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春生愣了一下,繼而反應(yīng)過來,李從嘉要查的肯定是反常之人,至于一直在那個院子里伺候的人自然是不在檢查之列的,不過春生心細(xì),還是打算都排查一遍,他也沒多問什么,領(lǐng)了命令就退了下去。 李從嘉轉(zhuǎn)頭就去找周娥皇說道:“把她們都送回去吧。” 周娥皇十分意外:“一個都不留?” 李從嘉點頭:“一個不留?!?/br> 周娥皇有些為難問道:“那……要找什么借口呢?都是好好的小娘子?!?/br> 李從嘉說道:“就說你這些時日略感寂寞,將公主和這幾位小娘子喊來家里聚會,現(xiàn)在散場了自然要將人送回去?!?/br> 這也是個理由,然而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個借口,畢竟這些小娘子……已經(jīng)在安寧侯府上住了好幾天了,大家都是住在酒泉的,什么聚會需要好幾天不回家? 不過給個借口,那些人家就接著吧,李從嘉催促著周娥皇趕緊將人送走,要不然過了今天他有嘴都說不清。 畢竟他今天剛回來,然后又跑王宮里一趟,完全沒有時間臨幸美人,所以這些小娘子的清白還是能保證的。 至于公主和另外幾位小娘子會不會不高興,李從嘉一點都不想去管,他現(xiàn)在頭疼的很,十分想念釋雪庭,如果釋雪庭在的話,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陪在他身邊,都能讓他心靜下來。 不過,李從嘉遇到的這些麻煩事,他并沒有打算告訴釋雪庭,畢竟兩個人沒什么關(guān)系,他又已經(jīng)處理好,也沒必要說出去。 然而李從嘉并不知道,釋雪庭實際上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甚至在李從嘉還沒回來的時候,他就收到了楊新的信,說是太子新納了一位良娣三位孺人,楊新本來也就是想跟師父閑話家常,結(jié)果萬萬沒想到一不小心就捅了他師父一刀。 釋雪庭本來還等著李從嘉給他回信,決定如果李從嘉質(zhì)問他的話,他就跟李從嘉說開,無論成與不成,也好過這樣吊著不上不下,最主要的是,通過李從嘉的反應(yīng),他覺得火候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結(jié)果等了半天,信沒等到,卻等到了對方妻妾成群的消息,頓時心都涼了。 第107章 釋雪庭想要知道更詳細(xì)的情況, 楊新在信上卻沒怎么說, 只是隨口提了這么一件事情, 如果不是釋雪庭跟李從嘉關(guān)系一向不錯,估計楊新連這么一句都不會提——太子納妾跟臣下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釋雪庭盯著那張信紙, 恨不得將它盯出個窟窿,可也沒什么用,他到底還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將信紙放下, 釋雪庭開始細(xì)細(xì)思索, 李從嘉之前從來不提什么納妾不納妾的事情,仿佛并不怎么親近女色, 如今若是真的納妾,只能是政治聯(lián)姻。 楊新信中沒有說其他人的身份,只提了一個寶宜公主,釋雪庭估計其他人的家世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一時之間不由的有些氣悶。 如果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 釋雪庭或許會覺得李從嘉納妾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日后龍王禪位有助于他穩(wěn)定朝堂。 可無論是誰,滿腔濃情蜜意, 只等著跟心上人表白的時候, 忽然聽說他身邊還有了其他人,誰都得受不了。 釋雪庭往前十幾年過的十分壓抑, 自家的身世,在加上身處寺廟,一直都是清心寡欲, 可他越是對旁的事情不上心,遇到了讓他上心的人,感情就越是磅礴,若是能壓住,釋雪庭早早就抽身離開,哪里還會一步一步設(shè)下陷阱? 然而他的獵物眼看著要跳到了他的懷里,轉(zhuǎn)眼又跟別人跑了。 饒是釋雪庭一向冷靜自持也氣得不行,說起來他到底還是十分理智,壓抑住了立馬轉(zhuǎn)頭回酒泉的沖動,現(xiàn)在與歸義軍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到了一個關(guān)鍵點,再逼一逼歸義軍那邊就要撐不住了,他此時若是撂挑子走人,只怕要前功盡棄。 到時候這數(shù)萬官兵都要被他坑在這里,釋雪庭縱然已經(jīng)破了殺戒,也不愿意連累這許多人丟掉性命。 是以他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心情,繼續(xù)跟李弘冀一起行動,只不過因為他心中抑郁,行軍風(fēng)格也變的更加詭異狠辣,而且頗有不眠不休的架勢,搞得李弘冀也有點吃不消——這和尚是吃錯藥了嗎?跟之前商量好的都不一樣了,親,你打的這么兇猛這么快,是要把人家全滅? 李弘冀不得不派人來詢問一聲,到底要怎么打,他們兩邊互為犄角配合的一直不錯,再加另外一邊的朱元也是個用兵老道的人,一直都打的順風(fēng)順?biāo)?,現(xiàn)在釋雪庭突然打了雞血,他們兩個總要問問釋雪庭是下面繼續(xù)這么打,還是出了什么變故。 能有什么變故呢? 釋雪庭總不能跟李弘冀說是你弟弟撩了就跑不負(fù)責(zé)吧? 只好說道:“眼看快要過燈節(jié)了,將士們出征一年,總是思鄉(xiāng)的,過年的時候沒回去,燈節(jié)能趕上也是不錯,我們加把勁趕緊平了,好讓大家回去得賞過團(tuán)圓節(jié)!” 李弘冀一聽也是這個道理,他也出來一年了,頗為想家,對親爹沒啥感情了,倒是很想親娘還有他老婆孩子,朱元自然也是如此,一拍大腿:“走著!” 釋雪庭看著這兩貨為了回去抱老婆都一副打了雞血的模樣,更加憂郁——人家回去能抱老婆,他只能抱自己的木魚??! 于是更加憋氣,砍人都更用力了一些,底下人一看老大都這么身先士卒了,他們自然更加賣力。 結(jié)果就是李從嘉這邊剛把該收拾的收拾了,又壓住了龍王不讓他發(fā)瘋,然后就收到了捷報! 這一次真的是大捷!歸義軍直接就投降了! 不投降也不行啊,他們原本有瓜州沙州兩州地盤,算起來比肅州還要大上許多,人口自然也是多的,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擅自挑釁,要跟肅州一絕高低。 如果沒有李從嘉的話,歸義軍跟肅州怕是要來個兩敗俱傷,最后讓甘州回鶻得個便宜,然而歸義軍怎么都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帶著外掛過來的人。 李從嘉弄出來的東西在他看來實在是不怎么樣,但是對歸義軍來說卻是不愿回想的噩夢,原本歸義軍就算打不過李從嘉手下的軍隊,守城也還使得的,結(jié)果萬萬沒想到他們原本以為很堅固的城墻,在對方的手里比起豆腐來也差不了什么,根本擋不住對方的步伐! 歸義軍的首領(lǐng)曹氏一族眼看著要滅國,到時候不僅滅國,全家估計都要有危險,最主要的是他手下已經(jīng)有蠢蠢欲動想要獻(xiàn)主投降的王八蛋了,略一猶豫之后,曹氏首領(lǐng)曹廂果斷拍板——投降! 曹廂也想得明白,看肅州這樣子顯然是有野心的,但是肅州的人不夠多,要不然怎么連和尚都派出來打仗了呢?恰巧他會打仗,若論行軍布陣,曹廂比起朱元都不差,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尖兵利器之下還能支撐這么久,他也不介意自己降臣身份,反正他有本事,只要肅州的龍王不智障,總會用他。 更何況,曹廂也打聽過,知道安寧侯這個人,多少聽到一些風(fēng)聲,據(jù)說現(xiàn)在肅州當(dāng)家的是安寧侯,而安寧侯的前身他是知道的,不過是個馬賊。 從馬賊到侯爺,還是個權(quán)傾朝野的侯爺,這人必然是個梟雄,而梟雄就算小肚雞腸也會衡量時事,總不至于因為曹廂跟他們打過,就非要弄死他。 曹廂降的痛快,釋雪庭則有些憋屈,他還沒砍夠呢,怎么曹廂就慫了? 他現(xiàn)在還沒想好要怎么跟李從嘉攤牌,他倒是想過直接把人拽過來上了一了百了,然而不說后續(xù)問題,李從嘉身邊護(hù)衛(wèi)就好幾個,再加上他出來時擔(dān)心李從嘉遇險,還讓釋雪河寸步不離跟著李從嘉。 釋雪河肯定不能眼睜睜看著師弟走歪路的,釋雪庭一想到這完全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不由得更加心塞。 他和李從嘉倒也有些心有靈犀,他不高興,李從嘉現(xiàn)在也不高興。 本來得了大捷的消息,李從嘉聲望空前高漲,民間對于高層的那些權(quán)利斗爭就算是關(guān)心,也不過當(dāng)成茶余飯后的談資,他們更關(guān)心自己能不能吃飽穿暖,家園安不安全。 百姓別的不知道,只知道自從安寧侯來了之后,干掉了許多橫行鄉(xiāng)里的官員,并且大力促進(jìn)跟中原通商,整個肅州的日子都好過起來,再加上去年秋開了科舉,文舉肅州本土士子太少,這個沒辦法,但是武舉卻是選上了幾個肅州土著。 這些土著家庭環(huán)境都還不好,結(jié)果一朝考上了武舉,直接就當(dāng)上了官,家里的生活條件rou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這年頭文官還沒有那么看不起武官,更何況貧家子有條路能掙扎出來就不錯了,還要求什么呢? 百姓安居樂業(yè),還有了奔頭,李從嘉的名聲在高層那里十分不堪,在百姓那里卻著實不錯,現(xiàn)在又有捷報露布,不管是誰聽說自己國家打了勝仗都會開心,李從嘉的聲勢更是如日中天。 這時候蕭儼找上門來說道:“殿下,是時候了?!?/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李從嘉還有些奇怪:“什么時候?” 蕭儼有些無奈說道:“該讓龍王禪位了?!?/br> 不正名,到時候這些功績都要算在龍王頭上的,如果龍王還行的話,蕭儼也沒那么介意,然而這個龍王……據(jù)說每日縱情酒色,實在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既然如此,還不如趁著現(xiàn)在把他搞下來,讓李從嘉上位呢。 李從嘉一聽也沒有猶豫,直接就打算去辦了,他答應(yīng)的如此痛快最主要的是不想再面對龍王發(fā)瘋,雖然龍王設(shè)變的護(hù)衛(wèi)都是他的人,然而三不五時的還要喊人來捍衛(wèi)突然的貞cao,這就很不好了。 李從嘉自己沒去,也沒讓自己的人出頭,反而是尋了肅州的丞相直接上疏,這位丞相是后來提拔上來的,早就被李從嘉嚇服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李從嘉要他卷鋪蓋滾蛋。 不不不,卷鋪蓋滾蛋都是好的,至少還留了一條命,沒看到之前朝堂上跟安寧侯作對的人,現(xiàn)在都去見先人了? 是以李從嘉讓他上書的時候,丞相跟打了雞血一樣,這也很好理解,他這一道奏疏上去,至少也有個從龍之功! 龍王在看到這道奏疏的時候,本來喝酒喝的有點暈了,然而這道奏疏比醒酒湯都管用,一下子就讓他清醒過來,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心中也松了口氣。 龍王自打坐上這個位置,就知道這位子終究是不屬于自己的,所以干脆來了個無為而治,什么事情都丟給了李從嘉,可哪怕是這樣,他也頗為擔(dān)心,生怕哪天李從嘉派人把他給弄死。 畢竟龍王暴斃,又沒有后嗣,安寧侯登位比他禪位顯得更加理所當(dāng)然了一些,所以他一直縱情享樂,就是怕一朝死了,再也享受不到這花花世界,可就算如此,心中也不是不忐忑。 如今這奏疏上來,至少讓龍王知道李從嘉沒想弄死他,如果真的想弄死他的話,還上這道奏疏做什么? 只是就這么禪位龍王又有些不忿,只好將李從嘉叫來,在看到李從嘉身后兩個強(qiáng)壯武僧之后,知道想要占便宜是占不到了,只好說道:“我聽說令尊尚且在世?” 李從嘉微微皺眉問道:“你如何得知?” 龍王微笑:“你就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了,既然令尊在世,這禪位……不好直接給安寧侯了吧?” 李從嘉輕飄飄看了他一眼說道:“好啊?!?/br> 龍王見他答應(yīng)的如此輕易,不由得有些坐立不安,然后就看到李從嘉笑著補(bǔ)充了一句:“這樣龍王的陵墓正巧也能派上用場了。” 龍王當(dāng)時就哆嗦了一下,臥槽,這是要弄死他的節(jié)奏?。?/br> 如果說龍王有什么優(yōu)點的話,那就是比較識時務(wù),見李從嘉眼神不善,果斷認(rèn)慫說道:“此事我不好多管,還請安寧侯先將家中理順吧?!?/br> 李從嘉這才淡定說道:“龍王心中有數(shù)便好?!?/br> 也不跟龍王多磨牙,起身就走,搞得龍王一臉哀怨地看著他:我連龍王之位都要讓給你了,你也不多看我一眼。 李從嘉當(dāng)然不敢看了,怕再多看,這熊孩子又要發(fā)瘋,更何況他家里還有一個老不省心的等著他去收拾。 李從嘉有理由相信,龍王知道李璟身份肯定是李璟找人告知他的,估計也是趁著他離開的時候搞的事情,說起來也奇怪,李從嘉自認(rèn)無論朝堂還是府中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結(jié)果李璟卻連連做小動作,讓他不由得懷疑:難道有人反水了? 此時他便想到先前向李璟告密的人,之前他讓春生去查,過了幾天總應(yīng)該查的差不多了吧? 李從嘉回到府上之后直接將春生喊過來問道:“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春生略有些猶豫,李從嘉不由得奇怪:“怎得吞吞吐吐?有什么不好說的?” 春生這才說道:“倒是查到了一個人,只是小的有些吃不準(zhǔn)?!?/br> 李從嘉心中有了個不太好的預(yù)感,卻只是說道:“先說出來,我自有判斷?!?/br> 春生咽了口口水說道:“之前的確是看到有人出入圣人殿中,是……是柳詹事?!?/br> 李從嘉愣了一愣:“柳宜?” 春生連忙點頭,這也是他不敢說的原因,現(xiàn)在整個朝廷上下都知道柳宜是李從嘉的頭號腦殘粉,誰都想不出他會背叛李從嘉,就算是李從嘉,腦子里有許多懷疑的人,連周娥皇都算上了,卻也沒有懷疑柳宜。 可就是這么一個不被懷疑的人,居然才是那個背叛者? 李從嘉滿臉的不可置信,但他也知道春生是不會說謊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李從嘉鎮(zhèn)定下來,沉默半晌說道:“去喚柳宜來見我?!?/br> 就算查了出來,李從嘉也不好直接就給柳宜定罪,總要問一句為什么,他自認(rèn)待柳宜也不薄了,沖著他的忠心,將詹事府詹事的位子給了他,否則以柳宜的資歷和本事,根本做不來這個詹事。 柳宜過來的時候臉上見不到任何心虛,這倒是讓李從嘉心下疑惑,難道是他懷疑錯人了? 李從嘉也不打算試探柳宜,于是直接開口說道:“你同圣人說了什么?” 柳宜愣了一愣,遲疑道:“殿下是說……” 李從嘉面色冰冷:“是不是你在圣人面前造謠我和上師有染之事?” 柳宜聽了之后就明白李從嘉這是要興師問罪了,他直接麻溜跪下來,一臉耿直說道:“是我?!?/br> 李從嘉一臉冷怒:“我自認(rèn)待你不薄,你便這么回報我?” 柳宜眼圈一紅:“正因為殿下待我恩重如山,我才不能看著殿下誤入歧途!上師貌美,卻是個男人,更是個和尚,殿下……殿下一世英名怎么能毀在他身上呢?” 李從嘉當(dāng)時都要炸了,一伸手就將面前的案幾掀翻:“上師為人清逸剛直,他又如何毀我英名了?你……你竟如此誹謗朝廷功臣!” 如果柳宜說李從嘉不能沉迷美色之類的,李從嘉或許還沒這么生氣,但是柳宜嘴里卻是釋雪庭在勾引李從嘉,這就讓他不能忍了——這要是真的倒還好,可是明明沒有發(fā)生的事情,釋雪庭卻要被扣上這么一個帽子,若是讓他知道,該有多寒心? 柳宜眼角掛淚伏地痛哭道:“縱然殿下不認(rèn),此事卻已經(jīng)發(fā)生,臣……臣……臣不能只看著呀?!?/br> 簡單來說就是柳宜這個腦殘粉迷弟看不得偶像身上有任何黑點,寵幸男人,還是個和尚,這若是被人知道,肯定對李從嘉聲望有損,可是柳宜知道正在興頭上的男人,勸是勸不住的,就只能去給太子的親爹打小報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