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雖然沒有商隊,但總還能開食肆,當然這件事情要交給楊新去辦。 說道楊新,這孩子到底如同釋雪庭所說,沒那么缺心眼,在李從嘉提醒他之后,他麻溜的就帶著人回到了安寧城這邊,一分鐘都沒多呆,慫的很,卻也慫的好,正因為這樣,才讓龍秀派來的人撲了個空。 只是他也閑不住,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居然開始沉迷研究各種菜式,李從嘉重新把他找過來問他還想不想開食肆的時候,楊新的眼睛亮的刺眼。 “城主還要開食肆嗎?真的嗎?”楊新本來以為食肆這個計劃要被放棄了,沒想到峰回路轉(zhuǎn),居然還有機會? 當然他沒想到也主要是因為不知道李從嘉跟龍雷達成了交易,龍雷總要幫忙的,而且一旦龍雷嘗到甜頭,以后自然就會主動幫忙。 李從嘉看著他這個樣子,頗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就對食肆這么上心呢?聽說你最近還經(jīng)常泡在廚房?你啊你,你這個樣子,小心你師父生氣?!?/br> 楊新?lián)狭藫项^,笑的有些傻乎乎的,沒有辯解什么,因為他知道,李從嘉大概是理解不了從小就缺吃少喝的人對食物的熱衷,哪怕現(xiàn)在楊新的生活已經(jīng)變得很好,他對美食依舊有著巨大的熱情。 他也覺得自己跟周圍似乎有些格格不入,這里的人都有著巨大的抱負,他們的志向是那樣遠大,就連他的師父,內(nèi)心的愿望都崇高的讓他自慚形穢。 越是這樣,楊新就越是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他也知道從商者地位不高,然而他也不在乎那些地位,李從嘉可以算得上是他半個師父,只要他不惹怒李從嘉,那地位就不是什么問題,所以他也只是想要幫忙而已。 他不解釋,李從嘉也不在意,只是將他叫到身邊細細詢問了一下,并且直接說道:“這一次我們要開一個酒泉縣最大的食肆,哪怕一開始不是,最多一年,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也必須要做到,如何?” 楊新皺眉:“別的不說,我們的廚子不行,最主要的是菜色也不夠啊。” 酒泉縣作為肅州的中心,商業(yè)已經(jīng)算是十分發(fā)達,食肆酒肆比比皆是,那些商人對于競爭對手自然是嚴加提防,尤其是楊新這樣的外來人。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在酒泉縣異軍突起,沒有足夠的特色是不行的,楊新覺得他手里的菜方雖然不少,但是能夠登得大雅之堂的只怕沒有,這才是他發(fā)愁的重點。 李從嘉聽了之后,倒是胸有成竹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br> 楊新一臉渴望地看著李從嘉,他知道李從嘉手上似乎有很多菜方,只不過之前給他的都是一些比較簡單的方子,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各家不傳之秘,難道……他家城主要交給他嗎? 李從嘉見楊新眼巴巴看著他跟之小狗似的,無奈的拿出一本書,上面都是他手寫的一些菜方——嗯,這個時期還沒有的,比較符合西域人口味的菜方。 楊新如獲至寶,小心翼翼收起來之后,才說道:“可是……龍秀對我不懷好意,怕是沒那么容易開起來?!?/br> 李從嘉眼神一冷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龍秀已經(jīng)永遠都回不來了?!?/br> 楊新愣愣地看著李從嘉,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李從嘉溫言說道:“你不要擔心開店的事情,龍雷會幫助你?!?/br> “龍……龍雷?是我知道的那個龍雷嗎?” 李從嘉微微頷首,然后就看到楊新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李從嘉思索了一下,覺得楊新在這里面會起到一個很關(guān)鍵的作用,還是略略向他說了一下。 然后……他就聽到楊新興奮的聲音:“也就是說,我能將食肆開遍整個肅州?” 李從嘉:孩子,你的重點似乎不太對??! 他有些無奈說道:“不僅僅是食肆,或許還有別的什么,比如絲綢行之類的,當然這些都還在籌備,如今最容易開的也就是食肆了?!?/br> 楊新衣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城主放心,我一定能夠做好的!” 李從嘉:我忽然覺得有些不放心。 李從嘉對著楊新叮囑半天,發(fā)現(xiàn)楊新的心思似乎都停留在了那本薄薄的冊子之上,一時之間不由得十分心累,揮揮手讓心不在焉的楊新離開之后,轉(zhuǎn)頭他就跑到釋雪庭那里吐槽。 如今釋雪庭的待遇也不錯,他有了一間屬于自己的專屬寺廟,雖然小了點,和尚也只有他一個,但到底是個棲身之地。 對此李從嘉其實還是很遺憾的,以前釋雪庭住在他府中,他想要去找人抬抬腳就能去,但是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寺廟,而且看釋雪庭的模樣似乎對這寺廟還很滿意,他有再多的心思也不能將人留下了。 不僅如此,他還要表揚周宗想得周到,真是十分苦逼。 然而他卻不知道,周宗之所以會給釋雪庭單獨建一座寺廟,就是為了隔離他們兩個! 自從周宗到了西域之后,通過連日的觀察震驚的發(fā)現(xiàn),他女婿和女兒相處的時間還不如跟一個和尚相處的時間長,再加上釋雪庭的來歷并不是什么秘密,原本王府中人以及周娥皇身邊的貼身宮女一類的都知道,周宗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在內(nèi)心拉起了警報。 自古以來皇帝寵個漂亮男人并不是什么新鮮事情,周宗雖然是李從嘉的岳父,但也不好直接管這些事情。 更何況釋雪庭身份特殊,如果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將人牢牢握在手心也沒什么不好,可是不能是現(xiàn)在??!至少也要等周娥皇多生幾個兒子再說,就一個兒子……不保險啊! 周宗為了女兒為了自家簡直是cao碎了心,否則他吃飽了撐的,那么多事不去做,非要去給一個和尚建寺廟! 李從嘉對這些一無所知,釋雪庭倒是若有所覺,卻也不好直接說出來,只當不知道,開開心心搬進了寺廟,在青燈古佛的陪伴下,多少找到了一些久違的安寧,只是那個時候他身邊有師父師叔,師兄師弟,然而如今……卻只有他自己了。 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這樣。 李從嘉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釋雪庭回憶完過去,在看到對方臉上清冷地表情的時候,李從嘉忽然有些恐慌,總覺得這個人回到了寺廟之后,似乎又變回了那個沒有七情六欲的佛徒。 好在釋雪庭在見到李從嘉的時候,臉上眼中多少浮現(xiàn)出了一抹暖意,讓李從嘉知道他對釋雪庭而言到底是不一樣的。 釋雪庭開口問道:“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李從嘉埋怨道:“回來之后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你可好,進了廟里躲清靜?!?/br> 釋雪庭微笑說道:“那些事情再多,不也難不住城主嗎?” 李從嘉翻了個白眼說道:“少拍馬屁?!?/br> 釋雪庭失笑:“天地良心,我這說的可是實話?!?/br> 李從嘉毫無架子地坐在釋雪庭對面的蒲團上說道:“我跟你說,你再不管管你徒弟,他真的就要長歪了?!?/br> 釋雪庭略有些奇怪:“十一郎又怎么了?” 李從嘉一臉糾結(jié)的敘述了一下楊新剛剛的表現(xiàn),釋雪庭在一旁淡定得聽,等李從嘉說完之后,才溫聲說道:“不要擔心,十一郎能做好,他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況且喜庖丁也算不得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br> 李從嘉沒好氣說道:“你到是寬心?!?/br> 釋雪庭一臉不在意:“他跟在我們身邊都多久了?經(jīng)過看過的也不算少,城主也算是言傳身教,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才是?!?/br> 李從嘉心說我就是對自己沒信心啊,我自己什么樣我不知道嗎? 不過,釋雪庭既然對楊新十分信任,他也不說什么,反正楊新如果闖了禍,釋雪庭還是要出面收拾的,否則,哼哼。 李從嘉不得不舊事重提:“過些日子我去跟首輔提一聲,先給你一個上師稱號,這個你就不要推辭了,首輔都特地為你建了寺廟,也算是頭一份,大家都知道你地位不同其他?!?/br> 釋雪庭倒是不置可否,有或者沒有都無所謂,他只是奇怪,之前不是已經(jīng)討論過這件事情了?怎么又說起來了? 李從嘉見釋雪庭似乎有些不解,不由得笑瞇瞇說道:“想個自己喜歡的頭銜吧,上師?!?/br> 釋雪庭微微一怔,繼而聽到李從嘉說道:“總不能說起來就讓人直呼你的名字吧?就當自己又多了一個法號,想要什么樣的?” 釋雪庭搖了搖頭:“既然是城主提拔我,自然就是要城主來決定,哪里有我自己決定的道理?” 李從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忽然湊過去問道:“真的讓我決定?我給你起什么法號都行?” 釋雪庭點了點頭,法號名字本來就是身外之物,無論是什么樣,他也不會變成別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然后他就看到李從嘉表情輕佻,甚至還伸出手指抬了抬他的下巴。 李從嘉開口說道:“哎,法師這般貌美,不如就號傾城怎么樣?” 釋雪庭:…… 他家城主,好像又開始抽風了。 李從嘉看著釋雪庭滿臉無奈的表情,頓時大笑,嗯,不開心了就來調(diào)戲一下釋雪庭,反正釋雪庭也不會生氣,反而還能讓他偶爾吃吃豆腐,挺好挺好。 釋雪庭對李從嘉的惡趣味也是十分無語,只好握著他的手腕將他推了推說道:“城主開心就好。” 李從嘉當然不可能給釋雪庭弄出這么一個法號來,如果真的搞出來了,只怕別人看釋雪庭的目光都要帶著異樣。 所以他眉眼柔和地看著釋雪庭說道:“開個玩笑,別介意,你的法號我早就想好啦,瑞安,怎么樣?自從遇到你之后,我的運氣似乎都好了許多,說不準你就是我的祥瑞呢?!?/br> 釋雪庭聽到這個法號就知道,其實在李從嘉心里還是十分不安穩(wěn)的,哪怕現(xiàn)在一切都再向好的方向發(fā)展,然而他們終究只是這浮世之中的一艘小舟,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被大風大浪吹翻淹沒,所以李從嘉從內(nèi)心期盼著安穩(wěn)安寧。 不過釋雪庭沒有點明這些,只是微微搖頭:“城主面相便是逢兇化吉之相,倒是釋雪庭依靠城主良多,無以為報?!?/br> 怎么無以為報了?你還可以以身相許?。?/br> 李從嘉心里轉(zhuǎn)著這種念頭,嘴上卻說道:“你都將寶藏獻給我了,怎么能說沒有報答呢?” 釋雪庭笑道:“借花獻佛罷了?!?/br> 李從嘉又跟他說了兩句,這才離開了寺廟,臨走之前他說道:“回頭我讓人給你弄個金冊,你這廟也該有個名字了,否則金冊都不好刻?!?/br> 又抽風了。 釋雪庭面無表情說道:“金冊逾矩了?!?/br> 李從嘉有些意興闌珊:“好啦,知道啦,記得想名字啊,走了?!?/br> 釋雪庭目送李從嘉離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這才緩緩回到寺廟之中,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當廟門關(guān)閉的一剎那,他居然感覺到從心底翻涌上一陣難以忍受的孤寂之感,或者說這種孤寂感一直伴隨著他,只有在李從嘉身邊的時候,他才會覺得溫暖。 釋雪庭坐在蒲團之上,抬頭看著碩大的石雕佛像,想要平穩(wěn)一下紛亂的心緒,然而腦子里來來回回全是李從嘉調(diào)戲他時的模樣,不由得嘆息一聲,心魔已生。 而剛從釋雪庭那里回來的李從嘉,卻得到了一個消息,龍雷想要見他,李從嘉計算了一下,從上次分別之后,到今天已經(jīng)整整過去了八天,看來龍雷是擔心他們不給丹藥——畢竟之前說好的食肆還沒開張啊。 李從嘉想了想,決定前去會會龍雷,順便還將楊新給帶了過去,至于釋雪庭……他本來也想喊上釋雪庭的,卻被對方拒絕,釋雪庭表示他最近想要閉關(guān)一陣子,所以就不去了。 李從嘉雖然遺憾,但還是迅速啟程,到了酒泉縣。 龍雷跟李從嘉約見的地點,是如今酒泉縣最大的食肆月閣,楊新從踏入月閣開始,就在仔細觀察,因為李從嘉交給他的任務,他在心中已經(jīng)將這個食肆當成了對手。 再次見到龍雷,雖然他的神情之間依舊憔悴,但看上去氣色好了許多。 龍雷在見到李從嘉的時候,也不由得略有些驚訝,他第一次見李從嘉是在對方十分狼狽的情況下——無論是誰被水沖了那么遠,都不可能保持身上整潔,后來李從嘉他們拼命趕路,自然也不會費心去修飾自己,如今李從嘉這一身價值不菲的衣物飾品,直接將他襯得貴氣逼人,饒是龍雷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一股壓迫感。 這大概就是真皇子跟地主家的兒子的區(qū)別。 不過,或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給了龍雷底氣,他不僅僅跟李從嘉要藥,甚至言語之中還有想要跟李從嘉分享寶藏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說道:“那份寶藏不小,上次你們并沒有全部拿走不是嗎?如果我想……” “你完全可以隨時過去。”李從嘉一臉嘲弄地看著龍雷說道:“那里面的機關(guān)你只見識到了百分之一都不到,到時候完全可以看看別的?!?/br> 龍雷面色一變,目光陰沉地看著李從嘉,李從嘉也不理會他,只是端起夜光杯,喝了一口葡萄酒,瞇著眼睛說道:“好酒。” 嗯,好不好他不知道,反正這酒喝起來跟葡萄汁也差不了多少,只不過,酒品質(zhì)的好壞并不影響他裝x。 在發(fā)現(xiàn)龍雷情緒不好的時候,李從嘉決定安撫他一下,吸食毒品的人多少會變的情緒暴躁,他還需要龍雷幫助,暫時不打算跟他撕破臉。 李從嘉開口說道:“其實,太子殿下想要也并不困難,只不過這些寶藏不能直接給你,否則你要怎么對龍王和你其他的兄弟解釋這些寶藏的來源呢?如果讓龍王知道你知曉寶藏地點,卻沒有上報,你這個太子之位……怕是真的要讓賢了?!?/br> 龍雷面色一變,他知道李從嘉說的是真的,然而他不甘心,那么多財寶,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落入別人手中? 李從嘉適時說道:“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那些事情?若你能支持我,到時候我手下的店面自然會向太子上供,這可是一個源源不絕的金庫,只要我不倒,太子就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財,難道不比那些寶藏來的好?” 龍雷心中一動,嘴上卻嘲諷道:“你知道我一年要用掉多少金銀?就憑你?” 李從嘉笑著說道:“太子想要從我這里拿多少,就要看你能給我多少支持了,畢竟如果連店都開不下去,又談何賺錢呢?” 龍雷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你要我如何支持你?” “簡單,只要太子給我們鋪一條便捷的路,別讓各地官府為難我們就好,別的事情由我們自己來?!崩顝募我贿呎f著一邊讓人將一個漆木盒遞過去,那盒子里面裝著整整齊齊的金銀錠,和一個藥瓶。 李從嘉說道:“西域產(chǎn)玉,寶藏中的玉石怕還不如太子府上的好,想來想去,也就這些黃白之物能拿得出手了,這也是我們的一份誠意?!?/br> 龍雷的目光被金銀吸引,他貴為龍家太子,見識到的錢財也未必有多少,此時他倒是相信李從嘉真心要同他合作了,只是看到那個藥瓶,他就想到這個合作的開頭,心里就止不住戾氣橫生,他跟李從嘉早晚有一天要死一個,只不過還不是現(xiàn)在。 龍雷將他的長史介紹給了李從嘉,而李從嘉則是讓柳宜帶著楊新去跟長史接觸,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在需要李從嘉和龍雷親自出面,事情都交由太子府長史和楊新,只不過楊新如今沒有相應的身份地位,而柳宜好歹是他的長史,也算是跟那位身份相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