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汀菊有氣沒處發(fā),覺得京城的人真是壞透了,嘟囔道:“他們年幼,難不成我們世子就年長了嗎?” “汀菊,王公子今日幫了我,不許你對他無禮?!彼中χf:“小丫頭不懂事,王公子多包涵?!?/br> “不敢當,這位姑娘說的是?!?/br> 姜鈺命人上了茶,與王修遠面對面的坐著表示感謝:“今日多虧公子相助,也是我魯莽了些,不知公子能不能理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因為臉生的好被人嘲笑像小姑娘,若是可以,我也想像公子一樣雄壯威武,奈何......哎。”姜鈺嘆了口氣。 這毫無拍馬痕跡的拍馬讓王修遠的臉紅了大半:“世子不必妄自菲薄,這相貌乃是爹娘給的,改變不了,何況世子玉樹臨風,不知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br> 姜鈺樂了,也不謙虛,捧著自己的臉說:“便是他人辱我,也不得不承認我這張臉生的好,就我這張臉,長大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br> 她是天生的桃花眼,笑起來眉眼氤氳,風流多情,王修遠怔了怔,然后心中暗罵自己小人,還說五殿下和佟衛(wèi)不尊重人,自己嘴上沒說,心里也是覺得這晉陽世子貌美,他微閉眼睛,定了定神,捧起面前的茶盞一口悶了。 姜鈺心想這個王修遠倒是有趣,剛看著是穩(wěn)重,這會瞧著到底年紀小,卻是強壯鎮(zhèn)定,忍不住逗他:“王兄,五殿下命你照顧我,可我這屋里除了我的床,便只有丫鬟睡的床,再沒有多余的床,也不好委屈王兄臥于榻上,不如王兄今晚與我同床而眠可好?” “?。俊蓖跣捱h張了張嘴,又把頭垂下去:“不用,我坐著便好?!?/br> “這么冷的天,坐著多冷,都是爺們,睡一床也沒關系?!?/br> 王修遠抵唇咳嗽:“不......不用。” 他鎮(zhèn)定的閉眼,姜鈺覺得自己就像是盤絲洞的女妖精要吃唐僧rou。 王修遠耳根子都紅了,如梅幾個小丫頭也擠眉弄眼的偷笑。 姜鈺往王修遠身邊挪了挪,打從她穿上男裝那一天開始便沒把自己當做女人看了,嘖嘖了兩聲:“王兄和我同眠也暖和些,京城比晉陽冷,便是屋里燒了暖爐也沒用,就是我睡覺喜歡黏人,掛在人身上,從前我與弟弟一床睡的時候我弟弟都嫌棄我,可能要委屈王兄了,王兄不要嫌棄我才好?!?/br> 王修遠拳頭捏的死死的,臉色漲的通紅,蹭的站起身:“世子,我晚上是不留宿在宮里的?!?/br> 早幾年年紀還小的時候是與五皇子同住的,這兩年年紀大了,不便住在宮里,便每日晨起進宮,日落出宮。 “那留一晚上也無礙,王兄不是要照顧我嗎?” 她嘴角掛著烏青,可憐兮兮的,讓人瞧著便不忍心拒絕,王修遠強自鎮(zhèn)定,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我與五殿下還有些話沒說,等會再過來,世子別怕,太子剛來,五殿下不會這么快就過來戲弄世子的?!?/br> 他說完也不看姜鈺,站起身往外面一路小跑,好像有鬼攆他似的,人都跑到門旁了,姜鈺還聽他小聲嘀咕著阿彌陀佛,合著這還真是個信佛的啊。 姜鈺捧著肚子哈哈大笑,如梅拿剝了殼的雞蛋為她臉上的傷祛瘀,姜鈺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道:“如梅jiejie,天兒太冷了,那王兄不陪我睡,今晚jiejie陪我睡吧?!?/br> 如梅抽回手:“世子說什么呢,奴婢身份卑微,怎么能與世子同睡?” “那有什么,我二弟身邊的小蠻不就經(jīng)常陪二弟睡覺嗎?jiejie放心,母妃不在,沒人為了這事罰你的,哎,jiejie身上熏的什么香?” “什么什么香,奴婢能熏什么,不都是世子賞的嗎?快別動了,仔細碰著了傷,會疼?!?/br> 旁邊的三個小丫頭不樂意,嘟囔著世子偏心,姜鈺又嘴甜的挨個哄了。 從出了景平殿便一直忿忿的佟衛(wèi)見五殿下淡定的喝茶,咬牙切齒:“殿下,那小子就是裝的,可恨是王修遠也幫著他?!?/br> 徐煊嗤了一聲:“行了,咱們從小是怎么對修遠的,修遠就是幫晉陽世子也沒什么大驚小怪的。” “那怎么能一樣,咱們再捉弄修遠,那也是拿他當兄弟的,何況今天......。”佟衛(wèi)苦著把臉:“我爹娘可就我這么一個兒子?!?/br> 他攥緊了拳頭:“此仇不報,非君子?!?/br> 徐煊斜了他一眼:“踢壞了?” “誰被踢壞了,話可不能亂說。” “踢沒踢壞咱們也不知道,不如找個姑娘試試?” 徐煊好心提議,佟衛(wèi)羞憤的低頭:“胡扯什么,我才多大,再說了,我這清清白白的身子可是要留給婳婳的?!?/br> 徐煊沉下臉,雙手捉住他的衣領,冷笑道:“別打我meimei主意?!?/br> 佟衛(wèi)梗著脖子:“我就是喜歡婳婳,等到了成親的年紀我就把婳婳娶回家,咋地了?!?/br> 徐煊提拳正要揍上去,尋思著這張臉上還有哪塊地方好下手,王修遠從外面跑進來大喊道:“殿下,使不得?!?/br> 徐煊見是他,放下拳頭,踢了下桌角,不耐煩道:“你怎么又過來了,不是讓你照顧晉陽世子嗎?” “嗯?!蓖跣捱h嗯了一聲,老老實實道:“殿下,能不能換個人照顧世子?!?/br> “怎么,你不是喜歡那小子嗎?今天還裝的一副焦急的樣子宣御醫(yī),王修遠你長本事了?。俊?/br> “不是?!蓖跣捱h急于辯解:“我今日只是就是論事而已,晉陽世子剛來,陛下還未召見他,把他打傷了,陛下要動怒的?!?/br> 佟衛(wèi)哼了一聲:“那你跑回來做什么?” “我,,,,,,?!蓖跣捱h垂頭,那張老實巴交的臉上有些尷尬:“晉陽世子讓我和他睡一張床上?!?/br> “睡就睡,都是爺們,你怕什么,那小子還能把你給吃了?” 王修遠撓了撓頭,徐煊冷冰冰道:“不會人家好看你就真把人家當姑娘了吧?” 徐煊自己就長了一張秀氣的臉,他是皇子,沒人敢說他什么,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長什么樣,正如姜鈺所說,爺們就是爺們,王修遠要是看姜鈺生的好看就把她當姑娘,那這么多年把自己當什么了,他想到王修遠這些年對他好像也是客客氣氣的,不若佟衛(wèi)親近,臉色更加難看。 “晉陽世子是男子,這我怎么會分不清,我就是覺得怪別扭的?!?/br> 他扭了扭身子,咧著嘴道:“這爺們家的擠一張床上多不好。” 徐煊冷笑:“今晚你留在宮中,與本皇子睡一床?!?/br> “?。俊?/br> “啊什么啊,本皇子說今晚你與本皇子睡一床?!?/br> 他看王修遠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就來氣,揚著下巴往里面走,留下一臉懵的王修遠。 第6章 抱大腿 王修遠白著張臉,對佟衛(wèi)道:“殿下說要與我睡一床,這......這可如何是好?” 佟衛(wèi)支著下巴,嘖嘖了兩聲:“你可真是個二愣子,殿下逗你呢,你還當真了,便是你想與殿下睡一床,那也得看殿下答不答應,怎么還臉紅了?!?/br> 他湊到王修遠身邊,哥倆好的攬住他脖子:“殿下說要與你睡一床,你害羞了?” 他滿臉是傷,擠眉弄眼的,一臉猥瑣樣,王修遠抬頭瞥他一眼,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佟衛(wèi)捂著胸口要還手,王修遠淡淡道:“我身上燥的慌,不會讓你的?!?/br> 佟衛(wèi)看他堅定的眼神,訕訕的縮回手罵了聲娘,王修遠雖然人老實,但絕對也不是好欺負的,平日里讓他過過嘴癮,真打起架也不會讓著他。 姜鈺坐在椅子上想著怎么讓太子殿下正眼瞧自己,畢竟她一個質(zhì)子,還是個假小子,又有徐煊那個不好惹的鄰居,她現(xiàn)在迫切的需要一棵大樹乘涼,這棵大樹必須要蒼翠挺拔,根深葉茂,以他的蔥郁為自己遮風擋雨,這棵大樹不必說,自然就是姜鈺一早便看好的太子殿下徐礪。 “可是世子,太子殿下能瞧上咱們嗎?” 咔嚓一聲,小丫頭汀菊打破了姜鈺純真的幻想,大腿還是要抱得,只是這怎么抱還要想個法子。 她從盤子里摸了個水果,正要塞到嘴里啃,汀菊忙道:“世子,沒削皮呢,臟?!?/br> 姜鈺無所謂的連皮啃了一口,看著被自己咬出來的牙印,又隨意的啃了幾口,如梅拿帕子給她擦手,汀菊撇著嘴,眼瞧著又要哭了,姜鈺安慰道:“哭什么,你家主子我可是晉陽世子,誰敢欺負我?!?/br> 她說這話有些心虛,想到她娘晉陽王妃說她那個沒什么本事的爹,野心卻不小,暗暗祈禱她爹千萬別造反。 她仰起頭,看著檐上滴答滴答的向下滴水,感慨道:“舅舅過兩日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她如今困在皇宮,身邊只有四個丫頭,做起事來太束手束腳。 她在想法子擺脫困境,皇宮之外的晉陽王府里,楊將軍楊正祥和姜鈺的先生農(nóng)和歌也在想法子見姜鈺一面。 楊正祥是晉陽王妃楊氏的親弟弟,外甥一進京便被召入皇宮,他是又著急又無奈,只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外甥,心中覺得愧對jiejie。 “農(nóng)先生,世子被困宮中,咱們應當如何?” 農(nóng)和歌摸了把胡子:“將軍,你現(xiàn)在就寫折子向陛下請辭?!?/br> 楊正祥立馬明白他的意思,蹙眉道:“先生,我是世子的舅舅,臨來時jiejie特地交代過要好好保護世子?!?/br> 農(nóng)和歌嘆口氣:“來時咱們只想過朝廷是要一個質(zhì)子,只要世子在京城陛下便會安心,對晉陽放松戒備,所以王妃才會想讓將軍一起留在京城照顧世子,可如今世子一入京便被陛下以身份貴重為由安排在了皇宮,可見對晉陽還是不放心,將軍是武將,陛下定不會放心讓將軍留在京城,還是主動請辭的好?!?/br> 外人對晉陽的印象還是停留在許多年前,覺得晉陽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騎兵勇猛,其實晉陽這幾年早在現(xiàn)任晉陽王的治理之下如一匹食不飽力不足的千里馬,晉陽王此人除了長得好看,好色之外,一無是處。 楊正祥拱手道:“先生,請辭折一寫,日后世子便只能拜托先生了,世子自幼聰慧,今晉陽被陛下視為眼中釘,世子在京城也好,若能多結(jié)交些知己,對世子是好事,晉陽一脈的未來可全靠世子了?!?/br> 農(nóng)和歌道:“皇帝素愛名聲,只要晉陽不反,世子便能保住平安?!?/br> “但愿如此?!?/br> 楊正祥的請辭折一交,不過半日皇帝便召見了他,假惺惺的挽留一番,見楊正祥執(zhí)意要走,給了賞賜,準了姜鈺出宮相送的請求。 晉陽王府中,姜鈺笑著對農(nóng)和歌行了禮:“先生果不負我。” 農(nóng)和歌瞧著她臉上的傷,關切的問道:“世子臉上的傷怎么回事?” 姜鈺本想瞞著他,但又想以先生的才智,自己這點小聰明還是不在他面前耍好,老老實實的把事情說了一遍,農(nóng)和歌臉色沉了下去:“世子太沖動了?!?/br> “先生,事急從權(quán),何況大丈夫可殺不可辱?!?/br> 農(nóng)和歌斥道:“再說一遍?!?/br> 姜鈺瞬間慫了:“先生,我怕死,可一再忍讓只會讓他們?nèi)巳艘詾槲臆浫蹩善?,我到京城不是一日兩日,父王不知何時接我回去,甚至可能......?!彼ゎ^向窗外看去:“壓根就沒想過要接我回去?!?/br> 這才是晉陽王妃最擔心的事情,農(nóng)和歌雖博學多才,卻不知姜鈺的女兒身,許多事情上兩人考慮的想法也會有所不同。 農(nóng)和歌透過窗子,目光投向遙遙的晉陽,嘆口氣道:“世子打算如何?” “舅舅三日后出發(fā)回晉陽,陛下憐我們甥舅情義,許我在府上住三日,好生陪著舅舅,我打算,去太子府拜訪?!?/br> 這抱個大腿也是重重艱難啊,太子今年十八,早已出宮居住,姜鈺住在宮里連見他一面都難,更別提抱大腿了。 農(nóng)和歌斟酌一番,道:“聽聞太子殿下性情冷淡,且他地位穩(wěn)固,未必就愿意見世子。” 姜鈺有著必抱大腿的心,常人都做好最壞的打算,她通常都往最好了打算。 “先生放心,我見過太子殿下,人確實是冷淡了些,不過這種身居高位之人,通常都是外冷內(nèi)熱,只要我拋開臉面不要,死死的黏住他,必然能搭上他。” 農(nóng)和歌是讀書人,看著溫文爾雅,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其實傳授給姜鈺的知識也一直都是能來陰的就不來明的。 姜鈺雖是世子,可嫡系不受寵,經(jīng)常讓側(cè)妃陰,被晉陽王訓斥也是家常便飯的事,姜鈺頭一次見農(nóng)和歌的時候背上就剛挨了晉陽王的家法。 那一日風和日麗,萬里無云,晉陽王妃重金請來的大才子農(nóng)先生坐在案桌前,看著姜鈺姿勢別扭的行禮,神色凜然,像只高傲的孔雀對姜鈺進行了身為老師的第一次訓導。 對于那次訓導,姜鈺總結(jié)出了三點,一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二是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三是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太子非常人能比,世子小心為上?!?/br> 姜鈺點點頭,師徒倆相互拱手行禮,眼冒精光,算計著怎么死皮賴臉的賴上那棵大樹。 姜鈺去太子府是以道謝的名頭去的,不能空著手去,想著太子殿下什么奇珍異寶的都不缺,她從晉陽帶來的那些東西估計太子殿下也瞧不上,便想帶兩壺農(nóng)和歌親自釀的酒過去,一來為了顯示自己很爺們會喝酒,二來她先生的才華名揚天下,就算不給她面子,也該給她先生面子的。 想當年農(nóng)和歌年少成名,游歷山水,許多世族都想拉攏他,途徑晉陽之時側(cè)妃吹枕邊風,讓晉陽王請農(nóng)和歌給她兒子做先生,晉陽王將農(nóng)和歌請入府中,以禮相待,以農(nóng)和歌的名聲,京中世家想要求他一詩都難,更何況是讓他屈居在晉陽王府中給一個庶子做教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