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姜鈺看太子笑了,知道太子不跟自己計較,正要進一步討好,徐礪調(diào)侃道:“陛下讓孤管著你,世子初來京城,許多規(guī)矩與晉陽不一樣,孤說的,世子可都要記牢?!?/br> 姜鈺連忙點頭:“太子殿下說的是。”陛下真是神助攻啊,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著太子殿下混了,雖然陛下的本意,是讓自己跟著太子殿下學學修身養(yǎng)性,少近些女色。 她側(cè)耳傾聽,徐礪看她乖巧的樣子,忍住眼角的興味:“你剛剛撞上了孤,雖是無心之失,卻是以下犯上。” 姜鈺:“......?!彼蕴拥钕逻€是要與她算賬是嗎? 她心里嘀咕著太子殿下不大度,腦袋左右瞧了瞧,沒看見什么人,確保不會當眾丟人,以后還能打著太子殿下的旗號作威作福,腳步往墻角移了移,撩著袍子跪到地上給太子殿下賠罪,心中戚戚然,真慘啊。 她其實是有些誤會太子了,太子知道她使些小聰明,以為自己不會同她計較,但他跟在父皇身邊這么多年,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父皇的心思,最要面子的一個人,在他那里油嘴滑舌固然討喜,可日子久了便會發(fā)現(xiàn),還是守規(guī)矩些好。 “起來吧?!?/br> 姜鈺爬起來抖了抖衣袍,隨著太子進了延慶殿。 她心里還顧忌著剛剛太子殿下讓自己跪著給他賠罪,不清楚太子殿下心里怎么想的,偷瞥了太子一眼,拿不準主意。 莫不是自己為了出宮做戲惹了太子不快,按道理應(yīng)該不至于,太子可是默認了讓自己使手段出宮的。 兩人對立坐著,徐礪道:“這便是你讓??祩髟挘徒o孤的大禮?”沒明說是哪件事,姜鈺心里也清楚當下說的是劉貴妃拉攏自己,自己將計就計的事。 她點了點頭,輕聲道:“臣想要孝敬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說了會替臣找個習武師傅。” 太子又不說話了,姜鈺心里有些發(fā)毛,太子與貴妃母子明爭暗斗那也是人家內(nèi)里的事,自己就這么挑出來雖然誠意十足,難保這些身份尊貴的人什么心思。 過了半晌,才聽太子道:“你想要什么樣的習武師傅?” 合著這是還沒替自己選好習武師傅,那日太子府徐礪暗示姜鈺憑自己能耐出宮便接受她的示好,本以為要等一陣子,習武師傅的事便沒讓人去安排,哪知道姜鈺行動快,不過幾日便成功讓陛下放她出宮,這也是她的能耐,徐礪說到做到,只是這一時半會師傅還沒找,姜鈺又提了,姜鈺晉陽王世子的身份擺在那里,也不是隨隨便便就選個會武的糊弄她。 姜鈺拱手:“全聽太子殿下做主?!绷曃鋷煾挡恢匾?,太子殿下的庇佑才是最主要的。 徐礪盯著姜鈺,見她眼角喜色,真是乖啊,乖才好管著。 只用了極短的功夫便做了決定:“好,孤親自教你,你的那些小聰明,不許在孤面前耍?!?/br> “臣對殿下一片赤誠之心?!苯晫χ斓Z的臉,發(fā)自肺腑的說。 姜鈺出宮的時候,皇后娘娘派到景平殿的幾個小宮女以盼秋為首哭著林掌薄把她們留在宮里,都不愿意跟著姜鈺去晉陽王府伺候,她們這幾日在景平殿伺候真是太糟心了,世子挺好的,就是他身邊的丫頭汀菊蠻橫,對她們客氣點就冷言冷語的諷刺,不客氣的時候洗腳水都能直接潑她們臉上。 這還是在宮里頭,世子身邊其他幾個貼身丫頭怕惹事,時時勸著她收斂些,若是出了宮,不收斂了,還不知得成什么樣。 林掌薄看著幾個小宮女,以為她們是怕被晉陽王世子給糟蹋了,暗道了聲造孽,世子那么白凈的一個人,怎么性子那么不穩(wěn)重,金尊玉貴的,趕明兒婚配了什么樣的世家小姐尋不著,非要和身邊的小丫頭廝混。 都是爹娘生的,這宮里頭伺候的雖然大多是冷心腸,那也是被逼無奈,也有心熱的時候,皇后娘娘想到貴妃宮里禍害的那些宮女,嘆了口氣,把人都留了下來,橫豎陛下旨意明白,世子出宮后歸太子管,也用不著她再cao這份心。 林掌薄抱著一堆冊子撩開珠簾擺放到案幾上,陛下雷霆之怒,底下人動作也迅速,不過才這么會,貴妃那里選秀的籍冊就送了過來。 她是不想管這個事的,哪個女人能心甘情愿的給自己的夫君挑選妾室,偏她不僅要選,還要面帶笑容。 林掌薄看她興致不高,討好道:“貴妃那里這回算是栽了跟頭。” 皇后嘆了口氣:“她這算什么栽跟頭,陛下頂了天冷她幾日,回頭想起來了,讓她一哄,又什么都忘了?!?/br> 林掌薄道:“她再搶,二皇子在陛下跟前還是不如咱們太子殿下得臉面。” 皇后眉心舒展,陛下雖好色,好在大事上還不糊涂,沒有因為貴妃的枕頭風苛待太子,這也是她忍了這么多年的原因,只要太子好,婳兒和煊兒好,她受的這些委屈都不算什么。 第23章 三字經(jīng) 林掌薄扶著皇后起身,皇后掀開最上面的冊子,揉了揉額角,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有的還沒二皇子大呢。 “太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紀,本宮心里想著給他選個太子妃,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她不是太子親娘,膝下又育有五皇子,好些事她做主了怕太子多想,可這不做主,太子年紀不小了,一直這么拖著,也不是法子。 林掌薄道:“許是殿下也有意思娶妻,只是自己的婚事不好意思提,等殿下過來請安,娘娘可以試探性的問一問?!?/br> 皇后嘆口氣:“太子從小就有主見,這事他約莫著自己心里有數(shù),隨他去吧,這夫妻是要在一起過日子的?!比f一以后不合適,她夾在中間也難做。 前些日子武國公夫人進宮說了太子的婚事,武國公府都屬意讓靖璇做太子妃,靖璇那孩子是很好,可這事最后拿主意的還得是太子,太子不滿意,她說了也不算。 “娘娘一片苦心,太子不可能不知道,何必在意旁人挑撥,咱們太子殿下又不是那種不清醒的人。” 林掌薄跟在皇后身邊,是知道皇后一心一意為太子打算,沒想過讓五皇子和太子殿下爭皇位,就拿這次的事來說,以往任憑貴妃娘娘那里怎么受寵,皇后娘娘都沒管過,這次卻出手擺了貴妃一道,還不是怕晉陽王世子被貴妃拉攏去了,將來給二皇子助力,只是娘娘膝下有了五皇子,稍微出一點差錯都會被旁人說三道四。 太子雖不是皇后親生的,可先頭仁孝皇后是皇后娘娘的親jiejie,仁孝皇后懷第二胎那會太子殿下才一周歲,太子殿下認人,普通宮女抱了就哇哇大哭,仁孝皇后身體不好,小孩子半夜里總是哭鬧,就如今的皇后娘娘半夜里起床把太子殿下抱在懷里哄,她和仁孝皇后長的像,身上的味道也像,太子殿下到了她懷里就不哭了。 后來仁孝皇后帶著新生的小公主一起去了,留太子殿下一個小娃娃,還不知道生死意味著什么,只哭著找母后,陛下那里對仁孝皇后有感情,抱了太子殿下也哭,爺倆一起哭,還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沒日沒夜的照顧太子殿下,只是后來皇后娘娘進宮又生了公主和五皇子,太子殿下大了,搬出去跟著陛下一起,娘娘一個人分不來神,這才與太子殿下慢慢的不若以往親厚了。 皇后眼里露出一抹笑意:“太子打小就懂事,不像小五,見天的瘋鬧?!?/br> 提起徐煊跟提起太子簡直是鮮明對比,晉陽王世子剛來那會陛下要立威,不見晉陽王世子,也不許她見,她特地讓徐煊陪著晉陽王世子,就是為了他能和晉陽王世子打好關(guān)系,連住處都給他們安排的相鄰,可他倒好,第一天就讓佟衛(wèi)和晉陽王世子打了一架。 “五殿下還小呢。” 林掌薄笑著給皇后捶腿。 姜鈺這邊要出宮也沒什么好收拾的,進宮時就沒帶多少東西,姜鈺大方,除了金銀珠寶其他一概都不要了。 主仆四人回到晉陽王府時已是月朗星稀,管家指揮人把東西往里面搬,小廝興沖沖的跑進去稟報農(nóng)和歌。 農(nóng)和歌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顫,杯中茶浸了一滴到手背上,他拿出一方帕子輕輕擦拭干凈,年紀大了,經(jīng)不得刺激了。 “先生。” 姜鈺頭發(fā)跑的有些凌亂,微微喘著氣,拱手給農(nóng)和歌行禮。 農(nóng)和歌起身與她回禮,問道:“可是太子助你?” 他前幾日收到韋丞相送來的信,信上姜鈺得意又囂張的言語,讓他誤以為此次姜鈺出宮,全是仰仗太子殿下。 姜鈺搖著頭:“先生也太小瞧我了,施計出宮,是太子殿下給我出的一道題,我完成了,太子殿下便重用我?!?/br> 她又把自己是用了什么法子出宮的說了一遍,農(nóng)和歌聽完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姜鈺紅著臉惱道:“先生別瞧不起我,我這個法子可是連陛下都瞞過去了。” 農(nóng)和歌悶笑了一聲,而后道:“你有大才,先生信你?!彼牧伺慕暤募绨颍骸笆雷涌绅I了,要吃東西嗎?” 姜鈺眼睛晶亮晶亮的:“要芙蓉卷、燒子鵝、糖醋排骨、八寶丁兒、醬羊rou、鴿子湯,來二兩先生釀的酒,余下再隨便弄十個八個菜。” 她舔了舔唇角,唇珠油亮亮的。 “晚間積食不好,你吃的了這么多嗎?” “能,先生你不知道,我在宮里吃都吃不好,就怕誰在我的菜里下藥把我給毒死了?!?/br> 農(nóng)和歌看她讒樣,笑著讓人去給她拍個黃瓜。 姜鈺急了:“先生,我好容易出宮,你就讓人給我弄個拍黃瓜?!?/br> “你點的東西,府里都沒有,要吃只能明日派人去采買,你若不想吃黃瓜,那就什么都沒有,去歇著吧?!?/br> 姜鈺嘆息一口氣:“拍黃瓜就拍黃瓜吧?!笨偙葲]有強啊。 到底農(nóng)先生只是與她開個玩笑,沒有讓她真的只吃一盤拍黃瓜,回到住處時幾個小丫頭已經(jīng)收拾妥當,她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還是自己家好,雖然就住了三日,那也比皇宮住著舒坦啊。 她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爬起床往太子府趕,昨兒與太子殿下說好了的,太子殿下親自教導她武功,今兒算是太子這個師傅走馬上任頭一天,雖然太子殿下不許自己叫他師傅,不過不叫也沒關(guān)系,她只要借太子殿下這個名頭能震住人就行了。 這幾日天氣轉(zhuǎn)暖,她衣裳里面去了個夾襖,乍一出來還是挺冷的,下了馬車,暖爐不離手,許是事先吩咐好了,這回再來沒有像上次一樣被冷落在正廳,管事的直接把她領(lǐng)到了太子殿下的書房。 太子殿下正在練字,她進門便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到地上給他行了個大禮。 徐礪看她嘴里斯哈斯哈的吸著氣,道:“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太子殿下這是和她話家常,果然太子殿下是惜才之人,自己在他跟前小秀了把智商,他對自己客氣多了。 “穿多了不舒服?!?/br> 徐礪看她凍的打哆嗦,想著她這個年紀都是寧愿挨凍,也要好看,便沒有多說。 徐礪練字,她坐在一旁沒事干,眼睛也不敢亂瞟,就那么直勾勾的盯著徐礪的臉,大齊皇室都是好樣貌,這位太子殿下更是人中之龍,五官深邃硬挺,狹長的鳳眸略微低垂,長睫濃而翹,那得有多少根。 她無事可做,索性就盯著太子的睫毛數(shù),一根兩根三根,數(shù)錯了,再來一遍。 徐礪就感覺旁邊的小世子不安分,這么會,怎么臉就快要湊到自己跟前來了,眼睛還半瞇著。 他隨手拿起一本書,卷成一團,對準她的腦袋敲了一下。 “哎呦。” 姜鈺摸著頭,無辜的看著徐礪,老老實實的坐好。 “無事可做?” “嗯。” 她挑了下眉毛:“殿下您忙您的,不必在意臣?!?/br> 徐礪道:“書架最左邊一排,自己去拿書看?!?/br> “是?!?/br> 姜鈺老老實實的站起來,太子要做她的習武師傅,本來以為讓自己看的是什么武功秘籍,結(jié)果一拿到書,愣了,三字經(jīng)。 “殿下,拿這個干嘛?”這她都倒背如流了。 徐礪眼皮子都沒抬:“你既然讓孤教你,孤也不知你從前學了什么,從何教起,索性便從這里開始,你背會了,就背給孤聽,背完這一本,就繼續(xù)往右邊的書背?!?/br> 姜鈺剛剛沒注意,這會扭頭一看,那右邊擺的居然是百家姓,千字文,太子殿下居然拿這種幼兒啟蒙書讓她背,奇恥大辱。 她手里捏著三字經(jīng),自信滿滿:“臣會背三字經(jīng)。” 徐礪抬眸看著她:“既然會背,那就背吧,背完了,咱們再看下一本。” 他也不知從哪里抽出一根戒尺,擺在案桌上。 “丞相做孤少師時,孤年幼,許多事不記得了,昨晚特地請教了丞相怎么教?!?/br> 徐礪一本正經(jīng)的說,合著他還挺認真的,她才不信丞相敢拿戒尺嚇唬他呢。 “殿下,這都是小孩子背的東西?!?/br> 徐礪嗯了一聲:“孤給你一個時辰再看一遍,你若不看,便背?!?/br> 合著她是白說了,背就背,不就是三字經(jīng)嗎? “人之初,性本善......?!苯暠车目诟缮嘣?,背到始發(fā)憤,讀書籍時,她發(fā)現(xiàn),她......她卡殼了。 盯著太子殿下面前那根散發(fā)著寒氣的戒尺,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徐礪饒有興致的問:“你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