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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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錦在家也經(jīng)常替母親姊妹磨墨,沒覺得這是一件折辱人的事。 一眾等著看好戲的人不禁有些失望。 這時,有個七八歲的小皇子,大約是見宋如錦軟弱好欺負(fù),便沖著她招了招手,頤指氣使道:“我也要研墨,你來幫我磨?!?/br> 這個小皇子是淑妃的幼子,排行第十。就坐在宋如錦的前面。 “不行!”端平公主強硬地?fù)趿嘶厝ァ?/br> “憑什么?”十皇子和端平公主年歲相近,自小一塊兒長大,但生母不是同一個,所以一直互相看不對眼,“你能使喚我就不能使喚?” “就憑她是我的伴讀!”端平公主道,“我的伴讀當(dāng)然只能我自己使喚?!?/br> 兩個人很快就嘰嘰喳喳地爭論起來。宋如錦乖乖巧巧地待在一旁,坐山觀虎斗。 “別吵了。”坐在最后的六皇子梁安捧著一卷書,云淡風(fēng)輕地翻了一頁。 梁安年歲最長,又是皇后所出,大家還是比較怵他的,聞言立馬消了聲兒。 端平公主轉(zhuǎn)過身來,對宋如錦道:“昨日先生罰我抄十遍《勸學(xué)》,你既然做了我的伴讀,就幫我抄五遍。”頓了頓,重又改口,“不,十遍都?xì)w你了?!?/br> 宋如錦委婉地拒絕:“我字寫得不好……” “這種罰抄的東西,要字好做什么?!倍似焦鞑灰詾橐?,“你隨便抄便是,能應(yīng)付先生就成?!?/br> 一旁宗親府上的貴女不由道:“你不是還有一個伴讀嗎?一人五遍不就解決了?” 端平公主連忙做了個“噓”的手勢,“還有一個是壽陽姑母的女兒,我可使喚不動她。” 那個貴女不禁笑道:“論身份,宋二姑娘還是太子妃的meimei呢。” 端平公主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也是,算來算去都是一家人?!?/br> 這時,謝昱卿進來了,步伐輕盈,儀態(tài)端莊。眾人彼此對視一眼,各自岔開話題。 謝昱卿對宋如錦點頭示意,“真巧,又看見了meimei?!?/br> 宋如錦想起去年華平縣主生辰,大家聚在一起占花簽玩兒,謝昱卿是唯一一個能說出花簽上所有詩詞歌賦出處的人。 同為伴讀,宋如錦頓時自慚形穢。 不多時,教書的先生就來了,從“禮”之一字入手,慢慢說到孔孟先賢,長談闊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宋如錦起得早,這會兒困意涌了上來,正聽得昏昏沉沉,端平公主便拿毛筆的筆冠戳了戳她。 宋如錦揉了揉腦袋,側(cè)首看她。端平公主扔過來一個紙團,壓低了聲音,道:“把這個貼在十皇弟的背上?!?/br> 宋如錦抬頭看了一眼侃侃而談的先生,輕輕地把紙團展開——上面畫了一只烏龜。 “這……不妥吧?”宋如錦緊緊蹙著眉頭,望了眼端平公主。 端平公主小聲說:“適才十皇弟想欺負(fù)你,我這不是為你報仇嗎?” 宋如錦受寵若驚,“真的?” “假的?!毕到y(tǒng)蓋棺定論,“她只是單純地想捉弄十皇子而已。” 宋如錦忖了一會兒,把揉皺了的紙鋪平,整整齊齊地疊好,遞還給端平公主。 端平公主輕聲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唉,真沒意思?!?/br> 這日宋如錦回了家,疏影正坐在椅子上出神。聽見腳步聲近了,才反應(yīng)過來,“姑娘回來了?!鄙锨疤嫠稳珏\解下兜帽披風(fēng),然后就抱著披風(fēng)杵在原地,垂著眼默默的不說話。 宋如錦見疏影神色滯滯的像失了魂,便問她:“出什么事了?” 疏影猶豫了一下,才道:“夫人要把我配出去?!?/br> 現(xiàn)在的天氣暖洋洋的,宋如錦換了件家常的云紋春衫。“好事兒啊?!彼贿呄悼圩右贿叺?,“許了哪個人家?” 疏影抬起頭,“周嬤嬤的娘家表兄。家在杭州府,有個不大不小的綢緞鋪?!?/br> “挺好的。江南富庶,能在那兒有間鋪子,家中定然殷實?!彼稳珏\松了口氣。雖然是她主動要求把疏影嫁出去的,但如果疏影嫁得不好,過得不順心,她心里定然也過意不去。 “可曾定了婚期?” 疏影忙道:“還沒呢。怎么說也要到明年吧?!?/br> 宋如錦拿來筆墨,打算開始抄《勸學(xué)》,聞言便道:“那我放你兩個月的假,你拾掇拾掇,自個兒和爹娘商量商量嫁妝。若有什么缺的短的,就托人來稟我一聲,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添補?!?/br> 疏影大概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一時眸光泫然,憂心忡忡,“我走了,誰來服侍姑娘?” 宋如錦笑道:“滿院子的丫頭婆子,還缺你一個服侍的不成?” “她們又不曾近過姑娘的身,哪能伺候得妥帖?” 宋如錦擺了擺手,“不妨事,不是還有暗香嗎?” “姑娘,”疏影斟酌著詞句,“要不您去和夫人說說,讓我再服侍您幾年?” 系統(tǒng)感慨了一句:“說了半天,原來是不想走啊?!?/br> 宋如錦正蘸了墨準(zhǔn)備寫字,聽了這話,手上便頓了頓。筆尖的墨汁滴落下來,掉在雪白的宣紙上,慢慢地暈染開來。 “周嬤嬤給你挑的,也算是不錯的人家了。”宋如錦擱下筆,默了一會兒又道,“你錯過這個人家,以后可能就遇不上這樣好的了?!?/br> 疏影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宋如錦把沾了墨的宣紙揉成一團,扔進一旁空著的筆洗,“等你嫁出去了,你的賣身契我也還給你。若有什么要添置的,也盡管和我提,但凡我能辦到的,都給你辦到?!?/br> 兩相沉默了片刻,疏影道:“謝謝姑娘?!?/br> 她抱著披風(fēng)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暗香便沖了進來,望著宋如錦抿嘴笑,“姑娘,剛剛府里來了好多人,我去打聽了一番,你猜來的是誰?” “是誰?” “是靖西王妃遣來的人!”暗香拿手比劃著,“送了好大一對水晶雁?!?/br> 雍雍鳴雁,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宋如錦覺得臉有點燒。 “對了,姑娘,我過幾天要回家一趟?!卑迪愕?,“也不久,就回一兩天,父兄忽然來了信,說有事要和我商量?!?/br> 宋如錦點頭允了,“我妝奩里有一對鑲珠銀釵,你拿去戴吧。難得回去一趟,也讓你充充場面?!?/br> 暗香歡天喜地道:“謝謝姑娘,就知道姑娘待我好!” 第二天,宋如錦帶著十份《勸學(xué)》去了宗學(xué),端平公主見了,立馬和她親近起來。 其實端平公主之所以不敢讓謝昱卿替她罰抄,并非因為她長公主之女的身份,而是因為謝昱卿其人實在太老成持重了,比她們真正的公主還要守皇室禮儀,臉上總掛著疏淡客套的微笑,就像天上不染纖塵的仙女,寫滿了“生人勿近”四個字。 自小,端平公主就不敢跟謝昱卿一起玩。 記得小時候,公主們和謝昱卿一道踢毽子。旁人每次都能連著踢十幾個,謝昱卿只能踢兩三個。后來謝昱卿就在國公府待了一旬沒出門,再進宮的時候,回回踢毽子都能一下子踢幾十個,比所有人都厲害。 從那時起,端平公主就知道謝昱卿是極愛爭強的一個人。直到現(xiàn)在也是,謝昱卿的詩書學(xué)問樣樣都要做到最好,從沒有輸人的地方。 這樣一個人來給她當(dāng)伴讀,端平公主心里還是很不情愿的——誰要一個處處都勝過自己的人成天在身邊晃悠啊! 相比之下,宋如錦就親切隨和多了。和你說話的時候會帶著柔和的笑意,偶爾抿一抿嘴還能看見淺淺的酒窩,臉頰也軟軟的讓人想捏一捏。你叫她幫你罰抄,她也不會偷偷告訴先生…… 總之,端平公主對這個伴讀還是非常滿意的。 她們這群天之驕女,找一個玩伴不容易。端平公主和宋如錦熟起來之后,就經(jīng)常邀請宋如錦去景陽宮小坐?;屎筚p的點心都給她留一份,宮里新做了頭花也會讓宋如錦先挑,當(dāng)然,先生的罰抄也是全部推給宋如錦的。 這樣的日子大約過了大半個月。宋如錦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還不錯,如果每日不必那么早起的話。 宗學(xué)講的東西和她以前學(xué)的都不一樣。以前在家,孫先生講《詩》,講風(fēng)格清麗的詩詞,講山川地理、人文風(fēng)情。 但宮中是把女兒當(dāng)皇子一樣教的,四書五經(jīng)暫且不提,《國策》要讀,史書也要看,前朝本朝的名篇更是要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幸而宋如錦只是個伴讀,偶爾記得生疏背得不熟,先生也不罰她。就是時不時要幫公主罰抄,手酸了一些罷了。 是日,天高云淡,湛藍(lán)的天空宛若水洗過一般,惠風(fēng)和暢,拂面不寒。下了學(xué),端平公主便邀宋如錦一起去景陽宮進午膳。宋如錦欣然前往。 今天的午膳有一道蓮藕排骨湯,湯濃rou酥,宮中吃食講求色香味俱全,因而湯中還灑了一把枸杞。熱騰騰地喝下去,四肢百骸都跟著舒坦了起來。宋如錦連盛了兩碗。她是愛吃蓮藕的,偏這時節(jié)蓮藕已不常見了,這會兒能在宮里吃到,頗為心滿意足。 端平公主原先有些挑食,不愛吃飯,如今見宋如錦吃得開懷,就不由自主地跟著多吃了許多。 用過午膳,便有宮婢送來一盤切好的鳳梨。端平公主拿著菊紋小叉子叉起一塊塞進嘴里,神色僵硬了一瞬,便繼續(xù)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宋如錦不疑有他,跟著吃了一塊。 結(jié)果一入口就酸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端平公主見騙到了她,頓時哈哈大笑,笑了好一會兒才把菊紋叉子一扔,不滿道:“酸成這樣,也往景陽宮送!” 有宮婢上前,低著頭,膽戰(zhàn)心驚地把鳳梨盤子收拾走了。 端平公主把宋如錦喚到近前,附耳和她商量,“膠州府剛上貢了一些櫻桃,母后賞給了六皇兄,我們偷偷去搶過來分了好不好?” 宋如錦自然搖頭:“不好。那是皇后娘娘賞給六殿下的,我們怎么能隨便搶?” “我不管,你就是要陪我去,我是公主,你必須得聽我的?!倍似焦魅涡圆恢v理的本質(zhì)逐漸顯露了出來,當(dāng)然她也知道恩威并施,“你若答應(yīng)我,我便把先前母妃給的那支四蝶掛珠步搖賞你?!?/br> 她說的那支四蝶掛珠步搖是今年過年的時候才得來的。做工精細(xì),四只蝴蝶都是用金絲纏的,活靈活現(xiàn),墜著一串剔透的瑪瑙珠子。便是見慣了好東西的端平公主,也一向藏著掖著,平日都舍不得戴。 宋如錦自是牢記先生說的“富貴不能yin,威武不能屈”,堅持不肯答應(yīng)。 “你別擔(dān)心,六皇兄自打從南華寺回來,性子就淡薄了許多,就算被他知道了,他也不會生氣的?!倍似焦鲃窳擞謩?,最后恐嚇道,“你若不答應(yīng),我便同母后說,你這個伴讀當(dāng)?shù)靡稽c都不盡心?!?/br> 宋如錦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當(dāng)然她不是為了那支步搖,她只是擔(dān)心端平公主去皇后面前告她的狀,再者,她也挺想吃櫻桃的。 兩人叫上幾個宮婢,籌劃好了路線,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宋如錦忽然想起去年夏天,她和徐牧之、華平縣主一起偷溜去英國公府,摘了人家不少桑葚……如今再回想起這段往事,那樣甘甜的桑葚的味道已經(jīng)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那日天氣很熱,烈日照得樹影斑駁,那個立在桑樹下的少年身量頗高,一抬手就能摘到熟透的桑葚…… 端平公主把四蝶掛珠步搖插上宋如錦的發(fā)髻,“君子守諾。不管事成與否,這個步搖都給你。” 六皇子還未加冠,就住在皇城西北角的毓慶宮。 幾個人偷偷摸摸地摸到宮殿的后門,端平公主叫走了附近的宮侍,宋如錦和兩個小宮女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幾人之前已研究了一番,一致認(rèn)為沒有洗過的櫻桃肯定放在小廚房,洗好了的櫻桃則在偏殿或書房的可能性較大。所以她們現(xiàn)在正打算先潛入小廚房一探究竟。 結(jié)果迎面就碰上了六皇子梁安。 “你們來做什么?”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宋如錦身上。 兩個宮女不慌不忙地行禮,顯然是跟著端平公主做慣了這種勾當(dāng),沒少被正主抓過現(xiàn)行。宋如錦就比較做賊心虛了,行禮慢了一拍不說,話說得也詞不達(dá)意:“六櫻桃,我們來找殿下……不對,我好像說反了……” 宋如錦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旁邊兩個宮女竭力忍著笑,肩膀一聳一聳的。 系統(tǒng)差點笑抽過去。它發(fā)現(xiàn)宿主特別喜歡通過食物記人,之前看見越姨娘只能想到綠豆湯,現(xiàn)在看見六皇子只記得櫻桃了。 梁安本來看見她們還覺得奇怪,現(xiàn)在聽了這話,多少明白了過來。偏他氣質(zhì)高潔,便是嘴角微彎也如朗月清風(fēng),正直光明,讓人不至于羞窘地?zé)o地自容。 宋如錦也不好意思多待,支支吾吾道:“殿下,我們先走了?!?/br> 一邊說一邊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