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奕鳴擋著一個女生，“體育課的時候只有你回班級了。”

    女生急道：“我是回班級了，但我沒有撕她書?！?/br>
    任奕鳴上前一步，逼得女生跌步后退，他警告道：“韓伊娜，我不喜歡表里不一的人，從初中到高中都不會，你少給我惹事，再有一次，別怪我不客氣?！?/br>
    韓伊娜拽他校服，“我真沒有，你怎么不信呢！”

    任奕鳴甩著袖子，“和她道歉?！?/br>
    “我不道歉，我沒有做我為什么道歉？反正我沒撕她書！”

    韓伊娜委屈得不行，狠狠跺腳，轉(zhuǎn)身跑開。

    任奕鳴懷里抱著書，抬頭看見顏兮，嘆了口氣，走到她面前溫聲道歉，“這事因我而起，我跟你道歉，也替她向你道歉，我賠你書，而且以后可能沒辦法幫你補(bǔ)習(xí)了?！?/br>
    顏兮沒反應(yīng)，只呆呆地看著學(xué)委身后跑開的女生，難過的睫毛顫抖。

    何斯野見有人先替她出頭，用不著他了，舌尖兒抵了抵左腮，沒什么表情地轉(zhuǎn)身走了。

    *

    體育課下課的時候，有同學(xué)比顏兮早回班級，看到了她一桌子被撕碎的書和恐嚇紙條，所以這件事在班級都傳開了。

    顏兮每次出入班級時，總有正在聊天的同學(xué)突然停止對話，齊齊轉(zhuǎn)過身去，改成小聲議論。

    韓伊娜去跟別的同學(xué)一桌了，顏兮變成了沒有同桌的人，前后桌同學(xué)也突然之間不再在下課的時候和顏兮聊天。

    顏兮明白自己是被同學(xué)孤立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和同學(xué)相處，不知道怎么緩和這種情況，心里難過，但也只是每天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預(yù)習(xí)復(fù)習(xí)做題，努力學(xué)習(xí)。

    *

    楊鋒帶隊伍去國外參加比賽，方然去臨省大學(xué)交流訪問，他們也知道實(shí)在不該在接顏兮回來后還這么忙，但又實(shí)在沒辦法，答應(yīng)顏兮寒暑假的時候一定好好陪她。

    鐘蕓倒是很開心，高高興興地將顏兮接回家，她和何正東一直很喜歡女孩。

    何斯野半夜才回來，他有時候是跟沈飛玩去了，有時候是去實(shí)驗(yàn)室，他爸媽知道他心里有數(shù)，就也懶得管他。

    他走進(jìn)院子，看到一扇窗里亮著燈光，走到老槐樹前，緩慢停下腳步。

    少年長影輕靠在老槐樹前，彎月?lián)u曳在繁星池中，月色在他周身繚繞出幾分寧靜。

    槐樹葉子窸窣作響，飄飄蕩蕩，在他臉上掠過忽明忽暗的月光，他深邃的目光落在那扇亮燈的窗里。

    小丫頭房間未拉窗簾，瘦弱的身影正伏案寫東西。

    她好像是困得要睡著了，腦袋逐漸垂得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在即將碰到書桌時，猛地抬起頭來。

    使勁兒揉揉眼睛，狠勁兒拍拍臉，然后睜大眼睛，挺直腰桿，繼續(xù)計算。

    她寫了會兒，又抬手掐自己的臉蛋兒，掐完左臉掐右臉，掐完臉又張開雙手用力伸懶腰，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何斯野眉輕挑，抬腕看表，凌晨一點(diǎn)十分。

    *

    cao場課間cao，高三最后一排，沈飛有氣無力地跟著廣播伸胳膊伸腿，回頭看在那兒懶洋洋站著曬太陽的何斯野，“咱們?nèi)ジ咭晦D(zhuǎn)一圈??？”

    何斯野被太陽晃得瞇著眼，完美的側(cè)臉輪廓仿佛被鍍上了層光，他笑唇微揚(yáng)，心情不錯的樣子，“又看上哪個姑娘了？”

    沈飛嘿嘿笑，“誰說去看姑娘就代表看上姑娘了？愛姑娘和愛上姑娘一樣嗎？不一樣！”

    何斯野嗤道：“滿腦袋都是姑娘，出息?！?/br>
    沈飛：“……”

    和何斯野走到高一區(qū)，沈飛伸長脖子看，一眼望去全是穿校服的，沒瞧見他要看的姑娘，倒是先瞧見了站在最后一排身子單薄的顏兮。

    她那一頭齊肩小短發(fā)太好認(rèn)，很黑很直，到發(fā)尾時自然內(nèi)扣，一米五多不到一米六的個頭，很瘦小，而且做cao的動作也有種畏手畏腳的感覺。

    廣播結(jié)束，學(xué)生們嘩啦一下子散場，顏兮又垂下了腦袋。

    同班同學(xué)都三五成群或兩兩作伴的高談嬉笑地往班級樓走，獨(dú)獨(dú)顏兮一個人雙手插兜低頭往前走。

    沈飛回頭看何斯野，何斯野方才身上愜意慵懶的氣場盡散，凝眉鎖眸。

    沈飛明白事兒，快步追上顏兮叫住她，問她怎么了。

    顏兮下意識抬頭張望何斯野，果然看到了何斯野，她連忙要跑開，沈飛一把抓住她，不可置信地問：“你不是又被欺負(fù)了吧？你怎么天天挨欺負(fù)？”

    后邊何斯野不慌不忙地跟上來，干凈的白襯衫在陽光下反著光，清風(fēng)微揚(yáng)，好像有種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在空氣中悠悠彌漫。

    “被孤立了？”

    少年的聲音在綠草坪上，有種青草香的味道，似乎沒有那么冷漠。

    顏兮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瑟縮著身子站在那兒，低頭盯著小野哥的影子看，不敢點(diǎn)頭，也不敢撒謊搖頭。

    何斯野拿出錢夾，捏出一張紅票遞向她，“請同學(xué)吃零食?！?/br>
    頓了頓，他又抽出四張，遞給她。

    顏兮已經(jīng)呆了，小野哥居然給她錢，還給了她這么多。

    她慌張擺手退后，“不不，我不能要。”

    何斯野不耐煩地抓起她手腕，硬往她手里塞錢。

    碰到她指尖和手心時，何斯野動作一頓，才十月份，她手一片冰涼，像寒冬臘月里的冰手。

    沈飛在旁邊都已經(jīng)看傻了，是誰說的一分錢都不外借，誰都別想從他那兒拿走一分錢的？！

    顏兮還在拒絕和推搡，又慌又急，聲音都不自覺地變大，“小野哥我真不能要，不能要?！?/br>
    她聲音一高，好像就變得尖了，反復(fù)重復(fù)這一句話，聽著聒噪。

    何斯野煩躁道：“煩死人了，閉嘴?！?/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四爺?shù)哪樈裉焯哿藛?

    #小四爺今天被圍觀真香現(xiàn)場了嗎#

    #小四爺你這么雙標(biāo)你對得起好哥兒們沈飛嗎#

    第8章

    苦力沈飛給高一三班搬冰紅茶。

    三班四十八人，沈飛搬完兩箱飲料，和顏兮一起給大家分發(fā)，說些還請關(guān)照顏兮的場面話，顏兮臉如紅蘋果，不好意思的眼睫直顫。

    沈飛干完活兒走出三班，一身白襯衣的何斯野腦袋懶洋洋靠著窗框，正偏頭瞧著窗外湛藍(lán)天空下的紅旗，手指催促泛著急勁兒地敲著清涼的窗臺。

    “來了來了，別不耐煩了，”沈飛走過去問，“原諒她打碎奶奶照片了？居然給了她五百塊錢？你不怕給完錢，她又送去給那個老太太？”

    何斯野轉(zhuǎn)身走，“軍訓(xùn)拿了她一百塊么，本金加利息?！?/br>
    “利息四百？你肯定是看見她中午啃饅頭覺得人家可憐了！心疼了！”

    “我可憐她？你家學(xué)神的腦袋不是用來心疼小丫頭片子的?！?/br>
    沈飛：“……”

    吃人嘴短果然不假，顏兮周圍同學(xué)下課后都跑來跟她嘮嗑。

    真不真心不知道，但至少看起來她不再那么孤獨(dú)。

    韓伊娜給顏兮傳過一張紙條，解釋真不是她撕的，還想和她做好朋友。

    顏兮讀完沒傳回去，她太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見識過看似儒雅溫柔實(shí)際兇殘悍戾的那種人，不敢再輕易相信人。

    顏兮期中考試發(fā)揮得不錯，雖然不知道其他同學(xué)發(fā)揮的怎樣，她覺得自己至少應(yīng)該能考到年級前十，不然都辜負(fù)了叔叔阿姨對她的期待。

    周五考完試，出差回來的方然為了感謝何家照顧顏兮，請他們來家里吃飯。

    楊家院子里的棗樹上結(jié)滿了紅通通的圓棗，棗樹下大石頭棋盤上散落著象棋，天際邊火球下落，晚霞褪去，黃昏的光景下，院里的燈籠亮起，紅色圓飯桌旁坐著兩家人，熱飯熱湯飄著熱氣兒。

    方然隔著楊鋒問何斯野，“明天我?guī)≠馊ズＱ箴^玩，你去不去？”

    顏兮知道小野哥肯定不愿意，顧不得禮貌問題，連忙抬頭道：“阿姨，小野哥很忙……”

    “我明天和楊叔去實(shí)驗(yàn)室?！?/br>
    何斯野也同時開口，倆人的聲音幾乎重疊在一起。

    楊鋒沒聽出何斯野拒絕之意，“沒事，咱們實(shí)驗(yàn)室的活下午四點(diǎn)才開始?！?/br>
    何斯野：“……”

    何正東看出兒子不愿意，“你駕照不是下來了么，你開我車帶你阿姨和顏兮出去玩，再逛逛公園海邊，你媽明天有事，不然就讓你媽跟著一塊去了?！?/br>
    頓了頓，他囑咐，“別開太快，注意安全?！?/br>
    何斯野淡淡地瞥了眼又要將臉埋進(jìn)飯碗的小丫頭，沒想到想開車還借了她的光，嗓音舒懶地應(yīng)著，“知道了。”

    *

    周末，海洋館人擠人，海底觀光隧道里，何斯野甩著車鑰匙，走在方然和顏兮身后，英俊的臉上因開車的興奮與陪逛的不耐煩反復(fù)交錯著。

    海藍(lán)色的玻璃里顏色絢爛的熱帶魚游來游去，顏兮牽著方然的手走得很慢，仰著腦袋不住地瞧著，小鹿眼睛里滿是掩不住的激動，酒窩笑得很深，都快要開心得跳起來。

    畢竟她上回來海洋館才十歲。

    “校長？顏兮？”

    忽然一個疑問的聲音響起，是任奕鳴。

    顏兮下意識想掙開保持距離，方然卻握得緊，笑道：“奕鳴也來玩了啊，和同學(xué)一起？”

    說話間三班幾個同學(xué)已經(jīng)走過來，看見顏兮和校長在一起，個個發(fā)懵地喊“校長好”。

    方然這才松開顏兮，“你們好，那小兮和同學(xué)們一起逛吧，小野你陪他們，回頭我給你報銷。”

    方然本是順其自然的態(tài)度，便沒跟老師們特意說顏兮和她的關(guān)系，只聽老師們說三班上課最認(rèn)真的孩子叫顏兮，直到昨晚才聽何斯野說顏兮被孤立過，她心疼得不行，后悔沒讓大家知道顏兮和她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便趁機(jī)落了實(shí)。

    何斯野徹底成了陪逛，走在幾個人身后，從珊瑚館到白鯨館，看海豚表演到看海象表演，中午又請幾人吃飯，再加上門票，花了將近一千塊。

    結(jié)束往外走的時候，大家紛紛感謝學(xué)長，何斯野神色淡，也未失禮貌，“不客氣，玩得開心就好?！?/br>
    任奕鳴走在顏兮身邊，氣質(zhì)溫潤，神色溫柔，“下周同學(xué)要一起去看電影，你去嗎？”

    顏兮連忙搖頭，“我不去了，你們?nèi)ァ！?/br>
    因看到她和校長的關(guān)系，同學(xué)們對顏兮都特?zé)崆?，其中一個男生湊近問她，“??？不喜歡看電影？咱班女生都特喜歡看電影，那你平常都喜歡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