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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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出來,沈浩初很生氣,比太妃壽宴那日還要嚴重——臉是黑的,呼吸是沉的,眼神就更可怕了,像要吃人?;貋磉@么久……不,應(yīng)該是兩輩子加起來,她也沒見他露出這種表情,讓她覺得自己會被他拆吃入腹,渣也不剩。 “原來你還記得我說的話?!鄙蚝瞥蹩粗种械慕涑?,瞇著眼緩緩走近她。 腳步沉重?zé)o聲,落在地上的影子漸漸靠近她,秦婠感覺自己背上有毛豎了起來。 “當(dāng)然記得。你別過來,我會叫人的?!鼻貖呀涑呃卫伪г趹牙?,背往墻上貼,警惕地看著沈浩初。 “記性挺好,那你記不記得我同你說過,離何寄遠一點?”沈浩初走到離她兩步之遙處止步,被她用戒尺頂住胸,靜靜開口,“他今日入府,你為何不告訴我?” “他只是來送年禮,順道謝我上回幫他脫罪那事,你又正好去大哥那邊應(yīng)酬,這點小事有什么好告訴你的?”秦婠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越說越覺得自己沒做錯,“再說,我為什么要離他遠一點?他是我娘家哥哥,還能害我不成?倒是你……三番四次讓我別靠近他,他做什么事得罪沈大侯爺你了?” “你娘家哥哥?這就是你娘家哥哥做的事?”沈浩初壓著怒氣的聲音愈發(fā)低沉,像夏日午后驟雨來襲前的悶雷,聲音不大,卻有雷霆威勢。 秦婠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便飛快擼好袖管,將淤痕遮住。 “這是意外,他喝醉了酒,平時不這樣的?!?/br> 沈浩初聽她仍在替何寄開脫,心里的火越燒越旺。平日里他想靠近她一些都要斟酌再三,怕她反感,她也防狼一樣防著他,到了何寄那里,連重手傷了她都變成意外? “我讓你遠離何寄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何寄對你……” 他欲言又止,克制著沒把真相告訴她。 “他對我怎么了?”秦婠盯著他,忽恍然一悟,“你該不會以為何寄與我有私吧?沈浩初,你腦子里頭在想什么?上回懷疑我與北安叔叔,這回又攀扯到何寄哥哥身上?” 想到這里,她委屈極了,兩世為人,她都清清白白,怎么老被冤枉? “我沒……”沈浩初見她不知又聯(lián)想到哪里,連眼眶都委屈紅了,心已經(jīng)軟了三分。 “你憑什么懷疑我?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你自己還不是私會秦舒,背著人說悄悄話。我知道你心里有她,連找個青樓女子都與她七分相像!好意思說我?”秦婠揮起戒尺,沒什么力道地敲在他肩頭。 他會秋后算賬,她也會舊賬新算,才不怕他。 在她敲第二下的時候,他一把搶下戒尺,軟掉的心被她三言兩語又勾出火來。 “你怎又提秦舒,才剛不是同你解釋過了。”沈浩初覺得理智正在融化,“這兩件事能相提并論?” “當(dāng)然不能!我和何寄清清白白,你與秦舒……就難說了!”秦婠鼓著腮幫瞪他,鼻尖和眼眸都是紅的。 “你!”沈浩初被她的胡攪蠻纏折騰得難以克制。 “既然心里有她,又何必在我面前裝好人?要接馬遲遲進門你不要,給你納妾你也不要,難不成如今你還要等她?”兩輩的怨重疊,秦婠有些錯亂,又想著剛才見到兩人站在月門下說話的情景,那氣也是騰地竄起來。 “秦婠!”沈浩初最后的理智都被她說沒了,“好,你大度,要給我納妾,要接馬遲遲進門,我成全你。你現(xiàn)在把她們叫進來,想把誰收在我屋里,都隨你的便!” 秦婠一怔,看著眼前板得黑沉的俊臉,腦中閃過上輩子這張臉對別人笑吟吟的模樣,還有他摟著別的女人軟語溫存的情景,她很沒骨氣地難過了。 明明早已不在乎的人,換了時空怎還是讓她難過了? “我不要!”她不作多想脫口而出,“先前給你納的時候你不要,還鬧到我爹娘那里,現(xiàn)在你求我我也不允!” 說著話,她眨巴一下眼睛,竟然接二連三地滾出水豆子。 “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就不許你納妾,也不許你在外頭找女人,更不許你想秦舒!你求我也沒用?!彼w快抹了抹眼睛,聲音大起來,帶著哭腔的理直氣壯,“我就是妒婦,如果你想納妾,想要秦舒,那就把我休了,要不然就等我死了,否則你身邊只能有我一個女人……唔……” 沒過大腦的真心話說到一半,她的腰突然被大掌扣上,人影沉沉壓來,喋喋不休的話語被溫涼的唇封在口內(nèi)。她陡然瞪眼,看著驟然放大的他的臉龐,腦中轟地一聲,只剩下空白。 他的鼻尖輕輕觸上她的鼻頭,溫?zé)岬臍庀е胖碌钠彘?,拂面而過,綿長和緩。她的唇瓣上有綿軟濕濡的東西掃過,又麻又癢。他的唇啟啟合合,一下接一下嘗她的唇,舌尖勾誘著她的甜蜜,溫柔卻不容抗拒。 沈浩初從來沒有吻過她,這是秦婠的第一個吻。 她無法思考這吻發(fā)生的合理性,甚至沒力氣推開越貼越近的男人,在他鐵骨似的堅硬襯托下,她覺得自己像街頭的麥芽糖,可以隨意搓揉。 細細的叫聲從她喉中發(fā)出,像囈語,也似乳貓?zhí)浣?,撓著沈浩初腦中最后一根弦。 食髓知味,他很快勾開她的唇瓣,卷進她唇中,糾纏著她更加香甜的舌,如墻上已緊緊交纏的兩道影子,被紗窗外薄薄的光線擰著一股,難分難拆。 不知多久,沈浩初才氣息急促地結(jié)束這個吻。 兩人唇間扯起一根銀亮細長的津/液,秦婠看到他的唇沾著她的甜蜜,光潤滑膩,靡艷非常。 “好?!彼驍嗄倾y絲,嗓音沙啞含春。 好什么? 秦婠滿腦袋暈,人虛軟無力,只靠腰間那只手掌撐著,背往后拱成橋貼在墻上,頭發(fā)也已經(jīng)被他撥散,她不知道這人吻了自己多久。 “我答應(yīng)你,我只會有你一個女人,不論生死?!彼⒅忉?,手捧著她的臉頰,來回摩挲。 她白皙的臉蛋摸著有花瓣的柔軟,她的胸口隨著她急促的呼吸一下下撞著他胸膛,她的腰細如擺柳往下便是…… 秦婠看著他的眼眸一點點褪卻清明理智,她心臟怦怦直撞,腦中繃斷的弦突然又接上。 “不要?!斌@慌失措地推開他,她脫離他的掌控,以最快的速度逃進自己寢間。 “秦婠?!?/br> 她聽到他無可奈何的低喚,眼見著他跟到寢間里,她不作多想地蹬掉鞋跳上床,飛快把帳子放下掖進床褥里,人跟著坐在床沿上,把帳子壓在屁/股下,好像這樣就能徹底隔絕開這個男人,阻止他繼續(xù)闖入。 “出來,我們談?wù)??!彼蛦〉穆曇舨粡?fù)先前憤怒,溫和又無奈。 他可以讓最兇殘的罪犯老實聽話,卻拿這又軟又嬌的小丫頭一點辦法都沒有。兇不得,狠不得,多責(zé)備兩句他自己就先心軟…… 如今親也親了,那層窗紙也該挑破了吧。 “我不要談,你出去?!鼻貖膩y如麻,無法思考,無法冷靜,更不想面對他。 她捧著自己guntang的臉,眼前浮現(xiàn)的全是剛才那個吻。 外面不再傳來說話聲,連腳步聲也一并消失,秦婠側(cè)耳聆聽許久,沒再聽到聲響,也不知他走了沒有,她試探地小聲道:“沈浩初?” 沒人回答她。 她總算跪著轉(zhuǎn)過身,將幔帳扯開道縫,頭鉆了出去。 視線被擋,秦婠只看到鑲著玉的男人革帶與掛在腰間的螭紋玉佩,她傻傻地抬起頭,看到已經(jīng)站上踏步的沈浩初。 他沒走,正在守株待兔。 “你出來,或者我上床,自己想清楚?!?/br> 作者有話要說: 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寫得少了點,將就下哈。 哦對,上章還有個口口,原話是:除了那□□子與藥之外,還有幾匹緞子,我已經(jīng)挑出來放在我屋里的橫案上。 你們自己猜是哪兩個字被口口了哈,哈哈哈哈。 第51章 告白(蟲) 新婚夜過后,沈浩初就一直很君子,她的寢間他很少進來,這床更是沒接近過。聽到他平靜低沉的聲音,再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秦婠才剛平靜幾分的心臟又怦怦撞起來。 男人的目光不像是在和她開玩笑,秦婠考慮了一下他跳上床的可怕后果,當(dāng)機立斷地扯開幔帳從床上站起來。 “不許上床,有話這兒說!”她雙手叉腰,大義凜然,還要挺起胸脯。 站在床上這個高度她很滿意,再也不需要她仰望他,而是反過來,只不過很快,她聽到他更沉的聲音。 “笨蛋!”沈浩初額角抽了抽,看著在自己唇前晃動的……高聳的胸脯。 高度差微妙得很,這角度這視線這距離,她還挺胸,簡直像把兩顆桃子送到他嘴邊。 他再往前兩分,頭就能埋進去。 喉嚨燥得不急,身體各處都起火似的焦灼,但他還得忍著,這種忍法讓他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能飛升成仙。 “……”秦婠聽到那聲暗罵時就已低頭,看到男人筆直地站在自己胸前,她那臉剎那間guntang,連剛才的吻都拋到腦后,萬分想縮回幔帳后再用被子將自己裹了,做只縮頭烏龜。 沈浩初沒給她這個機會,先發(fā)制人出手,將她豎著抱起。 “低頭!”怕她撞上掛檐,他起步前提醒一句。 秦婠早在騰空時就已經(jīng)慌亂地低頭抱住他脖子,一天之內(nèi)遭受太多驚嚇,她本就不夠聰明的腦袋更加轉(zhuǎn)不彎來。 “你要干嘛?不要動手!不要親我!”她埋著臉,聲音嗚咽。 沈浩初走到窗口的貴妃榻前把人放下,看著秦婠發(fā)怔的模樣,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比用戒尺嚇?biāo)玫姆绞健?/br> “下次再亂發(fā)脾氣胡言亂語,我會換個方式懲罰你?!?/br> “什么方式?”她沒穿鞋,腿被他輕輕抬到榻上放好。 他露出意猶未盡的目光:“不動手,只動口。” “……”秦婠瞬懂,飛快捂起自己的嘴。 “剛才你最后那幾句話,是真心話?”他問她。 平靜的語氣,像野獸接近獵物時蜇伏的腳步。 她捂著嘴猛搖頭,悶聲道:“不不不,氣話,都是氣話。” “可我當(dāng)真了?!鄙蚝瞥踝谒磉?,一邊說話,一邊從容地自衣袖里摸出青瓷小盒。 盒蓋打開后,露出碧翠的膏體,淡淡的藥草香味沁出,他將她受傷的手拉到眼前,緩緩擼起她的衣袖。秦婠見他挖了一小塊藥膏抹在自己手腕上,用指腹徐徐推開,力道不輕不重,讓她覺得有些酸疼,卻在忍受范圍內(nèi),藥膏抹勻后他的動作也沒停,捏著她的手腕繼續(xù)揉著,藥膏冰涼,他的指腹卻搓得燙熱,她捂唇的手也慢慢放下,垂著頭道:“當(dāng)什么真?你都說我胡言亂言?!?/br> “你最后那番話,不是胡言亂語,對嗎?”沈浩初繼續(xù)揉著她的手,聲音放得很輕,“是你的心里話,我很高興?!?/br> “你這人真怪,不怨我容不下人,是個妒婦嗎?”她抬頭,臉蛋紅撲撲,滿眼疑惑。 “那是因為你心里有我?!彼c她對望,“我很高興,你能找回曾經(jīng)。” 秦婠一震,別開頭:“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br> “你懂的。從在乎到不在乎,你經(jīng)歷了很多,從生到死,再到生,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彼f著抬手撫上她的發(fā)。 淡淡的藥香隨著他的動作飄來,她驚愕地轉(zhuǎn)回頭:“什么生到死?你到底……到底是誰?” 她終于問出長久以來想問的話。 “不管我曾經(jīng)是誰,現(xiàn)在都是你的丈夫。秦婠,我已經(jīng)不是你記憶里過去的沈浩初,你也早就看出來了,對嗎?”他握緊她的手,深吸口氣,才又道,“我知道你在猶豫和害怕什么,不過這輩子你我已是夫妻,給自己、給我們一個機會,也給我多一點的信任,我不會負你。除了生死,你我不會有別離。我的心和人都只給你,所以秦婠,你也給我你的心,好嗎?” 他的指尖往下一落,指在她的心房。 秦婠腦中混亂不堪,無法思考,只搖頭道:“太……太快了……” 半年不到的時間,就要她將被折磨了五年的心再交給他,她辦不到。 “沒關(guān)系,我給你時間。三個月夠不夠?不夠就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要是還不夠,那就十年,二十年……我的耐性很好,可以等一輩子。”沈浩初極盡溫柔。 秦婠心頭如有煙火盛開,沒有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她突然明白戲文里那些為了男人拋棄所有的女子,男人深情時說的話,像最甜的酒,即便明知有毒,也讓她心甘情愿喝下去。 他沒再多語,傾身俯頭,她以為他又要吻來,小縮一下,他的唇卻只是印在她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