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那頭吳均霖和一眾配角群演去備戲了, 還不知道這邊的變動,那流量大咖卻是時刻關注這里的,他名叫尤斂,精致又漂亮,像個瓷娃娃,親媽粉女友粉遍布全國,也是樂皇近一年來小草中拔尖的。 他知道有時候機會就那么一瞬間,錯過就沒了,立刻搶過老余要說的話,在這個時候插嘴道:“邵非師弟應該在他最后一幕那場戲的現場,劉導很重視他,這時候可能在找狀態(tài)?!秉c一下自己身份,說明邵非的所在,間接說一下劇組的情況,這么開場是很適合的。 “帶路?!标懺埔矝]看他,吐出了兩個字。 連連應是,完全沒在意老余那透著警告不滿的眼神,這得罪人和給自己爭取機會,孰輕孰重不需要思考。心里打起了鼓,讓助理趕緊跟在身邊帶路,他對片場也不是很熟。有點埋怨經紀人,這么重要的事怎么上頭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剛聽到點風聲說是這劇的出品人蘭嵐要過來探班才決定留下來看看情況,也知道今天有哪幾位藝人會過來。看來吳均霖與這位業(yè)界女魔頭的關系也不是空xue來風,不過蘭嵐年紀不算大又漂亮商業(yè)頭腦好,誰虧還說不準。他沖著的就是蘭嵐手里最新的那部海峽電影的角色名額,圈里的好資源,有眼睛的團隊早就盯上了。他就想混個臉熟,看自家這邊可不可以博個好的試鏡機會,誰能想到蘭嵐還沒來,卻等到了真正重量級的,平時連見個面都預約不到的人物。 制片人俗稱就是攢事兒的人,全劇組大部分演員那都是要他協(xié)調,察言觀色是必須的,他已經意識到被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小年輕給坑了,坑的還沒法說,這會兒灰頭土臉地跟在后來,心里簡直五味雜陳。 空晴望著這群人離開,助理問不一起去嗎?哪怕不知道來的是誰,看架勢也小不了。 “這位老董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停留不了多久,與其跟著湊熱鬧,不如和小湯圓好好相處?!笨涨鐩]了平日天真爛漫的模樣,纖纖玉手放下榨汁杯,她與邵非怎么也到了加微信的普通友人程度,錦上添花就low了。 圈里的友誼大多脆弱又不純,但本也沒什么非黑即白的感情。這顆湯圓雖說藏得深,卻是難得清醒,出手也是快準狠的,來個王炸多干凈利落,她沒這本事卻也佩服。以后就是斷了這層關系想來邵非也能保全自己,再說平時相處起來舒服,她的確有真心相交的意思。 助理問小湯圓是誰,空晴笑笑不語。 何珊珊還在打電話,那波的團隊和人脈已經被調動起來,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要讓藍石先松一口,接到表妹三五不時電話的時候他還在走關系,道:“這事情我會處理,你就看著他,別讓他自己悶著悶著想到亂七八糟的地方去。他現在狀態(tài)怎么樣?”既然陸董反感同性戀是實錘,那他們的關系肯定不是他以前以為的,那句“照顧”含多少水分,誰能知道? “看起來沒影響,但我覺得他不好受……”何珊珊有些猶豫,要不要把自己餐廳看到的那一幕告訴表哥,回頭看了過去。 邵非還坐在空曠的廢舊工廠中,兜帽放了下來,頭發(fā)垂著,遠遠的看去籠罩在一片陰沉中,無論是眼神還是動作都像是一個劍走偏鋒的罪犯,連接近都好似會被他的氣息割傷。 她不敢上前,演戲狀態(tài)的邵非有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氣質,是全身心投入的,套句俗套的話,就是認真的男人是最迷人的。 也許是這份認真,讓她忽然覺得在邵非心里,他與那位大佬,不是可以被利用的那種感情,所以他才不愿意去麻煩絲毫。 “這事擱誰身上都沒那么容易過去,沒顆金剛鉆的心怎么在圈里混?” 何珊珊覺得這話那波不僅是對邵非說的,也是對一直向往的她說的,這是勸告也是警示。 “作為助理,你還真是盡心盡責?!?/br> 掛上電話聽到聲音,何珊珊就看到轉角走出來的男人,是她大學時期到兩個月前的偶像吳均霖,有剎那的興奮,但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嘲諷,那種居高臨下的滋味讓護犢子的何珊珊迅速防備起來:“偷聽不是什么好行為?!?/br> “我可比你先來。”吳均霖聳了聳肩,想起快遞手機那些烏龍,“你家藝人可不簡單,特別是對你這樣沒什么防備的小姑娘,赴湯蹈火也是一場空。好心提醒你一句,別陷進去,你玩不起?!?/br> 何珊珊聽出來了,這樣居高臨下的蔑視,對方不喜歡邵非,應該是很瞧不上。 那邊導演已經讓演員各就各位,何珊珊不想與對方對峙,道:“你再不過去,導演就要找人了?!?/br> 準備離開,卻被男人拉住手腕:“有興趣做我助理嗎?” 比起邵非,顯然跟著如今已經流量和人氣兼?zhèn)涞膮蔷馗星巴?,但何珊珊屬于寵溺自家愛豆的“親媽”型助理,剛才沒炸起來都算不給邵非添麻煩了,道:“沒、興、趣。” 謝謝你的陰謀論,成功讓我從二次元回歸現實,果然粉愛豆是要謹慎的,不然怎么知道自己粉的是人還是禽獸。 也許是世界主要角色之間的劇情慣性,原著中的第一男配吳均霖與女主還是碰了面,并在第一次見面就給對方留下了深刻印象。 看到邵非的狀態(tài),劉全新又說了會戲,讓化妝師再給他整一下造型。 邵非再看到吳均霖的時候,對方臉上的疲態(tài)已經完全被妝容遮住了,過來與他溫和地打了招呼:“之前錯過了好幾次與你搭檔,你的戲感很好,很期待接下來的對手戲。” 邵非禮貌地喊了聲前輩好,就與剛才對尤斂打招呼一樣,這是圈子里的規(guī)則,無論前輩理不理會,不去做就容易被灌上個傲慢自大的tag。雖然所屬公司不同,但吳均霖在圈內口碑維持得很好。被夸時邵非心底有些不好意思,對方的咖位其實完全不必要和他說話,他保持后輩的低調謙遜總沒錯。 何珊珊遠遠看著邵非那呆樣,這就是個純呆,卻被以為是凹的人設。 心里有一口血不上不下,簡直要cao碎心了。 只能安慰自己這樣也好,總比被人看透好。 不過何珊珊還是想多了,不提邵非清楚男二的性子,哪怕不知道他在人際中也會保持一定警惕。 戲開始后,何珊珊感覺到周遭人員的sao動,雖然聲音很小,但總歸是不希望有噪音的,到時候現場收音很麻煩,雖然效果不好會后期配音,但哪怕是本人配音也不一定有當時拍的感覺,情緒要調動起來不是那么容易。 她皺眉轉頭尋找sao動來源,男人站在不遠處,一雙沉靜的眼透著令人安定下來的魔力,望著場內的某個方向。她的心臟都快竄到喉嚨口了,只覺得怎么會來得那么湊巧!倏然看向已經入戲早就忘卻周遭的自家還未察覺的藝人。 巧合怎么了,這就是命! 她咧了個大大的笑容,這幾天下來,就沒那么通體舒暢的時刻。 邵非與吳均霖幾乎沒有什么交流就被要求直接演出這一幕。 劇情講到男主已經掌握了周啟瑞窩藏綁架自己侄女的地點,并帶著警隊的人到了追捕地點,警察們將這塊工廠附近團團圍住,他們就像是大雨中的沖鋒槍。他們要在想辦法不傷人質的前提下逮捕嫌疑犯??涩F在被綁的是男主的侄女,他們要更謹慎,男主更加無法冷靜下來。 邵非站在樓道中,他已經把小女孩哄睡著了,牛奶里加了點安眠成分,到他玩完小姑娘都不會醒來。 暗沉的環(huán)境中,潮濕中透著淡淡的血腥味。他的氣質慢慢變得不同,與平時的邵非幾乎可以說判若兩人,與之前找狀態(tài)時重疊,現在的他宛如被灌入了另一種思維,像是在陰暗齷齪的地方長出來的怪物,目光充斥著陰霾和扭曲。 他沒感受過愛,也不懂真正的笑是什么。 小時候母親帶著他留戀在各種男人家里,第一任繼父的毆打和虐待,蜷縮在紙板里被丟入垃圾桶…… 在母親和第二任繼父的愧疚自責中做了替死鬼,替繼弟頂了殺人的罪責。 也許他生來就不受人喜愛,沒人愛過他。 他的手很臟,他殺了那么多人,現在就要受到制裁。 但他沒錯。 那些人都該死,他們不配活著! 沒人能夠制裁他,他要選擇自己的去處。 遠景鏡頭,他的臉上露出猶如信徒般的虔誠的目光,走向發(fā)光的出口。 鏡頭拉長,悠遠而漫長。 他走出大門,大雨瓢潑落下,欄桿處圍著一圈持槍刑警,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他卻沒絲毫畏懼,看到了最前頭的男人,那個自以為是圣裁者的人,光、偉、正的代表人物,與他相比這就是毫無污點的人。 他走入大雨中,與男人對峙著。 周遭的警察們警告他不要再靠近,不然就要擊斃他了! 他充耳不聞,雨水隨著他的發(fā)絲掉落,臉上的雨水匯聚成小小的細流。 主角握著槍的手在抖,他害怕自己的侄女已經遇害,聲音里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把她交出來,我可以幫你想辦法減刑!我發(fā)誓!” 邵非扭曲的表情上,展開荒誕猶如小丑的笑容,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束頭發(fā),那發(fā)絲看著細軟,一眼就能看出不是邵非的。他以怪異的沙啞發(fā)音,時輕時重地吐字:“她,已經死了~” 最后那字上揚,血腥中透著滿足感,看著對面的男人因為他的話,赤紅了眼睛。 后面有警察提醒男主:“他是在故意激你,你不能上當!” 如果這時候開槍擅自射殺,職業(yè)生涯就要為這次沖動買單了,也再不是那個人民的好公仆了! 但男主早就被邵非刺激得毫無理智,他只想盡快殺了眼前這個惡魔,她還那么小,那么可愛,他怎么下得了手! 邵非的模樣太詭異和血腥,他朝著男主大步向前,邊嘶啞地低吼,扯開嘴角,雙手捧在胸前做出抓住小女孩的動作,充斥無邊惡意:“早就死得透透了,在我手里拼命瞪著雙腿,臉憋得紅通通的……” 警告聲沒有讓他的腳步有絲毫停頓,對面的男主也被刺激到了底線! 扣動扳機,砰! 男主還是開槍了,他要殺死面前這個連孩子都不放過的渣滓。 邵非看著胸口的血洞,低頭看了會,又繼續(xù)走向他們,伴隨著暢快的哈哈哈大笑。 男主再也受不住侄女被變態(tài)連環(huán)殺人犯虐待死的死訊,連開了數搶。 邵非滿身血洞,大雨打在他身上,他轟然倒地。 他成功了,成功讓這個代表著光偉正的男人犯了最大的錯誤,瀆職與擅自處決。 鏡頭拉遠,是男主帶著身后的人沖入大樓里,在豆大的雨滴中形成一段激進的主旋律。 二號機,特寫撲倒在地上,那個沒人去管彌留之際的邵非。 邵非無神的目光停留在地面上,雨水的泥漬濺在他臉上,口中的血泡翻滾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仿佛看到一個撐著傘的女人來到他身邊,正是曾經出現在他周圍的女人,但似乎沒人看到她。 他的眼珠動了動,盯著虛無的半空。 那個他以為幼年時期從繼父手里救下的小女孩,實際上早就死了。 一直以來,他只是幻化了一個女性的形象當做支柱。 至始至終,他都是孤獨的。 慢慢的,瞳孔失焦,他睜著眼一動不動。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注:引用] 血水混著泥土,隨著大雨流動,也好像埋葬了這個天才罪犯的一生。 “好,過了!” 劉全新的聲音響起,邵非的腦子還是木愣愣的,失焦的瞳孔還沒完全轉過來,那種絕望的情緒還沒抽離出來。 趴在地上的余光卻讓邵非滯住,看到了那個奪人注意力的男人,撐著一把黑傘,高大頎長的身影站在那兒,離得有些遠,看不出神色,但卻讓邵非心頭顫動。 先、先生? 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如果拍之前這男人來了,邵非都不確定自己能完全入戲。 邵非撐起來,在看到男人朝著自己走來時,身體往后退了退,瞳孔微微縮了下。 腦中瞬間劃過一段遙遠記憶里的警告,那不是對著他一個人的,而是對著一群資助的孩子:在外不要隨意與先生套近乎,先生能理解一次,卻不會次次為你們的欲望買單。 控制不住的本能令他往后縮了。 他很在乎陸云,無論從哪一種角度,都很在乎。 正因為重視,才不會讓自己犯錯。 遠處青年眼巴巴地望過來,卻又明顯發(fā)出了讓他不要過去的信號,幾乎沒被人拒絕過的男人猶豫了一個瞬間,像是怕嚇到青年。除了邵非找金主的事他怒過,什么時候欺負過他,至于這么排斥?難道他不該怒? 那細微的動作和微微僵硬的神色,如實地傳達過來,告訴他青年并不想與他扯上關系。 “那孩子怕什么,我很丟人?” 姜析硬生生從透著慍怒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委屈。先生興匆匆趕來,看到邵非的戲后就沒再走動過,那一抹驕傲和專注,是真正喜愛的,最后卻被邵非的動作給一下子打散了。 男人看到雨里淋著傻乎乎還沒出戲的小家伙,覺得忒招人。 這么招人疼,這種時候還不忘勾一下他。 男人相當果決,那猶豫不過是過眼云煙,邵非眼神一陣恍惚,還沒來得及做下一個動作的時候,男人就沉著臉繼續(xù)了。 陸云快步走了過來,沒有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