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怕這一劫，我是過不去了……

    到了那一世，想不到來接他魂魄下去的就是那人。

    那人走在前頭，他跟在后頭，一步步往前走，望著他瘦削的背影，原來的記憶傾覆而出——有好幾次，他都想要上前拉住那人的手，擁他入懷，想要……

    ‘無常大人。’終于，他開口了。

    那人停住腳步，回頭看他：‘有事？’

    ‘大人，在進(jìn)地宮之前，’他望著那人，眼里暗藏著貪婪的渴求——‘可否滿足我一個(gè)愿望？’

    那人擰了擰眉：‘什么愿望？’

    他勾了勾唇角：‘大人可否屈尊陪我下一盤棋？’

    他沒有直接回答：‘不過是我的一點(diǎn)私心，望大人成全?！?/br>
    ‘可你的時(shí)辰……’那人猶豫了一會(huì)兒，終究點(diǎn)頭了：‘好，一盤即止?！?/br>
    即便在冰冷的地宮待了那么久，他依然突如同當(dāng)年。

    那人一揮衣袖，在那荒野墳?zāi)怪斜愠霈F(xiàn)了一個(gè)石桌，兩個(gè)石凳，那桌上是一副棋盤。

    兩人對(duì)坐，各執(zhí)棋子。

    仿佛像是千年之前，在那太山之上，云峰之間，兩人游離塵世之外的手談。

    一盤棋時(shí)間并不長(zhǎng)，可是他恨不得這一局天長(zhǎng)地久下去，然而，終究是要結(jié)束的。

    進(jìn)了地宮，他們便要分開了，他要去審判司受審，在進(jìn)審判司的大門時(shí)，他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那人站在那里正望著自己，若有所思……

    受審時(shí)，秦廣王問他：‘神殷氏，東岳大帝托我問你，你現(xiàn)今可有悔？’

    他搖頭，回道：‘不悔?！?/br>
    秦廣王搖頭，發(fā)了令牌：‘押他去第十殿?！?/br>
    ‘是?！?/br>
    在去第十殿的路上，他又看到了那人，這次他和一個(gè)白衣少年在一起，那少年他認(rèn)得，是另一位無常，他們正在說話，看到了他和押解他的陰差，那人走上前來——

    ‘是去孽鏡臺(tái)還是第十殿？’

    凡是功過兩半的亡魂從第一殿秦廣王處發(fā)往第十殿輪轉(zhuǎn)王處，分別善惡，核定等級(jí)，再進(jìn)行輪回投胎，而惡多善少者，則押赴孽鏡臺(tái)照望，照見在世之心好壞，才去往第二殿發(fā)獄受苦。

    ‘大人，是去第十殿?！?/br>
    ‘我?guī)グ?。?/br>
    ‘大人，這不用勞煩您了……’

    那人淡淡地掃了那兩個(gè)一臉討好的陰差，說：‘我?guī)??！?/br>
    那兩個(gè)陰差再無異議，忙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到了第十殿門口，把他移交給那里的差官之前，那人突然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只是一個(gè)等待判決輪回的亡魂罷了?！?/br>
    ‘不，你……和其他人好像不一樣……’那人擰眉道。

    他看著那人：‘是哪里不一樣呢？你……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什么？’

    ‘你……好好想吧?！麌@口氣：‘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夠想起來……’

    ‘……’

    ……

    眼前一片白霧，不知道通往何方。

    不知道你想起來沒有……而我卻已經(jīng)想起來了……是不是我已經(jīng)死了，要再赴輪回了……

    “陳梓然！陳梓然！你在哪兒？陳梓然！”

    這么熟悉的聲音……

    他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張嘴，一時(shí)間不知道要喊出哪個(gè)名字，終究出口的還是：“清歡?！?/br>
    “陳梓然，你在這兒啊。”清歡跑過來，看著他的眼神滿是欣喜：“我終于找到你了?！?/br>
    “你在……找我？”

    清歡點(diǎn)頭：“m說可以通過夢(mèng)找到你……沒想到是真的……對(duì)了，你能看到我……是不是？”

    “嗯?！边@張臉怎么可能會(huì)認(rèn)錯(cuò)？不管經(jīng)過了多少時(shí)間……

    “果然，夢(mèng)境還是不一樣的?！鼻鍤g舒了一口氣：“陳梓然，你去哪里了？”

    “我……被綁架了，被我的二叔和姑父他們?！?/br>
    “那你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嗎？”

    他搖頭：“我當(dāng)時(shí)被蒙著眼睛，根本不知道在哪里?！?/br>
    清歡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個(gè)紙鶴，交給他：“這個(gè)，你拿著。千萬不要弄丟?！?/br>
    “這是……什么？”

    “在夢(mèng)里我無法確定你的位置，但是你拿著這個(gè)，等夢(mèng)醒以后，紙鶴可以幫我找到你所在的地方?！鼻鍤g一再確認(rèn)道：“記得啊，千萬千萬不要弄丟。”

    “好。”看著清歡緊張擔(dān)心的模樣，他心里涌上了不知道什么感覺——高興、慶幸，還有酸楚……以及悵然……

    “我的時(shí)間不多，找到你就好了，我先走了?！鼻鍤g抿了抿唇，道：“陳梓然，你放心，我一定會(huì)救你出去的?！?/br>
    他的下顎緊了緊：“……好?！?/br>
    “再見?！?/br>
    看著清歡轉(zhuǎn)身要離開，內(nèi)心的那種火熱的情感終于忍不住奔涌而出，他伸手一把拽住了清歡的胳膊，把他拉了回來，圈在懷里，在清歡尚未反應(yīng)過來之際，低頭噙住了他的唇……

    這一吻，他等了好久……好久……

    不管是前世，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時(shí)候，他總是來不及，對(duì)他說出那三個(gè)字：我愛你。

    第237章 惡魔的愛

    清歡當(dāng)然和人接過吻，可是和陳梓然……就算是和他的前世，再前面……也是第一次。

    清歡被陳梓然攬著腰，他的手有些無力地搭在陳梓然的手臂上，他睜著眼睛看著陳梓然：‘陳梓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陳梓然閉上了雙目，避開了清歡的目光——

    ‘這一刻，什么都不要多想……’

    突然，清歡后背感覺一陣風(fēng)襲來，然后他的身體被卷住，硬生生地從陳梓然的懷里分開了，被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給拖走了……

    清歡驀地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雙銀灰色的眸子，那眸子比往常看到的要更加深沉。

    “m？”

    “白先生醒了?！眒扶著清歡坐起身來：“感覺如何？”

    “我沒事?！鼻鍤g想起來了，抓住m的手臂：“對(duì)了，我找到陳梓然了！”

    “我知道?！眒望著清歡：“我都看見了?！?/br>
    看見……清歡掃到一旁的水晶球，才想起來——m之前說過，他會(huì)用水晶球引領(lǐng)他……所以，m都看見了……包括……

    “白先生怎么不說話？”m開口道。

    “是你……召喚我回來的？”

    m挑了挑眉：“白先生是怪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清歡一頓：“我不是……其實(shí)我也沒想到陳梓然會(huì)突然……”

    “可是白先生沒有拒絕?！眒凝視著清歡說。

    “我是沒來得及拒絕……算了，不跟你說了……”清歡下了床：“我要去找……”

    m一伸手拉住了清歡的手臂，稍一用力，清歡就重新跌坐在床上——

    “喂，m……”

    清歡擰眉想要說話，卻感覺眼前一黑，m伏在他上方，壓制住他：“白先生不生氣嗎？”

    “什么？”

    “他突然吻你，白先生卻不生氣……為什么？”m嘴角上揚(yáng)，可是眼中卻無笑意：“白先生喜歡他嗎？”

    清歡馬上否認(rèn)：“我不是……”

    “你不喜歡他，卻可以接受他的吻……是不是……是誰都可以？”

    清歡并不是很喜歡和m對(duì)視，因?yàn)樗难劬φ娴暮苣裕淳昧藭?huì)有一種要被吸進(jìn)去的感覺，無法正常去思考……

    那張臉深邃俊美的臉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歷史再次上演……

    m的唇是冰冷的，沒有任何味道，可是他的吻卻讓他想起了地獄之花，罪孽和誘惑。

    短短的時(shí)間內(nèi)，清歡先后和兩個(gè)“人”接吻，以對(duì)比來說，陳梓然的吻充滿著愛意與眷戀，還有一種似乎是靈魂深處散發(fā)的懷念……而m的吻，卻是慢慢的占有欲……

    清歡感到有些可怕——m的占有欲……他并不是魔族，可是身體里卻流淌著惡魔的血液，惡魔的欲望……

    清歡用力推開m，他瞪著m：“m，你太過分了……”

    m舔了舔嘴唇，笑了：“嘻嘻，白先生，不覺得很有趣嗎？”

    “一點(diǎn)都不有趣?！鼻鍤g擦了擦嘴唇：“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這種事怎么能這么隨便？！”

    “你生氣了？”m歪頭看他。

    “……”

    原本嬉皮笑臉的m臉上的表情慢慢凝滯起來：“那個(gè)人類你不生氣，我你就生氣，為什么？”

    清歡脫口而出：“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