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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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遲真的很想一槍崩了陳賈成。他有很長時間都不想搭理陳賈成,幸好陳賈成自己都心煩意亂,慕遲平日除了做事之外都很高冷,所以陳賈成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 這兩年過去了,慕遲發(fā)現(xiàn)陳賈成那狂妄自大的性格收斂了很多,為人也不再像是過去那樣討厭,看起來的確有自我檢討,這才算是勉強(qiáng)咽下這件事情。 陳潭良十五歲時就開始對陳賈成的部隊感興趣,陳賈成順?biāo)浦?,把慕遲介紹給他,有時陳潭良來軍營閑逛,都是慕遲陪他。 這個小少年長得好看,性格也好,文質(zhì)彬彬的,對誰都很禮貌,不像是陳賈成的兒子。想也知道是誰教出來的。 陳潭良是長子又是少帥,應(yīng)該是被所有人哄著愛著長大的,可是陳潭良性格沉穩(wěn),比一般十五歲的少爺公子哥成熟多了,只有在軍營里看到新奇東西的時候,眼里才會出現(xiàn)好奇的光芒,讓人覺得他還是個孩子。 慕遲很喜歡陳潭良,因為他性格好,又是江時凝的兒子,他在他身上能看到江時凝的影子。 陳賈成和陳潭良似乎因為幾年前江時凝癱瘓的事情而關(guān)系冷淡,陳潭良又和慕遲很合得來,每次來軍營不見他爸,直接點名要霍川。陳賈成本來也忙,他前兩年因為和男主角一戰(zhàn)元氣大傷,如今正是恢復(fù)勢力的時候,本來也沒機(jī)會陪陳潭良,便全都交給慕遲了。 慕遲教陳潭良的射擊、了解各種槍/械,給他講過去他們出兵時打仗的樣子和遇到的埋伏,偶爾還帶著他去城外打獵。陳潭良很崇拜他,尤其是當(dāng)自己受傷時,慕遲不會像是其他人那樣仿佛將他當(dāng)成易碎品一樣哭喪著臉為自己的失職道歉,慕遲會告訴他,男人受傷是很正常的,要堅強(qiáng)。 對于陳潭良來說,慕遲亦師亦友,有時又像是父親一樣。陳潭良的十歲之前,陳賈成總是作妖,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外面,幾乎不著家。十歲之后,陳賈成因為江時凝的事情整個人都沉著了下去,然而陳潭良無法原諒他,兩人的關(guān)系就此冷淡。 直到陳潭良十五歲遇到慕遲開始,一些本來應(yīng)該由父親教給兒子的事情,終于姍姍來遲地由慕遲之手教給他。 陳潭良因為母親的事情而早熟,有時候自己遇到的困難和想不通的事情,他又不想告訴江時凝讓她擔(dān)心,又不可能和陳賈成說。等到他和慕遲混熟了之后,才像是個少年一樣偶爾和他抱怨。 其實陳潭良遇到的一些困難和自己想不開的事情,對于曾經(jīng)連生死都無法掌握的慕遲來說顯得有點過于幼稚得可笑了。然而慕遲從沒有這樣想過,他一直安靜傾聽,偶爾發(fā)表自己的建議,這足夠讓陳潭良開心。 陳賈成本來是希望陳潭良慢慢接觸部隊,等到他二十三四歲的時候再給他真的兵權(quán),然而陳賈成已經(jīng)過了中年,精力和身體大不如以前,根本扛不起過去那種領(lǐng)兵生涯了。 沒辦法,在陳潭良十七歲時,他便跟著躲在部隊后面,隨著其他人去戰(zhàn)場上游蕩,感受氛圍。 陳潭良十八歲時陳賈成給了他一身軍裝,而他也不負(fù)少帥之名,很快顯露出自己的領(lǐng)軍天賦。陳潭良越來越成熟穩(wěn)重,年紀(jì)輕輕卻已經(jīng)隱約有了領(lǐng)袖氣質(zhì)。 其實他自己心里也隱約有預(yù)感。母親癱瘓、父親又明顯在一些時候顯得無力,他是長子,必然要顯得沉著一些。陳潭良很清楚,如果陳賈成倒下,大帥府一干下人和女眷、外加部隊就會群龍無首,他必須得頂上。 十八歲之后,陳賈成開始親自帶陳潭良上戰(zhàn)場,慕遲也正式成為陳潭良的副官。 陳潭良十九歲時,局勢變得惡劣,外國敵人入侵,裝備和作戰(zhàn)意識都不是普通土匪流寇能比的。陳賈成很明顯不想讓自己兒子帶領(lǐng)部隊,可是他沒有選擇。他自己已經(jīng)無力帶兵,而大帥部隊之后是手無寸鐵的冬城百姓。 父子倆一陣爭論之后最終決定,陳潭良帶兵應(yīng)敵,陳賈成帶兵在后方和側(cè)方守陣。 陳賈成特地找來慕遲,慕遲到的時候,就看到陳賈成仍然夾著他最喜歡的大雪茄,但是很明顯,陳賈成老了,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帥。 幾年前的無法無天不再,陳賈成疲憊而滄桑地嘆了口氣。 “你幫我多看著點陳潭良?!标愘Z成說。他似乎想囑咐很多事情,可男人欲言又止,最后只說,“把他完好地帶回來?!?/br> “我會的?!蹦竭t說。 陳賈成點了點頭。 “你幫我回大帥府取把槍?!标愘Z成說,“就在我的書房的辦公桌里,我要把它送給潭良。” 慕遲的心狂跳了起來。 他只聽到了大帥府三個字。 他這一世,還有機(jī)會見到她嗎? ltltlt 慕遲來到大帥府,受到里面駐守士兵的熱烈歡迎。他們都知道他是大帥和少帥眼前的紅人,以后等到陳潭良成為大帥,他就等同于二當(dāng)家,所以都前來拍馬屁。 慕遲一個冷眼便驅(qū)散了所有人。他是心腹,所以沒有人對他進(jìn)入有什么意異議。慕遲踏過門檻,他的目光掃向大帥府的老宅,看過每一盆花、每一塊瓦磚…… 這里就是江時凝第二世呆的地方? 進(jìn)了大門之后,慕遲從側(cè)面走進(jìn),他緩緩地通過長廊,來到內(nèi)院。 他看到一個輪椅背著入口停在庭院中的樹下,坐在輪椅上那個挽著頭發(fā)的女人似乎正在低頭讀書,旗袍款式的立領(lǐng)露出她一小塊白皙的后頸。 看著那個消瘦的背影,慕遲的腳步停了下來,好像再也無力向前。 風(fēng)微起、樹葉嘩嘩作響,樹下的那個女人安靜地看著書。 一切似乎,都恰恰好。 慕遲有點恍然,已經(jīng)十四年未見的江時凝,讓他眼前的一切仿佛如同夢境般虛幻。 就在這時,那女人忽然開始咳嗽起來,并且一聲比一聲厲害。慕遲的大腦一片恍惚空白,可是人已經(jīng)下意識地走了過去。江時凝低頭咳了半天,整個人的內(nèi)臟仿佛都在燒灼。 她好不容易緩和,抬起頭,卻愣住了。 一個身穿軍裝的陌生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想要伸手扶江時凝,卻猝不及防地對上她的目光,局促地向后退了兩步。 “夫人!”這時,丫鬟已經(jīng)抱著披風(fēng)和藥跑了過來,她一看眼前這個狀況,也有點摸不著頭腦。 江時凝只以為他是陳賈成的人,如今要和外敵打仗,部隊的人經(jīng)常往來于大帥府。 她輕輕地笑了笑,開口溫和地說道,“倒是個生面孔。我是江亦如,你是?” 江時凝的外貌變了很多。她沒有上輩子那么美艷傾城,而更像是一個普通女人。她的年紀(jì)似乎也有點老了,畢竟已經(jīng)過了三十歲,而且常年生病。 可是在慕遲眼里,她就是江時凝。她的眼睛,她的氣質(zhì),她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樣。她還活著,卻看起來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慕遲不知為何差點要落下淚來,他低頭掩飾,輕聲說,“在下霍川?!?/br> 江時凝由丫鬟幫忙披上衣服,又吃了藥,才再次靠在輪椅上。丫鬟怕他們有正事,喂完藥就拿著東西離開了。 江時凝看向他,這才溫聲開口,“我聽潭良提過你,你是他的副官?” “是?!蹦竭t低聲說,“我來給大帥拿東西。” 江時凝點了點頭。 一時間,兩人無話。 慕遲這才恍惚意識到,盡管他之前一直很想念江時凝,可現(xiàn)在見面,卻又如此難熬。他頗怕自己露出馬腳,讓江時凝認(rèn)出來,兩人一起任務(wù)失敗。 他打算找借口離開,江時凝就在這時開口。 “霍川,潭良就拜托你多照顧了?!彼p輕說。 慕遲聽到她這樣說,心都柔軟起來。他單膝在江時凝輪椅邊跪下,鄭重地說,“你放心?!?/br> 江時凝一怔,隨即輕輕一笑,幾乎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她收手時一頓,歉意地說,“抱歉,我有點唐突了。只不過,你讓我想起一個故人,一時間沒有忍住?!?/br> 此時此刻,不知道為什么慕遲的心忽然平靜。他也笑了笑,站了起來。 “沒事?!彼f,“我先去忙了?!?/br> 江時凝點了點頭。 慕遲轉(zhuǎn)身,又聽到她說,“霍川,你和潭良都要活著回來?!?/br> 慕遲沒有回答,他咬了咬牙,快步離開。 江時凝去世時騙過他一次,這次他不答應(yīng)她的話,也情有可原吧? 慕遲將手/槍拿回軍營,給陳賈成。第二天早上出征時,慕遲看到陳潭良的腰邊別的正是這把槍,他笑了笑。 “新手/槍?” “嗯?!标愄读家恢焙完愘Z成關(guān)系不好,此刻收了父親的禮物,也別別扭扭的,不愿意多說。 慕遲便笑了笑。 陳潭良外出帶兵應(yīng)敵,又和其他地方部隊合力,原本內(nèi)斗得一團(tuán)亂麻的軍閥和地方軍們都聯(lián)起手來迎外敵,打得很艱難,一晃四個月就過去了。 陳潭良在這次戰(zhàn)場中的成長突飛猛進(jìn),困難獲勝后,他身上的稚氣已經(jīng)消失得一干二凈,成為合格的軍人了。 他才剛成年。 慕遲自己遭受了那么多苦難,從不覺得什么??墒撬麉s心疼陳潭良,他覺得他還是個孩子。 年輕有為的少帥帶著初次的勝利返鄉(xiāng),迎接他的卻是母親去世的消息。原來一個月前江時凝就已經(jīng)病逝了,陳賈成怕動搖陳潭良的心,將這件事情隱瞞了下來。陳潭良甚至沒有趕上江亦如下葬。 陳潭良怒氣沖沖地回府找陳賈成算賬,卻發(fā)現(xiàn)四個月不見,陳賈成的樣子和精神氣明顯蒼老了許多。慕遲明明能看出他的悲痛,可陳賈成偏偏在陳潭良面前隱藏自己的悲傷,仍然表現(xiàn)出陳潭良最討厭的那一面。 陳潭良大吵一架,指責(zé)這一切都怪陳賈成,最后兩人不歡而散。 陳賈成之前的擔(dān)憂是對的,沒有告訴陳潭良他母親去世十分正確,因為陳潭良知道這件事情之后,整個人都頹了下來。他身上的意氣風(fēng)發(fā)、對未來自己的規(guī)劃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 “這一切不止怪他,也怪我。”陳潭良對慕遲說,“是我沒保護(hù)好母親。” 慕遲并不贊同他的想法,尤其是年輕少帥的自責(zé)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到他的生活。 可敵人的進(jìn)攻不會因為這一切而停下,沒過一個月,陳潭良就必須得返回前線了。戰(zhàn)爭分散了他絕大部分的注意力,似乎讓陳潭良不再那么消極,這讓慕遲松了口氣。 可是緊接著,慕遲才發(fā)現(xiàn)不對。陳潭良很明顯已經(jīng)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僅憑一股名為責(zé)任的氣吊著自己。 敵軍兩次三番在他手上沒占到便宜,回去將陳潭良當(dāng)做重點研究,做出了新的作戰(zhàn)計劃,將猝不及防的陳潭良和他的部隊打得潰不成軍,部隊被切割成三分。而陳潭良和慕遲,則陷入了包圍圈里,苦苦突圍幾次都沒有成功。 所有人都很焦急驚惶,只有陳潭良顯得如此穩(wěn)重淡然——不,他根本不是穩(wěn)重,而是一種真正的平靜。 或許,作為戰(zhàn)斗英雄死在救國前線,是一個完美的死法。 因為其實陳潭良厭惡這一切,他厭煩自己的身份。他覺得不僅是陳賈成害死了母親,更是因為如今這個時代的規(guī)則仍然在壓迫剝削如江亦如一樣的女性。他一點都不喜歡自己作為少帥的身份,作為既得利益者的那一方,他甚至連自己都十分厭恨。 在包圍圈里的日子十分難熬,陳潭良和慕遲帶在臨時搭建的指揮棚里,出征時嶄新的軍服早就變成了土色,吃的東西越來越少,剩下的人也越來越少。 敵人一直沒有猛攻,慕遲知道敵人在等他們崩潰,他們可能想要活捉陳潭良。 陳潭良雖然積極和下屬籌劃突圍辦法,可當(dāng)外人離開后,他一抬眼,眼里根本沒有求生的**。 慕遲知道陳潭良這樣下去就完了,他狠狠地揍了陳潭良一拳,扯著他的領(lǐng)子讓他清醒清醒,可陳潭良任由他動手,也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小家都守護(hù)不了,又如何守國?”陳潭良喃喃道,“我年少時一心想離開大帥府,一展宏圖。直到母親去世才悔不當(dāng)初。” “你母親沒了,可是其他人呢?”慕遲痛聲說,“你的meimei、你的姨娘、你的父親、冬城的百姓——都在你的背后。你腳下踏著的大好河山,也都沒有意義嗎?如果你放棄希望,誰來守護(hù)他們?你經(jīng)歷了失去至親之痛,你舍得讓他們也再受一次麼?” 陳潭良愣愣地看著他,平靜從陳潭良的眼眸中褪去,他跌坐在地上,猶如少年人般痛苦地哽咽道,“霍川,我的心好疼?!?/br> 慕遲蹲在他的面前,雙手捧著陳潭良年輕的面龐,狠心道, “疼、也要將外寇清出國界之外再疼!” … 陳潭良身邊只剩下幾百個士兵。 陳潭良不知道,所有士兵和僅剩的將領(lǐng)都已經(jīng)上下串通一氣,他們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活著出去,所以最后的死命令,是護(hù)送陳潭良離開。 哪怕只有一個人能夠突出重圍,那個人也必須是陳潭良。 陳潭良和其他軍官商量時,和眾人定的是兩面突圍,實際上陳潭良不在的那一股士兵是誘餌,他們負(fù)責(zé)吸引火力,好讓其他人護(hù)送陳潭良離開。除了陳潭良外,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但沒有人有怨言,哪怕是留下的士兵。他們都深知自己死亡無傷大雅,可少帥死了,便再也沒有指揮官能抵擋敵人。 夜晚,正式的突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