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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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覺得,夫君回來了真好?!?/br> “是嗎?!备奠夏_步稍頓,轉(zhuǎn)頭瞧她,“你在等我回來?” 攸桐正左顧右盼地浪眼睛,沒提防他會忽然停步回身,幾乎撞到他肩膀上。抬起頭,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漆黑的眼珠子如同墨玉,周遭布了血絲,眼神疲憊卻幽深,帶幾分探究味道。 她立時察覺古怪,忙含糊道:“瀾音和昭兒也是啊。” 這兩樁事情,哪能混為一談? 傅煜盯著攸桐,從她神情里捕捉到一點欲蓋彌彰的味道。還想探究時,她卻忽然抬袖擦了擦額角,小聲嘀咕了句“天氣熱”,拔腿就往前疾行。 盛夏晌午天氣熱,她身上穿著薄薄的衫子,底下紗裙搖曳,卷出浪花云朵,輕盈裊娜。 傅煜唇角微動,跟在她后面。 到得南樓,盛夏景致已跟離別時截然不同,地錦濃綠、老槐蔭翳,臨墻的兩棵流蘇樹花期將盡,正是最熱烈時,滿樹成串的碎花,風(fēng)里都夾雜清香。南樓的屋舍掩在槐蔭樹影里,穿堂風(fēng)掠過,驅(qū)走暑熱。 傅煜腳步片刻不停,徑直進(jìn)了里屋。 攸桐則讓煙波帶人抬水到內(nèi)室,以供沐浴——她這小廚房里幾乎時刻都有熱水,且夏日里沐浴擦身,兌些溫水即可,方便得很。叮囑完了,走進(jìn)里間,見傅煜正埋頭解那身細(xì)甲,便過去幫忙。 猛然又想起件事,便提醒道:“夫君身上,可有不能碰水的傷口嗎?” “無妨?!备奠洗鸬煤?,大抵覺得這身汗氣著實難忍,也不等攸桐幫著寬衣,等內(nèi)間里仆婦丫鬟退出去,便鉆了進(jìn)去。 攸桐也沒閑著,從箱籠里取干凈衣裳,躡手躡腳地走進(jìn)去,隔著屏風(fēng),放在案上。 傅煜正浸在浴桶里,雖說水沾到傷口,頗有點疼痛,不過溫水泡著四肢百骸,不止洗凈那身汗氣,亦稍稍驅(qū)走滿身疲憊,頗為愜意。瞧那只纖秀的手偷偷擱下衣裳后迅速縮回去,他只自哂一笑,闔目養(yǎng)神。 許是連日的奔波著實勞累,許是浸入浴桶后愜意安適,閉眼沒多久,便意識昏沉。 不知睡了多久,朦朧中聽見攸桐叫他,睜開眼,便見她面帶擔(dān)憂地蹲在浴桶旁,一只手扒著桶沿,一只手伸過來戳他肩膀,“……快醒醒,到里面榻上睡,泡在水里該著涼了。”她的聲音不高,等傅煜睜眼后,才退開兩步,“里頭被褥都鋪好了,夫君出來睡吧?!?/br> 說完,快步退出浴室。 傅煜只等她身影消失在屏風(fēng)后面,才察覺桶里的水已然變涼。 遂起身擦干,胡亂套了衣裳,出去見榻上鋪了薄被,便鉆進(jìn)去。 等攸桐泡了碗安神的茶進(jìn)來時,那位已然闔目躺著了,頭發(fā)濕漉漉地沒擦干,就那么堆在枕邊。他千里迢迢疾馳回來,顯然是勞累極了,泡個澡的功夫便睡得死沉,原本機(jī)警敏銳,方才卻戳了半天才醒,茫然片刻后才收攏目光,不像平常聽見風(fēng)吹草動便能迅速應(yīng)對。 想來這半個月,他過得也頗煎熬。 只是這樣枕著濕漉漉的頭發(fā)睡,容易落下毛病。 攸桐嘆了口氣,輕輕擱下茶盤,取了干凈的毛巾過去,放輕手腳爬到榻上,跪坐在旁,幫他慢慢擦頭發(fā)。簾帳垂落后,榻上有點昏暗,外面的丫鬟也被吩咐噤聲,安安靜靜。攸桐小心翼翼地擦到一半,卻見那位原本熟睡的人不知是何時睜眼,正瞧著她。 她趕緊頓住,有點歉然,“吵醒夫君了嗎?” 傅煜搖頭,抬臂握住她的手。 “攸桐?!彼藭海ひ粑⒂X低啞,聲音卻是少有的溫柔,“這陣子多謝你?!?/br> 第57章 受用 床帳里昏暗靜謐, 傅煜的聲音像是磁石打磨, 那雙深邃的眼底血絲仍在, 意味復(fù)雜。 離京之前,他曾問攸桐執(zhí)意和離的原因,攸桐說了兩件事。 傅煜當(dāng)時說會考慮, 并非虛言——南下平叛數(shù)月,瞧著戰(zhàn)事里離亂的女子,他會忍不住想起攸桐;夜深人靜,跟將士議定攻敵的對策,稍得空暇時, 他也會忍不住想起攸桐,想起南樓里的歲月靜好、炊煙暮色, 想起她的巧笑婉言、妖嬈靈動。 設(shè)身處地, 倘若傅瀾音出閣,碰上夫君冷淡、長輩苛責(zé), 她會怎樣? 被家人捧在掌心, 錦衣玉食養(yǎng)著的姑娘, 到婆家遭到冷遇, 會作何感想? 當(dāng)時他并未當(dāng)她是妻子, 只覺婚事各取所需, 苦樂自當(dāng), 他肩上扛著邊防兵馬, 無暇為她分神, 只消給了少夫人的位置, 往后她處境如何,端看他的造化。 而今回想當(dāng)時的態(tài)度心思,卻覺汗顏。 尤其是,當(dāng)?shù)弥奈醋鲞^傳言中那些事時,彼時的輕慢偏見便如一記巴掌,重重裹在臉上。若傅瀾音遭此冷遇,傅煜即便能忍著不將夫家的人大卸八塊,也必帶她離開,不受那種委屈。 擱在攸桐身上,又有何不同? 她雖性情溫婉,卻非逆來順受的人,孰是孰非,心里都有個小賬本記著。既執(zhí)意和離,顯然是對傅家十分不滿,礙著他的臉面沒明說,只藏著芥蒂安分守己,不肯給長輩獻(xiàn)孝心殷勤。誰知真到了碰著難事時,她卻絲毫沒含糊,嘴上不言不語,卻將事情做得妥帖周到。 傅煜心底里,涌起種種情緒,盡數(shù)斂在幽深眼底。 攸桐只抿唇笑了笑,低聲道:“知道了,先睡吧。還有許多事等著夫君處置呢。” 說罷,怕打攪他休息,將半干的頭發(fā)攏到旁邊,退了出去。 …… 傅煜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連日的疲憊翻涌襲來,迅速將他淹沒,意識一片深沉漆黑,幾乎連夢都沒做。 醒來時,屋里光線昏暗,安靜得沒半點動靜。他茫然躺了片刻,意識才慢慢回籠,而后起身下榻,見旁邊銅盆里有清水,當(dāng)即掬來洗臉。這水是拿冰塊化的,里頭尚有未融盡的冰渣,甚是清涼,連著撲了四五把,極能醒神。 水聲嘩啦,夾雜碎冰觸到銅盆的清脆相聲。 攸桐原本坐在外間的美人榻上翻書,聽見動靜一瞧,見傅煜起身了,便扔下書卷,出去預(yù)備晚飯。 已是傍晚,南樓里的仆婦丫鬟受了叮囑,往來辦事都輕手輕腳,也沒人喧嘩笑鬧,院里安靜得很。天上不知是何時堆積了層云,陰沉沉的,眼瞧著像是要下雨,晚風(fēng)穿堂而過時,卷走白日的暑熱,只剩樹葉草叢窸窣微響。 晚飯擺在廂房,都是攸桐點了菜,叫杜雙溪親自掌勺做的—— 夾了rou餡的酥香千層餅,皮酥rou嫩,拿大鐵鍋煎熟了切開,熱騰騰地直冒香氣。旁邊一盆酸菜魚,魚rou滑嫩,入鍋前便剔了骨刺,拿攸桐先前做的泡椒和酸菜做出來,甚是開胃。再旁邊則是十香醋排骨和紅燒松茸、炒野雞崽子,瓦罐里熬了老鴨筍片湯,各盛兩罐。 最搶眼的是正中的鐵盤,底下鋪了鮮嫩菜葉,上面是切成細(xì)丁的羊rou,半肥半瘦,在鐵板烤熟后撒上波斯傳來的孜然,色澤誘人。 院里飄著飯菜香氣,那盆羊rou肥嫩處油光滑亮,叫人食欲大動。 傅煜連著數(shù)月征戰(zhàn)勞碌,戰(zhàn)事吃緊時食不知味,平常也是吃軍營里的大鍋飯,許久沒犒勞五臟廟,陡然瞧見這滿桌美食,眼里精光微亮。 攸桐笑而請他坐下,回身道:“還有兩樣呢?” “想必已做妥了,奴婢這就去端。”說著,往廚房走了一趟,不過片刻,便捧著漆盤過來,里面一盤拿芝麻醬、辣椒香油和醋拌勻的爽滑涼皮,外加蒜拍黃瓜、芹菜腐竹、涼拌三絲和蒸了放涼的蒜泥茄子,四樣小菜盛在分成四格的瓷盤里,整齊悅目。 這樣一桌豐盛美味的食物,足以慰勞久戰(zhàn)風(fēng)塵。 傅煜覷著攸桐,眼底盡是贊許,伸筷先搛了些羊rou來嘗,只覺入口細(xì)嫩、嫌辣咸香,瘦rou入腹,齒間仍留著烤出的肥膩香味。那火候味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比起他在盛產(chǎn)羊rou的北地吃過的都多幾分滋味。 隨口便道:“小廚房炒菜的功夫漸長。” “才不是炒的?!必┱淇斓匾撬窒鉹ou餅,舌頭幾乎吞到肚子里,說話也頗含糊,“是杜姑娘花了好些功夫烤的,夫君醒來得正是時候,若放涼些,就沒這么好吃了?!闭f著,回身指了指外面,果然廚房北側(cè)隱蔽處,有個烤rou用的小角落。 傅煜瞥了一眼,頷首道:“果然很好?!?/br> 頓了頓,又道:“杜姑娘是誰?” 南樓里的丫鬟仆婦,他大約聽過名字,還沒有個姓杜的。 攸桐就勢道:“是我特地請來的,叫杜雙溪,不止廚藝精湛,還肯在吃食上費心思,今晚這桌菜便是她做的,夫君覺得手藝如何?” “滋味很好?!备奠嫌U著她,眼底隱有光芒,“有勞你了。” 攸桐朝他婉然一笑,接著埋頭用飯。 傅煜的目光卻沒挪開,瞧她腮幫微鼓,兩只眼睛只在碗碟間打轉(zhuǎn),漸漸地眼底露了笑意。每回伸筷時,便按著她目光所向,順手幫她搛到碗里,默不作聲,卻眼疾手快。 他難得有這般眼色,肯放下高傲的臭脾氣照顧些許,攸桐頗為受用。 …… 傅煜遠(yuǎn)道而來,休息過后,定有要事跟傅德清稟報。是以用完了飯,攸桐也沒去斜陽齋添亂,只將食盒備好,交由傅煜親自帶過去。到得那邊,果然傅德清也將傅瀾音姐弟倆支走,軍醫(yī)郎中也各回住處,只有剛從衙署趕回來的傅德明在旁邊。 外面已有雨絲飄起,屋里頗為安靜。 傅德明搬個寬椅坐在二弟旁邊,腿上蓋著薄毯。 他那年沙場負(fù)傷后,因地處偏遠(yuǎn),又拖著重傷奔波了許久,冬日里天寒地凍,傷口拖得頗為嚴(yán)重。到如今落下寒腿的毛病,每逢陰天下雨便隱隱作痛,怎么治都不見好。有了這前車之鑒,這回傅德清受傷,他便格外上心,諸般名貴藥材流水般送進(jìn)來,這回過來探望,也是不厭其煩地叮囑,叫他切不能大意,務(wù)必靜養(yǎng)。 傅煜進(jìn)去時,兄弟倆正閑談舊事。 聽見動靜,暫且打住,傅德清取了旁邊的熱茶慢慢喝,“就只睡了半日?” “足夠了。”傅煜一身墨藍(lán)長衫,朝傅德明躬身行禮,“伯父?!?/br> “修平回來,我就放心多了?!备档旅餍Χh首,“這一趟去了四個月,南邊又不是咱們的地盤,我和老夫人都懸著心。怎樣,那邊都妥當(dāng)了嗎?” 這妥當(dāng),自然不是說平叛的事了。 叛賊早已剿滅,在傅煜勁弓射殺賊首那日,便已報往朝廷。 傅德明指的是布棋。 傅家自挑起永寧節(jié)度使的大梁后,軍權(quán)緊握,對這一帶的政事賦稅也牢牢掌控。既有圖謀天下之心,目光便須放得更遠(yuǎn)—— 與齊州隔著京城相望的西平王自不必說,雖名聲頗差,卻有雄兵險隘,占地勢之利,是個難啃的骨頭。此外,京畿有重兵駐守、禁軍防衛(wèi),南邊則分布著數(shù)個強(qiáng)弱不一的勢力。只是比起傅家和魏家常年備戰(zhàn)練兵,這些地方各自為政,因無外敵環(huán)伺,安逸分裂久了,雖富庶繁華,戰(zhàn)力卻不足,這回碰著逆亂便節(jié)節(jié)潰敗。 日后傅家若揮兵京城,西平王固然是勁敵,這些地方也不能不防。 這回傅煜選精兵強(qiáng)將南下平叛,也是借機(jī)探摸底細(xì)、安插人手,將傅家從前暗里安排的零星人手織成一張網(wǎng),以確保將來舉事之后,南邊能安穩(wěn)老實不添亂。 這屋子既是傅德清的書房,自然也有輿圖。 傅煜進(jìn)去挑了一張合適的出來,懸在床榻對面的墻上,而后將各州山川地形、關(guān)隘防守及人手布置等事說明白。傅德清兄弟倆有不明白,或覺得不妥的,也當(dāng)即提出來商議,一道琢磨對策。 一番深談,直至子時才罷。 傅德明先回西院,傅德清白日里睡了不少,這會兒殊無困意。 傅煜瞧他精神不錯,便問跟韃靼的事。 因戰(zhàn)事已畢、塵埃落定,先前的對戰(zhàn)、防守之事,過后可慢慢詢問。他心里記掛最深的,是傅德清重傷的緣故。跟敵軍的廝殺角逐無可避免,既提刀上場,負(fù)傷也是常有的事,不過傷成這般卻是罕見,尤其是看白日里傅德清的神情,這里頭似不太對勁—— “既然當(dāng)時父親并未被圍困,消息本該遞到三堂哥跟前,怎會出紕漏?” 傅煜說這話時,面沉如水,目似寒刀。 傅德清擰眉,神色亦是肅然,“遞消息的人是孫猛,后來卻失蹤了。我被救回后,曾問過暲兒,他說是按著原先商議的路線趕去接應(yīng),沒看到孫猛,更沒接到半點風(fēng)聲,才會貽誤。過后,我也派人暗里去找,活不見人、死不見尸?!?/br> 孫猛是傅德清的親信,每回跟著打仗都是拼命護(hù)衛(wèi),本事也頗出眾。 按道理,他親自出手,不該有紕漏,即便真碰見麻煩事,也該…… “他沒留下告急的標(biāo)志?” “沒有?!备档虑鍝u頭道:“這事我沒跟你伯父提,你也別張揚。好在之后天澤誤打誤撞地趕過來,救下了我和徐老將軍。從邊關(guān)回來后,我重傷的事也沒走露半點風(fēng)聲。按先前的猜測,倘若魏天澤真與西平王有染,盡可放任我戰(zhàn)死他鄉(xiāng),這消息暗里傳出去,魏建若趁虛而入,能討不少便宜。說起來,京城那邊有消息了?” “有人跟魏建的人暗里往來,露了馬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