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范質和魏仁浦兩個人難過的說不出話來,哆哆嗦嗦地摸出了兩封信,李從嘉接過來看之后,才知道是這兩位老先生留在那里的門生故舊寫的,敘述了一下大梁那邊的慘狀。 李從嘉對比了一下楊新所寫,發(fā)現楊新見到的居然還不是最慘的那些人,可能因為楊新有人攔著他不讓他去危險的地方有關系,畢竟在大地震之后,緊接著又來了幾波余震,原本岌岌可危的房子這次全部倒塌,許多人被埋在了下面。 而這個年代被埋在下面基本上就疼痛與被判了死刑。 李從嘉看的無限唏噓,還沒說什么,就看到春生和桃符回來報告說諸位大人已經在宣政殿等候。 李從嘉起身說道:“兩位老先生過來一起吧?!?/br> 范質和魏仁浦對視一眼,也跟著到了宣政殿,李從嘉拿出了剛剛范質他們的信以及楊新搞出來的萬言書說道:“諸位看看吧?!?/br> 剛剛范質和魏仁浦沒有看到萬言書這個東西,李從嘉拿出來之后他們兩個直接接過來看了看,一旁的周宗只能無奈站在一旁等著,他是首輔又怎么樣?首輔也要尊老愛幼啊。 范質看完之后立刻說道:“殿下天下歸心,如此正是收復北周的最佳良機啊?!?/br> 范質以前對北周還是有些感情的,之前也覺得如果李從嘉手段太過激進他就要勸勸,現在看來,還不如把北周劃歸大唐呢! 大唐也并不是一直都風調雨順,但是只要有了災情,朝廷的反應都是非??斓模依顝募螌τ谫c災物資這一塊非??粗?,基本上只要是敢伸爪子的,都給剁了,不僅剁爪子,還剁頭。 內閣和樞密院對于這件事情通過的很快,反正早晚都要打,這樣王師也算是師出有名。 問題就是讓誰去,這一次李從嘉不肯在讓那些鍍金的過去,畢竟前線打完了估計還要救災,讓一群少爺兵過去,到時候出了問題算誰的? 好在這次大家都比較明白,沒有非要跟著去的,李從嘉直接讓潘美帶隊,高懷德負責監(jiān)運糧草,至于李弘冀那里也沒讓他閑著,反正都是不同的軍閥,現在北周四分五裂,都要分著打才行。 李從嘉部署完之后就給楊新寫了封信:給老子回來! 救人是要救,但是不能搭上楊新,更何況楊新留在那里也并不能幫上什么忙。 楊新這一次乖乖的回來了,回來之后就給李從嘉帶來一個問題:國庫如今是不是要缺錢了? 李從嘉之前還沒想到這個問題,他這一提,這才將戶部尚書叫過來詢問,結果戶部尚書險些痛哭流涕——終于有人關注這件事情了。 之前戶部尚書已經好幾次都想哭窮,可是沒地方哭啊,李從嘉不是奢侈的人,有內閣和樞密院在也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他一拍腦袋做勞民傷財的事情,每次需要用到錢的地方,都是朝廷決議出來,哦,上次李從嘉帶著人橫掃三州的時候不是。 可是那一次李從嘉也沒帶多少物資,更多的是他搶劫別人。 戶部尚書心里苦啊,哪怕眼看要秋收也不能讓他緩解一些焦慮。 李從嘉沒有看賬本,事實上這么大的國家,一本賬本肯定是記不過來的,只能大致看一下數字,看完之后他搓了搓手說道:“那個……要不然登基大典……” 他還沒說完,戶部尚書就開口來了句:“不行!” 李從嘉頓時哭笑不得:“我還沒說完呢,我是說要不簡單一點?” 戶部尚書問道:“如何簡單?不不不,這件事情殿下不能跟我商議,還是把大家都喊過來吧。” 李從嘉:…… 眾人過來之后,一聽李從嘉又要在典禮上搞幺蛾子,一個一個的都特別心累。 李從嘉小聲說道:“不是,我就是想能節(jié)省就節(jié)省,比如說有些不太重要的金器,能不用就不用,非要用……我們可以用銅器來鍍金嘛?!?/br> 周宗眉頭一皺:“若是這樣做,被別人知道,豈不是貽笑大方?” 李從嘉很光棍的表示:“他們愛笑笑吧,面子里子我們總得要一樣,我是比較想要里子的,至于面子……現在是契丹敢笑還是南周敢笑?” 敢笑話我,老子就打你,老子省吃儉用為的就是強軍和強民,就不信搞不定你們。 更何況,李從嘉還真沒覺得自己受虧待,這年頭的東西就那樣,衣食住行受到科技發(fā)展的限制,再怎么奢華也就那樣。 有那個錢,還不如讓人趕緊將抽水馬桶給搞出來,他來了這么多年都不習慣這里的馬桶。 眾人對視一眼,略有些無奈,總覺得他們這個模式有點另類,自古以來讀到的史書都是皇帝想要更奢華的宮殿,更盛大的典禮,更精致的食物,然后各種大臣輪番上陣勸諫,怎么到了他們這里反過來了呢? 可是李從嘉說的也有道理,北周若是打下來之后,別的地方還好,大梁這里賑災是需要一大筆錢的,相當于他們自討苦吃給自己找來了一個包袱,可在場的人都說不出不管大梁的話來,畢竟都是讀圣賢書長大的。 而且李從嘉也沒有要在祭典上克扣,他的意思是將那些純粹用來擺放給大家看的器具用銅器鍍金,這些也算是無傷大雅。 王溥轉頭問戶部尚書:“如果按照殿下所言,那些器物換成鍍金,能夠節(jié)省多少?” 戶部尚書心里自然有一本賬本,算了一下之后,飛快的報出了一個數字,而這個數字基本上已經是十個州一年的稅收總和了。 如此大的差距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草,最后內閣到底是同意了李從嘉的意思,出了宣政殿之后,周宗特地找到戶部尚書耳提面命說道:“除了定下來的那些,別的不許摻水!殿下仁愛,我們也不能欺負殿下年少!” 戶部尚書苦哈哈答道:“您放心吧,別的東西我也不敢做手腳啊。” 別的不是祭天的就是李從嘉用來祭祖的,如果真出了問題,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活! 等人都走了之后,釋雪庭看著李從嘉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想法?” 李從嘉正在批折子,聽了之后抬頭問道:“什么?” 釋雪庭說道:“如果是以往,真的錢不夠你是會開內庫補的,這一次你卻從頭到尾都沒提這件事情,只是要削減大典用錢,必然是有想法的吧?!?/br> 李從嘉說道:“這也沒什么吧?我的內庫雖然錢不少,但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更何況還要留著以后咱們兩個浪跡天涯用呢。” 釋雪庭聽了之后不由得失笑:“你想要多少錢,我都能幫你弄來?!?/br> 李從嘉挑眉:“你這是貪污香油錢貪污上癮了?” 釋雪庭坦然說道:“那些錢本來就是給我的,就算我不用也沒別的地方用,更何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算是挺好?!?/br> 李從嘉搖頭:“一個朝廷的運轉必須形成一個良好的循環(huán),不能沒錢就指望著別人來給,這樣只會養(yǎng)出一堆貪官,反正總有人會給錢的?!?/br> 釋雪庭坐在他身邊一邊幫他磨墨一邊說道:“別轉移話題,我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br> 李從嘉無奈只好放下朱筆說道:“我的確是有想法,省下來的那些錢,一部分用來賑災,當然更多的是在民間籌款,讓那些富戶什么的都捐一捐,也能緩解一些壓力,如果她們肯捐款的話,捐款多的朝廷給發(fā)牌匾表彰,沒啥實質影響,不過卻有著好名聲,相信會有商人愿意的?!?/br> “剩下的呢?”釋雪庭問道:“剩下那些錢你打算做什么?” 李從嘉猶豫半晌才說道:“水軍?!?/br> 釋雪庭一臉了然 :“果然如此?!?/br> 李從嘉側目看他:“你猜到了?” 釋雪庭點頭:“北周如今已經沒有太大威脅,其實不過早晚的事情,接下來你的重點大概就要轉移到燕云十六州或者是南周,燕云十六州怎么都要北周劃歸大唐,并且安穩(wěn)之后再說,而南周的問題比燕云十六州也難一些,那邊水多,沒有水軍只怕是不容易打。” 李從嘉點頭:“我們現在也不是沒有水軍,只不過一直以來的戰(zhàn)術戰(zhàn)略讓我們對水軍的投入不夠,拼人的二話肯定是我們多,但是我不希望用人命去填,最好是用最小的代價拿下南周,現在人命太珍貴了,尤其是青壯。” 釋雪庭說道:“你想讓誰去練兵?” 李從嘉心里沒有人選,然而釋雪庭既然問出來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所以李從嘉問了一句:“你有人選?” 釋雪庭略一猶豫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天策府的兩個主簿?” 李從嘉點頭:“記得,一個魏子航,一個柴原嘛,怎么了?” 釋雪庭說道:“魏子航對水戰(zhàn)頗有研究,可以讓他去試試?!?/br> 李從嘉十分意外:“我說……西域那里……好像沒有水多到能夠打水戰(zhàn)的地步吧?” 釋雪庭笑道:“他只是感興趣,天策府中有許多兵書流傳下來,其中有一些就提到了水軍的訓練?!?/br> 李從嘉了然:“紙上談兵?” 釋雪庭一歪頭:“比那個好一點吧,反正只是練兵,也不是直接讓他上陣打仗?!?/br> 李從嘉點頭:“那就讓他去吧,不過,到時候水軍會單獨成建制,那時候他就不能再隸屬于天策府了?!?/br> 釋雪庭點頭:“這個我知道,他就是對這個很感興趣,一直在鉆研,既然要弄了就給他一個發(fā)揮的地方?!?/br> 李從嘉也沒有什么別的想法,只要樞密院通過,那就沒什么問題。 事實上樞密院樞密使就是李從嘉自己,他的想法只要不是特別異想天開,看上去就不靠譜的那種,怎么可能有人不同意? 水軍的建制提上了日程,李從嘉直接取名淮南軍,從名字看它們的職責就不言而喻。 李從嘉也不管石守信知道了這個會不會覺得心慌,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準備登基大典。 說實話,如果讓他來的話,最好是穩(wěn)定了北周,哦,現在不能喊北周,反正就是穩(wěn)定了河南府開封府那些地方,拿下燕云十六州以及南周之后,再登基比較好。 不過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再往后推誰都不愿意,李從嘉也只能順從民意。 新做的龍袍送到了他的手上,李從嘉個人喜歡黑紅配色,感覺比較大氣,所以登基大典的龍袍也是黑袍繡金龍。 釋雪庭看到那套衣服之后忍不住心中一動問道:“不試試嗎?” 李從嘉面無表情說道:“我看到它就覺得腿軟?!?/br> 龍袍從來都不是一件而是一套,這一套衣服穿上……李從嘉已經開始思考從現在開始鍛煉身體來不來得及了。 釋雪庭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說道:“總要先適應一下的,來吧,我?guī)湍恪!?/br> 李從嘉有些納悶,不知道釋雪庭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不過還是聽從了釋雪庭的建議,穿上了這一套衣服試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李從嘉看到鏡子里那個玄色龍袍的男人的時候,這才驚覺他來到這個時空已經十年了。 十年的時間,把他從一個只看重文物的考古工作者變成了如今的身著龍袍的帝王,人生的際遇果然十分奇妙。 釋雪庭看著李從嘉,眼神逐漸變得狂熱,狂熱到了連出神的李從嘉都完全不能忽視的地步。 不過,很快他又冷靜下來,接下來的幾天,李從嘉都沒怎么見到他,不過他們兩個的確都在忙,李從嘉忙著搬家,畢竟登基大典是在大明宮舉行的,而釋雪庭則忙著祭天的事宜。 在這之中,李從嘉還糾正了一下大家的稱呼,這年頭大家稱呼皇帝都喜歡喊“圣人”,李從嘉直接表示:別了,你們還是喊陛下吧。 剩下半句他沒說出來,他不想當圣人,也當不了圣人,別人不知道他的想法,不過只是一個稱呼問題,反正喊了殿下那么多年了,換個字也沒啥,只要老大肯當皇帝,那就一切好說。 登基大典當天,李從嘉起了個大早,先是遣官員告天地宗社,然后他自己也沒有直接穿龍袍,而是穿一身孝服告幾筵,這個東西上面擺著的都是貢品和祖先神靈的牌位,等告知大家他要登基為帝之后,他還要回去換袞服冕冠! 李從嘉之前看流程的時候就吐槽過,還要換一次衣服,皇帝的孝服……穿脫也不容易啊。 可這是禮儀,并且還是已經稍微簡化過的,李從嘉就必須去按照這個流程走。 李從嘉被簇擁著換衣服去的時候,一踏進房間就愣了一下——釋雪庭居然在這里。 “你怎么在這?不是去告天地宗社了嗎?” 是的,歷史記載都是讓官員去告祭,但是李從嘉干脆就讓自己的國師去了,反正這事兒交給他也算是應景,只是沒想到釋雪庭居然回來的這么快,最主要的是回來了你不上前面去準備下面的典禮儀式,跑這里來干啥?圍觀他換衣服? 釋雪庭面色嚴肅寶相莊嚴,走上前來一揮手讓其他人退下說道:“我來為陛下更衣?!?/br> 作者有話要說: 李從嘉:等等就要舉行大典了,你別亂來。 釋雪庭:沒什么,我只是想體會一下親自幫你穿上袞服再親自幫你脫下來的感覺。 李從嘉:你晚上要干啥? 釋雪庭:你啊。 李從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