣,無非是褪去少年的稚嫩,成熟了些,加上那眉宇間的沉穩(wěn)自信與傲氣,確實比從前那小孩更吸引人,難怪師妹會緊張。

    在警衛(wèi)以為沈希元要把車停下來時,陸懷征這邊摁了摁喇叭,示意他開桿兒,警衛(wèi)忙過去把桿兒開了。

    陸懷征從車窗里伸出手揮了揮意思謝了,然后升上車窗把車開進(jìn)去,警衛(wèi)身姿筆挺地朝他敬了個禮。

    沈希元也沒再停留,搖頭笑笑,朝門外駛?cè)ァ?/br>
    應(yīng)該還會再見面的。他想。

    ……

    陸懷征停好車,拎著鑰匙,幾步跨上了二樓,還沒走到活動中心門口,就聽見走廊里傳來于好的聲音,不輕不重,清脆響亮,像黃鶯出谷。

    “當(dāng)我們感覺到壓力時,會不自覺揉搓一下頸部,像這樣……”她一邊做示范一邊說,“有助于舒活頸部血液,緩解大腦緊張,這其實是大腦發(fā)出的信號,需要肢體去放松——”

    說到這,于好頓了下,因為后門口閃過一道熟悉的人影,她覺得是自己最近有點魔障,老出現(xiàn)幻覺,很快找回思緒,接著往下說:“跟測謊儀相比,其實安慰行為能更直觀的反應(yīng)出人的大腦,比如男性在撒謊時,大腦感覺壓力,會不自覺按摩頸部舒緩壓力,調(diào)整心率讓自己冷靜下來,或者矯正領(lǐng)帶和襯衫領(lǐng)口,這都是大腦不自在的表現(xiàn)?!?/br>
    陸懷征沒進(jìn)去,就在走廊外悠閑地靠著,聽著里頭姑娘如流水般的授課內(nèi)容,偶爾就插兜站在宣傳櫥窗面前看簡報。

    簡報看得入神,被人叫住。

    “你怎么來了?”

    陸懷征茫然回頭,認(rèn)出是以前隊里的老班長,早年在南蘇丹維和時炸沒了一條腿,退伍之后便轉(zhuǎn)到了空療院。

    陸懷征微笑,揚手一指宣傳櫥窗上的老兵戰(zhàn)史:“正看到您跟劉指導(dǎo)呢。”

    老班長低頭杵著根拐兒站到櫥窗前,許是看到陸懷征有些感慨,蒼老的眼皮褶皺堆疊,一層層耷拉著,微微抽著,“有什么好看的,寫來寫去還不都是那些事兒。你聽了沒千遍也得有八百遍了吧?”

    陸懷征訕然,“聽上萬遍也不膩,您是英雄?!?/br>
    老班長擺擺手,“你爹才是英雄,去年掃墓我跟劉指導(dǎo)去看你爹,滿園英烈,我們這算什么,你父親就常說,先輩拋頭顱灑熱血打下的江山,咱們可不能懈怠,一門忠烈,門門忠烈?!?/br>
    陸懷征收起笑,點頭道:“確實,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保家國,敢為先,吾輩自當(dāng)強(qiáng)?!?/br>
    老班長挺欣慰,手搭上他的肩,“最近怎么樣?聽劉指導(dǎo)說,組織上今年想給你提銜,你可別掉鏈子。別給咱們連隊丟臉?!?/br>
    “好?!?/br>
    陸懷征格外聽話。

    老班長重重捏了捏他的肩,“行啊,比剛來那會兒,結(jié)實不少。”

    陸懷征笑笑不說話。

    “剛來那會兒看著像個小白臉,我還跟劉指導(dǎo)說,你這小子絕對吃不了部隊里的苦,沒成想,骨子里還挺正,倒是真沒給老陸丟臉?!?/br>
    “看不出來您還以貌取人?!?/br>
    老班長竹筒倒豆兒,“你不知道隊里那先前來一新兵,長得也跟你似的,晚上睡覺前還用什么管制物品洗得滿臉泡面,一天非得洗兩次澡,那生活過得叫一個講究,我一看,你倆長得挺像,我跟劉指導(dǎo)說完了,又來一講究人兒,劉指導(dǎo)還跟我搞神秘,說你是老陸的孩子,我就想老陸那糙樣怎么生一小白臉,劉指導(dǎo)跟我那陣都為了那孩子頭大,生怕再來一個,沒想到你這孩子最后還選上空降兵……不說了,腳麻,我得下樓走走。“

    “送您下去?”

    “不用,你忙你的吧?!?/br>
    老班長要強(qiáng)的很,腿沒了之后變得格外敏感,更討厭別人的同情和施舍,陸懷征怕說多了引起他的反感,倒也沒堅持,目送他下去。

    最后十分鐘,陸懷征從后門進(jìn)去,混在最后一排,裝模作樣聽于好講課。

    “人在高興時,會高舉手臂,這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當(dāng)犯人被槍指著的手,警察會要求他們高舉手臂,或者抱頭蹲在地上,這其實也是一種下意識的心理安慰……當(dāng)你們感覺有壓力的時候,可以試著將手高舉過頭頂,促進(jìn)全身的血液流動,也是一種緩解緊張的方式……”

    “時間差不多,黑板上是我的電話,你們有其他任何問題,都?xì)g迎咨詢?!?/br>
    其實這樣的講課,大多數(shù)都沒人在聽,底下的人自顧自交流,等于好一說下課,老兵們作鳥獸散狀,一窩蜂往門外涌。

    活動室瞬間空了,只余一抹昏黃的夕陽余暉。

    于好低著頭自顧自收拾東西。

    “咳?!?/br>
    響過一聲輕咳。

    于好抬頭。

    陸懷征敞著腿大剌剌地坐在最后一排位置上,一身簡裝,利落干凈,整個人幾乎是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肘搭在旁邊的擋板上,支著下巴半遮著嘴巴,笑盈盈地看著她,笑得格外清朗。

    “你說你是不是偷懶,這講課內(nèi)容跟上回在我們部隊里說得有什么區(qū)別。”

    于好垂回眼,一邊收拾東西,沒好氣:“想聽別的內(nèi)容也可以,可以啊,給錢,我一小時咨詢費兩千?!?/br>
    陸懷征已經(jīng)起身走了過去,繞著講臺走了半圈,穩(wěn)穩(wěn)在她身邊站定,撿起桌上她的筆記本隨手翻了翻,于好想奪回去,被他更快一步收進(jìn)懷里,人往桌上一靠,微低頭,對上她的眼睛,“你怎么不干脆去搶呢?”

    “給不起就把東西還給我,別浪費我時間?!?/br>
    陸懷征不動,低著頭笑看著她,那眼睛深邃的,似乎在思索什么重大的事情。

    半晌后,他把本子放在桌上,說:“晚上跟我吃個飯,兩千,等會給你?!?/br>
    “超過一小時呢?”

    “四千。”他吸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別處。

    于好愉快地答應(yīng),“成交?!?/br>
    陸懷征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最近很缺錢嗎“

    于好收拾好東西,沒搭理他,抱著筆記本高仰著頭直接走了出去,丟下一句,“你還剩五十五分鐘?!?/br>
    背影單薄卻筆挺,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陸懷征又想起以前高中的時候,也是這樣,不愛理人走在前面,像只高傲的孔雀,馬尾驕傲地能飛起來。

    她其實很規(guī)矩,永遠(yuǎn)扎著一個高高的馬尾。

    不像胡思琪幾個,一會兒散著頭,一會兒又卷起來,花樣很多,她永遠(yuǎn)都是一個簡簡單單干干凈凈的馬尾。

    他特好奇,想看看她散頭發(fā)的模樣,有次趁她不注意悄悄去解她皮筋,沒經(jīng)驗,手往下一拽,把人給拽疼了,眼睛瞬間騰起水汽,紅紅彤彤的,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攏著頭發(fā)問他:“你干嘛!”

    看得他心里一咯噔,好聲好氣給她道歉,“哎,我錯了,別哭。”

    于好沒哭,眼睛是給疼紅的,男孩子下手有點沒輕沒重,也不知道那皮筋勾住頭發(fā)猛地往下拉有多疼。

    于好就狠狠在他肩上錘了幾下,下手也重,陸懷征咧著嘴喊疼,反手給人握住,往自己懷里帶,得了便宜還賣乖:“哎,疼疼疼,下次不弄你了,真錯了?!?/br>
    這些事兒就跟碎片似的,這幾天總是不斷想起來,拼拼湊湊,倒也快齊整了。

    陸懷征追上去,撈過她手里的電腦包夾在臂肩,又把她的另只手里的包跟書單手拎過來,手抵著她的背,往前推。

    于好抬頭看他。

    男人氣息迫近,兩人胸背相貼,居高臨下地垂眼看著她,昏黃的光線下,平淡地開口:“我拿?!?/br>
    于好沒客氣,乖乖跟在后面。

    上了車,于好扣上安全帶,陸懷征把車窗降下通風(fēng),開出療養(yǎng)院的時候,才關(guān)上,手撐著窗沿,單手打方向,眼神從后視鏡上收回來,輕瞥了眼于好,淡聲問:“想吃什么?”

    別說現(xiàn)在,他過去也不知道于好喜歡吃什么。于好中午很少在食堂吃,平日里更少見她吃什么零食。

    中間平添這十二年的空白,兩人對彼此的習(xí)慣都陌生的很,這種感覺就像他很早之前得到過一本很喜歡的書,光這封面已經(jīng)來來回回看了百遍,可卻從未打開過這本書就丟了。

    十二年后再失而復(fù)得,名字還是那個名字,書封卻已全然換新,也不知這里頭內(nèi)容有沒有變。

    殊不知,于好現(xiàn)在也是這心情。

    聽說人體細(xì)胞七年更新一次,這都快第二輪了,面對全新的彼此,彷徨過,試探過,不可否認(rèn),她依然對他充滿興趣。

    “今天不用去相親啊?”

    陸懷征差點踩了個急剎,他想了千百個開頭,甚至剛剛在老兵活動中心他還給自己準(zhǔn)備了一段開場白,怎么才能不尷尬又不動聲色把這事兒給解釋了。

    類似于,他咳了咳嗓子——

    “于好同志,我今天其實是來給你解釋下那天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李瑤辛的朋友圈里——”

    這個開場白太正式,也不是他的風(fēng)格。

    又換了個,咳咳。

    “小于醫(yī)生,周六那天是我的錯,不該放你鴿子——”

    太輕浮,沒誠意。

    “于好,有個事兒我跟你說下——”

    太隨便。

    沒想到于好主動開了口,陸懷征原先單手支著下巴,懶懶地靠在座椅上開車,聽見這話,整個人倏然坐直,雙手握著方向盤,偷瞟一眼于好,清了清嗓子說,“于好,其實——”

    于好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打斷他:“不用解釋,我本來就沒怎么生氣,只是覺得你那天在飯桌上懟我跟韓教授懟得挺利索的,只不過換了個對象,你倒是挺開心的?!?/br>
    “我那笑不針對李瑤辛啊,職業(yè)微笑而已?!?/br>
    “你們是空軍又不是空少,還職業(yè)微笑?”

    陸懷征添了下嘴角,“我什么時候在飯桌上懟你跟韓教授了?”

    于好冷冰冰地模仿他的口氣:“領(lǐng)導(dǎo),您就別拿我開涮了,這么漂亮一姑娘怎么能嫁給我這種當(dāng)兵的,別難為人家了,我吃飽了,先回,您跟韓教授慢吃?!?/br>
    陸懷征幾乎都快忘了自己當(dāng)初的原話,結(jié)果于好跟個復(fù)讀機(jī)似的把他的話復(fù)述地一字不漏,這讓他又想起上次在cao場模仿他訓(xùn)人的事兒。

    他忽然意味深長地看過去:“我發(fā)現(xiàn)你是不是特喜歡模仿我?”

    于好切了下,目光有始自終都盯著窗外,輕飄飄地回:“我從小就喜歡模仿一些動物說話,比如貓,狗,豬之類的,請問你是哪一種?”

    牙尖嘴利,倒是沒怎么變。

    陸懷征吃癟,一摸鼻尖,淡聲說:“我不那么說,你難道真打算嫁給我?另外,周六那天,李瑤辛是我們空政李部的閨女,我可以拒絕我們領(lǐng)導(dǎo),但拒絕不了李部,本來那天想跟你解釋,又怕你多想,我去那邊也不是相親,只是想跟李部說清楚,我對他女兒沒意思?!?/br>
    話說完,是長久的沉默。

    兩人誰也沒打破這沉默的氣氛,連點菜的時候,陸懷征都是把菜單丟給她,自己則出去抽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