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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jian雄的日子在線閱讀 - 第16節(jié)

第16節(jié)

    攸桐愣了下,同春草對視一眼,不甚確信,“是屏風那邊說話?”

    “在下秦九,貿(mào)然攪擾,請夫人見諒?!奔喥梁竺?,有個男子站起身,隱隱綽綽的,隔著屏風問道:“聽夫人方才所言,是曾嘗過百葉肚嗎?”

    攸桐瞥了一眼,頓生好奇。

    毛肚取的是牛的瓣胃,這時節(jié)耕牛還算貴重,雖沒到管制的地步,小老百姓也不舍得隨意宰殺。能吃牛rou的人,要么有點身份,要么是高門貴戶的仆役,沾光吃一些。此人能占雅間用飯,自是身份不低,不會碰牛肚雜碎那等“污穢”之物。

    莫不是跟她一樣……

    這念頭騰起,攸桐悚然一驚。

    卻聽那邊解釋道:“我家主人是位郎中,只因不便開口,便命小人請教。我家主人早年游歷各處辨識草藥,有幸嘗過一回百葉肚的滋味,念念不忘,可惜齊州沒人能做出那滋味。方才聽夫人提及,似是極為熟稔,才忍不住相問,還望見諒?!?/br>
    說罷,竟似隔著屏風作了個揖。

    這樣看來,倒是個禮數(shù)周到的隨從。

    攸桐覺得意外,因不知對方底細,留了個心眼,只含糊道:“我也是從食譜看到的?!?/br>
    秦九似覺失望,道一聲打攪,坐了回去。

    攸桐接著用飯,心思卻落在屏風后面,收不回來。

    能叫那主人如此惦記滋味,做牛肚的人想來手藝極好,深諳此道,也有另辟蹊徑的眼光與膽量。她往后要開店招客,夏嫂的手藝未必足夠,若能引為幫手,倒是極大的助力。

    這般暗自籌謀,聽見紗屏后桌椅輕響,忍不住瞧過去。

    屏風后走出兩個男子,前面的二十來歲,面容俊雅,姿儀瑰秀。他顯然是出身高門,玉冠博帶,神情疏朗,身上一襲玉白錦衫,繡了只仙鶴,腰間墜著玉佩,一眼瞧過去,無端叫她想起八個字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后面跟著的果然是長隨打扮,十五六歲的模樣,笑起來憨態(tài)可掬。

    攸桐略無遲疑,當即起身道:“公子請留步。那百葉肚味道脆嫩,我會設法做出,到時送你一份嘗嘗,如何?”

    男子眼底露出驚喜笑意,旋即朝長隨秦九比個手勢。

    秦九遂作揖道:“我家公子說,若能得饋贈,著實求之不得,多謝夫人!”

    “既是同好此道,不必客氣。不知……”

    “哦。我家公子姓秦,名良玉。”秦九倒是懂得規(guī)矩,沒貿(mào)然探問對方身份。

    攸桐記下,遂笑而作別——萍水相逢,她不知這秦良玉的身份,也不便透露底細。好在傅家位高權(quán)重,回府后花點功夫,總能探到他的底細。屆時拿著美食做禮物,細問舊事,請他幫忙找人,便是順理成章。

    她這兒打著算盤,旁邊木香卻小聲嘀咕道:“這人是個啞巴?”

    “木香!”

    “奴婢明白?!蹦鞠阙s緊解釋,“他姓秦,是個郎中,又沒法說話,莫非是秦二公子?”

    ……

    雅間之外,待秦良玉和長隨離去,樓梯拐角處,蘇若蘭也從角落露出臉來。

    “那個人,是秦二公子吧?”

    “是他!”旁邊是壽安堂的丫鬟金燈,“他常來幫老夫人請脈,我見過幾回?!?/br>
    “那就是了,我也見過幾次,只是不敢確信。”蘇若蘭瞧著雅間,喃喃道:“那魏攸桐怎會和秦二公子在一起?哼,果真是稟性難移,到了齊州的地界兒也不安分,專管勾引人!”

    金燈聽了,吐著舌頭沒敢言語。

    這位秦二公子的名聲,齊州地界無人不知。

    秦家也是仕宦之家,清貴出身,門中出過許多名儒才俊,在齊州地界雖不及傅家位高權(quán)重,論名聲威望,卻不遜色多少。秦二公子出生時,連哭也不會,秦家提心吊膽地養(yǎng)了兩天,見他總沒法兒出聲,才知道是個天生的啞巴。

    這事兒急壞了秦家長輩,托人各處打聽,尋醫(yī)問藥,卻沒一人能治好這嗓子。

    后來,有位從太醫(yī)院退下的御醫(yī)回鄉(xiāng)養(yǎng)老,秦家請過去養(yǎng)著,只盼能治好。那御醫(yī)沒能治好嗓子,秦二公子卻因跟他朝夕相處,將那身看病問診的本事都學了過來。且他天性聰穎,幼時不好科舉,專揀醫(yī)書來讀,甚是著迷。

    秦家存著一絲兒盼望,想著他或許能學成醫(yī)術后治好自己,還請了許多名家來教導。

    這秦二公子學到十六歲,醫(yī)術便幾乎與老御醫(yī)比肩,路上碰見急病之人,幫著救回了許多性命。幾年下來,沒能治好嗓子,卻落了個名滿齊州的名聲,似傅老夫人那般高門貴婦,也??涂蜌鈿獾卣埶椭埫},調(diào)理身子,跟人提起來,也都尊稱“秦二公子”,甚少提真名。

    而他生得面目俊朗,風姿特秀,有玉山巍峨的身姿,亦有松下清風之氣質(zhì),行走來去間,引得無數(shù)人為之傾倒。

    只是至今沒遇著合眼緣的人,尚未婚配。

    蘇若蘭出自壽安堂,時常去傅老夫人那里稟事兒,見過許多回。

    她自打上回在南樓被罰,身份暫被老夫人降了幾等,平息口舌之外,也磨磨性子。今日本是奉命出來取幾樣東西,恰好碰見攸桐的馬車轱轆卡在溝渠,堵在人群里瞧情形時,便見著攸桐。

    她本就對攸桐怨懟輕慢,被罰后更是不忿,當即領著金燈跟進酒樓,想揪攸桐的辮子。

    沒想到等了半天,還真就瞧見了端倪。

    蘇若蘭心里暗喜,猶恐不妥,拉著金燈又躲到暗處。

    好半天后,攸桐和春草、木香吃完飯出來,因方才的事,木香正跟兩人說秦二公子的風姿名聲和逸聞故事,夸他醫(yī)術精湛、為人進退有度。攸桐需找他辦事,自是越詳盡越好,遂聞些細節(jié)。

    斷續(xù)的言語落入蘇若蘭耳中,她心里愈發(fā)篤定,當即冷笑了起來。

    只是她上回在南樓吃虧,不止丟盡了臉,還平白受了老夫人的責備,差點被厭棄。這回也不敢貿(mào)然行事,回府后輾轉(zhuǎn)反側(cè),想去揭發(fā)魏攸桐招蜂引蝶的輕浮行徑,又怕專程告狀會叫人當做挑撥是非,瞻前顧后地猶豫了兩天,總算是找到了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自以為是,不長教訓吶~感謝地雷mu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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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告密

    進了十一月,傅家漸漸忙碌起來。

    自打田氏過世后,府里后宅的事務都是由老夫人和長房的沈氏一道打理。傅家位尊齊州,又統(tǒng)轄周遭數(shù)州兵馬,年關里人情往來最是繁雜,雖還沒到臘月,齊州內(nèi)外有頭臉的人家,便陸陸續(xù)續(xù)地送來了年節(jié)擺酒的請?zhí)椭T般賀禮,到了年根,恐怕會更忙。

    偏巧老夫人上了年紀,夜里睡得淺,白天總要歇兩回覺,沈氏拿不定主意時,許多事還是得請老夫人示下,來往傳話去送東西,丫鬟們再多都不夠使。

    蘇若蘭便趁著這個機會,請相熟的仆婦提醒了老夫人一聲,爭取將她調(diào)回身邊當差。

    她能被老夫人看重,撥到南樓伺候傅煜,甚至隱隱透露出青睞提拔的打算,其實也有過人之處。容貌比旁的丫鬟出挑不說,也很會哄人辦事,因在壽安堂待的時間長,極會揣摩老夫人的心思,恭敬逢迎,體貼周到。

    先前在南樓,她本打算趁早壓住攸桐的鋒芒,誰知棋差一招,功敗垂成。

    事情報到壽安堂后,老夫人親自將她叫過去訓斥了一頓,說她不該尊卑顛倒、以奴欺主,丟壽安堂的臉。

    蘇若蘭聽出話音兒,哪敢頂嘴,恭順乖巧地認錯,聽她斥責教訓。

    等老夫人氣消了,卻又抹著眼淚婉言陳情,說她背地里議論主子,確實不對,只是因覺得配不上將軍,一時間想不通,才昏了頭,說些不敬的言語。至于忤逆欺主,她是老夫人房里派過去的,尋常做著這邊的針線,忙不過來,才會推開些細碎的活計,并非真的不敬主上。倒是攸桐拿她當?shù)唾v的丫鬟使喚,不給長輩臉面。

    老夫人雖當面駁斥回去,背過人想了想,只覺蘇若蘭雖刁鉆了些,卻也不算十惡不赦。

    且她本就對攸桐心有芥蒂,哪會為攸桐的事重懲身邊的人?

    遂將蘇若蘭降了兩等,擺明尊卑有序的規(guī)矩,平息此事。

    如今壽安堂里缺人手,蘇若蘭早前在這里辦差妥帖,這陣子又誠心改過,孝心可嘉。

    反觀魏攸桐,不懂得討長輩歡心不說,還勾得傅煜都有些動搖,掉過頭勸她體諒。

    老夫人被尊奉慣了,心里不滿,覺得為攸桐重懲貼身丫鬟實在不值得,聽了勸言,便頷首應允,將蘇若蘭調(diào)回屋里來伺候。

    蘇若蘭心愿達成,愈發(fā)擺出恭敬體貼的模樣。

    ……

    因冬日天短,老夫人這陣子忙碌,便免了女眷們清晨問安的規(guī)矩。

    這日前晌,沈氏將手頭壓著的事兒都辦了,有幾件需跟老夫人商議,怕丫鬟們傳話不清楚,便趁著日頭和暖,往壽安堂里來。

    婆媳倆將幾件事商議斟酌罷,沈氏便又提了一件——

    “昨兒德明說,京城里那位的龍體是愈來愈不好了,整日召御醫(yī)在旁候著,沒準兒哪天就得變天。媳婦按著往年送往京城的禮又添了一份,打算叫人早點啟程送過去,母親您瞧瞧。”

    說著,便將粗擬的禮單遞給老夫人。

    傅家手握兵權(quán),雄踞一方,明面上跟朝臣交往甚少,傅德明暗里往來的,也是幾位不起眼的朝臣,能瞧皇帝的眼色動向、傳遞些消息,卻不會太張揚的。余下的,便是幾位不在中樞的故交舊友。

    老夫人挨個瞧了,頷首道:“就這樣辦吧。”

    “還有一件。那魏家……”

    沈氏聲音一頓,有些作難。

    老夫人聽了,臉上的笑也收斂起來,“當初為修平提親時陣仗不小,總得擺給外人看看。咱們這兒天高皇帝遠,京城里卻有許多人盯著,若太冷淡單薄,難免叫人犯嘀咕,胡亂揣測?!?/br>
    沈氏會意,另取出個禮單遞給她,“這是媳婦草擬的,既然母親這樣說,再添兩件?”

    老夫人瞧罷,因不知傅煜有沒有打算帶魏氏回門,吩咐人去問問。

    丫鬟聽明白后去了,老夫人收回目光,無意間便瞥見了蘇若蘭,木頭人似的呆站在那里,臉上神情古怪,似在出神。因想起南樓還有些壓箱底的東西,傅煜不常用,放著白落灰,不如提點周姑一聲,送去魏家湊數(shù),遂道:“若蘭,你過來?!?/br>
    叫了一聲,沒動靜。

    旁邊丫鬟機靈,趕緊推了推蘇若蘭,“蘇jiejie,老夫人叫你呢!”

    蘇若蘭如夢初醒似的,神情恍然,“什么?”

    “老夫人叫你呢!”又有人提醒。

    蘇若蘭受驚般,竟自跪在了地上,“奴婢該死,請老夫人恕罪!”

    這反應頗為激烈,反叫旁人愣住了,老夫人亦皺眉道:“這是做什么?!?/br>
    “奴婢剛才是聽見老夫人提起二少夫人,想著別的事,出了神才沒聽見的,請老夫人恕罪?!碧K若蘭面露惶恐,聲音都因緊張而急促不問。

    老夫人最不喜這般遇事就慌了神的,又聽她提起攸桐,愈發(fā)不悅。

    “她又折騰些什么事!”

    “奴婢……奴婢……”蘇若蘭囁嚅了兩下,才垂頭道:“奴婢不敢說。”

    “有什么不敢的!”老夫人沒了耐心,“你何時學的這啰嗦樣子!”

    蘇若蘭愈發(fā)惶恐,卻只管瞧著周遭的丫鬟,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

    旁邊沈氏瞧見,便道:“興許是有不方便說的,母親,不如叫旁人先退出去?”不等老夫人說話,蘇若蘭便先忙著點頭,滿臉感激。老夫人對這行事恭敬乖覺的兒媳倒還算不錯,遂擺擺手,等眾人都出去了,才沉聲道:“究竟怎么回事?”

    “是……前幾天的事。”

    “關于魏氏的?”

    “嗯。奴婢原想早點來稟報,又怕……怕被說是搬弄是非,不尊主子,這幾天猶豫著沒敢開口,方才聽夫人提及,想著這事關乎府里的名聲,不該隱瞞,心里猶豫,才會出神。”蘇若蘭跪在地上,神情卻露出些憤然,“可這事實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