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李從嘉一擦汗,這誤會大了,雷盒這種東西略有些超前,他還不太想拿出來,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擔心南唐已經(jīng)被周國滲透了,畢竟縱觀南唐上下那么多豬隊友,除了這個解釋之外,那就只能相信那些人都廢物了。 如果不說實話,就要想辦法編造出一套新說辭,最主要的是,李從嘉自己都不知道第二次擊退是什么時候! 這傳言特么不會把他神化了吧?李從嘉愁得險些啃手指,最后決定,干脆將釋雪庭帶上,畢竟他也是當事人。 李從嘉想到這里馬上讓春生去通知釋雪庭,結(jié)果沒想到釋雪庭居然跟著春生一起過來。 釋雪庭見到李從嘉滿臉凝重,不由得安慰道:“大王莫要憂心,貧僧已經(jīng)想好。” “想好了?這么快?”李從嘉先是有些驚訝,繼而想到了之前釋雪庭曾經(jīng)說過,會有人知道他打敗趙匡胤的事情,忽然福至心靈:“你干的?” 釋雪庭含笑不語,李從嘉滿心臥槽,尼瑪,居然用上了輿論戰(zhàn),少年,你很懂嘛,我都要懷疑咱們兩個誰是穿過來的了! 李從嘉心中也有些慚愧,沒有了網(wǎng)絡(luò),他都忘記了還要控制輿論這件事情,口口相傳,其實有時候也是很快,尤其是亂世之中人口流動十分頻繁。 不過知道之后,他也放心不少,埋怨道:“不早說,否則你也不用特地跑這一趟了?!?/br> 釋雪庭失笑:“這又算的什么?” 柳宜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雖然聽不懂這兩個人在打什么啞謎,卻看得出自家大王跟這個和尚關(guān)系很是親昵,他挑剔地打量了釋雪庭半晌,只能勉強承認,這人比他好看,不過再好看也是個和尚! 柳宜見他們談話差不多到一段落,便主動說道:“大王遠道而來,怕已是十分疲憊,不如先沐浴更衣,小憩一番,再赴宴?!?/br> 李從嘉自然同意,然后他就看到柳宜喜笑顏開說道:“如此,宜侍奉大王入浴?!?/br> 李從嘉:等……等等? 第59章 李從嘉忍不住后退兩步說道:“不必, 你身上諸多事務繁忙, 我有春生就夠了?!?/br> 柳宜看了一眼春生, 對春生很是不滿意,土匪寨出來的小子, 要儀態(tài)沒儀態(tài),要氣質(zhì)沒氣質(zhì),放在越王身邊簡直是掉價! “是下官疏忽, 未曾選些服侍大王起居的下人, 我這就去挑人?!?/br> 春生聽了之后小臉脹得通紅,是羞窘也是恐懼, 自從知道李從嘉真實身份之后,他就一直擔心著這么一天,對于他而言,王府一直都是很遙遠的存在,跟在親王身邊聽使, 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如今……或許是他不滿足,他不想被趕出去! 秋收已經(jīng)回到了父母身邊, 將來或許也就是個從小兵開始往上爬的命, 他……他不想變成那樣! 李從嘉拍了拍春生肩膀,對柳宜說道:“也不必太過著急, 我來這里并不是享樂來的,更何況王妃過段時間便要到達,介時自有人手用?!?/br> 柳宜聽話地點了點頭, 眼巴巴看著李從嘉轉(zhuǎn)身進門沐浴,然后又看了一眼釋雪庭,釋雪庭對他合掌一禮,抬腿就走。 李從嘉沐浴完之后小憩半晌,緊接著就到了接風宴的時間。 好長時間不穿公服,說實話他居然還有點不習慣。 春生也換了一身衣服,他從來沒有穿過布料這么柔軟的衣服,之前跟在李從嘉身邊,本來以為衣食住行已經(jīng)是頂尖,可是沒想到,總還有更超出他想象力的。 坐在親王車架上,春生緊緊握著拳頭,小聲說道:“郎君,不是,大王,您讓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學,您別趕我走好不好?” 李從嘉放下正在看的文書,溫聲說道:“沒人能趕你走,別擔心?!?/br> 春生眼睛亮亮地看向他:“真……真的嗎?” 李從嘉摸了摸他的頭說道:“王府沒那么大規(guī)矩,長史新上任,也有些緊張,故而嚴格一些,放心吧?!?/br> “可是……王妃不是也要來了?” “王妃啊……王妃也是個很和氣的人?!崩顝募握f完這句話,略覺得有些心虛。 不過,周娥皇也只是對他兇而已,對待下人倒也溫和,只希望她別恨屋及烏就是了。 晚宴籌光交錯,李從嘉坐在上手的時候,十分感慨,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受到過這個待遇了啊。 不出柳宜所料,接風宴到了一半,果然有人問起之前兩次擊退趙匡胤的事情。李從嘉在來的路上就跟釋雪庭通過氣,很大方的承認了,他其實是……偷襲。 可就算是偷襲也是很了不起的勝利了,畢竟李從嘉當時帶領(lǐng)的……是一窩土匪! 李從嘉本來很擔心這些人會詢問一下細節(jié),謊言總是會有漏洞,這些地方官一個比一個精,說不定就能發(fā)現(xiàn)什么。 不過這些人卻并沒有詳細詢問,李從嘉初時不解,后來才明白這些人也是為了不露怯,畢竟都是文官,對于兵法這種東西知曉的并不多,倒是李從嘉經(jīng)過這一路的惡補,再加上師行一偶爾給他講課,倒也了解不少。 接風宴上除了李從嘉受歡迎,另外一個就是師行一,作為大儒,師行一在這里也算是薄有名氣,李從嘉能把他請過來,這些地方官連為難的念頭都不敢再有,一個個老實的跟鵪鶉一樣。 可是哪怕這樣,當?shù)厥挛锏慕唤邮裁吹?,也讓李從嘉忙了個焦頭爛額,好不容易剛剛整理好,朱元和李平也到了。 朱元和李平兩個人是只身只帶了些許護衛(wèi)前來的,因為他們沒有兵權(quán),朱元的官職依舊是駕部員外郎,依舊是兵部尚書,兩個人身上都有兼職,只不過那個兼職不過是為了外派。 他們手上沒有兵權(quán),說實話,李從嘉總覺得南唐從上到下做事都透出一股小家子氣,大臣爭來算去小家子氣,李璟這個皇帝做的……也很小氣。 朱元和李平當年都是后漢投降過來的,要說本事是真有本事,可李璟用人家還偏偏要防著人家,讓人家打仗還不給兵權(quán)! 朱元和李平也是滿心苦澀,原本國家被滅了,投降就投降吧,只要是男人誰沒有個建功立業(yè)的心思呢?然而朱元和李平好不容易得來個機會,還要在一個年少親王的領(lǐng)導下干活,說起來,他們也是很想跟陳覺換一換。 至少李弘冀比較靠譜! 朱元和李平見到李從嘉第一反應,也是不可置信,雖然之前就聽說越王這一路吃了不少苦,但是看到如今瘦成這樣的李從嘉,這才有了真實的感覺。 不過還好,李從嘉最近還養(yǎng)會一點rou,身材恰到正好,儀態(tài)身姿都是最好的狀態(tài),再加上風華正茂,朱元和李平再怎么覺得前途無望,也忍不住客氣幾分。 而且李從嘉也的確是給足了他們面子,直接派長史到城門口迎接,一路帶到了刺史府,李從嘉已經(jīng)設(shè)下酒宴來給他們接風洗塵。 從態(tài)度上看,無可挑剔,朱元和李平多少心理安慰了一些。 李從嘉跟他們寒暄一陣之后,就直接進入了話題:“本來我以為圣人派我至此只是坐守,不過有兩位過來,想必是要對舒州和蘄州動手了吧?” 李平應道:“我二人來之前,圣人的確是囑托我們,若有機會,攻一下舒州和蘄州,未必要拿下,主要給吳王那邊減輕一些壓力?!?/br> 李從嘉直接說道:“如今我領(lǐng)康化軍和靜淮軍,實不相瞞,靜淮軍如今只剩下個名稱,我的想法是著手組建靜淮軍,而我一人精力有限,怕是難以兼顧,康化軍不如就有兩位統(tǒng)領(lǐng),之后攻打舒州蘄州,也是以康化軍為主,如何。” 李平和朱元驚訝的對視一眼,他們兩個誰都沒想過李從嘉能夠這么痛快的放手軍權(quán),本來他們所想到的最好的可能性,就是讓他們兩個去組建靜淮軍,他們兩個也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雖然池州當?shù)厍鄩芽隙ù蟛糠忠呀?jīng)進入了康化軍。 然而兩個人誰都沒想到,李從嘉會將康化軍交給他們! 李平身為職位比較高的那個,輕咳一聲說道:“如此……怕是不妥?!?/br> 李從嘉笑道:“這有何不妥?兩位有帶兵的經(jīng)驗,自然是去帶康化軍比較好,至于我……我之前也就帶過千來人的土匪軍,都是小打小鬧,康化軍如今是主力軍,如果讓我去,有什么地方?jīng)]做好,到時候怕是難辭其咎?!?/br> 李平壓抑住內(nèi)心的興奮,剛想推辭一下,朱元就已經(jīng)忍不住說道:“殿下放心,我們必然不會辜負殿下厚望!” 這呆子!李平暗中瞪了朱元一眼,上峰對你和氣,你也要對上峰恭敬才是,怎么也要推辭幾次,要不然會顯得他們像是要架空李從嘉一樣,這就不好了。 李平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架空越王,他也不敢,現(xiàn)在李從嘉將兵權(quán)交給他,他也沒有自己獨大的心思,心中琢磨著,雖然讓他們帶兵,但做決定他們總會向李從嘉報告。 李從嘉跟李平他們說好明日巡營之后,就放兩人去休息。 他們走了之后,憋了一晚上的柳宜才著急說道:“殿下怎么能這么快就放權(quán)呢?” 李從嘉奇怪說道:“誰說是放權(quán)?” 柳宜問道:“您不是說,要讓他們帶康化軍?” “我只是讓他們帶,他們?nèi)羰怯惺裁匆龅?,最后還是要我點頭,不算放權(quán),不用擔心我被架空?!崩顝募挝⑽⑿χ?。 柳宜看著李從嘉淡定自若的模樣,忍不住有些窘迫,覺得李從嘉看上去沉穩(wěn)有度,倒是他自己表現(xiàn)得像是個毛頭小子。 他鎮(zhèn)定了一下說道:“大王胸有成竹,是屬下一時沒想到。” 李從嘉笑道:“你是文官,這些事情想不到也是有的。” 柳宜一邊幫助李從嘉分類那些文書,一邊期期艾艾問道:“我聽師先生說,大王在江都府之時,曾寫過許多詩詞,不知大王可還有手稿留存?” 李從嘉將手上一份文書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有關(guān)屯糧的事情,仔細看了好半晌之后才心不在焉說道:“當時寫完的都被那些人留下了,手上沒有留住。” 柳宜頗為遺憾:“不能得見大王手書,甚是遺憾?!?/br> 李從嘉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沒什么大問題,抬頭看了看柳宜,笑道:“這有什么難?”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拽了張紙,在上面寫下了那首梅花。 柳宜開心不已珍而重之的將那張紙收下,看他這小心的模樣,估摸著說不定回家還要裱起來掛在墻上。 李從嘉略有些慚愧,早知道他就好好寫一幅,剛才那幅字真是隨手寫的啊。 第二日,李從嘉本來想要穿上鎧甲跟著一起去巡營,然而他還是錯估了自己的健壯程度,那一身鎧甲上身之后,感覺他就是個衣架子,走幾步就腿顫。 到最后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弱雞的事實,換上公服跟著去巡營。 好在逃命的時候,他的騎術(shù)練習的還算不錯,不至于被李平和朱元比下去。 實際上,此時哪怕他就是坐在親王車架內(nèi)焚香彈琴,李平和朱元也會覺得他情cao高雅,不會藐視他,畢竟兩個人都處在興奮狀態(tài),他們兩個剛剛就已經(jīng)請示過李從嘉,希望能夠在軍營與將士們同吃同住。 李從嘉自然不會反對,李平和朱元更加心生感激,又覺得被派過來是他們運氣好了。 如果去了吳王那里,吳王自己本身就對兵權(quán)非常看重,怎么可能讓他們獨領(lǐng)一軍?更何況吳王本身也就只領(lǐng)了一軍。 康化軍的情況,在李從嘉的眼里,其實真不怎么樣,感覺伙食還不如之前的瓦崗寨,大部分都是粗糧,當然這年頭精米精面是貴族專用,軍中伙食本來就應該如此。 可李從嘉擔心自己看到的只不過是個“面子工程”,說不定他沒來的時候,就不是這樣了。 為此,臨走之前李從嘉特地將李平和朱元喊進大帳說道:“二位辛苦一番,待我走后,好好觀察一下,士兵們吃的用的可是與今天一樣,若是有問題盡管報上來,自古以來因軍糧軍械問題嘩營之例比比皆是,我們還是慎重些好?!?/br> 朱元立刻應道:“殿下放心,有朱元在一天,絕不會讓此事發(fā)生!” 李平比朱元更細心一些,問道:“若是軍糧不夠,怎么辦?” 李從嘉頓了頓才說道:“若是不夠,缺多少先記下來,回來我想辦法,還有查一查吃空餉的問題?!彼娎钇揭獜埧?,抬手說道:“我知道此事屢禁不止,也沒想禁,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我也不會非要查清楚,只是什么事情都要有個度,我不希望等真正用到這些士兵上戰(zhàn)場的時候,告訴我沒人,貽誤軍機這種罪名,就算是我也擔待不起?!?/br> 李平臉色一變,肅然說道:“殿下深謀遠慮,下官從命!” 李從嘉笑道:“好了,我也不耽誤你們了,若有困難,記得與我說,我能解決的自然會解決,解決不了的就上折子,不過最好是你們都能自己解決啦?!?/br>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大營,回去的時候就沒有再騎馬,反正他的車架都跟著,直接上了車,開始低頭啃手指頭。 他就知道帶兵不好帶,這不又要開始發(fā)愁錢的問題。 從古至今但凡帶兵的將領(lǐng),總是要發(fā)愁軍費,是,朝廷會往下?lián)埽珕栴}就在于朝廷給的那些軍費,最多也就是個吃不飽餓不死,在需要行軍打仗的時候好一點,但行軍打仗本身就是很大開銷。 當年漢武帝舉國之力西征,都被拖成了什么樣,后來皇帝都會有所收斂,不可能傾盡全力去供應軍隊。 所以一般軍隊就有就食當?shù)氐恼f法,周國軍隊為什么風評并不是很好?不就是因為需要龐大軍費支撐,所以攻下城池之后,都要搜刮糧食好支撐行軍。 李從嘉手上那點金銀,說實話也不剩下什么了,畢竟他本來就沒多拿,以為只養(yǎng)著那一千人就可以了,結(jié)果后來突然多了田家的部曲,一千人變四千人,這就很要命了。 說實話,這個人數(shù)就算是建立靜淮軍都綽綽有余了,李從嘉回到府邸之后,立刻派人將田家父女以及楊新蕓娘喊來,哦,釋雪庭自然也要在場。 他們這也算是一個最親密的一個小團體了,眾人坐定之后,李從嘉開口問道:“十一郎是想要入軍中歷練,還是同以前一樣,要當個富家翁?” 楊新的文化課雖然也在跟著學,但要當文官只怕不行,所以只有兩條路子,一條是從軍,一點點爬上來,另外一條就是在他的支持下,繼續(xù)做生意。 哪怕士農(nóng)工商,商的地位最低,也要看是誰家的商人,有李從嘉做后盾,誰敢欺負他? 楊新笑嘻嘻說道:“我還是想去開食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