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除了起來做飯吃飯和上廁所，其他時候都在酣睡。一直睡到傍晚，蔣卓從學(xué)校里回來，到她床邊叫她，“姐，起來吧?！?/br>
    蔣珂被他叫醒了，睜睜眼，問一句：“你回來啦？”

    蔣卓看著她說：“起來吧，別睡了，我聽奶奶說你都睡一天了。再睡下去，晚上還睡得著不？”

    蔣珂又努力睜了睜眼，醒了醒腦子，然后撐著胳膊從床上坐起來。坐起來晃晃頭，問蔣卓：“幾點了？”

    “快六點了?！笔Y卓跟她說話，自己往屋外去，“媽把晚飯都燒好了，快點起來吧?！?/br>
    被蔣卓鬧醒，蔣珂這也就沒再睡，起來到院子里去洗把臉，然后回到屋里桌邊坐著醒盹。

    蔣卓在灶房打了飯來，往桌上把飯盆一放，看著蔣珂的臉就蹙了下眉，問她：“姐，你怎么了？”

    蔣珂還有些木愣愣的，轉(zhuǎn)頭看向他，“沒怎么啊，什么怎么了？”

    蔣卓盯著她，“你沒照鏡子嗎，臉色這么難看，眼睛還是腫的?！闭f完片刻又接一句：“哭過？”

    蔣珂見又要被他看出來什么，他總是比蔣奶奶和李佩雯難糊弄。她不太會說謊話，李佩雯和蔣奶奶那邊稍微說兩句她們就信了，每次都蔣卓總能瞧出她不對勁，說她什么都掛在臉上。

    不想再讓他看，越被他盯著看，她說起假話來就越不順暢，蔣珂這便低下頭，說：“前兩天一直忙比賽，沒怎么睡覺，把臉熬腫了?！?/br>
    蔣卓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謊，但看她這樣子，也沒再追著她問，自己生悶了口氣，往灶房拿碗拿筷子端菜去了。等炒好的菜擺上桌，把飯盛好，一家人坐下來開開心心吃飯。蔣珂瞧著也是開心的，有說有笑。但蔣卓總覺得她是在裝，眼睛里一點高興的色彩也沒有。

    他不時就要盯著她看兩眼，然后就把蔣珂給看毛了。

    蔣珂在桌子下猛踢他的腿，沒好氣地說：“吃不吃飯？沒見過你姐嗎？看什么看啊？”

    蔣卓無語，看她做賊心虛惱加羞成怒的樣子，就不看她了。

    吃完飯蔣卓也沒找著蔣珂問她到底怎么了，她去問李佩雯，把李佩雯拽出院子在外面找個旮旯角落跟她說：“媽，忘了問你了，姐工作調(diào)回北京了，那那個姓安的呢？她有沒有提到。”

    “沒提，我和你奶奶問了?！崩钆弼┛纯词Y卓，“他啊，他家里條件好，說是出國了，怎么了？”

    “怎么了？”蔣卓挑眉，這事情就很明顯了好么？

    李佩雯不知他又來的什么勁，瞪他一眼，“你就打小野慣了，現(xiàn)在都考上大學(xué)是正兒八經(jīng)的知識分子了，身上還有那股子牛勁，能不能像個正經(jīng)人？什么怎么了，人家條件好，出國怎么了？我和你奶奶是覺得有點可惜，那小伙子不錯的。不過咱可兒沒這命，攀不上人家。”

    蔣卓看著李佩雯，感覺跟聽了什么大笑話似的。然后他也沒跟李佩雯再多說，跟她們說這些干什么，讓她們平白擔(dān)心蔣珂的事情?？伤睦锔麋R兒似的，斷定蔣珂肯定要死要活過。什么跳舞熬夜，熬夜就熬成那副鬼樣子？他這就在心里發(fā)了狠，叫老天爺別讓那孫子這輩子碰他手里。

    李佩雯看他不再說話，覺著他也沒什么正經(jīng)事，也就懶得跟他在這旮旯里貓著了，自己回了家去。

    蔣卓手按磚墻在原地又站了一氣，平復(fù)下自己的情緒，才往家回?；亓思乙膊粏柺Y珂這事，肯定算是讓她痛苦的傷心事了，提起來一遍就得把分手的過程再走一遍，那滋味好受不到哪去。

    蔣卓不提，第二天去學(xué)校請了假，中午去醫(yī)院把李佩雯的舊自行車騎了回家。騎到院兒里，叫蔣珂出來，拍著后面的載人支架跟她說：“姐，帶你出去浪兩天?！?/br>
    蔣珂站在門前臺階上看著他，“去哪里？”

    蔣卓說：“天壇北海頤和園，隨便你想去哪里，你要不嫌遠(yuǎn)，咱就去八達(dá)嶺。”

    蔣珂看著他笑一下，“八達(dá)嶺就算了，等你騎到那大半天都過去了，腳不沾地就得回來?！?/br>
    第91章

    八達(dá)嶺是去不了的，太遠(yuǎn)。

    蔣卓下午騎著自行車帶蔣珂去北海公園劃了船, 看著白塔, 眼睛里閃著粼粼波光。兩人都是大人了, 不然戴著紅領(lǐng)巾就能唱一首《讓我們蕩起雙槳》。

    帶著蔣珂在北海公園劃過船以后, 蔣卓也沒有去上學(xué)。第二天一早, 他先騎自行車把李佩雯送到醫(yī)院上班，然后回來繼續(xù)帶蔣珂出去玩。

    上午逛完天壇在外面吃了午飯, 下午又去逛了地壇。

    逛著地壇的時候, 蔣珂想起史鐵生，那個坐在輪椅上寫作的男人。

    傍晚從滿布滄桑的荒蕪古園子里出來的時候，蔣珂的心情已然又換了樣子, 似乎也找到了該有的平靜。

    蔣珂的心情放松下來, 蔣卓的目的也就達(dá)到了。

    晚上蔣卓帶蔣珂回到家，晚飯毫無意外地吃餃子，因為第二天蔣珂要去新單位報到。晚上蔣卓就去借了三輪平板車回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送她過去。

    他在凌晨的霧氣里迎著風(fēng)，蹬著三輪車跟蔣珂說：“姐, 到了團(tuán)里專心跳舞，過去的事就別想了。還有你年紀(jì)也不小了，遇到合適的人，談得來的, 對你又好, 就定下來。反正都在北京, 顧慮也少。”

    蔣珂應(yīng)他的話, 說：“嗯。”

    蔣珂應(yīng)蔣卓的話應(yīng)得痛快，但她從蔣卓的車上下去，到歌舞團(tuán)報到定下來后，似乎就把這事拋腦后了。到新單位報到之后，她慢慢地和團(tuán)里的領(lǐng)導(dǎo)干部戰(zhàn)友都熟悉起來，不久就融入了歌舞團(tuán)的生活。沒演出的時候練功，有演出的時候隨團(tuán)里安排跟著上演出。不管是本地還是外地，都隨安排。除了這些，還要隨團(tuán)里領(lǐng)導(dǎo)的安排出去學(xué)習(xí)。平時有時間了，就會請假回家陪陪李佩雯和蔣奶奶。

    蔣珂事業(yè)上越走越穩(wěn)，在各類大舞臺上小舞臺上露臉，干部職位也升得很穩(wěn)，一步一個腳印，但感情上一直沒有著落。不管是家里托人給她介紹的，還是團(tuán)里領(lǐng)導(dǎo)物色了好的人選給她介紹的，還是主動追求她的，她都沒感覺沒興趣，也都處不到一塊。

    為了安李佩雯的心，介紹的那些對象她也不是全部拒絕跟他們見面。她會挑選覺得還合適的去見，也會嘗試相處，但每次都是見過一面就覺得沒勁，想想談戀愛可真是件麻煩的事，所以總成不了。這樣數(shù)次之后，她自己就煩了，不想再煩這個事。

    李佩雯和蔣奶奶因為結(jié)婚這事被她急死，怕她成了老姑娘直接嫁不出去了，所以見著面就在她面前念叨。

    被念叨得耳朵起繭子，蔣珂就躲在團(tuán)里不回家。被蔣卓找回家了，又因為經(jīng)不住念叨跟李佩雯說團(tuán)里有安排，要去哪里哪里演出，或者要去哪里哪里學(xué)習(xí)，可能要一些日子不在北京。

    她躲了，躲一段時間，得一段時間的清凈。等比賽演出回來，拿了獎?wù)陋劚丶?，給李佩雯和蔣奶奶看。兩人看都懶得看了，只說：“看膩了，不新鮮，你給我找個女婿回來，比這些管用?！?/br>
    蔣珂哀嚎，跟李佩雯和蔣奶奶說：“非得急這事嘛？這就遇不到合適的人，我也沒辦法啊。你們再逼，就要把我逼死啦?！?/br>
    李佩雯不依不饒，犯起軸又生氣，說話也口沒遮攔起來，說她：“你看看你多大了，像你這么大的誰沒結(jié)婚？我不管以前，你現(xiàn)在就是我閨女，我管得了你。你如果覺得我管不了你，那你去問問你親媽，看她看著你到這歲數(shù)急不急？誰家這歲數(shù)的姑娘沒嫁人？”

    蔣珂無奈得翻白眼望屋頂，深呼吸半晌氣，跟李佩雯商量，“您再給我些時間，我跳舞的事還沒穩(wěn)呢，等再穩(wěn)穩(wěn)，我隨便拉一個，湊合結(jié)個婚，給您生個外孫抱，好不好？現(xiàn)在還早呢，我早早結(jié)了婚，又要管家里又要生孩子，我跳舞這事不就耽誤了嗎？”

    “耽誤什么呀？”李佩雯情緒略激動地跟她爭，“你團(tuán)里的舞蹈演員全部不結(jié)婚？你唬我呢，我門兒清。你想跳到四十歲，到那時還有人跟你結(jié)婚嗎？一輩子做老姑娘，我……我跟你親媽都沒法交代我！”

    蔣奶奶聽她又提親媽這茬，清著嗓子看著她，“我沒老糊涂你老糊涂了是不是？她親媽是誰啊，她親媽不是你嗎？說話也過過腦子，街坊鄰居聽見了，還以為你神經(jīng)病犯了呢。自己生的閨女，說得跟從誰手里抱來的似的。”

    李佩雯這就不說這茬了，還是接著結(jié)婚的事說：“別的不管，你早點把結(jié)婚的事定下來，別的都可以再商量?！?/br>
    蔣奶奶也應(yīng)和李佩雯這話，說：“可兒，你不看別的，你就看看奶奶多大歲數(shù)了，還能等你幾年？我這把年齡，說不準(zhǔn)哪天說不行就不行了，就怕等不到你結(jié)婚那一天?。　?/br>
    蔣珂被李佩雯和蔣奶奶逼得壓力很大，但她自己確實不覺得快二十五，過了二十五就二十六了有多大。離三十還好些年呢，不急的呀。

    她跟李佩雯和蔣奶奶掰扯不清，只好滿口答應(yīng)，“我會放在心上的，只要遇到合適的，就帶回來見你們。只要一定下來，結(jié)了婚就給你們生外孫重外孫，好吧？”

    李佩雯和蔣奶奶聽了這話才滿意，才不追著她絮叨。

    對于這件事情，蔣奶奶和李佩雯只以為是蔣珂跳舞太專心，不想結(jié)婚生孩子。蔣珂跟她們說的，說什么生孩子身材會走樣，會有負(fù)擔(dān)，會很麻煩，會耽誤她跳舞。

    她們早就知道蔣珂對于舞蹈的執(zhí)著，一九七一的那個夏天就領(lǐng)教過了，所以李佩雯和蔣奶奶信她這話。

    要說誰還有別的揣測和想法的，那就是蔣卓。

    蔣卓也替他姐的終身大事著急，避開蔣奶奶和李佩雯私下里質(zhì)問她：“是不是因為姓安的，你是不是還忘不了他？”

    蔣珂不喜歡人跟她提起姓安的，提起來她臉色就不好看，但她壓著情緒回蔣卓的話，“都什么時候的人了，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我就是嫌麻煩，覺得談戀愛兩個人在一起磨磨唧唧的，特別煩，不想談?！?/br>
    談戀愛都覺得煩，那結(jié)婚就更煩了。

    談戀愛最起碼互相沒什么約束，約個會吃個飯看個電影，多美好的事啊，她都嫌煩。那結(jié)了婚呢，要重新進(jìn)入一個新的家庭，要為一個男人生孩子，處理家長里短的事情，那她肯定更不愿意犧牲自己做這樣的事情。

    她對這事，產(chǎn)生了本能上的排斥和恐懼。

    蔣卓不是蔣珂肚子里的蛔蟲，不知道蔣珂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說的話肯定不是敷衍他的假話，她就是害怕談戀愛，是煩，但也不僅僅是覺得煩。她不想再開始一段新的戀愛關(guān)系，是因為不想再浪費時間付出感情，也不敢再付出了。

    他不知道蔣珂心里現(xiàn)在還有沒有安卜，是不是因為忘不掉他才不談戀愛。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蔣珂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肯定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當(dāng)年被他傷害了，至于這么排斥談戀愛這件事嗎？

    蔣卓提起安卜就恨恨的，然后在蔣珂面前嘀咕：“這輩子別讓我看見他，看見了，我一準(zhǔn)卸他一條胳膊！”

    蔣珂在蔣卓面前藏不住不好看的臉色，說的話是，“你想多了，這輩子見不到了。”

    ***

    蔣珂以這樣的狀態(tài)，拖過兩年，就進(jìn)入了八十年代。

    八十年代開始不久后，南方因為設(shè)立經(jīng)濟(jì)特區(qū)，經(jīng)濟(jì)開始發(fā)展，之后各地方的人南下打工就成了一股熱潮。這時候國家還不穩(wěn)定，改革開放才實行不久，在接下來十多年的時間里，還會有各種各樣的熱潮。大部分人都還是隨波逐流的，別人南下打工那我也南下打工，都是跟著時代的變化在茫然奔波。

    自從南下打工成為熱潮之后，北京四九城胡同里混日子的地痞流氓都少了，都打了包裹去廣州深圳打工去了。那些稱老大帶著身邊兄弟約了到處茬架，手端一把軍刺干趴七八個人沾得一手血這種事，也少了很多。這群人一走，連炮局的警察都跟著輕松了下來。

    一九八一年的末尾，時節(jié)是冬天，蔣卓大學(xué)順利畢業(yè)，分配在北京的財務(wù)局上班。

    而蔣珂的事業(yè)這時候已經(jīng)如日中天，成了團(tuán)里的臺柱子，入了舞蹈家協(xié)會，團(tuán)里也一直有意向給她舉辦個人舞蹈晚會，只還差時機(jī)。

    但她的感情生活卻還是老樣子，在七十年代結(jié)束之后，被李佩雯和蔣奶奶逼著又嘗試接觸了一些介紹的對象，還是沒有能成的。后來李佩雯和蔣奶奶就放棄了，覺得這輩子怕是都抱不上外孫重外孫了，只能把那些獎牌獎杯當(dāng)外孫重外孫了。

    而蔣珂被她們逼著結(jié)婚嫁人，一度壓力很大，想著要不隨便挑一個看著順眼的結(jié)了婚完成任務(wù)算了。反正都是湊合過日子，跟誰不是一輩子。但一想到這種行為對自己的人生極度不負(fù)責(zé)任，以及湊合之后可能會后患無窮，她就還是沒能邁出這一步。

    第92章

    自從李佩雯和蔣奶奶不再逼著蔣珂談對象結(jié)婚以后, 蔣珂的生活又呈現(xiàn)出了安穩(wěn)平靜的模樣。在一九八二年的新年開始之后, 她也還是對自己的人生大事不是很著急。她習(xí)慣獨身的生活, 也很少會覺得沒有男人而空虛, 大多時候反倒覺得多了男人會束手束腳。

    李佩雯和蔣奶奶不再強求她談對象以后，她回家的次數(shù)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時長也比之前更長。

    蔣卓畢業(yè)工作后是住家里的，買了輛新的自行車，死活把李佩雯的舊自行車換了下來，自己騎舊自行車上班。蔣奶奶拄著拐杖穿著自己做的小鞋，一如既往地來來回回走在胡同里的石板道上, 身體還是和以前一樣好。

    除了蔣珂的婚事一直沒有著落，其他一切都順?biāo)?，讓人羨慕不已。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 許多人匆匆忙忙隨波逐流, 沒有多少安穩(wěn)的生活。到七十年代末知青大量返城結(jié)束，到了八十年代還在愁生計的大有人在。許多人都在往南方去, 想找口飽飯吃，甚至養(yǎng)起一家子。因為改革開放才開始不久, 許多人還只是單純地跟打工熱潮，求人生發(fā)展的人還是不多。而沒去南方的, 也就琢磨著在街邊擺起了攤位，總之都想賺點錢。

    和這些人的生活比起來, 蔣家的日子就顯得格外超脫這個時代。一個寡婦養(yǎng)一個家, 一家里沒個正經(jīng)男人, 在幾年動蕩之后，卻比誰都過得有頭有臉。女兒在總政歌舞團(tuán)，提起名字誰都知道。聽說年齡不小了，但看起來卻還是二十出頭的模樣。兒子在高考恢復(fù)當(dāng)年就考上了大學(xué)，大學(xué)順利畢業(yè)被分配了工作，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國家政府機(jī)關(guān)正式在編人員。

    從一九七一年蔣珂突然鬧著要進(jìn)文工團(tuán)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十年。十年足夠拉開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與層級，讓人想羨慕嫉妒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羨慕起。

    蔣家人卻不管這些，不去和別人比較什么，也沒有超越鄰里的優(yōu)越感。李佩雯和蔣奶奶總還覺得，自己過著的就是最平淡樸實的日子。就是比別人安穩(wěn)一些富裕一些，孩子有出息一些，然后要愁的事情不多。不像十年前，眼前黑茫茫的不知道能過成什么樣，小心著小心著活著就是了。

    李佩雯和蔣奶奶心里也沒有了其他什么念想，就想著蔣珂和蔣卓成了家，生個一兒半女，這輩子就什么心愿都沒有了。

    蔣珂的事情是嘗試過了，最后為了家庭和諧不了了之。而蔣卓的事情還不能急，畢竟他jiejie沒結(jié)婚，就這么催蔣卓把婚結(jié)了，對蔣珂也不好。所以李佩雯和蔣奶奶暫時對蔣卓的要求就是，先把工作干好，其他的再說。

    而蔣卓工作干得不差，到財政局大半年基本就把工作干順手了下來。他命還算是好的，直屬領(lǐng)導(dǎo)是個愿意帶新人且不刁鉆的人。在他手底下能學(xué)到東西，蔣卓也就很穩(wěn)很快地財政局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日子平淡起來，就如水一般，沒什么又刺激又可說的大事。每天家里吃什么餡的餃子，今兒哪家的老黃狗生下了小狗崽此類，那就更沒什么可說的了。

    蔣珂沒怎么想過接下來的日子會有什么不平凡，她覺得好好壞壞也就這樣了，再好也好不到哪去，因為她很難確定自己能不能再遇到一個讓自己能沒有顧慮再次付出感情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去，因為事業(yè)總是會越走越高的。

    這么幾年下來，很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安卜，因為周圍再沒有了認(rèn)識他的人，除了蔣卓偶爾提兩回。她從來也沒有忘記過那段在南京文工團(tuán)里的日子，時?；叵?，也時常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樣的情緒去面對那段過往。她也沒有忘記安卜，時間越長，記憶里存留下來越清晰的畫面都是他對她好的時候。

    蔣珂有時候會想，她這輩子還會不會和安卜再見到，如果再見到，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場景。想不出樣子，然后還是覺得這輩子不要再見是最好的。

    因為有些東西，只屬于過去。

    蔣珂把自己在別人眼里顯得十分勵志的生活過得十分平淡，團(tuán)里勻出了空閑時間，大部分都在家陪家人，沒有太多的其他娛樂活動。

    每年國慶之間演出總特別多，但在國慶的演出都結(jié)束后，團(tuán)里又會相應(yīng)給假期。這一年國慶后的假期，蔣珂還是和往常一樣收拾了些東西回家，沒有其他去處。

    到家后放松下在團(tuán)里繃緊的神經(jīng)，干什么都是懶洋洋的。

    懶了幾天，碰到一個晴天晴了大半日，突然在傍晚的時候滾過幾聲悶雷開始下雨。

    蔣珂在屋里看著外面密密的雨點，覺得骨頭歇得發(fā)癢，便拿了家里門后的油布黑色雨傘說要去給蔣卓送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