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這么說了，鐘黎幾個本來蠢蠢欲動的也暫時歇了心思。

    “爸爸……”啾啾還是不放心。

    “這件事到此為止，”清歡終于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啾啾，今天好好過生日吧?！?/br>
    啾啾抿了抿唇：“……好?！?/br>
    “菜快好了，可以擺上桌了。”陳梓然這個時候開口。

    “好了，有事做了?！睒钦茁柤?，先向廚房走去。

    古月華等人也跟著去端菜擺桌——這種時候，還是要好好表現(xiàn)的，唯一偷懶慣了的龍肇倒是沒想要動，清歡一個眼神馬上就起來做事了。

    等準(zhǔn)備就緒，清歡拉著啾啾入座，其余人也圍著坐下，清歡身邊的另一個位置最后也被古月華搶先一步給占據(jù)了，另外的人只好盡可能地挨著坐了。

    那個漂亮的大蛋糕也被放到了中間，唱生日歌這種對于他們來說很無聊的程序當(dāng)然就省了。

    “啾啾，許愿吧?！鼻鍤g對啾啾說。

    啾啾開始許愿：“我喜歡爸爸一直和我在一起?！?/br>
    這個時候龍肇干咳了一聲。

    啾啾看了眼龍肇，才改口：“那我希望爸爸、父親和我一直在一起……”

    “哎，有些人啊，就會利用小孩子?！奔局镩_口嘲諷道。

    “那也得有孩子啊?！饼堈匦τ?。

    這句話戳中了在場多少人的痛處。

    清歡沒理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對啾啾說：“啾啾，許你自己的愿望，不用說出來。”

    “哦。”啾啾閉上眼，默默許愿。

    “許完了？”

    “嗯。”

    “那吹蠟燭切蛋糕吧。”

    “好?！?/br>
    盡管這么幾個“人”聚在一起氣氛是挺古怪的，可是在這么個不是他們主角的時候，還算是和諧，至少安安穩(wěn)穩(wěn)地吃完了一頓飯，真是可喜可賀。

    最后她們各自也給啾啾送上了禮物，連小蓮和白子都有準(zhǔn)備禮物。清歡陪啾啾回房，和他一起拆禮物，其實他們送的都不算差，都是珍寶玩器，尋常人都不一定能擁有一件，只是看得出來他們也只是想當(dāng)然地送了，就是禮物而已，并沒有怎么上心。

    “喜歡他們送的禮物嗎？”清歡問在拆禮物的啾啾。

    “喜歡！”啾啾點頭。

    清歡摸摸他的頭，拿出一個盒子：“這書爸爸給你的。”

    “是什么……”啾啾說著接過盒子打開，是半塊墨綠的玉——“這個……”

    清歡從自己的衣領(lǐng)里拉出一條紅繩，紅繩系著是半塊一模一樣的玉，清歡把兩塊玉合在一起，就是一塊完整的玉璧：“以后呢，啾啾想要找爸爸，只要對著這玉璧念我之前交給你的咒語，就可以找到我?！?/br>
    啾啾高興地捧住那塊玉：“嗯嗯……爸爸，我好喜歡這個禮物……”

    清歡穿上紅繩，給啾啾掛在脖子上，才說：“這個只是一份，還有一份禮物，爸爸放在你的衣柜里了。你去打開看看?！?/br>
    啾啾小心地把玉收好，才跑過去打開衣柜，然后驚喜地從里面抱出一個與他同等身高的泰迪熊，他興奮得小臉都紅了：“爸爸，這個、這個……爸爸怎么知道我想要……”

    “你上次看電視的時候不是一直盯著看嗎？爸爸就知道你喜歡了?！?/br>
    “謝謝爸爸！”

    其實啾啾到底是小孩子，在龍肇那里生活的時候，龍肇根本沒給他買什么玩具，他從不把啾啾當(dāng)做普通小孩看待，自然不會給他普通小孩喜歡的玩具。有時候清歡帶著啾啾出去，看到啾啾盯著那些同齡小孩手里的玩偶都要偷偷看好幾眼——雖然錯過了好幾年，可是從現(xiàn)在開始，清歡想要給啾啾一個正常的童年，讓他像別的孩子一樣成長。

    清歡一直陪著啾啾，等到啾啾睡著——大概是因為今天啾啾生日的關(guān)系，他們幾個也都識相地沒來打擾他們。清歡給啾啾蓋好被子，把他喜歡的泰迪熊放在床邊，才起身下床。

    清歡走到落地窗前，打開門，又輕輕掩上。

    今晚的月色真好啊，雖不是滿月，可是月光卻很亮，清輝灑在房屋上，灑在道路上，有一種如夢似幻的美感。

    清歡呼出一口氣——這段時間，他在努力把那些關(guān)系給捋清，把所有關(guān)系擺在明面上，不再去躲避，對每一個也都公開表示了，只希望過去的什么情什么債都能清掉……當(dāng)然他知道不公平，然而這個世界上哪有絕對的公平呢？至少，他給了每個同樣的機會，只是這個機會他們要不要，又需要多久，那是他們的事了。其實他們每一個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驕傲，可是他們都愿意為自己放下他的驕傲，比如龍肇，比如季知秋，比如古月華……

    所以，私心來講，清歡是真的希望，他們這一輩子，能夠好好在一起。

    清歡抬頭看月亮——不知道這個時候，重茄怎么樣了，就剩下他了，自己還沒有坦白……他記得第一次見到重茄的時候，那個時候，地宮還只有他一個無常，重茄是人鬼結(jié)合所生，不能和人類一起生活，也不被鬼族接受，他遇見他的時候，重茄正被那些鬼差欺負(fù)，他就帶重茄回來了，后來一直帶在身邊。重茄的性格并不是一開始就那么沉穩(wěn)的，那時他還比較像個孩子，很依賴自己，后來發(fā)生了那些事，他的性格就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直到變成今天這樣，愈加沉默，雖然溫和，卻也疏離。重茄曾經(jīng)說過，他要做一個合格的無常，盡忠職守，而后來更加是與地宮定了契約……即便如此，因為清歡，他還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則，做了一些本不會也不該做的事。終究是欠他的……希望自己能夠償還他吧。

    清歡嘆口氣，正欲離開陽臺回房，卻看到了在那樓下由遠(yuǎn)及近慢慢走過來的人，他的身影清瘦欣長，一襲白衣，仿佛與那灑在身上的月光融為一體。仿佛是察覺到了清歡的目光，他緩緩抬起了頭，與清歡四目交接。

    一眼萬年，這就是清歡此刻的感覺。

    “重茄……”

    清歡的手在陽臺欄桿上一撐，整個人跳了下去，動作驚險，最后也是平穩(wěn)輕盈地落地。

    清歡快步走到了重茄面前：“重茄……”

    重茄看到清歡，嘴角上揚，笑了：“清歡，我來找你了?！?/br>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鼻鍤g握住重茄的手：“可惜你來晚了，你早點來，還能趕上生日晚餐?！?/br>
    “生日？誰的生日？”重茄疑惑。

    “啾啾啊，今天是啾啾生日。”清歡拉著重茄往里面走，邊走邊說。

    “原來是他……”重茄頓了下，說：“我不知道……沒準(zhǔn)備禮物。”

    “沒什么要緊。”清歡說：“你人來了就好，冰箱里還有剩下的蛋糕，你要不要吃一塊？”

    “我……”重茄的聲音有些古怪：“恐怕吃不下了?！?/br>
    “為什么？”清歡疑惑地轉(zhuǎn)頭。

    重茄望著他，神情溫柔，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容，然而他的身體卻不受控地往清歡身上靠過去，最后軟在清歡懷里——

    “重茄！”清歡驚道：“重茄！你怎么了，重茄？！”

    重茄的手緊緊地拽住清歡的：“清歡，我想說……我終于見到你了……”說完這句話，重茄就閉上了雙目。

    清歡全身冰涼——“重茄！——”

    第320章 十八層地獄

    十八層地獄——

    第一層：拔舌地獄。

    第二層：剪刀地獄。

    第三層：鐵樹地獄。

    第四層：孽鏡地獄。

    第五層：蒸籠地獄。

    第六層：銅柱地獄。

    第七層：刀山地獄。

    第八層：冰山地獄。

    第九層：油鍋地獄。

    第十層：?？拥鬲z。

    第十一層：石壓地獄。

    第十二層：舂臼地獄。

    第十三層：血池地獄。

    第十四層：枉死地獄。

    第十五層：磔刑地獄。

    第十六層：火山地獄。

    第十七層：石磨地獄。

    第十八層：刀鋸地獄。

    每一層地獄都是為犯不同罪的鬼魂準(zhǔn)備的，也有身擔(dān)數(shù)罪的惡鬼接連在不同地獄受罰，然而從第一層到第十八層地獄全部經(jīng)歷一番的少之又少，而最后能夠支撐下來更是難以想象。

    銅柱地獄的銅柱，刀山地獄的刀山，油鍋地獄的油鍋，磔刑地獄的凌遲……在火山低于的時候，重茄一度以為自己會消亡，可是最終他還是堅持下來了，他想到了清歡，想到了自己還沒見到他，他就咬牙支撐著，火山后面是石磨，然后是刀鋸……

    抱著那個信念，重茄從第十八層地獄出來了。閻王的盛怒，在那一刻也變成了無可奈何。

    他離開了地宮，一步步走到了這里，然后見到了清歡——當(dāng)他們的身體接觸的時候，之前一直的忍耐也到了極限，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意識也隨之遠(yuǎn)去……

    ——————————分割——————————

    清歡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重茄——他用定魂針鎖住了重茄的魂魄，讓他不至于魂魄離體，卻不能讓他即刻醒過來。

    他不知道重茄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能夠讓身為白無常的他弄到這個地步，必定是很難以想象的事……

    重茄癱倒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幾乎以為他真的要消失了，離開他的身邊，那個時候他渾身冰涼，那種恐懼的感覺，他不想再來一次。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雖然沒有腳步聲，可是他憑氣息知道，那是龍肇。

    龍肇看著背對著自己，握著床上那人手的清歡，雖然心中有不爽，但是此刻他也不得不估計清歡的心情——

    “我抓了一個執(zhí)勤的鬼差，了解了之前發(fā)生的事?！饼堈乜吭趬叄p手抱胸，緩緩道：“他自己向閻王請罪，說要離開地宮，駐守人間，閻王老兒大怒，放話只要他經(jīng)過十八層地獄，能從那里出來就放了他?！?/br>
    聽到十八層地獄，清歡握著重茄的手不由收緊——他自己在地宮多年，哪里不知道十八層地獄代表什么，之前也有犯錯的鬼差，也算被下了十八層地獄，可是沒有一個能夠完整地出來——地宮懲罰的十八層地獄比對一般鬼混的十八層地獄還要嚴(yán)酷，施以近乎十倍的懲罰……

    清歡完全無法想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重茄，在那之前經(jīng)歷了什么……當(dāng)自己在和其他人歡聲笑語的時候，重茄的出境……

    “你說，這家伙也是蠢，自己去請什么罪，不知道變通，自己硬碰上硬，人家閻王老兒能不生氣嗎？”龍肇又說：“不過，他也是有能耐，我早就聽說那十八層地獄的厲害，他竟然還能從那里全身而退，嘖嘖……”

    “你出去吧。”清歡開口道。

    聽到清歡冷淡的聲音，龍肇擰眉，說：“我知道我的話你不愛聽，可是我也沒說錯啊。你就是容易心軟，你現(xiàn)在看他這樣，心里不好過……其實你也不用自責(zé)，這只是他的選擇，跟你完全沒有關(guān)系……”

    清歡回頭看他，面無表情道：“你是在安慰我嗎？”

    龍肇干咳一聲，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我可不想看你因為他下那十八層地獄就有愧，對他特殊……這又不是只有他可以，如果換作我，那十八層地獄又能奈我何？”又恢復(fù)了一貫的狂妄口氣。

    清歡看著龍肇，好一會兒才嘆口氣：“好了，這里有我一個就行了，你不用老守著我，你也多去關(guān)注關(guān)注啾啾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