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沈鴻禧是陛下去年新提拔上來的,出身寒門,不像章家與太子這么深的交情,同樣也不是貴妃的人,這個人坐上丞相之位,還在接受范圍之內(nèi)。 “那父皇就下旨吧。” 沒有遇到想象中反對,皇帝微微有些詫異,閉著眼小憩了一會,忽然開口道:“朕昨晚又夢到了你的母后?!?/br> 徐礪淡淡道:“夢都是假的?!?/br> 皇帝微頓,眼神瞬間變得陰沉,抄起手邊的茶碗向徐礪扔去,徐礪偏頭躲過,他本就是坐著給皇帝喂藥,脖子讓濺起的碎瓷片碰到,劃了一道小小的傷口。 徐礪跪到地上,皇帝冷聲罵道:“不孝子,夢是假的,難不成你母后也是假的嗎?你母后真是白生了你?!?/br> 皇帝胸口起伏,急喘了兩聲,臉上因發(fā)怒有些漲紅。 徐礪捏緊手指,磕頭道:“父皇息怒?!?/br> 良安吉聽到殿內(nèi)的聲響急的亂蹦腳,殿下同陛下置什么氣,到頭來吃虧的不還是自己。 皇帝開口道:“朕知道,云妃不是你母后,朕原也只是要給自己留個念想,可你們,都容不下她,她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罷了,你瞧瞧你們一個個的,急著跳出來反對朕,她死了,你們就那么開心嗎?” 徐礪跪著不說話,皇帝指著他道:“只怕你早就忘了生你的人是誰,明兒你便出發(fā)去皇陵,親自向你母后懺悔賠罪,沒有朕的旨意,你不許回來?!?/br> 良安吉在外面聽的心一跳一跳的,好端端的,太子過來侍疾,父慈子孝,怎么就鬧到要攆殿下去皇陵了。 哎呦呦,陛下真是想不開,攆殿下去皇陵,那奏折誰批?他老人家本就在治理朝堂上沒什么能耐,兢兢業(yè)業(yè)批奏折兩個月就病倒了。 “還跪在那礙眼做什么,去皇陵跪你母后?!?/br> 徐礪往地上磕了個頭:“兒臣遵旨,父皇保重龍體?!?/br> 皇帝躺在床上,瞧著兒子高大的背影,突然有些喪氣,他這金尊玉貴的兒子,自幼喪母,他掛在褲腰帶上教養(yǎng),連他親姨母都不放心,生怕有人害了他的太子,好容易養(yǎng)出這個滿意的兒子,他這睡覺又不安穩(wěn)了,總覺得睡到一半冰涼的刀片抵住自己的脖子。 他這輩子就這樣了,貪圖享受,改不了了。 不過太子這回真叫他失望了,就那么任由章慶生往他這個父皇的臉上打,他眼里還有自己這個皇帝嗎? 太子府的人到晉陽王府請姜鈺時,姜鈺正蹲在院子里給幾個小丫頭扎秋千,心里有些疑惑,陛下病倒了,這個點殿下應(yīng)該在宮里批奏折,怎么跑出來了。 她拿帕子抹了把汗,換了身衣服還是覺得這么去太子府不妥,她忙乎半天了,怎么都覺得身上不對味,有些臭。 又讓人抬了水來,沐浴熏香。 等到了太子府時,福康已經(jīng)望眼欲穿了。 “祖宗,你怎么才來?!?/br> “我沐浴后才來的。” ??刀⒅前啄鄣男∧?,沐浴后來見殿下,這是......??倒之惖钠持?,沒再多話。 姜鈺進屋時,徐礪正交腿靠坐在窗邊的榻上,微垂著眼,有些慵懶。 “殿下這會就回來了,可是陛下身體大好了?” 雖然姜鈺不甚喜歡那位皇帝,但畢竟是太子殿下親爹。 “陛下發(fā)落孤去皇陵了?!?/br> 徐礪這句話像□□一樣炸在姜鈺耳邊,什么?堂堂太子,被發(fā)落去守皇陵,這不是笑話嗎? “那幾時回來?” “陛下說無旨不能回來?!?/br> 姜鈺:“......?!?/br> 陛下瘋了不成,把太子發(fā)落去皇陵,殿下走了,他一個繡花枕頭能干什么。 “那怎么辦?殿下要去嗎?” 徐礪笑著反問:“還可以不去的嗎?” 陛下吩咐了,好像是不可以。 姜鈺耷拉著臉:“陛下為何要發(fā)落殿下,殿下您可是朝堂的中流砥柱,您走了,這朝堂怎么辦???” 徐礪捏了捏她的臉,這小世子,竟會撿好聽的說。 “陛下說夢到孤母后了,孤跟他說夢是假的,他就生氣了?!?/br> 姜鈺:“......?!?/br> 陛下估摸著是想拉著太子緬懷一下先皇后,沒想到太子如此簡單粗暴的打破了他的美夢。 看來罰太子去皇陵不是沒來由啊。 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晚了,姜鈺向來不愛做那種馬后炮的事,她左右瞥了眼道:“殿下收拾行李了嗎?” 徐礪搖頭。 果然,她就知道。 “陛下讓殿下過去也就是氣頭上,過兩天就能讓殿下回來了,但床單褥子還是要多帶的,皇陵濕氣重。” 她喚了??颠M來,讓他叫人來收拾東西。 徐礪坐著瞧她忙前忙后的跟著下人四處亂瞧,好笑道:“行了,別忙了,過來坐?!?/br> 他馬上就要走了,又不能把她帶皇陵去,就想著臨行前同她說說話。 福康指揮人把幾個大包袱往外拖,這么一瞧,倒不像是被陛下發(fā)落去皇陵,而是游玩去了。 “孤就要去皇陵了,有什么要說的嗎?” 早日回來,好像這不是他能做主的。 注意身體,好像有點太老套。 姜鈺斟酌片刻,覺得自己現(xiàn)在作為殿下的斷袖之友,還是說些好聽的比較好。 “殿下若是想臣了,臣隨叫隨到?!?/br> 這句話,就有些撩撥之意了,徐礪深吸一口氣,在太子府不敢說隨叫隨到,他去皇陵倒是敢放大話了,列祖列宗的英魂在上,他敢亂來嗎? 他捏住她圓潤的下巴:“這句話,等孤回來再說?!?/br> 下59、第59章 ... 姜鈺笑嘻嘻的撥開他的手指:“殿下, 說真的, 您喜歡臣什么?” 喜歡什么? 徐礪自己也想不明白,是那粉嫩的唇, 秀挺的鼻, 還是勾人的眼睛,若是這些,那也太膚淺了。 太子殿下不愿承認自己是個膚淺的人。 “大概是情懷吧?!碧拥钕赂锌宦?,他把自己對姜鈺的喜歡歸結(jié)為一種偉大的情cao, 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多了。 姜鈺怪異的瞥了他一眼,情懷?什么鬼? 當(dāng)今圣上雖坐在普通百姓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 但他有一樣, 和普通人沒什么分別,那就是虛榮心。 他是個極要臉面的人, 所以姜鈺頭一天從太子殿下口中得知的被陛下發(fā)落到皇陵在第二天從朝臣口中傳出來的是, 太子殿下為國祈福去了。 在大齊百姓眼中,陛下是個好父親,太子是個好兒子,兩人并沒有因為云妃的出現(xiàn)與死亡有任何隔閡。 于是第二日早朝之后, 太子殿下帶領(lǐng)長長的隊伍出發(fā)去皇陵, 隊伍中還包括他的弟弟, 也就是恭王殿下。 太子去皇陵拜祖宗,為國祈福,二皇子恭王殿下不甘示弱, 主動請纓擔(dān)起保護太子殿下的職責(zé),率領(lǐng)金吾衛(wèi)隊隨行。 太子殿下走的時候,姜鈺徐煊佟衛(wèi)章景明王修遠都去送了,當(dāng)然不止他們五個,以陛下這么愛面子的性子,百官都去送太子殿下入皇陵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怪異,但這是事實。 “陛下這時候怎么想起來讓太子殿下去皇陵了?” 他們五個坐在聚賢樓二樓,一人手里一杯酒,一把折扇,裝模作樣的,紈绔味十足。 徐煊蹙眉,臉上略帶稚氣,嗤道:“老二真是什么巧都想占,連去皇陵這種事都上趕著?!?/br> 陛下重視長子,偏寵幼子,二皇子這些年并不得圣寵,陛下什么都想不起他,他也習(xí)慣了跟著太子走,在人牙縫里剔點rou出來,主動請纓去皇陵也沒什么意外。 姜鈺笑著說:“恭王殿下都知道要努力討陛下喜歡,五殿下您也上點心吧?!?/br> 徐煊含笑不語。 皇家兩位嫡子,太子為元后所出嫡長子,徐煊是如今的皇后所出,兩位皇后都出自武國公府,皇后娘娘入宮就是為了護著太子殿下不受委屈,武國公府大力支持太子殿下,徐煊的地位就有些尷尬了。 好在他年紀(jì)小,人又驕矜,瞧著就沒什么帝王之相,不然光嫡系一脈就有好戲瞧。 幾人說著說著話題就有些偏,斜對面開門迎客的叫聚仙樓,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經(jīng)好樓。 門口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笑瞇瞇的攬客,身上裹著大紅繡花長裙,露出大片雪白鎖骨,媚眼酥胸,風(fēng)韻猶存。 據(jù)說和聚賢樓還是一家老板開的,名字都只差一個字。 “聽說那樓里的姑娘到了晚上都只穿肚兜在臺子上跳舞,不冷嗎?” 佟衛(wèi)調(diào)笑道:“景明若是憐香惜玉,等晚上給她們送件衣服去啊?!?/br> 章景明擺頭:“我才不去呢,那些姑娘,想的都是銀子?!?/br> “這話就不對了,有的也未必要的就是銀子,對不對啊,世子?” 佟衛(wèi)向姜鈺擠了擠眼,一臉猥瑣。 少年湊到一起,難免要說些葷話,這幾個還算好的,從小教養(yǎng)好,不隨意出言糟踐姑娘。 姜鈺輕咳一聲,道:“我不知道,我沒去過那種地方?!?/br> 佟衛(wèi)道:“你不是有過嗎?” “有過怎么了?你沒有過嗎?” 姜鈺特別坦蕩。 佟衛(wèi)下意識瞥了徐煊一眼,徐煊慵懶的躺在椅子上:“看我做什么,有過就有過,這個年紀(jì)了,誰沒有過嗎?” 佟衛(wèi)撓了撓頭:“我和世子不一樣,我都是自己來的。” 姜鈺天天一副老司機的樣子給這幾個熊孩子科普了許多,這方面事關(guān)男人尊嚴(yán),所以他們嘴里說著姜鈺小面團子,瓷器做的,實則對姜鈺床上之事多少有些好奇。 姜鈺吊著眉梢,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會不行吧。” 這個年紀(jì)的少年最忌諱旁人說自己不行,佟衛(wèi)瞬間炸了:“誰不行誰不行,要不要脫褲子,比比誰的大。” “行就行唄,你那么激動做什么,誰要跟你比那玩意,你還是把你那玩意藏好了,免得到時候丟人又哭爹喊娘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