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最近李弘冀算是南唐朝中風(fēng)頭最勁的人,在后周聯(lián)合吳越南下攻唐的時候,南唐面對后周的進(jìn)攻節(jié)節(jié)后退,反而是駐守潤州的李弘冀,在面對吳越的時候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還提拔了不少有能力的軍官。 按照道理說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把李弘冀喊回來,畢竟前方戰(zhàn)事還在膠著,此時能有一個頂用的就得留在那里收復(fù)失地。 可偏偏李弘冀被召回來了,這是正史之中沒有記載的,不知道是遺漏還是未曾發(fā)生過。 若讓李從嘉說,李弘冀被召回江寧府,這里面未必沒有李景遂的手筆。 皇太弟李景遂是最不想看到李弘冀手握軍權(quán)的人。 李從嘉分析來分析去,都找不到一個可以讓南唐絕地翻盤的辦法,或許有,但那都需要多年之功,也要一個天生能夠跟柴榮抗衡的將領(lǐng)。 然而也只能想一想,對面那可是柴榮啊。 李從嘉正在沉思的時候,一個小宦官一路小跑到了門口,阿林輕手輕腳過去跟他說了兩句話之后又回到李從嘉身邊。 李從嘉問道:“怎么了?” 阿林回道:“大王,宮里來人,說娘子召大王入宮。” 李從嘉挑了挑眉,這是……周娥皇告狀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 周娥皇十九歲嫁給李煜,也就是保大十三年嫁的,而李煜結(jié)婚時是十八歲,這一對不僅僅是南唐晚婚晚育的典范,還是姐弟戀哦~ 第3章 李從嘉并沒有覺得慌亂,淡定地?fù)Q了一身衣服之后,坐上馬車進(jìn)了宮。 他到達(dá)鐘皇后的寢宮的時候,周娥皇正臉色晦暗地坐在那里。 鐘皇后看到李從嘉便有些吃驚:“六郎,你怎么又清減了?可是有哪里不適?” 李從嘉坐在鐘皇后左下手的椅子上笑道:“阿娘放心,孩兒沒有不適,是之前太過癡肥,如今瘦了一些倒是舒服許多?!?/br> 鐘皇后勉強(qiáng)接受了這個說法,畢竟李從嘉雖然瘦了卻還沒有瘦到皮包骨頭的程度,身上依舊有點(diǎn)rourou的,而且他這一瘦,使得臉上的五官清楚明晰了許多,倒是比原來好看了。 鐘皇后見兒子沒有什么大問題便說道:“六郎,最近可是有了喜歡的小娘子?” 李從嘉又懵了,鐘皇后這個問題,讓他著實(shí)有些摸不到頭腦。 李從嘉謹(jǐn)慎回答道:“阿娘從哪里聽來的?并沒有的事?!北緛硭胍右痪渌F(xiàn)在喜愛的就是周娥皇,不過這句話在嘴邊轉(zhuǎn)了一圈,還是沒說出去。 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告白實(shí)在太過唐突,最主要的是,他還真不喜歡周娥皇。 周娥皇的確長得溫婉秀麗,并且知書達(dá)理,符合現(xiàn)代人對古代仕女所有的美好想象。 可惜李從嘉是彎的,所以他才反駁的那么快,他怎么可能看上誰家小娘子嘛,就算有也是看上了某家小郎君好嘛。 鐘皇后聽了之后,心中疑惑,據(jù)她所知,李從嘉已經(jīng)好久沒有跟周娥皇親近過了,這就算了,最主要是李從嘉沒有納妾! 鐘皇后一想到兒子最近兩年喜愛研究佛法,一時間頗有些坐不住,生怕兒子就此看破紅塵,出家為僧去! 她又想到周娥皇剛剛所說替身一事,一時間又有些吃不準(zhǔn)。 鐘皇后不動聲色的換了話題,說得都是以前的一些趣事,甚至還說道:“六郎好久沒有寫詞了。” 李從嘉神色黯然說道:“最近……沒什么心情。” 鐘皇后心中一嘆,李從嘉說沒心情,她也是懂得,如今南唐風(fēng)雨飄搖危在旦夕,圣人向郭榮求和,卻被對方拒絕,這個國家還能堅(jiān)持多久,誰都說不好,在這種情況下,李從嘉沒心情也是正常的。 這話題太敏感,鐘皇后又將話題給說了回來:“如此,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你也要對娥皇更好點(diǎn)才是?!?/br> 鐘皇后說了半天都沒有察覺出李從嘉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說話做事的確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但過往之事他都記得,怎么可能是替身?替身怎么可能將那些事情記得那么清楚? 更何況,就算有替身,作為母親,鐘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至于周娥皇的懷疑,可能是因?yàn)槔顝募巫罱渎淞怂?,所以才胡思亂想。 李從嘉笑得有些靦腆:“孩兒知道了?!?/br> 哎,自從穿越過來之后,李從嘉覺得歷史資料沒收集到多少,倒是演技蹭蹭蹭上漲,果然在小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人類總是能爆發(fā)自己的潛能。 周娥皇不知道是怎么跟著李從嘉走出的皇后寢殿,外面的陽光很溫和,她卻覺得渾身發(fā)冷。 就連鐘皇后都沒有看出李從嘉的破綻,那么這個世界上大概沒人會相信她了。 她該怎么辦?她該怎么找回自己的丈夫? 李從嘉走在周娥皇身邊,看著周娥皇現(xiàn)在的表情,他想說點(diǎn)什么,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這樣的氣氛太壓抑,壓抑到了他想逃開。 好在這個時候,圣人李璟身邊的內(nèi)侍拯救了他:“殿下,圣人請您去一趟勤政殿?!?/br> 李從嘉立刻轉(zhuǎn)頭說道:“六娘先行回府吧。” 周娥皇木著一張臉,雖然此時她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男人,卻還是忍住了沖動,行禮離開,一舉一動挑不出絲毫錯誤。 李從嘉跟著內(nèi)侍到了勤政殿,進(jìn)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里面并不只有李璟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個。 其中一個,人過中年,身材比較富態(tài),溫文儒雅,看上去慈眉善目,而另外一個則是個青年,劍眉鷹目,眼神銳利。 李從嘉腳步頓了頓,這兩個人他知道,一個是李景遂另外一個則是李弘冀。 李從嘉心中有些意外,他之前就知道,在勤政殿召見意味著并不是普通的閑話家常,可能要討論政事,然而他怎么都沒想到,這里居然只有兩個人。 宰相呢?六部尚書呢?就兩個人討論什么?討論太子之位該由誰坐嗎? 李從嘉心里飄過一連串的問號,面上卻神色不顯,恭敬行禮,依次問候叔叔和兄長。 李璟原本表情有些冷淡,在看到李從嘉之后,胖臉上浮出一抹微笑:“好了,你們說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先回去吧。” 李弘冀悶聲說道:“是?!倍笮卸Y退下,在路過李從嘉身邊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眼神莫名。 李景遂也躬身行禮,退出了勤政殿。 這兩個人一走,李從嘉更懵了。 雖然鄭王殿下已經(jīng)十九歲并且成家立業(yè),足以參政,但實(shí)際上李從嘉除了拜佛念經(jīng)寫詞之外,在朝堂上就是個悶葫蘆,基本上沒做過什么事情。 李璟看著李從嘉有些茫然的樣子,打量一下皺眉說道:“怎么清減許多?” 看看,這就是減肥后遺癥,是個人見面就問為啥瘦了,而在這個太瘦意味著貧窮的年代,他突然瘦這么多也意味著可能過的不太好。 李從嘉連忙將跟鐘皇后說過的說辭搬出來又說了一遍,并且適當(dāng)轉(zhuǎn)移了話題:“阿爹為何愁眉不展?” 李璟確認(rèn)兒子沒受到虐待,就不在意他瘦了的事情,聽李從嘉這么問,不由得嘆氣:“郭榮已回大梁?!?/br> 郭榮?李從嘉一瞬間反應(yīng)過來李璟說的應(yīng)該是柴榮,柴榮是郭威養(yǎng)子,繼承了郭威的皇位,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男樟斯?,只是后世還是習(xí)慣性喊他柴榮。 不過……郭榮回去了?李從嘉心里快速的算了一遍,忍不住問道:“阿爹……可是要趁機(jī)收復(fù)失地?” 作者有話要說: 史載李煜長子李仲寓生于交泰元年,也就是公元958年,文里給提前了兩年xd 第4章 李璟顯然有些意外:“六郎也這么覺得?” 李從嘉斟酌說道:“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候了,只是……奪回來之后,郭榮必然不會坐視不理,奪得回還要守得住才行?!?/br> 李璟嘆氣:“正是如此,我才猶豫究竟該派誰去?!?/br> 李從嘉聯(lián)想到剛剛離開的李弘冀跟李景遂,瞬間知道了為什么他們會在這里。 李弘冀肯定是要主動請纓的,而李景遂自然是沒辦法去,他就算想去李璟也不可能讓他去,不過他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皇太弟,手下必然也籠絡(luò)了一些將領(lǐng),只是能不能擔(dān)當(dāng)大任……還真難說。 李從嘉沒有說話,因?yàn)槔瞽Z只是在發(fā)愁,而沒有詢問,他就算心里有傾向也不能說。 好在李璟并沒有讓他憋太久,只是問道:“六郎怎么看?” 李從嘉坦然說道:“兒子認(rèn)為,讓阿兄去是最合適的?!?/br> 李璟有些意外,以前在這種事情上,李從嘉很少表達(dá)自己的觀點(diǎn),一般都是隨波逐流,今天這是怎么了? 李璟雖然意外,但還是說道:“說說看吧?!?/br> 李從嘉認(rèn)真說道:“之前周和吳越同時發(fā)兵,我方淮河防線全線潰敗,只有潤州常州守住了,而這兩個地方恰恰是阿兄所守,孩兒覺得,阿兄或許繼承了祖父和阿爹的天分,假以時日不會亞于郭榮?!?/br> 李璟微微一笑:“看來你也認(rèn)真想了啊?!?/br> 李從嘉嘆息:“揚(yáng)州之失乃大唐之恥,縱然兒子再不學(xué)無術(shù),也深恨自己不能沙場揚(yáng)威,守我國土。” 李璟搖了搖頭:“不要對自己太苛責(zé)了?!?/br> 李從嘉心中松了口氣,他剛剛給了李璟一個暗示,那就是他最近反常的地方,都是因?yàn)楸緡蛄藬≌?,他身為皇子,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而產(chǎn)生的挫敗感。 這樣一想,他又覺得自己穿過來的時間剛剛好了。 李璟斟酌了一下李從嘉的話,又有些猶豫:“大郎,還是太過年少了些。” 李從嘉心里吐槽,李弘冀好歹二十好幾了,還年少?不過,作為父親,李璟不愿意讓兒子上戰(zhàn)場卻也是正常的。 想到這里,李從嘉說道:“少年將軍古往今來,屢見不鮮,高祖皇帝麾下大將蘇定方十五歲就跟著父親南征北戰(zhàn),阿兄天賦承自父祖,自然不會比他差。” 李從嘉說到這里,似乎還想說什么,卻又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李璟被兒子的馬屁拍的很舒服,卻沒有漏掉李從嘉欲言又止的表情,或許說,李從嘉正好挑了一個李璟能夠察覺到的表情。 李璟揮了揮袖子說道:“要說什么直接說,跟阿爹還有什么不好說的?不要吞吞吐吐?!?/br> 李從嘉這才一臉為難地說道:“其實(shí)兒子推薦阿兄,還是因?yàn)椤驗(yàn)椤罱犅?,皇太弟頻繁接觸軍中將領(lǐng)……” 李從嘉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是意思卻已經(jīng)表達(dá)了出來。 李璟聽完之后面色一沉,李從嘉沒有說謊,李景遂最近的確跟某些軍中將領(lǐng)走得很近,而且他比兒子知道的更多,李景遂跟那些人親近不是一年兩年了。 自古帝王多疑,而這份多疑在面對有能力的儲君的時候,會變得非??膳?。 如今李璟的還在世的兄弟還剩下三個,一個是皇太弟李景遂,一個是齊王李景達(dá),還有個是江王李景逷。 這里面江王基本是個擺設(shè),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李景達(dá)……上次與周國一戰(zhàn),李璟派他領(lǐng)一路大軍,結(jié)果被打到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淮南水軍主力全軍覆沒,現(xiàn)在李璟沒有治他的罪已經(jīng)是網(wǎng)開一面。 不過嚴(yán)格說起來,李景達(dá)當(dāng)時雖然是行軍總管,手上卻并沒有多少實(shí)權(quán)。 從此可以看出,李璟對于兄弟們的防范。 李璟忽然就明白了李從嘉為什么推薦李弘冀,軍權(quán)給兒子,總比給弟弟強(qiáng)。 更何況,李璟當(dāng)年或許真的想過兄終弟及,可是如今他卻更想將皇位給自己的兒子,李從嘉見李璟陷入沉思,躬身行禮之后就退出了勤政殿。 李從嘉離開皇宮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城門,南唐的宮城比起他曾經(jīng)看過的大明宮遺址要小得多。 真是遺憾,他沒有穿越到那個盛世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