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柔愣了一下才點(diǎn)頭，自然是記得的，再過十年二十年也忘不掉的。和自家親爹和離的何姑娘，后來嫁了人的何姑娘。她二婚之后，因著要避嫌，喬柔就沒再和何姑娘聯(lián)系過了。

    “她最近過的還好？”聽顧嬤嬤說起來，喬柔就問道，顧嬤嬤嘆口氣：“前兩年不是生了孩子嗎？”

    喬柔生楚瑾的時候，何婉正好成親?，F(xiàn)下楚瑾三歲多了，馬上四歲了，何婉也該生下孩子了。

    “當(dāng)年她二婚的人家，也只有一個女兒，后來何姑娘進(jìn)門，又生了孩子，不過運(yùn)氣不是很好，生的是個女兒，那夫家是盼著兒子的。”畢竟有了長女，那人也是三十多的年紀(jì)了。

    但沒想到何婉頭一胎是閨女，于是，這家人就沒忍住，給那男人另外聘了妾室進(jìn)門。

    這妾室呢，是運(yùn)氣真好，進(jìn)門就有了身子，頭胎就生了兒子了。

    “就算妾室有了兒子，何姑娘是個大氣的，將孩子抱過去養(yǎng)不就是了嗎？當(dāng)時何家不打聽了，說這男家是懂禮知道規(guī)矩的，又是厚道人家嗎？”喬柔見顧嬤嬤臉上有些同情憐憫的神色，就知道后面要說這何婉的日子過的不是很好了，她就有些不理解的皺眉：“何姑娘看著可不像是沒主意的，她自己有錢，當(dāng)初又是個果斷勇敢的人，這日子怎么可能會過不好呢？”

    顧嬤嬤嘆氣：“我的夫人啊，這有孩子和沒孩子，是兩回事兒。當(dāng)初她果斷勇敢，那是只一個人，有啥事兒也不會牽連到家人，可現(xiàn)在，她不管做什么，都得為自己閨女著想啊?！?/br>
    喬柔瞬間就想到了自己，面色就忍不住跟著變了變。若是當(dāng)初她沒楚瑾……好吧，假設(shè)這種事情，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第75章

    何婉現(xiàn)在的日子，當(dāng)然不如當(dāng)初想的那樣好，但她手里捏著嫁妝，何家雖然不太會給她撐腰，但也不會漠視不管，所以這日子還算是過得去的。

    顧嬤嬤給喬柔說了這些八卦，喬柔也只是嘆口氣就過了。這些事情，也就是聽來當(dāng)個消遣。就算她知道何婉的日子不好過，頂多也就是讓人送些錢財(cái)什么的，可何婉不缺這個，她也就不用送了。

    畢竟，自從何婉出了喬家，她和何婉就沒什么聯(lián)系了。

    “何姑娘的事兒聽了讓人心里憋悶?！眴倘嵘焓秩嗳嘈乜?，讓顧嬤嬤換一個八卦來說。她其實(shí)也不知道自己在憋悶什么，若是當(dāng)年何婉沒有和離，她一輩子無所出，但也不用憂心妾室之類的?，F(xiàn)在她有了親生的女兒，后半輩子卻陷在內(nèi)宅爭斗里面，日后又要為女兒cao勞，這兩個選擇，喬柔覺得，都挺讓人郁悶的。

    可何婉追求的是子嗣，那現(xiàn)在她達(dá)成了目的，對這個選擇，應(yīng)該是不會后悔的吧？

    顧嬤嬤絞盡腦汁的想京城人家的八卦，然后又說到了金家。金家的姑娘成了太子妃，上金家的門的人就多了起來。金家本來就是大戶人家，人口眾多，這人一多，管理起來就不方便。

    當(dāng)然，出事兒的時候呢，一家子一起出力氣，那人多就算是個優(yōu)勢。可若是沒出事兒，這么多的人，就不太好控制了。

    上個月，金大人的隔房侄子，和人起了爭執(zhí)，兩邊打架，差點(diǎn)兒出了人命，對方也不是沒有來頭的，不愿意吃虧，但又不好請兩家長輩出面，于是這事兒就鬧到了京府尹那里。

    京府尹怎么辦呢？都不是好得罪的人家，于是只好先拖著了。這一拖就拖出來問題了，當(dāng)時打架的時候就差點(diǎn)兒出了人命了，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對方的人，在家里休息了兩天之后，還真死了。

    于是，沒出人命的案子變成了人命案。

    這事兒在京城也鬧的挺大的，有說太子妃的娘家仗勢欺人的，也有說是有人給太子妃的娘家下套的。

    眼下太子那邊還沒什么表示，但早晚，太子是要出面表明一下態(tài)度的。

    “太子妃不好當(dāng)啊?！眴倘崛滩蛔√裘?，顧嬤嬤跟著點(diǎn)頭，點(diǎn)完了又疑問：“夫人是覺得，太子妃娘家是被人給下套了？”

    “早些年可聽說金家有什么作jian犯科的事情？”喬柔笑著問道，在金姑娘成為太子妃之前，金家可是一向很低調(diào)的，甚至金姑娘成了太子妃這事兒都能震驚整個京城，讓人覺得是天降餡餅。這說明什么？要么呢，是金家以前安分，要么呢，就是金家的族長有管理的才能。

    當(dāng)然，也不是沒別的可能的，比如說，一朝得志便張狂。

    但在李庶妃懷孕的關(guān)頭，金家人難道不知道這會兒太子妃正難做嗎？既然知道，怎么可能會讓家人張狂起來？所以八成的可能呢，是這個金家的子弟被下套了。

    還剩下兩成，那就是金家的這位子弟真的不成器。

    若是這事兒解決不好，太子妃在太子跟前的印象怕是要壞。喬柔就忍不住有些陰謀論，這太子妃的名聲壞掉了，最有好處的會是哪個？

    程家應(yīng)該是做不出這樣大的套子來的，畢竟程家全家都不在京城了，流放的流放，發(fā)賣的發(fā)賣，回老家的回老家。一個程姑娘，在宮中能翻出浪花，但在整個京城，可是有點(diǎn)兒不太夠看。

    李庶妃還沒生出孩子，這會兒可不敢出來作妖。再者，李家也就一個子弟在京城，這種大事兒，嗯，一個人干不出來。

    剩下另一個庶妃……喬柔覺得，這姑娘應(yīng)該不是這么蠢笨的人，就算是太子妃的名聲壞掉了，從感情上說還有個程側(cè)妃，從子嗣上論還有個李庶妃，怎么也輪不到一個沒有寵愛沒有子嗣沒有地位的庶妃啊。

    那不是內(nèi)宅的爭斗的話，就有可能是朝堂上的事情了。

    不過，皇上就剩下這個一個兒子了，楚王的地位是沒人能撼動的吧？

    “若是太子妃出了事兒，怕不是又要選妃了?！鳖檵邒哙止镜?，喬柔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她剛才居然沒想到這個可能，嗯，說不定就是哪個有妙齡閨女的人家做的呢？

    可惜她家沒有。

    聽了八卦，也該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了。喬柔是在自家屋子里用的，楚瑾是被丫鬟帶到了老太太那邊。老太太現(xiàn)下習(xí)慣兒孫們陪著了，總不好厚此薄彼，不帶喬柔的親閨女。而喬柔也不能攔著閨女去親祖母膝下彩衣娛親。

    她這邊剛用了午膳，那邊表姑娘就過來了。

    又過了一年，表姑娘的身材是越發(fā)的好了，聘聘婷婷，面如春花。

    本來這么個漂亮姑娘，看見了也應(yīng)該是心生好感的?？蓡倘嵋灰娭陀行╊^疼，都讓丫鬟上茶的動作都帶了幾分生硬：“表姑娘怎么又過來了？”

    丫鬟沒來得及出聲，表姑娘人已經(jīng)進(jìn)門了。

    喬柔只好端正了態(tài)度：“可用了午膳了？老太太那邊用的如何？”

    “老太太用的很好，贊了今兒的八寶鴨呢?！北砉媚镄σ饕鞯恼f道，喬柔忙轉(zhuǎn)頭吩咐旁邊的丫鬟：“問問廚房這道菜是哪個做的，回頭賞了銀子?！?/br>
    表姑娘忙夸贊：“表舅母如此孝順，姑祖母若是知道，定然會開心的。”

    “百善孝為先，做晚輩的，可不得先孝順長輩嘛?！眴倘嵝χf道，示意表姑娘喝茶：“這會兒過來，表姑娘可是有事兒找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兒，我收了個帖子，是陳家的，我想問問表舅母，過兩天，我能不能去赴約?！北砉媚镆贿呎f著，一邊將手里的忒子拿出來給喬柔看，也沒翻開。

    這種閨閣女兒家之間來往的小帖子，喬柔自然是不會去翻看的。她只瞄了一眼，就笑道：“陳家姑娘？哪個陳家？”

    “工部侍郎家的女兒?！北砉媚锩φf道：“表舅母上次見過的，表舅母還說 ，陳姑娘臉蛋兒圓圓，十分可愛。”

    喬柔飛快的將這位工部侍郎的家眷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兒，家里一個嫡女，兩個嫡子，還有兩個庶女，一個庶子。工部侍郎自然不算是小官兒。

    嫡長子是已經(jīng)成了親的，只有一個嫡次子還沒成親，年紀(jì)十五六，比表姑娘略微大一些，但還算是正好。

    可表姑娘這出身，顯然是配不上人家陳公子的。她畢竟不是侯府親生。

    “這帖子可有什么說頭？”喬柔問道，表姑娘略有些羞澀：“說是賞花，陳姑娘前段時間得了一盆蘭花，說是極品的蘭花，我尚未見過，所以就有些好奇?！?/br>
    喬柔不是喜歡侍弄花草的，家中園子里養(yǎng)著的也就是一些普普通通，十分好養(yǎng)活的花草。但京城文官清貴之中，多是喜歡養(yǎng)一些蘭花梅花菊花茶花之類的名貴品種的。

    男人家喜歡賞，女人家就喜歡養(yǎng)，閨閣兒女也不例外，多有親自養(yǎng)名貴品種的。就連表姑娘自己，也養(yǎng)著一盆牡丹，據(jù)說是特別珍貴的。

    喬老爺當(dāng)年也曾培養(yǎng)過喬柔這方面的品味，喬柔欣賞是會欣賞的，但她不耐煩養(yǎng)，也不擅長養(yǎng)。

    思忖了一會兒，喬柔點(diǎn)頭：“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一趟吧?！?/br>
    表姑娘立馬高興了幾分，但面上又有些猶豫，喬柔心里嘆氣，這真正的來意，總算是要露出來了。

    “表舅母，我的首飾有些舊了……最拿得出手的一套首飾還是表舅母去年送我的……”表姑娘臉色通紅，十分尷尬，手指擰著帕子，吞吞吐吐的說道。

    這已經(jīng)是今年的第四次了，頭一次是要了胭脂水粉。公中自然是有胭脂水粉的例的，畢竟每家都有女孩子，再加上這胭脂水粉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

    表姑娘頭一次來說自己的摔了，又聽說京城開了新鋪?zhàn)?，就想換一些胭脂水粉。不算特別貴，比她以往用的要翻兩倍價(jià)錢。

    喬柔想著表姑娘今年也該參加宴會，等明年及笄就能說親了，這點(diǎn)兒小事也不用鬧的大家都不開心，就允了。

    然后表姑娘就來了第二次，這次是要新衣服。府里女孩子都是開春做了新衣服的，但表姑娘說自己的身量又長了些，衣服做的不太合適。

    幾匹布料而已，喬柔索性給府里的女孩子都多做了幾身。

    第三次是來要擺件的，說是要邀請別的姑娘來做客，但她自己房間里空蕩蕩的，看著不太好看，她自己丟人沒關(guān)系，就怕丟了侯府的臉面。

    喬柔也確實(shí)是不好阻止她請客人來玩兒，畢竟都到了交際的年紀(jì)了。以前府里雖然沒苛待過表姑娘，但貴重的擺件什么的，那也是真沒有的。一表三千里，喬柔又不喜歡陳家，自然不會給表姑娘太大的臉面。但上次不得不讓人從庫房拿出了幾件比較貴重的東西。

    反正，日后還要給嫁妝呢，現(xiàn)在先給點(diǎn)兒甜頭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

    然后就是這次了，第四次。

    表姑娘來的也不頻繁，算下來是一個月一次。但每次來都不空手走，喬柔雖然不是個守財(cái)奴，但被表姑娘這樣一次次的要，就難免有些不耐煩——因?yàn)樗@樣伸手，倒顯得侯府往年虧待了她一樣。若是不虧待，現(xiàn)下為什么要表姑娘自己來要更好的東西呢？

    侯府若是貼心，早該自己將東西送過去了。怎么能讓個姑娘家，自己厚著臉皮要呢？

    喬柔不用想都知道這事兒傳到外面，那些個小人們會怎么議論。當(dāng)然，世上小人不多，但架不住人云亦云，沒腦子跟風(fēng)的人不少。

    第76章

    喬柔倒也不是怕壞了名聲，畢竟一個表姑娘，能影響到侯府的程度是有限的。可是她也不愿意和個小丫頭斤斤計(jì)較，一來是老太太那邊對陳家還是有幾分照顧的，這點(diǎn)兒小事要是鬧到老太太面前，難免會讓人不高興。

    老人家上了年紀(jì)，難免會有些身體不舒服。喬柔雖說之前也惱恨老太太偏心楚瑤，可她又不是不能理解老太太的偏心，再者，這兩年老太太也沒和楚瑤接近是不是？

    畢竟百善孝為先，能讓老太□□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喬柔還是挺愿意的。除了楚瑤那事兒，老太太也沒做過別的對不住喬柔的事情是不是？

    所以花錢消災(zāi)，喬柔就是這么個想法。

    可現(xiàn)在，她覺得，這一招大約是不管用了。有一有二有三的，只會是養(yǎng)大了表姑娘的胃口。你看看這要的東西，也一次比一次珍貴了，若是這次喬柔還答應(yīng)，那下次表姑娘會要點(diǎn)兒什么？

    “既然是首飾舊了，那就送到銀樓，重新給炸一炸。”喬柔放下茶杯，往后靠了一下，看表姑娘：“其實(shí)，說起來我是沒虧待過你的，往日里侯府的姑娘們有什么，表姑娘也是有什么的，衣服首飾，樣樣沒落下，表姑娘說是不是？”

    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一個表字。

    當(dāng)然，公中的份例，那是肯定少不了表姑娘一份兒的。但姑娘們想要日子過的精致，大部分還是要靠自己的親媽來補(bǔ)貼的。公中買的胭脂水粉只能算是一般般，公中買的首飾也不會太貴重了，頂多就是些珠花簪子之類的，公中的布料也是上等，但京城大部分的人家都是買得起的。

    有親娘照看的，比如楚瑾，比如楚玥，比如楚瑜，那用的就可公中不一樣了。

    表姑娘的親娘大約是因?yàn)榫嚯x遠(yuǎn)，反正是沒有額外照顧過表姑娘的。

    喬柔既然這次決定杜絕表姑娘再來要東西的心思，說話難免就重了幾分：“我若是沒記錯，表姑娘也是有幾個珠花首飾的，若是表姑娘覺得那些個首飾丟人帶不出來，那我也沒辦法了，不如我先送表姑娘回陳家住一段時間？”

    表姑娘的臉色立馬青青白白，這話簡直就是將她的臉皮撕掉往地上踩了。公中出錢養(yǎng)活你一個表親家的孩子還不夠，你還想要更多啊，那你怎么不回家去要呢？

    “當(dāng)年母親說，我來了表舅府上，就當(dāng)時表舅家的女兒了，姑祖母也是如此應(yīng)承的……”表姑娘咬咬嘴唇，想甩手走人，又有些不甘心，這世上的漂亮姑娘分兩種，一種是天生長的好的，那屬于老天爺給的賞賜。一種是普普通通，但能通過梳妝打扮提升一下自己魅力的，這后者是需要錢財(cái)?shù)姆e累的。

    表姑娘也知道自己快及笄了，想要一門好親事，家世什么的，她自己是改變不了的，她能改變的也就是自己的相貌和氣質(zhì)。胭脂水粉要好的，衣服首飾要好的，這些個東西，她自己是通通買不起的。

    陳家倒是盼著她能巴結(jié)上一門好親，但陳家的錢財(cái)也不是沒有數(shù)的。再者，她這些年都在侯府住著，父母膝下有有小兒女……陳家愿意給的那些，她也看不上。

    唯一能伸手的，也就只有侯府了。

    所以她厚著臉皮來一次兩次，次次成功之后，她就有些飄了。眼下被喬柔這么一說，面上就有些受不住，惱恨的想起身就走人，偏又不知道除了侯府，她還能從哪兒弄銀子。

    抿抿唇，偷偷瞄一眼喬柔臉色，表姑娘表現(xiàn)的親親熱熱：“我若是打扮的好，出門做客，別人知道是表舅母給我準(zhǔn)備的，也定會夸贊表舅母的?！?/br>
    喬柔挑了挑眉，這點(diǎn)兒小手段，她真有些看不上。正打算開口，就聽表姑娘又說道：“說起來，阿瑤meimei也到了要出門走動的年紀(jì)了，別人不見阿瑤meimei，總會問我?guī)拙涞?，表舅母，下次若是有人問，我該如何回答？?/br>
    楚瑤比表姑娘小三歲，佛堂關(guān)了三年，現(xiàn)下也有十一歲了。

    過了十二三，小姑娘們的雙丫髻就能換成各種各樣的發(fā)髻了，這種發(fā)型的轉(zhuǎn)變呢，也是一種說明，表明姑娘們到了年紀(jì)，能出門走動了。

    以往楚瑤做下的事情，喬柔是不方便提的。侯府的人重名聲，也不會自己去提，所以對外的說法一律是小姑娘為親娘守孝，自愿在佛前祈福念經(jīng)。

    老太太親自說過的事兒，自然是用不著喬柔再出來表明什么態(tài)度的。

    可若是楚瑤長時間不出門，到了年紀(jì)也不和外人走動，那這事兒就該是喬柔來背鍋了。一個當(dāng)繼母的，半點(diǎn)兒不關(guān)心繼女的婚事嗎？

    但若是有人愿意在外面為喬柔描補(bǔ)幾句，那這事兒上，喬柔就不用損壞半點(diǎn)兒名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