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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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來了?如今何在?我要去拜會她?!鼻貖愕?。 “她才剛替家里求了簽,現(xiàn)在應(yīng)該找人解簽去了,過后還要聽經(jīng),沒這么快出來?!绷_慎淡笑,眉鋒略揚(yáng)。 “那換個時間我再去拜會她?!鼻貖]有堅持。 兩人間突然沉默,幾步之遙成了難以逾越的鴻溝,誰都難過跨過。風(fēng)仍將樹刮得簌簌作響,地上斑駁光影搖晃得厲害。羅慎打破這陣沉默:“你……過得可好?” 秦婠沒有立時回答他,思緒雜亂,沉淀了許久,她方平靜回答:“表哥,我很好。家中婆母慈愛,小姑溫馴,我才嫁進(jìn)府中半年便已開始主持中饋,并無不合意之處?!?/br> “那侯爺與你呢?我聽說……”羅慎欲言又止。 “侯爺待我很好,他疼我護(hù)我更教導(dǎo)我為人處事,我與他夫妻和順?!鼻貖f著臉一紅,原不過想把自己的生活告訴他,好讓他放心,也讓他死心,不過說著說著,便成了大實話,“嫁他,我幸?!?/br> 羅慎臉色忽然一白,清亮的眸中漸漸浮現(xiàn)痛苦,而徹底的痛過之后,卻是釋懷。長久以來的執(zhí)念不過是憂她懼她過得不好,今日得她此話,便如剜rou利刃,雖痛卻也剜腐得生。 言語雖可作假,可她臉上的神情卻作不得假,那抹紅暈有初為人妻的滿足與羞澀,他不曾見過。 “如此,甚好?!彼麛康s一禮,“羅某要去尋母親了,侯夫人,告辭?!?/br> 他是一介布衣羅慎,她是鎮(zhèn)遠(yuǎn)侯夫人,再無從前。 秦婠頜首,道一句:“慢走?!?/br> 客氣疏離,卻是如今的他們最好的選擇,她希望他能徹底放手。 衣袂一動,羅慎轉(zhuǎn)身,行出兩步,他又回頭:“夫人,不論外間傳言幾何,我都信你。” 秦婠心頭劇震,待要回答,他已振衣而去,不再回望。 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只有羅慎,由始至終都沒信過坊間種種傳言,他情深如此,可她無以為報,雖是造化弄人,不論對錯,終究還是一場辜負(fù)。 ———— “嫁他,我幸?!?/br> 秦婠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落進(jìn)花蔭后站的那人耳中。 心情微妙復(fù)雜,很難言語形容,她話中的那個“他”,是他,又不是他。卓北安靜靜站著,本來毫無交集的兩個人,被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聯(lián)系在一起,他很難再像從前那樣坦然面對她。 直到羅慎遠(yuǎn)去,秦婠也要離開,他才踏出花蔭。 “北安叔叔?” 看到卓北安,秦婠極為意外。 卓北安卻只神色淺淡地點點頭。他的臉色不太好,眉間卷著病色,雙頰若削,比先前又虛弱幾分,瞧得秦婠有些擔(dān)心。 “山間風(fēng)冷,北安叔叔怎么來了?”秦婠問出這話就后悔了。卓北安甚少參加這類活動,若是他來了,必是陪著某個人而來,再想想知客僧說的貴人,她已猜著了。 果然,卓北安并沒回答她,只是笑了笑,卻朝謝皎開口:“謝皎,有人想見你?!?/br> 一直冷面沉默的謝皎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在花蔭后瞧見一抹明黃的顏色。 “我能不見嗎?”她道。 “那不是你能選擇的,別激怒他?!弊勘卑驳馈L熳与m然冷靜明理,但到底年少,總也會有不理智的時候,而很不幸,謝皎就是那個讓他變得不理智的人。 “知道了。”謝皎面無表情,只向秦婠與秋璃道,“夫人,我去去就來。秋璃,照顧好夫人?!闭Z畢她扭頭就走,有一絲明知前路刀山火海她也無懼險惡的從容。 秦婠望向卓北安,她也不指望他會給自己答案,謝皎本來就是卓北安身邊的助手,從上輩子已知的發(fā)展來看,謝皎與皇室之間必有牽連,只不過那是皇室秘辛,她無從得知。 “你托我查的事,我已經(jīng)在查了。你家奶娘黃氏,五年前入京,原藉漢興,當(dāng)年漢興大旱,顆粒無收,餓死不少了,她是逃荒進(jìn)京的人,這些在應(yīng)天府都有案可查,落戶手續(xù)齊全,并無疑點,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已派人前往漢興調(diào)查,來回尚需半月左右。另外就是你家公產(chǎn)的事,我查過,慶喜莊、慶源莊、旺平莊,這三處莊子已經(jīng)悄悄更名了。” “什么?!”秦婠大驚,這是公田,怎會悄無聲音更名?“慶喜莊、慶源莊和旺平莊,這三個莊子是相臨的……是誰買走的?” 慶喜莊在最里面,往外就是慶源和旺平,三個莊子連在一塊,都是貧瘠的田莊,雖說為族產(chǎn)卻也無人重視,可就這樣被賣掉卻委實蹊蹺,公中可是一文錢都沒見著的。而上輩子至少到老太太死之前,這幾個莊子似乎都正常納供,并沒聽說轉(zhuǎn)手他人。 難怪何寄要她去老太太那里查田契。 “官府那邊登記的是一個叫陸信的人,只身一人在京城做生意,但近期他并不在兆京,無法找他問話。”卓北安回答道。 陸信?她沒聽過這個名字。 “也有可能是主謀者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用他人的名義買走了莊子,你現(xiàn)在要查的,是你家里到底是誰將這莊子賣出去?!弊勘卑苍谒_口前便補(bǔ)充道。 “官府那里難道沒有買賣記載。”秦婠疑道。 “有,記的是沈老太太的名?!?/br> “……”秦婠心頭怦怦真跳,越查便越覺得沈家的水又渾又深,全不見底。 最不可能賣田產(chǎn)的人,竟然將田產(chǎn)賣了?這可能嗎?還是說其中有貓膩? “我知道了,我回去會查清此事。”她穩(wěn)下心神,向他致謝,“北安叔叔,兩次出手相助,秦婠還未向你言謝……” “不必言謝。我查這事不全因為你,燕王近期一直留心京中異狀,那慶喜莊有些不大對勁,為公為私我都要查一查,此事可能牽涉及廣,你自己也多加小心?!弊勘卑泊驍嗨脑?,替自己找了一個無可辯駁的合理借口,“秦婠,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家里可能有人暗中勾結(jié)江南王,若是此事屬實,你們危險?!?/br> 秦婠欠身行禮:“多謝提醒,秦婠知道了?!?/br> 卓北安一直繃緊的臉色終于有了絲松動,這才察覺自己聲色太過嚴(yán)厲,不由放柔語氣想安慰她兩句,又見她面無異色,便只將安慰的話放下,簡單說了聲“告辭”,就轉(zhuǎn)身離去,再無余話。 ———— 回到禪房,秦婠心里壓著數(shù)不盡的事,哪里還睡得著,不過在桌旁用肘支著頭略歇了會。山上的天暗得早,待她睜眼人已枕著手臂伏在桌上睡著。天色已昏,屋里燭火已燃,不想這囫圇一覺竟也到天沉。 她甩著發(fā)麻的手站起,發(fā)現(xiàn)小陶氏與三個姑娘都不在屋里,只有秋璃和謝皎并一個婆子在禪房內(nèi)。謝皎也不知幾時回來的,正坐在燭下擦拭她的隨身小匕首,面無異色。 “大太太和三位姑娘呢?”秦婠問道。 “剛才回來過了,因見夫人倦極,故未吵醒你。寺里有晚課,也有撞鐘,大太太帶三位姑娘過去祈福了?!鼻锪Ыo她沏了杯水過來。寺院條件粗陋,水是后山現(xiàn)打的泉水,不能像在家中那樣隨時汲水,用起來多有不便,不過泉水清甜,燒開后不必沏茶也自帶甜味,秦婠漱口后又飲了兩杯才起身。 房間煩悶,秦婠推門出屋。這禪院頗大,已住滿了人,男客女賓全都分開,這里專供女賓。天色半暗未黑,地上落著樹影,山間涼風(fēng)鉆骨,有誦經(jīng)聲與鐘聲隨風(fēng)而來,清冷幽寂遠(yuǎn)離世俗煙火,讓人一時有些恍惚。秦婠在院中站了片刻,肩頭忽然被一物打了一下。 她抬頭望去,只見院墻斜長進(jìn)的一棵大樹上站了個人影,那人籠在黑暗里,看不見臉,只是身形像個男人,她嚇了一跳,才要張嘴喚人,那人卻像只蝙蝠般朝她俯掠。電光火石之間,她來不及驚叫出聲,就被那人攥了腰肢高高躍起,跳出墻外。 “是我,別怕,我?guī)闳€地方?!?/br> 熟悉的聲音,屬于何寄。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表哥……t.t 第104章 復(fù)仇 宛如舊年在西北打秋千,人忽上忽下,一時離天很近,一時又要墜地,只是速度更快,飛得更高,秦婠能聽到耳畔的簌簌風(fēng)動聲和枝葉掃過鬢發(fā)的聲音,積雨打在臉上、落進(jìn)衣襟,透心涼。 直至最后落定,秦婠的呼吸已經(jīng)混亂急促。 “到了,沒事了。”何寄拍著她的背安撫道。 秦婠一臂揮開他的手,就算對方是何寄,她也不愿意自己被他用這種半脅持的方式帶出來。“你想做什么?”情急之下她轉(zhuǎn)身問他,可腳底生滑,她差點摔下去,只好又狼狽地抱住樹枝。 何寄選擇的落點是一棵樹的粗橫枝,秦婠站在離主桿最近的里邊,而他站在外面。 “小心?!彼拷?,一手撐上樹桿,另一手扶住她的手腕。 秦婠只聽到樹抖動時發(fā)出的沙沙聲,她堪堪站穩(wěn),借著朦朧暮色往下望去,一陣眩暈。 這樹極高,不是憑她那三腳貓般的爬樹功夫能輕易上下的。一時間怒氣更盛,她不自覺拔高聲調(diào),轉(zhuǎn)頭瞪著何寄:“給我理由?!?/br> 何寄已經(jīng)感受到她熾漲的怒焰,知道自己此舉有些魯莽,但他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拿手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道:“小點兒聲,往那邊看?!?/br> 這番作賊似的舉動讓秦婠莫名非常,她狠狠剜他一眼,這才順著他所指方向望過去。夜色未全然降臨,山間清月已出,十五剛過,月亮尚圓,只是遙遙掛著,光芒還很微弱,遠(yuǎn)山亦如墨影。她的視線由遠(yuǎn)及近,又看到前頭有段蜿蜒山路與路旁一叢茂密花墻。 此值花期,野生的九重葛長勢喜人,像樹一樣發(fā)起,將山石覆了大半。秦婠又順著那山路往下看去,山路似乎直通南華寺禪房后門,這里是南華石的后山?腹內(nèi)正思忖著,山路上就飄來一點燈籠的火光,執(zhí)燈的人看不清楚,倒顯得燈籠像飄浮在空中般,莫名詭譎起來。 “秦婠,你別怕,帶你過來是叫你來看一出戲?!焙渭木驼舅砗螅瑸榱吮苊馑ё闼は氯?,他離她很近,近得能嗅到她發(fā)間與脖頸里的清幽香氣,一陣一陣,撩心撩肺。 “什么戲?”秦婠已然冷靜,她沒回頭,注意力都放在前面。何寄挑的位置極好,除了能妥善地隱蔽自己,又可將底下情景一覽無余。 “替你報個小仇?!彼曇舻偷孟駱淙~沙沙。 秦婠不及發(fā)問,已經(jīng)看到山路上來的人是誰了——秦舒和她的心腹丫鬟素清。 “是她設(shè)計你落進(jìn)池中,又騙沈浩初跳池救你的,對嗎?你和鎮(zhèn)遠(yuǎn)侯府的親事,你和沈浩初,從頭到尾都被她騙了,是不是?”何寄的聲音就像山路上那盞燈籠,縹緲虛無。 “你怎么知道這事的?”秦婠也跟著壓低聲音猝然轉(zhuǎn)頭。 一轉(zhuǎn)頭,她就撞見狹長而執(zhí)拗的眼眸,她沒來由心頭一凜。這目光很熟稔,卻又很陌生。熟稔是因為她覺得似曾相識,陌生卻是因為她從不曾在開朗豁達(dá)的何寄眼里看過這樣的眼神。 像是壓抑的仇恨撕裂開平和的假相,將痛苦從心里攤到現(xiàn)實。 她并沒告訴過何寄這件事,以何寄的性子若是知道,義憤填膺想幫她出氣是必然的,她不想把他扯進(jìn)這趟渾水,所以沒對他提過,但不論他從哪里得到的消息,都絕不可能有恨——恨和愛一樣,并關(guān)己身便很難擁有。 “秦雅說的?”秦婠很快想到最有可能告訴他這件事的人,她又想起在秦府時秦雅說的話:有人想害你。那時她只是心生警惕,提醒自己在南華寺不要獨自外出,萬事都要小心,可不想?yún)s被何寄帶了出來。 難道是被利用了?這趟南華寺之行,秦舒秦雅也都來了,她們想做什么? 秦婠一想起這兩人就頭疼,沈家的事已經(jīng)夠難的了,她實在分不出精力應(yīng)付這兩人,本想借著秦雅的手牽制秦舒,畢竟她不在秦家,很多事顧及不到,然而這兩人斗法為何總要牽扯上她? 正滿腹郁結(jié),山路上的秦舒將素清留在山路中把風(fēng),自己孤身一人邁到了九重葛前。何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看。” 事已至此,秦婠只能靜觀其變。 九葛重微動,花后閃過道人影,竟還站著另一個人。秦婠不自覺抱住樹桿,更加專心盯著?;ê蟮娜松硇坞[約可見,看那身量應(yīng)是男人,可惜看不見臉。秦舒走到花前就停步,她披著月色斗篷,月光落在其上折出淡淡銀光,將她襯得修長清瘦,別有一番清冷脫俗之美。 她沒走過去,只是看到花間縫隙里透出的男人衣裳紋路,厚重而華貴的圖案不屬于文武百官,也不屬于尋常公侯,那是天家的圖案。她心里一安,也不想再往前,隔著九重葛花盈盈欠身:“秦舒見過燕王殿下?!?/br> “燕王?”秦婠大驚,轉(zhuǎn)頭朝何寄做了個口型。 燕王那樣的人物,怎會與秦舒扯上關(guān)系?秦舒手段再高,又怎敵過燕王久經(jīng)沙場的磨礪,那些伎倆用來騙騙京中不諳世局的少年或許可以,但對燕王而言不是淺得能一眼看透的野心,更遑論燕王早就心有所屬。 何寄的聲音又壓低三分,貼著她的耳:“她求我?guī)兔Γ嫠s燕王相見,我成全了她?!?/br> 話間有譏誚之意,秦婠不解,只得繼續(xù)看下去。看樣子秦舒對燕王始終不肯死心,在做最后的掙扎。 “秦姑娘約本王到此,聽說是與江南王有關(guān),不知是何事?”花后男人嗓音刻意壓沉,聽不出是誰的。他也沒走出來,而是隔著花與她相見。 “回稟燕王,秦舒無意間發(fā)現(xiàn)一些機(jī)密,事關(guān)京畿安全,惶恐不安不知該向誰說,這才斗膽托人請見燕王?!鼻厥嬲{(diào)整了呼吸,這么多男人里,只有燕王她最難捉摸,不得不小心應(yīng)對。 “哦?姑娘請說?!?/br> “家父任江浙巡府多年,與江南王多有接觸,此番回京述職帶回一姬妾,為江南王義女。此人常與江南王有書信往來,原無不妥之處,只是幾日前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其所書之物竟是京畿要務(wù),故深覺不妥,恐怕其中有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奈何家母一介婦孺,家父又寵信此女,我也不知該向誰說,便想起殿下?!鼻厥娲诡^道,聲音雖平穩(wěn),心里卻已突突直跳。 秦婠躲在樹上聽得也不禁要替她叫好。 為了接近燕王,她真是用盡了心思。燕王性喜開朗奔放俠骨柔腸的姑娘,一如曹星河,所以她改了方式,以這樣的借口接近他,恐怕是最能博他好感之舉,還可借此對付危及他們母子地位的妾室,可謂一舉兩得。江南王到底有何陰謀,恐怕秦舒并不清楚,但這并不妨礙她借題發(fā)揮,那妾室與江南義有私通之舉是肯定的,她只不過加以利用。 當(dāng)真是機(jī)關(guān)算盡哪。 不過她大概不知道,燕王早對江南王有了戒備之心,從她父親回京之時開始,那姬妾的來歷就已無所遁形,她說的這些事,并非秘密。 “姑娘有心了,此事本王定會查明?!蹦腥说穆曇舴湃嵩S多,目光似也柔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