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勤嫂皺了下眉, 沒多問，“去吧?！?/br>
    掃完地, 冬勤嫂收拾幾下, 關(guān)門到陳家去忙活。

    陳家樓前的大院子需要整理，這一向是她的工作。

    沒忙活多久，陳就穿著一身外出的衣服從里出來。看見冬勤嫂，他叫了聲：“勤嫂?！?/br>
    冬勤嫂忙應(yīng), 順嘴問道：“這快吃飯的點，你不吃了？”

    “不吃了, 外面吃?！?/br>
    “這么急……少爺也是去參加什么什么寒假活動？哦喲, 學(xué)校也真是的。”

    陳就愣了一下，眼神微閃, “冬稚去了是嗎？”

    “是啊，剛剛扒了幾口飯就跑出去了?！?/br>
    陳就默了兩秒, 道：“對的, 學(xué)校安排的寒假活動, 我現(xiàn)在去。”

    冬勤嫂沒多說什么, 邊干活邊抱怨學(xué)校事情多。

    “勤嫂，我先走了?！标惥蜎]跟她多言。

    冬勤嫂不覺有它，扭頭叮囑：“路上小心啊?！?/br>
    陳就點點頭，出了門。

    ……

    走出巷子口，收到彭柳發(fā)的消息。彭柳坐他后座，愛玩游戲，一得空就問陳就打不打游戲，軟磨硬泡磨了好久，陳就終于應(yīng)了一次。

    “來了？”彭柳問，“我東西都準備好了，你人呢？”

    陳就說：“我在路上?！?/br>
    “快點的！”

    “嗯?！?/br>
    陳就剛想收起手機，彭柳又發(fā)了一句：“我可是推了別人的邀請，就為了和你打游戲，今天詹靜過生日，我同桌叫我一塊去我都拒絕了！那么多吃啊喝的，還有冬稚拉小提琴，我都沒拋下你去湊熱鬧，你快點來??！”

    看到“冬稚”兩個字，陳就一頓。

    “冬稚拉小提琴？說清楚點?！?/br>
    彭柳沒想那么多，告訴他：“六班的詹靜生日請客，說是請了冬稚去現(xiàn)場拉小提琴。我同桌跟詹靜關(guān)系很好，她本來叫我一起去的，我沒去?！?/br>
    陳就擰了擰眉，半晌回道：“我這就來，你少聊跟別人這些事，別那么八卦?！?/br>
    收起手機，卻轉(zhuǎn)身往回，沿著來路回了家。

    冬勤嫂還在院子里，驚訝：“怎么回來了？”

    “回來拿東西。”陳就說。

    很快，他又下來。跑這一趟，沒見他手里多了什么，他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了門。

    ……

    詹靜生日宴的地點在麗鼎酒店，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她父母要了兩個廳，連成一個，特意給她選了帶表演臺的廳。

    雖然人不少，冬稚并不拘謹。

    她站在角落的臺子上，第一首曲子剛開始，所有人都坐在另一側(cè)看著她，全程鴉雀無聲，被這么多目光看著，她從容又自在，完全沉浸在了曲聲中。

    一曲結(jié)束，所有人都鼓起掌。

    慢慢地，詹靜請來的同學(xué)朋友，這廳里的客人開始聊天說笑，她的琴聲變成宴會伴奏。

    伴奏的不止冬稚，還有一個彈鋼琴的大jiejie，大概是放假來賺點零花錢。她們一人一首曲，輪換著進行，一人演奏的時候另一人就可以休息。

    過去四十分鐘。彈鋼琴jiejie突然停了停，看向她：“要不要合奏一曲？”

    冬稚站著，她坐著，視線微垂看向?qū)Ψ?，愣了愣，隨即點頭，“好?！?/br>
    于是，鋼琴和小提琴的合奏聲在宴會廳里響起。原本已經(jīng)熱聊的場子，所有人都在專心玩樂，一下子又被音樂吸引。

    她們投入地演奏，其他人認真地聽。

    合奏完畢，廳里響起第二次掌聲。

    一曲小提琴，一曲鋼琴，偶爾穿插一曲合奏。就這樣，時間慢慢過去。

    冬稚不覺得累，她喜歡拉小提琴。以前學(xué)琴的時候，每天都要練習(xí)，她經(jīng)常一個人待在房間里，一練就是一下午，不知疲倦。

    中間有好多年，她不得不放下對小提琴的熱愛，忍不住了就去阿沁那過過癮，碰琴的時間大大減少，根本紓解不了她對小提琴的渴望。

    兩個多小時，冬稚沒有從低矮的臺子上下來一刻，即使是鋼琴演奏期間，她也站在那兒，翻著詹靜給她預(yù)備的琴譜。

    這些是詹靜看電影或者看國外的劇集時聽到的曲子，很喜歡，干脆找了小提琴版的譜子來，讓冬稚現(xiàn)場拉給她聽。

    冬稚的記憶能力很強，趁著鋼琴演奏的空隙翻一翻，將譜子在心里過一遍，馬上就能流暢地演奏出來。

    冬稚正看著譜子，剛翻一頁，詹靜端著兩塊蛋糕走過來。一塊放到彈鋼琴的jiejie面前，那位jiejie手指在琴鍵上飛舞，動作不停，琴聲也不停，沖詹靜笑了一下。

    另一塊蛋糕，詹靜端給了冬稚。

    冬稚一愣。

    詹靜把蛋糕放在她旁邊，墊起腳，跟臺子上的她說：“你的小提琴拉得真的很好聽！”笑了下，放平腳跟，“要是累的話過去那邊坐一下？有飲料和吃的，你也站了這么久了?！?/br>
    冬稚沒想她會邀請自己，微微笑道：“謝謝。我就不過去了，學(xué)琴練習(xí)的時候一站就是幾個小時，很正常，我不累?！?/br>
    “那你吃點蛋糕?！?/br>
    冬稚不是很愛吃甜食，尤其蛋糕的奶油，對于她來說，口感過于膩了。

    “我……”

    脫口想要拒絕，視線對上詹靜的眼睛，見她正笑著看自己，滿含期待。

    澄澈，明晰，不諳世事，她的眼神里很干凈，一看就能看得出，是那種富裕人家疼愛著長大的孩子。

    冬稚抿了下唇，終歸還是點了點頭，“好?！?/br>
    她拿起叉子，挖一口蛋糕吃下去，甜味在嘴里漫開。

    詹靜說：“多吃兩口！哎……你來之前吃飯了吧？”

    “嗯?！倍烧f，“吃過了?！?/br>
    “那就好，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啊，不要不好意思?！?/br>
    冬稚說好。

    詹靜揮揮手，轉(zhuǎn)身就要回客人那邊。

    冬稚忽然叫住她：“詹靜?！?/br>
    詹靜一頓，回頭，“嗯？怎么了？”

    “……生日快樂?！倍深h首，祝福她。

    詹靜愣了一下，而后綻開大大的笑：“謝謝！”

    ……

    生日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冬稚去廁所，正好收到陳就的消息。

    “我在麗鼎酒店門口，你方不方便出來一下?！?/br>
    冬稚想了想，出去見他。

    陳就站在酒店大門側(cè)邊，他穿一件白色羽絨，里面米色毛衣的領(lǐng)子掃及下巴，酒店里的光隔著透明墻壁，像被過濾了一遍，映照出來，落在他身上，是一種模糊的溫柔。

    冬稚收回目光，問：“找我什么事？”

    他沒答，反問：“你給詹靜的生日宴會伴奏？”

    她點頭，“你怎么知道?！?/br>
    “朋友告訴我的。”

    “哦?！?/br>
    陳就默了默，從口袋里拿出一盒東西，遞給她。

    她沒接，盯著看，“什么東西？”

    “糖，提神用的。我晚上看書復(fù)習(xí)的時候困了就吃這個，很好用。你至少要待到十一點？累得話吃這個也有效?！标惥驼f著，塞給她。

    “……你來就是給我這個？”

    “嗯。今天我和同學(xué)約了打游戲。”

    “那你怎么會跑到這來？”

    “他說餓了想吃東西，本來要叫外賣，我說我出來買，剛好有點事?！彼f的有點事，想來就是眼下這點。

    冬稚慢慢收攏手指，握緊那支鐵罐糖冰涼的盒子，垂下眼，“知道了，你去吧。”

    陳就沒走，那雙承載著濃重夜色的睫翼在靜謐中翕合顫動。

    “冬稚?！?/br>
    她抬頭，“嗯？”

    “這沒有什么?！彼f，“靠自己的本事掙錢，一點都不羞恥。也并不會玷污什么，只能證明你很厲害，在大多數(shù)人都還找不到方向的時候，你已經(jīng)掌握了自己的優(yōu)勢。豫叔如果知道，肯定也會覺得驕傲。”

    冬稚看著他，喉間滑動，沒說出話。

    “今天我出門的時候勤嫂問我是不是去參加學(xué)校里的活動，我猜你是這么跟她說的，我就也說了是。勤嫂那邊如果你不想讓她知道的話，我會幫你瞞著。”

    陳就又重復(fù)了一遍，像是怕她聽不進去，“……這沒有什么?！?/br>
    他沒有多留，讓她進去，等她過了旋轉(zhuǎn)門，就去了路邊攔車。

    冬稚停在大廳入口，看他拉開車門，坐上車，直至車開遠。

    有的時候她覺得陳就早就變了，他們朝著兩個方向，背對背走得有些遠，甚至，他開始不再相信她。有的時候又覺得，其實他還是和以前一樣。

    一眼就能看穿她。

    ……

    在彭柳家待到十點，陳就差不多該回去，“你問問你同桌，詹靜那邊散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