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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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代表的問題還是集中在工資上。華界這里的工資普遍比不上租界,他們希望能夠提高待遇的心情也能夠理解。許鹿說:“工廠剛開始運營,肯定沒什么錢,工資只能維持市價。但我可以答應你們,只要工廠的業(yè)績能夠上去,并且每個工人能按時出勤,等到年底的時候,大家一定會有好處?!?/br> “傅太太,您說的是真的嗎?就怕那些理事不肯同意。” “當然。只要你們好好干,我會說服他們。”許鹿頗有幾分財大氣粗地說道,“大不了,我向傅先生借錢。這樣,你們總該放心了吧?” 眾人都笑起來,有點喜歡這個年輕而幽默的老板了。 許鹿從廠房走出來,空地上停著輛熟悉的林肯車。她一時之間愣住了,直到一個人邁著長腿,威風地從車后面繞上前來,看著她,揚起嘴角:“傅太太,才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第五十九章 許鹿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英俊的臉上難掩幾分疲憊。雙手插在西裝褲袋里,襯衣的領口微微敞開,慵懶中帶著幾分性感。他們那日匆匆領了婚書以后,還沒顧得上說話,傅亦霆就被公董局的人叫走了。因此這是兩個人第一次用新的身份面對面。 之前不見面的時候,還不覺得什么,眼下站在他面前,許鹿還有點不好意思。 “你怎么來了?” “事情剛忙完,過來看看你。今天還順利么?”傅亦霆伸手攬著許鹿的肩膀,很自然地幫她開了車門。 許鹿坐上車,往里面挪了一個位置,好讓傅亦霆也能坐上來。她回答:“還不錯,你挑的那個高廠長十分穩(wěn)重,幫了不少忙。工人和理事也都挺好相處的。你那邊呢?” 今天日方那邊派了田中惠子,凌鶴年則是代表北平政府,雙方坐下來一番爭執(zhí),總算圈化好了地點,只等最后簽約。他雖然無意促成此事,但在多方的壓力之下,也不得不妥協(xié)。待此事明日見報,肯定有很多人無法理解他所為,說不定也要給他扣上個賣國賊的帽子。 愛國會那邊的職務,恐怕不能再繼續(xù)擔任了。 “談得差不多了。”傅亦霆輕描淡寫地說道。這些事和壓力,他并不想許鹿知道。 坐在前面駕駛座的袁寶笑嘻嘻地回過頭:“夫人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六爺老遠就看見您了,眼睛都挪不開?!?/br> 許鹿忍不住笑了笑,這種話傅亦霆肯定不會當著她的面說出來的。 果然,傅亦霆斜了袁寶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袁寶抿了抿嘴,發(fā)動汽車,問道:“六爺,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到老祥記去吧?!备狄圉愿赖?。 許鹿似乎聽過老祥記,但又想不起來具體是干什么的。汽車停在華界跟租界邊緣的一條路上,路邊有家很不起眼的小店,門和招牌都是木板做的,大概是年代久遠,“老祥記”三個字都有點剝漆了。 傅亦霆和許鹿下車,傅亦霆從后備箱里拿了兩壺酒。許鹿跟在他后面,見他徑自推開那扇老舊的木門,發(fā)出“吱呀”一聲。里面不大的空間,滿是貨架,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布。 中間有一張巨大的方桌,一個戴著眼鏡,穿青色長褂的男人正低頭畫著什么,聽到動靜,頭也不抬地說道:“訂單排到明年了,暫不接客?!?/br> “祥叔,是我?!备狄圉_口道。 男人聞聲抬起頭,定睛一看,瞬間露出笑容:“你小子,可是好久沒來看我了!我以為你早把我這老骨頭拋到腦后去了!” “最近事情忙,實在抽不出時間來,別見怪。這兩壺酒是特意孝敬您的?!备狄圉丫品旁诜阶郎稀O槭迥闷饋砺劻寺?,眉開眼笑:“還是沒忘我最喜歡喝紹興的花雕,算你小子有良心。這位是……”他看向許鹿。 傅亦霆把許鹿帶到身邊:“這是我的太太,我們剛結婚?!彼值皖^對許鹿說,“快叫祥叔,他以前很照顧我?!?/br> 許鹿連忙跟著喊了聲“祥叔”。 祥叔瞇著眼睛,上下打量她,然后用力拍了下傅亦霆的手臂:“你小子眼光真不錯,娶了個這么年輕漂亮的媳婦。你今天帶她來,是想讓我?guī)兔ψ鲆律寻桑俊?/br> “什么都瞞不過祥叔。過幾天我有個應酬,也是第一次把她帶到公共場合去,想來想去,只有您做的衣裳最合適。不知道您能不能抽空趕一身出來?!备狄圉χf。他跟這位祥叔說話的時候很輕松隨意,絲毫沒有在外人面前的那種架子。 祥叔走到許鹿的身邊,轉了一圈:“這身架子倒是很適合穿旗袍,我盡量試試吧。姑娘,把手抬起來,我量一量尺寸?!?/br> 祥叔去拿了軟尺,許鹿便乖乖地抬起手,讓他量。 傅亦霆站在旁邊打趣道:“您以前可是看一眼就知道尺寸的?!?/br> 祥叔道:“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太行了。不過你小子的尺寸我還是記得的,給你改過幾身西裝,就記下啦。說吧,要什么花樣和布料?時間太趕了,大約只能來得及做身素底的,沒辦法找人刺繡?!?/br> “只要是祥叔做的旗袍,別說是素底,就算是樣板,穿上也是她的福氣了。”傅亦霆恭維道。 祥叔把軟尺掛在脖子上,在貨架上取了幾匹布放在桌子上:“你小子別拍我馬屁,若不是看在那兩壇花雕酒的份上和你媳婦的份上,我才不接你這生意。姑娘,來,挑一挑布吧。” 那幾塊布乍看其貌不揚,實則從染色,質地到暗紋都很講究,一看就是上等的錦緞。許鹿猛然想起這老祥記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上海有些做旗袍的老匠人,手藝是從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他們從不用工廠的機器,都是手工縫制,其中赫赫有名的幾家,就有老祥記。因為這些人做的旗袍數(shù)量極少,做工精美,價格自然十分高昂。 穿上他們做的衣裳,比穿那些洋貨還要有面子,甚至能作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所以很多有錢人家排隊等他們做衣裳,哪怕排上幾個月甚至一年也在所不惜。畢竟只要擁有這一身旗袍,便算是擠入上流社會的門檻了。 許鹿挑了一匹鵝黃色帶著蓮花暗紋的布,祥叔笑道:“姑娘眼光不錯,這布十分挑人,本來繡上些花樣更好看,但時間來不及了。你先穿著,回頭再拿來,我找繡娘繡上百蝶穿花,保管艷驚四座?!?/br> “麻煩您了?!痹S鹿客氣地說道。 傅亦霆拿出錢夾,想要付錢,祥叔推了下他的手:“得了,當做送給你們的新婚賀禮了。我還得趕樣品,用之前來試穿一下,看看還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br> “這怎么好意思呢?”許鹿說道,“本來就是突然麻煩您做,總要付點辛苦費的?!?/br> 祥叔索性把他們兩個都推出了門外:“走吧走吧,不要影響我做衣裳?!?/br> 那扇老舊的木門,又被他重重地關上了,而且直接掛出了打烊的牌子。 傅亦霆搖了搖頭:“算了,祥叔就是這樣的人。他說不要,我們把嘴皮子說破,他也不會收一分的。先去吃飯吧。” 許鹿也是哭笑不得。這個祥叔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但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這么輕易地擁有一件老祥記的旗袍。好像跟這個人在一起,總是會不停地有驚喜。 吃飯的地方在東方飯店的二十三層,應該是上海最高位置的飯店,而且有玻璃全景,歐式設計,處處彰顯著奢華。許鹿挽著傅亦霆的手臂走進去,服務生恭敬地說道:“傅先生,已經(jīng)為您留好位置了。請跟我來?!?/br> 他們跟在服務生后面,有客的桌子上都點著蠟燭,氛圍很好。而且坐的多是一對情侶,或是含情脈脈地相望,或是執(zhí)手低語,十分甜蜜。許鹿低聲問道:“為什么要挑這里吃飯?” “慶祝我們新婚,不應該嗎?”傅亦霆反問道。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他們的位置,角落里半封閉的包廂,能很好地保護隱私,桌上還擺著一束很大的紅色玫瑰,花瓣上似乎沾著露水,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傅亦霆幫許鹿拉開椅子,許鹿有些怔怔地坐下來。 服務生微笑著說:“這九十九朵玫瑰是傅先生定的,特意從法國空運過來,代表長長久久,熱烈的愛。希望傅太太能喜歡?!?/br> 許鹿把花抱起來,先是看了傅亦霆一眼,又對服務生道:“謝謝,我很喜歡。” 服務生遞上菜單,每一道菜還配了彩色的繪圖。她也不知道這里什么菜好吃,將菜單遞給了傅亦霆:“你點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傅亦霆也沒推辭,做主點菜。他對吃不是很講究,這家飯店只是應酬的時候來過幾次,覺得氛圍還不錯,飯菜也算可口。至于這束玫瑰花,當然是袁寶出的主意。他說女人大都喜歡珠寶和鮮花,為博美人一笑,傅六爺自然是愿意出大價錢的。 許鹿將花放在旁邊的座位上,輕聲說道:“以后不要再這么破費了。” “怎么,你不喜歡?”傅亦霆給她倒了紅酒。 “不是不喜歡,只不過買街邊的花就好了,特意從法國空運過來,也不覺得比我們這里的花好在哪里,而且又貴。省下來的錢,夠我買好多東西了。”許鹿小聲地抱怨道。 傅亦霆忍不住笑出聲,娶了這樣勤儉持家的媳婦,他也不知道是該哭好還是該笑好。前菜上來以前,許鹿起身去洗手間。 她走過一張桌子,忽然有人潑紅酒,被對面的人躲過了,有些便灑在了她的身上。 許鹿本能地往后退了兩步,用手猛拍身上的衣服,服務生也圍了過來幫忙。那桌的男士立刻起身,拿著餐布走過來,關切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一時失手,我會賠償你的損失。” 許鹿聽著這聲音有幾分熟悉,一抬頭,看見是邵子聿。 而那個怒氣沖沖拿著酒杯的姑娘,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段碧心。段碧心激動道:“邵子聿,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這里有一個前未婚妻,那里還養(yǎng)著一個外室!” 她嗓門大,不少人都朝這邊看過來。邵子聿見是許鹿,臉上難掩尷尬的神色,回頭斥道:“這里是公眾場合,你別鬧了!” 許鹿拿過他手上的餐布,默默地擦了擦裙子,但紅酒的印子卻是擦不掉了。 她無意卷入這兩個人的紛爭,但聽段碧心的口氣,像是知道了茉莉的事情。傅亦霆很快走過來,詢問許鹿:“怎么了?” 許鹿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傅亦霆沒事。 “被酒灑到了,我們回去吧。” 傅亦霆依言攬著她的腰,將她護在懷里,本不打算追究。段碧心卻忽然笑了一聲,對傅亦霆說道:“傅先生,您大概不知道傅太太跟我的男朋友原來是什么關系吧?” 第六十章 傅亦霆停住腳步,轉頭看著段碧心。許鹿皺眉,想要上前,卻被傅亦霆微微拉住。 場面一時陷入了僵局。 段碧心覺得自己被欺騙了不痛快,也不想找別人不痛快,剛好看許鹿不順眼,微微揚起下巴說道:“傅先生看上的女人,不過是邵家不要的未婚妻罷了?!?/br> 傅亦霆看在段一鳴的薄面上,欲放這個小丫頭一馬,但她出言不遜,著實令人不快。 “段碧心!”邵子聿先開口喝道,疾步走到她面前,扯住她的手臂,“你是不是瘋了?這是公眾場合,你還要不要臉面了?” “臉面?”段碧心一把甩開邵子聿的手,“你要臉面就不會瞞著我養(yǎng)一個小賤人,直到被我無意中知曉!怎么,你現(xiàn)在跟我說臉面,不覺得太遲了嗎?”段碧心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許鹿聽出來,他們這是城門失火,她這條不小心游過的魚遭了秧。不過他們這么吵嚷,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本來她現(xiàn)在就在風口浪尖上,再被爆出跟邵家那些事,的確是個麻煩。 她對傅亦霆低聲道:“看來段小姐是故意要把事情鬧大的?!?/br> 傅亦霆心領神會,把服務生叫過來,低頭吩咐了幾句,那些服務生就去遣散在場的客人。 這些客人本來在看熱鬧,聽說今晚這餐可以免單,大都高高興興地離開了。少數(shù)幾個不愿意的,知曉傅亦霆的身份以后,也不敢造次。很快,偌大的餐廳,只剩下幾個服務生跟傅亦霆等四個人。 邵子聿覺得顏面盡失,恨不得一走了之。但他現(xiàn)在跟段一鳴合作的案子到了最后關頭,若是給段碧心沒臉,段一鳴那邊沒法交代。 因此他只是僵硬地站著,手在袖子里慢慢握成拳。他對段碧心本就沒有到喜歡的地步,是看著段一鳴的份上,才跟她交往。不知是誰告訴段碧心茉莉的事情,段碧心先是去醫(yī)院大鬧了一場,又假裝跟他和解,今日約了這家餐廳,卻當眾翻臉。 這樣的女人娶回去,別說是家宅不寧,恐怕他整日里也不會有個安生。 “你鬧夠了沒有?”他沉著臉問道。 “是我鬧嗎?剛好傅先生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們干脆讓他來評評理!”段碧心歇斯底里地吼道。 傅亦霆讓服務生都退下去,拉了兩張椅子,和許鹿坐在一旁。他翹著二郎腿說道:“既然段小姐說我是令尊的朋友,要我評理,那我就聽聽看。不過我太太與你們的事情無關,還請段小姐不要牽扯到她。” 他言詞之間盡是維護之意,段碧心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 當初在邵家看見許鹿的時候,段碧心就覺得她們是一家子窮酸,想必存了攀高門的心思。她從骨子里看不起這樣的小門小戶,剛好跟邵子聿認識,便起了爭奪的心思。后來,邵子聿跟她談戀愛,相處之中,兩個人性格當中的缺點都暴露出來,她反倒沒當初那么熱情了。 若不是段一鳴看重邵家在香港和律師界的威望,有心結這門親事,希望段碧心跟邵子聿繼續(xù)交往,她早就提出分手了。只是怕無法向最疼愛自己的父親交代。 這個時候,剛好被她知道了茉莉的事情。她便借題發(fā)揮,那賤人不僅在之前就跟邵子聿廝混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有過一個孩子,現(xiàn)在人躺在醫(yī)院里休養(yǎng)。這叫她和整個段家的臉面往哪里擱?她想分手,更想報復邵子聿,所以約他到這家高級餐廳,想當眾羞辱他。 誰知這么巧,遇到了傅亦霆和許鹿。 “這個人說要跟我結婚,卻在我進門之前,養(yǎng)了一個小賤人,還跟她有了孩子。傅先生覺得,我不應該討要個說法嗎?”段碧心問道。 傅亦霆神色很淡然:“這是你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我不好隨便下結論。只不過兩位的父親在社會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段小姐就算要討說法,也應該私下解決此事。否則把事情鬧大,不僅是邵家丟了面子,段家也無法幸免。” 許鹿對著傅亦霆笑了一下,只覺得他的掌心粗糙厚實,有種溫暖的力量。她不會把段碧心的挑釁放在眼里, 段碧心不甘心地問道:“傅先生,如果這件事發(fā)生在您太太的身上,您會全然無動于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