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很簡單啊,你愿意和不愿意,想事情和沒想事情,人都不一樣的?!敝苄裾f著啄了一口她的唇:“就比如,你想和我親熱的時候,嘴唇親起來濕糯糯的,就像現(xiàn)在這樣......” “討厭!”蘇鳳竹又驚又羞,忙推他:“這薄屋陋室的,會被聽到的......” “不會的,這墻和門都厚......” 外間屋子里的兔兒忙挪開貼在門上的耳朵。哪里厚了,聲音聽的一清二楚,嘁! 第二日一早,蘇鳳竹被從沒聽過的雞鳴之聲驚醒,還頗嚇了一大跳。 小山村的早上寧靜而忙碌。因著昨日他們初初歸家,眾父老鄉(xiāng)鄰怕他們累了,沒多打擾。今日卻是里三重外三重,把個小院兒內(nèi)外擠的水泄不通。他們好奇地詢問著外面的世界,直爽而不粗鄙。 蘇鳳竹早就聽周玄說起過,周家祖上原也不是這梅花村的人。周玄的曾祖父和曾祖母是從外地逃荒至此安家落戶。子孫卻不甚繁茂,只養(yǎng)大了了周老太爺一輩兄弟倆。周老太爺只養(yǎng)住了景泰帝一人,周老太爺之兄也不過有一男一女成家立業(yè),都不在這村里。 俗話說富在深山有遠親。如今這周家人才剛剛回來,親戚便尋上門來了。 “周大秀才來了,周大秀才來了!”便聽外面馬嘶聲響起,孩童一連聲的喊。蘇鳳竹琢磨著這該是景泰帝的堂兄,那個蒙騙了逢太后的周鐘善了。 “他還敢來!”周玄一聽,立刻雙目圓瞪,便要沖出去。 “玄兒,讓他進來,讓阿奶料理他?!狈晏蟛[了瞇眼道。 “是,孫兒迎他進來。”周玄猶豫了下道。 三布做兩步跑出去,在門口正和下車的周鐘善打了個對臉。 周鐘善歲數(shù)比景泰帝大三歲,差不離的大塊頭銅鈴眼橫rou臉,然他眉宇之間并無景泰帝的霸氣,代之以板正迂腐之色。此時他也打量了周玄:“喲呵,玄哥兒?。抗皇前l(fā)達了,大伯我都要認不出來了?!?/br> 周玄便揮揮手,守在門口的侍衛(wèi)們急急上前,一字在他身后排開,對著周鐘善怒目以對。周鐘善不由地倒退一步?!翱瓤??!彼人月晧淹骸霸醯匦?,大伯好心好意來看你們,你這是作甚?” “我奶要見你。到了我奶跟前,你說話仔細些。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心里有數(shù),否則,哼?!?nbsp;周玄冷冷地道。說罷轉身就想走。 “玄兒你等等。”周鐘善卻拉住他:“伯父自然明白。有些事兒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活著的人更要緊是不是?不過,嬸娘脾氣剛烈,一會兒還要玄兒你在嬸娘面前幫大伯多說說好話,好不好?” 這是拿他爺?shù)乃酪蛞獟端恕V苄粗?,第一次有想弄死一個人的想法。 鄉(xiāng)鄰們也都從逢太后口中聽說了周鐘善的所作所為,如今對他都是怒目以對。而周鐘善卻沉穩(wěn)地昂著頭,并不把眾鄉(xiāng)民看進眼里。 “啊,嬸娘回來了,侄兒鐘善來給嬸娘請安了。久疏問候,嬸娘身子可好啊?”到了逢氏面前,他才把頭低了低,倒是扎扎實實做了個揖。 “你倒還敢來見我?!狈晏笠活D拐杖,冷冷笑道:“周鐘善,你騙的老娘好苦!” 老太太見過血的煞氣震的熱氣蒸騰的屋子頓時冷如冰窟。 “嬸娘容稟?!敝茜娚撇换挪幻Φ氐溃骸笆甯傅氖聝海秲翰m著嬸娘,何曾是侄兒本意?侄兒是不得已而為之?。鹉锬昙o大了,在外面也不容易,說是您老得知實情一時激動有個什么好歹,侄兒如何向叔父的在天之靈交代啊!你說是不是玄兒?換了是你你也會如伯父一般想法罷?” 無恥!周玄冷著臉不出聲。 “這么說你還是一片孝心?!狈晏舐犃怂@顛倒黑白之詞,倒是從容鎮(zhèn)定:“為我擔心了這足足一十五年,倒是辛苦你!那以后我叫你給玄兒他們的銀錢,他們分文沒見著,你又有何說辭?” “這也是侄兒的苦心??!”周鐘善喟嘆道:“還不都是因為二弟不成材么!一點家底子在他手里全敗干凈了。長兄為父啊,侄兒我是不得不為他們一家子打算啊,故而侄兒把嬸娘給的錢全替他們攢了起來,等著給孩子們成家立業(yè)用啊。你說我這打算應不應該,玄兒?” 周玄撇過臉,深深吸氣。 “你如何有臉說出這話?!狈晏笈瓨O反笑:“那老二離家后你又怎么說?這些孩子們吃沒吃的喝沒喝的,不得已時候大丫頭把自己個兒賣了給人當奴婢。你卻拿著我的錢又置房又置地,門都不讓他們進。你這是親人呢,便是尋常相識,也沒有缺德成這樣的!” “可不是么,缺德!”“那時從沒見你上門!”“你可知他們那時有多可憐!”鄉(xiāng)鄰們也紛紛出言斥道。 “嬸娘卻又誤解侄兒了!”周鐘善倒是絲毫不動容,依舊一副誠懇模樣:“俗話說的好,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咱們祖上,赤手空拳來到這梅花村,吃著苦中苦才打出一片天地!而老二呢,卻毫無先祖遺范,好逸惡勞i,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侄兒這當兄長的痛心?。‰y過??!侄兒不能叫這些好好的孩子們重蹈他的覆轍?。≈秲赫f句心里話嬸娘莫氣,侄兒思量著,都是嬸娘從小寵溺二弟,才叫他養(yǎng)成那樣性子。所以說必得叫孩子們吃一吃苦,才能品性端正。嬸娘你看,玄兒和他弟妹們,何曾有二弟一絲影子?這全是我讓他們吃苦的緣故啊!” 世上怎有如此厚顏無恥顛倒黑白的人。兔兒偷偷與蘇鳳竹笑。 周青已沉不住氣,想沖上去揍人了。而被逢太后攔下了。“照你這意思,你心心念念都是給他們打算,我的錢財呢,你也沒有私吞,不過是替他們存了起來。”逢太后道。 “是啊是啊,正是如此啊嬸娘!”周鐘善猛地點頭:“我這一片丹心,可昭日月??!” “既如此,現(xiàn)下玄兒也成家了,你便把那些錢財全還給他吧?!狈晏蟛蛔髀暽氐?。 “合該如此,合該如此!”周鐘善爽快地道。豈料下一瞬話音一轉:“只是好叫嬸娘和侄兒們知道,我把那些錢財大頭暫時挪去做了一件營生,馬上就見結果了,到時候怕不是有原來十倍之利呢!” “哦?”逢太后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卻不知什么營生如此賺錢啊?” 周鐘善欲語又休,揮袖驅(qū)趕周圍鄉(xiāng)民們。等人都走了,才湊近逢太后笑道:“卻是你的侄孫殷兒,他是個讀書苗子,比我強多了!在舊朝時,只差一點點就能中舉人了。如今改朝換代,卻是他的機會來了。新來的縣尊,甚是賞識他,要想朝廷推舉他出仕。一旦出仕,必不在一縣之位之下!到時候,那銀錢,豈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了?只是這朝廷上下,卻也要打點一二。為侄兒們留著的銀錢,我先騰挪到這上面了,然還差最后那么臨門一腳......” “唔,你這是還想要我出錢幫你兒打點?”逢太后笑道。 “嬸娘是見過世面的人,必能明白這其中利害的。二弟就算發(fā)達了,怕不是搶來的盜來的吧?終究不是正道?!敝茜娚瓶嗫谄判牡氐溃骸暗髢哼@官一旦做成了,咱們就是官宦人家了,這家聲和現(xiàn)在就是天上地下了!這一筆好帳,嬸娘總算的過來吧?” “唔,你真是好打算。老婆子我聽了說了這半天長篇大論的,卻是有些頭暈?!狈晏箝]上眼睛道:“你先回吧,容我好好想想?!?/br> 周鐘善之所以今日“屈尊迂貴”來這兒,為的就是誆騙逢太后再給他出錢?,F(xiàn)下見狀還以為當真又把逢太后哄住了,意氣風發(fā)地離去了。 “這樣恬不知恥的人,讓他死都算便宜他!”他一走遠,逢太后哐當砸了手邊茶杯。 101☆、晉江獨發(fā) 當下逢太后便命侍衛(wèi)外出送信。晚些時候便有一人隨著侍衛(wèi)一同折返了梅花村。 “晚輩黃金霸, 一早就收著趙永年趙大爺?shù)男帕?,說是您老這些時日許到小的這地兒辦點事兒, 許是有用著小的的地方, 叫小的留神著些。您老的大名小的是如雷貫耳啊, 能為您老效力是小的福氣, 您老盡管吩咐?!眮砣碎L的五大三粗兇神惡煞, 在逢太后面前卻甚是恭謹。 “那老婆子我也便不跟你客氣了。”逢氏開門見山道:“你可知道這城中一個秀才,名周鐘善的底細?” “知道知道。”黃金霸答道:“他原來不過是鄉(xiāng)下的一個窮酸秀才, 說是得了貴人賞識,贈了他錢財, 一躍而成為這方圓幾百里數(shù)得上號的財主。為人極刻薄狠毒, 雖是讀書人, 為了幾斗叫不出的租子能逼著佃戶賣兒賣女。對官府和城里的頭臉人物卻是不吝錢財?shù)陌徒Y,故而他這家業(yè)倒是一年比一年大了......他的三個兒子, 也盡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逢太后聽完, 回房從箱籠中取出一物, 交于他細細叮囑道:“你聽著,回去如此行事......不必擔憂官府, 自有我去應付......” 周鐘善自以為糊弄過了逢氏,心中得意,這兩天在街面上出入時也不免愈發(fā)的高傲——自然,遇上身份比他更加體面的人, 他笑的也是愈發(fā)的和藹可親。 恰這日是縣尊大人的壽辰。周鐘善早預備好了壽禮,一早便往縣衙去賀壽。 他雖不過是個秀才, 然素日巴結縣尊巴結的緊,禮又送的多,故而也得了一兩分高看,前廳后衙里,他們男丁女眷的位子還是在挺顯眼的位置的。宴席間,縣尊大人也免不了親自敬他一杯酒,把個周鐘善喜的滿臉紅光。 除了祝壽之外,宴席之間談論最多的還是那即將到來的皇太后鸞駕。“已經(jīng)到了江安,怕是再過不到一旬就到了?!笨h尊憂心忡忡地道:“可是,還是未曾聽聞絲毫風聲,這帝鄉(xiāng),到底是治中何處啊?這萬一是,萬一一不留神,開罪于帝鄉(xiāng)鄉(xiāng)民,甚或是天家親族,唉,那顆如何是好?!?/br> “正是啊?!薄斑@圣上行事,真真讓人捉摸不透?!北娰e客隨聲附和著。 周鐘善也點頭,并思忖著,自己和天家是本家,這臨橦不是個大地方,七拐八繞能和天家連上宗,也未可知呢——咦,不如乘早預備下,一等明了那天家出身,便把自家族譜改一改,連到天家祖上去!好計,好計!唯一可顧慮者便是自己家是外來戶,不過在此地綿延三輩,輕而易舉就能被人識破——那便再往上連!就說祖上原也是這里人,搬走了又搬回來的,故而才和天家斷了消息。好計,好計?。。?..... 周鐘善正拈著胡子,為自己想出來的妙極得意。突然就聽外面一陣sao動。有家丁過來急急請了縣尊老爺往后宅去。周鐘善并沒在意,依舊該喝酒喝酒,該應酬應酬。偶然目光掃過他兒子們那一席,卻見他大兒不見了蹤影。周鐘善也沒放在心上。 然不多時,卻見他大兒子周殷走了進來——眾目睽睽之下,給管家?guī)е鴰讉€家丁扭拿了進來。衣冠凌亂,面目青紫,顯然是挨了打的。 “這,這發(fā)生了何事?”周鐘善嚇了一跳。忙迎上去問。 “哼,周大老爺,你這兒子目無禮法,亂闖后宅??h尊大人給你面子,就不跟他計較了,你們請回吧!”管家傲慢地道。語罷也不容他們父子再分辨,家丁們一擁而上,把父子四人趕出了府衙。 到了外面,迎面看見家中女眷過來,也都是一樣狼狽驚慌之色,原來她們也給從女賓席上趕了出來。 周鐘善還從沒丟過這樣的人?!斑@是如何說的?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你當真,當真闖了后宅?難不成是喝多了酒走錯了路吧?”周鐘善不敢置信地問周殷。 周殷面色漲紅,訥訥不能語。周鐘善便知道事情有異,便叫趕緊上車回家,回家再細說。 回到了家中,周鐘善一再追問,周殷才說了實話:“原是素日往來府衙給縣尊大人請安,便曾碰到過縣尊的小姐的,生的真是沉魚落雁之貌。今日宴席上,吃酒吃多了,原是想到外面透透氣。便見著一丫鬟,與我說她jiejie要與我私會。我便隨著她去了后宅。她把我?guī)У交▓@假山旁,說去喚小姐來。我等了一會兒聽見有女子走路的動靜,便出去見人——誰知道竟是縣尊夫人,還跟著一群丫鬟婆子......” “你!”周鐘善大驚:“你可曾唐突了縣尊夫人?”他還是明白自己兒子性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