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沒有啊?!崩顝募蚊摽诙觯骸拔壹覒?yīng)該不是吳王之后?!?/br> 釋雪庭頓時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該夸李從嘉率直好,還是該批評他們家隨便貼別人祖宗。 李從嘉回過神來,臉上略有些尷尬:“那你……有什么想法?” 釋雪庭莫名:“什么什么想法?” 李從嘉歪頭說道:“之前你不是說過,那個寶藏是李唐皇室為后人復(fù)國所準(zhǔn)備的,你既然是李氏后人,那……想不想復(fù)國?” 釋雪庭沉默半晌,眼神中帶著些許迷茫:“我不知道?!?/br> 李從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等著他說,過了好一會釋雪庭才說道:“太難了,周國如今大勢已成,怕是……” “郭榮身體不好,怕也就是這兩年了。不得不說,郭榮的確是個很不錯的皇帝,若他多活兩年,這個天下或許還真就是他的了,只可惜……他終究是沒那個命,至于他兒子……他兒子如今才四歲,如果在和平年代還好,在如今這種亂世,登上皇位也不過是個傀儡,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被迫退位,然后一杯毒酒就去找他爹了,所以說,如果想,總是有機(jī)會的?!?/br> 釋雪庭認(rèn)真說道:“但周國底子在那里,能夠廢掉柴宗訓(xùn)登上皇位的,怕也不是良善之輩?!?/br> 李從嘉笑道:“那個位子肯定會有許多人盯著,到時候想辦法分裂不就好了?一個國家的滅亡,很多時候并不是因為外敵入侵,而在于內(nèi)亂?!?/br> 釋雪庭挑眉:“如此,大王不怕生靈涂炭?” 李從嘉表示你這個問題太犀利了,我需要想一下。 想了之后的結(jié)果就是,李從嘉很痛快的表示:“就算我們不出手,總有會出手的啊,你覺得后蜀南漢會坐以待斃嗎?” 釋雪庭一想還真是這樣,最后只好嘆了口氣說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我們現(xiàn)在西域扎穩(wěn)腳跟再說吧?!?/br> 李從嘉臉色一僵,一想到扎穩(wěn)腳跟就代表著他過去就要當(dāng)個馬賊頭子,不由得悲從中來,幾乎要哽咽:“等我們回去安排的差不多之后,就去找寶藏吧。” 釋雪庭含笑看著李從嘉問道:“大王終于下定決心了?” 李從嘉含淚表示:“我覺得,讓大家去當(dāng)馬賊,怕是要餓死的,我們的兵……就沒有會騎馬的啊。” 釋雪庭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李從嘉想的沒錯,如果真的依靠他們手下的那些兵去當(dāng)馬賊,恐怕一個人都打劫不到,然而這不是有當(dāng)初被他們一窩端了的馬賊嗎? 反正都是要當(dāng)馬賊的,原來的頭領(lǐng)都被砍了,他們除了老實窩著還能怎么辦?更何況新頭領(lǐng)比原來的更加寬厚一些,每次分給他們的錢都會比原來多,久而久之,那些馬賊在楊新和田五娘的領(lǐng)導(dǎo)下,居然過的還很開心。 李從嘉聽了釋雪庭的話之后,好笑又無奈,只好說道:“算了,等我過去再說吧,這些日子也是苦了你們了,哎,你啊,還是應(yīng)該跟我商量一下的,至少讓我將家里的金銀細(xì)軟帶出來一些,哪怕不多也能支應(yīng)一陣子。” 釋雪庭看著火堆說道:“不帶也沒關(guān)系,我也是臨時起意,本來只是想要來見見大王,結(jié)果沒想到居然抓到了機(jī)會?!?/br> 李從嘉說道:“不要喊大王了,否則出了關(guān),你這一個稱呼就能暴露我的身份?!?/br> “那該如何稱呼?”釋雪庭戲謔說道:“要不要入鄉(xiāng)隨俗,喊您首領(lǐng)?” 首領(lǐng)?李從嘉愣了一下,這才明白大概是馬賊對馬賊頭子的稱呼,不由得木然說道:“隨便吧?!?/br> 他的手下都是馬賊了,他不是馬賊首領(lǐng)還能是什么? 釋雪庭輕輕笑了笑說道:“還是喊郎君比較習(xí)慣?!?/br> 李從嘉看著釋雪庭那張在火光映襯下顯得越發(fā)溫潤的臉,鬼迷心竅一般伸手挑起了釋雪庭的下巴說道:“愛妃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便是。” 釋雪庭被調(diào)戲了也不生氣,只是說道:“大王的愛妃在昆侖山呢?!?/br> 李從嘉沒有看到釋雪庭變臉,遺憾地收回手說道:“睡吧,明天還要趕路?!?/br> 釋雪庭自然也沒有異議。 李從嘉本來以為這一晚上他可能睡不著,畢竟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刺激,釋雪庭給他帶來的信息量也很大,他這些日子本來睡眠就不太好,或者說是回到江寧府到現(xiàn)在睡眠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今晚恐怕也要失眠。 結(jié)果萬萬沒想到,在簡陋到地上只鋪了披風(fēng),硬的不行甚至連枕頭都沒有的情況下,他居然躺在那里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光大亮,李從嘉坐在已經(jīng)熄滅的火堆旁邊仔細(xì)思考半晌,最后覺得,可能是那披風(fēng)上面的檀香比較安神吧。 釋雪庭早就已經(jīng)起來,并且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堆包子當(dāng)早餐。 “去縣城里買的?!贬屟┩フf道:“我身上有大王給準(zhǔn)備的路引。” 李從嘉這才想起來,當(dāng)初他回到南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人給手下的人搞了身份,戶籍路引都有。 于是,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突然被帶走的他是個黑戶,而釋雪庭卻是個光明正大的和尚,想當(dāng)年釋雪庭在他身邊當(dāng)黑戶的時候……還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啊。 吃完之后要上路,李從嘉看著他們僅有的一匹馬說道:“這樣不行吧?” 釋雪庭牽著馬說道:“昨晚郎君還喊我愛妃,今天連共乘一匹都不肯了嗎?” 李從嘉頓時哭笑不得,釋雪庭你變了,你居然會調(diào)侃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中最大的秘密已經(jīng)吐露,還是因為不必生活在南唐或者周國的陰影下,反正如今的釋雪庭眉眼舒展,再沒有之前的那抹郁色,美貌度上漲了好幾個百分點(diǎn)。 李從嘉無奈說道:“就算我愿意,馬也不愿意啊?!?/br> 這匹馬雖然健壯,但是如果真的讓他馱著自己跟釋雪庭一路跑到關(guān)外,估計這馬知道了恐怕要立刻躺倒死一死。 釋雪庭仿佛知道李從嘉的顧慮說道:“這匹馬也帶不走,等過了江我們?nèi)ナ嬷葙I?!?/br> 李從嘉聽到舒州之后,微微嘆了口氣:“也好,不過那時候你跟我一樣是黑戶了啊?!?/br> 舒州如今是周國的地盤,不僅僅是舒州,淮南十四州一如歷史上一樣,落入了周國手中。 李從嘉如今的南唐真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干脆遠(yuǎn)走高飛不想管了。 兩個人一路狂奔到了長江口岸,本來想要找個船家渡江,結(jié)果因為兩岸戰(zhàn)爭頻繁,如今幾乎已經(jīng)見不到渡江的船家,甚至據(jù)說只要渡江,對面就會把過去的人抓起來。 李從嘉:我就知道想要出關(guān)沒那么容易。 無奈之下,釋雪庭干脆去買了一艘船。 李從嘉看到他拖著一艘船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你這是要做什么?” “沒有船家渡江,我們就只能自己過去了?!?/br> 李從嘉忍不住問道:“不是……我只想問,誰來劃船?我不會啊?!?/br> 釋雪庭笑道:“我會啊?!?/br> 你行的,兄弟,說說你什么不會吧。 釋雪庭看了看天色說道:“這兩天天氣不錯,我們下午渡江吧,最好在晚上的時候找個沒人的地方上岸?!?/br> 李從嘉覺得這個方案危險性太大,但是他又說不出其他沒有什么危險性的建議,只能默認(rèn),好在如今天氣已經(jīng)逐漸回暖,春風(fēng)不算大,就算是半夜渡江,船被吹翻的幾率降低許多。 釋雪庭帶著李從嘉艱難的渡過長江之后,一路到了舒州,李從嘉直接拿了釋雪庭的路引去,好在當(dāng)初為了方便,釋雪庭的路引上面并沒有寫他是和尚,也沒寫是光頭。 外貌描寫這種東西,除了特別有特點(diǎn)的那些人,很多時候很難分辨這個人是不是冒充,李從嘉淡定的進(jìn)了城,然后買了一堆rou干之類不容易壞的吃食和衣服,又買了兩匹馬,逛了一圈實在想不出要買什么之后,這才出了城。 釋雪庭已經(jīng)等待他許久,兩個人騎著馬離開舒州城衛(wèi)巡邏的范圍之后就開始策馬狂奔。 這一跑,就跑了十幾天,十幾天中他們兩個幾乎都是在野外生存,要不是李從嘉買了衣服,他們倆只怕又要成野人。 往西走越走越冷,越走越荒涼,尤其是出關(guān)之后,只看到茫茫戈壁,經(jīng)常走好幾天都看不到一個人影。 這樣遼闊的戈壁,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或許會覺得心胸為之開闊,然而等時間長了,人會陷入一種難以自拔的情緒之中,化身為哲人,覺得人生就如同這流沙一般,光陰易逝難以留存。 當(dāng)然李從嘉除了有這種感覺之外,就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穿越的姿勢不對,否則為什么安穩(wěn)日子少,逃跑的日子多呢? 走了幾天之后,李從嘉忍不住問道:“我們走的方向?qū)???/br> 釋雪庭斬釘截鐵說道:“沒錯,不用擔(dān)心?!?/br> 李從嘉看了看四周茫然問道:“可是,這樣的地方,連個標(biāo)志物都沒有,你是怎么認(rèn)路的?” 釋雪庭扭頭看了他半晌,回答了一句:“我看過輿圖,與我們所走的方向所差無幾?!?/br> 李從嘉略有些不信,這年頭的輿圖,那真是不能再簡陋,這樣的輿圖配上這茫茫戈壁,李從嘉幾乎要覺得他跟釋雪庭可能要交代在這片黃沙之中了。 就這樣走了幾天,釋雪庭見李從嘉變得原來越低落沉默,不得不一直安慰他。 李從嘉也知道他自己狀態(tài)不對,可能是環(huán)境帶來的情緒失調(diào),他努力想要振作卻怎么都沒辦法提起精神,到最后甚至腦海里一直在循環(huán)穿越過來之后遇到的各種坑爹事,越想越覺得自己苦逼,簡直要委屈的哭出來。 釋雪庭眼見說什么都沒用,最后干脆把人抱到自己馬背上,雖然他知道這樣不太對,但他如今也找不到別的辦法,只有這樣才能讓李從嘉感受到身邊還有人陪伴。 不管怎么說,身邊還有一個人就不至于真的陷入灰色情緒難以自拔,抱著釋雪庭美好的rou體,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李從嘉的情緒總算是平穩(wěn)下來。 就這樣走了幾天,他們終于是看到人了。 在看到遠(yuǎn)處一群人騎著馬一邊打著呼哨一邊沖著他們狂奔過來的時候,李從嘉忍不住緊緊攥著韁繩問道:“這些人……不會……就是馬賊吧?” 釋雪庭冷靜地回答:“應(yīng)該沒錯?!?/br> 李從嘉這次……真的是想哭了,他這是造的什么孽啊。 第69章 李從嘉伸長脖子, 用他還算不錯的視力看了一眼, 絕望的發(fā)現(xiàn)對面至少有幾十人。 幾十人的馬賊隊伍, 除非釋雪庭是超人,才能打得過他們! 李從嘉臉色十分難看, 低聲說道:“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釋雪庭也在看,他的表情很平淡,似乎眼前這一隊馬賊根本不算什么一樣。 事實上他的語氣也是如此:“沒關(guān)系, 不用怕?!?/br> 李從嘉險些要崩潰, 大哥,這種時候就別裝x了好嗎?雖然我也很喜歡就裝x的感覺, 但是不該裝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裝的,而且現(xiàn)在這里就我們兩個人,你裝給誰看??? 更讓他崩潰的是釋雪庭居然讓馬停了下來,似乎在等著那群人過來。 李從嘉轉(zhuǎn)頭看了釋雪庭一眼,開始思考回到自己馬上撒丫子開跑的可能性, 可他又有點(diǎn)舍不得, 雖然小命是很重要,但是釋雪庭也很重要啊。 就在李從嘉覺得他們今天要交代在這里的時候, 對面已經(jīng)快速沖過來, 并且聽到領(lǐng)頭的那個喊了一句:“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李從嘉本來已經(jīng)略有些發(fā)抖的身體,在聽了這幾句話之后, 奇異的不抖了。 釋雪庭低頭問道:“不怕了?” 李從嘉皺眉:“這人的口音……怎么一股江浙味?” 在關(guān)外居然聽到了一口江南口音,李從嘉覺得他似乎要知道真相了。 果然當(dāng)那些馬賊把他們圍起來之后,為首的那個看了他們一眼,頓時從馬上滾了下來:“師……師父,大……大王!” 李從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問道:“十一郎?” 楊新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您兩位過來,怎么沒捎個信兒啊。” 李從嘉冷冷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看著釋雪庭說道:“你就這么教徒弟的?別的沒學(xué)會,馬賊當(dāng)?shù)耐α锇。俊?/br> 釋雪庭一看就知道李從嘉這是在借題發(fā)揮,明明是在氣他剛剛不通知,不過這一點(diǎn)釋雪庭也比較冤枉,他也不知道來的會是楊新,他之所以不怕不過是因為,他們在這一代還是……嗯,挺有名的,他的形象也比較特殊,只要不是不長眼的,應(yīng)該不會來招惹他。 結(jié)果誰知道就遇到了楊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