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當(dāng)然了現(xiàn)在是王,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稱帝了。 趙普也知道現(xiàn)在唐國臣子對李從嘉的稱呼,不得不承認,這位唐王腦子非常清楚,并沒有因為占據(jù)這么一大片地盤就得意自大,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十分明確。 眾人聽了之后都沒說話,說實話,他們心中也是有點想法的,這里面很有幾個人想要勸趙匡胤再反一回,刪丹是回鶻人下了死力氣建的,這里的城墻不是那些小城池能夠比擬的,就算李從嘉手里有那么多可怕的武器,也不一定容易拿下這座城。 反正他們都是反過一次的,不如再反一次,占據(jù)回鶻王城,再加上現(xiàn)在他們占據(jù)的那些州縣,也未必不能跟唐國一爭。 然而趙匡胤似乎鐵了心的要內(nèi)附,這讓所有人都不明白。 這大概是上位者跟上位者之間的心有靈犀,因為李從嘉這一路走來,實在是太離奇,太曲折,如果把趙匡胤放在他那個位置,趙匡胤自認做不到這一點。 當(dāng)初李從嘉放棄南唐王位遠走西域,那個時間點非常的恰當(dāng),似乎早就知道南唐和周國必有一戰(zhàn),而且南唐會輸,所以他將自己的力量放在了西域,然后赤手空拳在西域打下了一片江山。 細細數(shù)來一樁樁一件件,如果李從嘉將來真的能夠問鼎中原,那就是奇跡中的奇跡。 誠然開國之君都有些傳奇故事,然而李從嘉這個傳奇程度有點高。 趙匡胤腦洞再大也想不到李從嘉是穿越來的,他只會覺得李從嘉有大氣運加身。 人越是往高走越是不信命,也越信命,他們不信的是那些江湖術(shù)士隨口胡謅,他們信的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既然李從嘉身上有大氣運加身,那么跟這樣一個人死磕,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趙匡胤不可能將這么玄乎的事情告訴屬下,他只是照例安撫,不過他也知道,真正能安撫他這些下屬的,只有李從嘉對待他們的態(tài)度,或者說李從嘉還要不要用他們。 當(dāng)然要用! 趙匡胤如今身邊的班底雖然不是歷史上他打天下的那些班底,但至少有一半人是在的,這些人都十分有潛力,而且最主要的是年輕! 李從嘉一直十分擔(dān)心內(nèi)閣輔臣的年齡問題,現(xiàn)在掰著手指頭算一算平均年齡都快六十了,其中宋齊丘已經(jīng)七十六歲,這個年紀無論在哪個年代都已經(jīng)是高齡,而年輕一點的只有周宗和徐鉉兩個人。 李從嘉倒不是非要讓內(nèi)閣保持五個人,可現(xiàn)在朝堂上頗有些青黃不接的意思,年紀夠的倒是有,然而現(xiàn)在五部尚書在他眼里有資格進內(nèi)閣的一個沒有! 人才斷層這就很要命了,當(dāng)然矮子里拔將軍還是可以的,然而李從嘉不想將就,內(nèi)閣輔臣如果不犯大錯,他輕易不想動,畢竟那代表著他的眼光出了問題。 可是不動的話,現(xiàn)在隨便選幾個,將來等著地盤越來越大,這些人能力不足的時候要怎么辦? 趙匡胤手下的人正好能夠填補這項空白,至于他們會不會再反一次,李從嘉覺得只要腦子夠清楚就不會這么干,畢竟現(xiàn)在他拳頭大! 至于腦子不清楚的,李從嘉也不會用??! 正在他思考用人問題的時候,釋雪庭收到了情報部傳來的消息,他微微挑眉轉(zhuǎn)頭看向李從嘉說道:“趙匡胤帶兵偷偷去了刪丹。” 李從嘉被打斷了思路,抬頭看著釋雪庭有一瞬間的茫然,等釋雪庭重復(fù)一遍之后他才回過神來,想了想說道:“唔,可以省下一點俸祿錢了?!?/br> 釋雪庭立刻就明白,李從嘉沒打算嚴懲趙匡胤,最多也就是罰奉,這對趙匡胤來說基本上是不痛不癢。 不過這樣也好,趙匡胤新附,不適合大動,要不然容易讓他手下那幫人生出危險之感。 李從嘉對著釋雪庭招了招手,等釋雪庭走過來之后,他才抱住釋雪庭的腰仰頭說道:“等打下刪丹,你跟我一起進王宮?!?/br> 王宮的象征意義不同尋常,如果景瓊他們不傻的話,不可能等著人攻進王宮,或者就算要攻打王宮,也要等李從嘉過去下令才行,他不在場,不下令,沒人敢先踏進王宮一步。 釋雪庭知道這是李從嘉在跟他分享榮耀,并肩踏入王宮,就是李從嘉力所能及之內(nèi)給他最好的待遇。 釋雪庭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說道:“不必如此,你知道我不在乎?!?/br> 李從嘉站起來把臉埋進釋雪庭肩窩里說道:“可是我想給你最好的?!?/br> 如果可以李從嘉倒是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封個男后,然而想了想又覺得,皇后這個稱呼本身就是對釋雪庭的侮辱,他那樣的人讓他坐鎮(zhèn)后宮……李從嘉還擔(dān)心釋雪庭再跑一次呢。 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跟你分享我的榮耀,反正這份榮耀之中也有釋雪庭一份功勞,他這樣做誰也說不出什么,要是有想說的,那很簡單,讓他們不敢說就行了。 釋雪庭眉眼溫柔地看著李從嘉說道:“我知道你的心就可以了?!?/br> 李從嘉咬了他脖子一口說道:“我這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議?!?/br> 釋雪庭失笑,每次李從嘉要跟他耍賴的時候,總是會先咬他一口,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后果的。 在察覺到釋雪庭的手越來越不規(guī)矩的時候,李從嘉果斷想跑,然而已經(jīng)太晚了,他把自己送到了老虎的嘴邊,老虎怎么可能放過美味? 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李從嘉撲騰了半天也沒跑掉,反而把自己撲騰到了沒有力氣,只能任由釋雪庭為所欲為。 情事過后,李從嘉趴在釋雪庭胸膛上半閉著眼睛說道:“趙匡胤此人不好降服,皇后的父親終究比不上自己當(dāng)皇帝。” 釋雪庭輕撫李從嘉光滑的后背輕聲問道:“你在擔(dān)心他?為什么?” 釋雪庭很疑惑,從以前到現(xiàn)在,無論李從嘉遇到多么強大的對手,他都沒有像對趙匡胤這般重視,到底是為什么? 論實力趙匡胤實力雖然不錯,但是比起之前的回鶻還要差上一些,否則他也不可能去當(dāng)什么回鶻的樓蘭王,李從嘉在將回鶻當(dāng)成對手的時候,從來沒有這么患得患失。 李從嘉當(dāng)然沒辦法說他為什么會這么忌憚趙匡胤,只能含糊說道:“也沒什么,可能是直覺,畢竟他是反過一次的人?!?/br> 釋雪庭說道:“正是因為他反過,所以他這次既然肯內(nèi)附,就不可能再輕易反,否則天下之大也在沒他容身之地?!?/br> 李從嘉卻說道:“若他真要反,那就是要自己當(dāng)皇帝了,不成功便成仁,哪里還會擔(dān)心有沒有容身之地?” 釋雪庭頓了頓沒說話,覺得有些不太對,他們兩個在床上,卻討論別的男人? 李從嘉也覺得說的有點多,雖然都說帝王容易多疑,但是不得不說,有著多疑屬性的帝王一般沒什么太大成就,李從嘉不想被貼上多疑的標簽,這樣對他和釋雪庭的關(guān)系沒什么好處。 所以他只是嘆了口氣說道:“手下沒人我愁,手下人太厲害了也愁,你說趙匡胤……是入樞密院好還是內(nèi)閣好?” 不得不說趙匡胤是有本事的,論文論武都拿的出手,所以等他真正歸朝,總要給他一個體面的官職才行,只憑著一個紫亭候,不足以體現(xiàn)出太子妃父親的分量。 對此釋雪庭只說了四個字:“出將入相?!?/br> 李從嘉抬起上身看著他說道:“你是說讓他進入樞密院,然后再調(diào)入內(nèi)閣?這不好吧?我說過軍政分家?!?/br> 釋雪庭愣了一下才問道:“徹底分開?” 李從嘉點頭:“沒錯,從軍不可能當(dāng)文官,文官也別想進武將系統(tǒng),當(dāng)然世事無絕對,以后可能會有破例的情況發(fā)生,但是我不想現(xiàn)在就破例,這對樞密院的推行沒什么好處?!?/br> 釋雪庭微微頷首,他也明白李從嘉的顧慮,前腳李從嘉信誓旦旦軍政分離,后腳就讓趙匡胤先當(dāng)將軍后當(dāng)宰相,這的確有點自打臉的嫌疑。 李從嘉想了半天之后還是說道:“算了,就讓他進樞密院吧,這時候把他弄到文臣隊伍里,哪怕是入閣都是明顯的不信任,對以后的發(fā)展不利?!?/br> 釋雪庭沒有多說話,他也松了口氣,他直覺李從嘉對趙匡胤的忌憚很可能是源于個人因素,或許是當(dāng)年在江都府的時候,跟趙匡胤打交道留下的陰影,但李從嘉能夠?qū)€人因素放到一邊,更加理智的審視這個人,讓他不再擔(dān)心。 李從嘉繼續(xù)說道:“打下刪丹之后,估計要休養(yǎng)生息一陣子,到時候也有一堆事情要發(fā)愁,哎?!?/br> 釋雪庭沒有多說什么,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他們在安寧城建城的時候,那時候都是他們說了算,現(xiàn)在每做一件事情都要讓朝臣商討,畢竟地盤大了,人多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責(zé)任自然也更重。 所以釋雪庭更加沉默,只有在閑聊或者李從嘉實在迷茫的時候,他才會偶爾說兩句。 第二天一早,李從嘉還沒醒,晨練完的釋雪庭就收到了最新的消息,他猶豫了一下,看看時辰,還是走過去俯下身用最特別的方式將李從嘉喚醒。 釋雪庭的親吻很溫柔,然而再溫柔還是讓李從嘉感受到了異樣,悠悠轉(zhuǎn)醒之后,他沒有睜眼,而是伸出手攬住釋雪庭的脖子吻的更深入了一點。 事實證明,一大早做這種親密的事情,很容易擦槍走火。 釋雪庭竭力保持理智說道:“情報部有消息傳過來?!?/br> 李從嘉感受著釋雪庭逐漸升高的體溫,喘息問道:“很重要很緊急嗎?” 釋雪庭猶豫了一下說道:“也不算,現(xiàn)在知道了,等等也要在朝會上跟大家商議?!?/br> 李從嘉直接將他的衣領(lǐng)一扯說道:“那就等等再說。”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等釋雪庭幫李從嘉清理干凈之后,已經(jīng)快到了上朝的時間。 這時候李從嘉才有機會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釋雪庭說道:“刪丹人去城空?!?/br> 李從嘉頓了一下問道:“什么玩意?” 釋雪庭也覺得不可思議:“景瓊帶著人跑了,刪丹百姓在發(fā)現(xiàn)高官貴族都跑了之后,也跟著跑了?!?/br> 李從嘉:…… 要不要這么奇葩?還是景瓊真的覺得能夠跑的掉? 釋雪庭看著李從嘉說道:“西面還有一只東洲回鶻,景瓊說不定就是去那里了,而且估計跑的時間不短,這么久下面也沒人發(fā)現(xiàn)成規(guī)模的車隊,說明可能是分散走了,想要找回來并不容易?!?/br> 李從嘉哭笑不得:“我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好吧,這個景瓊也算是……能屈能伸了,刪丹一點人都沒有了?” 釋雪庭搖了搖頭:“有點資產(chǎn)的都走了,剩下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 也就是說留下來的都是窮人,李從嘉頓時心中一松,大戶都走了也有走了的好,還剩的李從嘉接手城池的時候出事情。 李從嘉到的時候,首先要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這并不是什么敏感消息,所以該知道的此時都已經(jīng)知道。 內(nèi)閣輔臣的想法跟李從嘉差不多,普通百姓是最好安撫的一群人,至于人少……反正整個西域人都不多,李從嘉也沒打算讓這里繁衍太多人口。 接下來要商議的就是出行,是的,李從嘉必須要離開酒泉,進入刪丹王宮。 李從嘉想了想說道:“紫亭候正在那里,讓他帶人去打個前哨吧。” 這個前哨的意思就是讓趙匡胤帶人先進入刪丹,稍微整理一下,順便收拾一下王宮,景瓊走的時候沒有一把火燒了王宮就不錯,里面現(xiàn)在肯定亂的不行。 趙匡胤收到命令之后,這才松了口氣,李從嘉將對他的懲罰也一并發(fā)了過來,罰奉而已,他還真不太在意。 等李從嘉帶著一眾朝臣到了刪丹的時候,趙匡胤已經(jīng)將城內(nèi)整理的差不多,百姓們也都安撫好,并且?guī)е伺艿搅巳锿庥印?/br> 這是他內(nèi)附之后第一次見到李從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份變化的緣故,他覺得越來越看不透李從嘉,尤其是李從嘉讓釋雪庭跟在他身后成為第二個進入王宮的人,這讓很多人都心生異樣。 這種時候,難道不應(yīng)該是奉太后入宮,或者是帶著王后入宮嗎?可是太后和王后被他留在了酒泉王宮,一個和尚享有此殊榮,聯(lián)系釋雪庭那張漂亮的臉,真是不想想歪都難。 然而隨著地盤擴大,隨著唐軍的節(jié)節(jié)勝利,李從嘉威嚴日重,就算心里有想法,大家也都牢牢閉上嘴巴,不敢多討論一個字,生怕被李從嘉知道之后被弄死。 李從嘉進入刪丹城的時候路過當(dāng)年住過的那個驛站,心中也實在是感慨萬千,當(dāng)初因為實力不足,來了刪丹之后連正經(jīng)驛館都住不進去,這才過了多久,他居然直接翻身做主,要住進王宮了。 而當(dāng)年那對回鶻至尊夫婦,一個已經(jīng)埋入黃土,另一個跟著兒子不知所蹤,想必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李從嘉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沒有想過會是這個結(jié)局。 刪丹的王宮充滿了回鶻風(fēng)格,李從嘉不是很喜歡,然而想要改成漢家風(fēng)格的話,怕又要花大筆的錢,李從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就這樣,最多進行簡單修葺。 他不知道的是,不修葺王宮這件事情本身就在向朝臣傳達一個意思:李從嘉并未想過在此久居。 很簡單一個道理,哪怕是買的帶裝修的二手房,住進去之前也會想要將房子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然而李從嘉基本沒改,就好像一個租房的人,當(dāng)然他的理由也很強大,因為沒錢。 實際上李從嘉沒錢嗎?怎么可能?他手上的商隊每一次都會給他帶來十分高額的收入,只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些收入一部分用在了太后和王后并太子身上,另外一部分則給了釋雪庭,然后用在天策府和火器軍身上。 大唐底子還是太薄,當(dāng)年釋雪庭的寶藏已經(jīng)花費的差不多,估計唐宣宗當(dāng)初埋下這份珠寶想的也更多是讓后人衣食無憂。 百姓的復(fù)原能力是很強的,無論從哪方面說,大唐如今的各項制度都十分人性化,比之前順化可汗執(zhí)政之時要好上許多,基本上只要有手有腳肯干活,那就能夠活下去。 無論是哪個種族,對于能夠讓自己活下去的統(tǒng)治者接受度都很高,沒過兩個月,刪丹原本的商業(yè)恢復(fù)了百分之八十。 而在這個過程中,李從嘉也成功的將趙匡胤的資源整合進了大唐,李從嘉做了一件非常大氣的事情——趙匡胤曾經(jīng)分給手下人的那些蛋糕,他一點都沒動,不僅沒動,反而給了那些人不等的封賞,極大的安撫了這些人不安的心。 無論是朝堂還是治下百姓甚至是軍隊,都到了一個節(jié)點,就算想要進軍中原也必須養(yǎng)精蓄銳! 沒有了大事之后,李從嘉每天處理完那些瑣事就開始覺得無聊,實在受不了他決定微服出訪! 釋雪庭不同意,李從嘉信誓旦旦說道:“好歹刪丹如今也是王城,我連刪丹整體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