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片電子設(shè)備最集中的地方，俠客找到了他一開始就想抓住的人。

    “唔?！彼皖^沉思，確定一路以來自己沒有走錯路，又或者最后的選擇他運氣不佳選錯了？

    無論怎么說，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人都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情報人員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或許文質(zhì)彬彬，完全不像是黑道中人。又或者精明市儈，因為他們大多都要和各方做生意。也或許是五大三粗，以顯示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

    但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一個如同月光般的女孩子，她靜靜地坐在電子設(shè)備中間——看起來可無辜了！完全應(yīng)該和這一切無關(guān)才是！

    “你在路口的時候是怎么選中這條路的，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猶豫了吧？”女孩子問他，內(nèi)容昭示了她確確實實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聽到?jīng)]回過神來的自己下意識道：“猜的，運氣不錯?！?/br>
    “什么?。∥以趺聪胍蚕氩煌?，居然是猜的？”莉莉站起身來，繞著他看了一圈：“我以為你這樣的家伙應(yīng)該不會寄希望于運氣的。”

    俠客將手放在了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孩子肩膀上，輕輕笑了一聲：“小姐恐怕做錯了推測呢，我們這樣的人還是不要猜測——畢竟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樣的行動哩！”

    ☆、薔薇花園（2）

    俠客的呼吸灑在女孩子潔白肌膚上, 蘊出一片嫣紅色，在昏暗的橘色燈光里有一種琉璃一樣的瀲滟。

    俠客本來是玩笑來著, 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女孩子不只是外表純良而已, 而是本性也足夠‘良家’。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猶豫了一下，然后本能一樣伸出手撩了一下莉莉散落在鎖骨上的發(fā)絲：“完全沒有想到呢, 小姐就是這個城市實際的掌控者?！?/br>
    “有什么沒想到的？看不起我嗎！”莉莉惱羞成怒地拍開俠客的手, 只是她不知道，看上去完全暴露她的弱氣??！

    “不不不, 不是那樣。只是因為小姐很漂亮?！彼坪跏峭耆l(fā)自真心的、自覺的，他又補充：“太漂亮了?！?/br>
    設(shè)定中俠客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然而他本身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而已, 所以這種行為與動作更多是一種來自設(shè)定的理所當(dāng)然——他自己的話, 相比這種成年人的‘調(diào)情’，其實更想咬一口那張有細(xì)細(xì)絨毛的臉頰。

    好像水蜜桃——他被自己這一瞬間的思想嚇了一跳！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會有那么小孩子的幼稚想法。

    兩種相似而有微妙差別的行為選擇在一瞬間帶來了大腦中的不自然，不過因為莉莉念能力的關(guān)系, 被微妙地合理化了。

    合理的方式就是俠客自己會下意識地忽略，他自我說服, 這位漂亮小姐只是恰好真的很讓他有興趣而已。

    而讓他興奮起來的是莉莉的反應(yīng)，面對他幾乎是調(diào)戲的話，她與其說是生氣, 還不如說是害羞。

    哦，現(xiàn)在連害羞也算不上了，她甚至沒有因此‘裝出’兇巴巴的樣子。只是把頭低了下來，就好像是對他的話有一種認(rèn)可的默契。

    莉莉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這樣容易對這個娃娃臉年輕人有好感——失去原本的記憶后, 她并沒有給這個身份添加什么過多的設(shè)定，除了情報專家自帶的技能，性格應(yīng)該和她原本差別不大才是。

    她不知道，在剝落下宇智波莉、忒彌斯·莉莉絲、莉莉·揍敵客之后，陳莉莉只是一個經(jīng)歷少得可憐的普通少女，少女懷春有什么問題？何況娃娃臉年輕人，說起來恰好是最容易有初見好感的那種呢！

    “所以呢，你要雇傭我嗎？”莉莉轉(zhuǎn)頭：“我是莉莉，這座城市的情報專家，這里的一切都逃不開我的眼睛。不過，我的價錢是很高的?！?/br>
    金發(fā)青年已經(jīng)完全放開了——直覺是一種微妙的東西，從莉莉認(rèn)輸一樣放軟了語氣的時候，他不見得有什么實際的證據(jù)。但就是知道，知道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了。

    他拉下兜帽，燈光下發(fā)梢還滴著水，一滴兩滴，正好滴落在莉莉的肩膀上，她輕輕哆嗦了一下。反射般地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張笑瞇瞇的臉。

    “我那個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啊?！?/br>
    多年以后的俠客是莉莉的文書官，她所有的資料都由他來統(tǒng)一整理，在這上面他幾乎獲得了和她一樣的權(quán)限。那時候隨意打開的多年前的一張存儲卡，沒想到竟然是他當(dāng)年的考核視頻。

    莉莉的念能力塑造的虛擬世界，其中發(fā)生的事情可以存儲起來，然后像光碟一樣播放。當(dāng)然，這個也是他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他幾乎是有些痛苦地看著這些最初的影像，因為那個時候的他不知道，這就是他和她最接近的時候了。自此之后的許多年，在別人眼中，他一步步接近那個女人，實際上他離她越來越遙遠(yuǎn)。

    而身處虛擬世界的俠客當(dāng)然不知道這個，他此時此刻還沉浸在虛假的身份當(dāng)中。

    ——俠客的指甲修剪的并不整齊，這是因為流星街也不一定有方便的修剪工具，更多的時候是一種自然打磨，而不是修剪。不過他的手還是很好看的，十指修長有力，指節(jié)凌厲，指腹上則是有常常使用武器帶來的薄繭。

    他正在協(xié)助莉莉進(jìn)行電腦的cao作，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既然開發(fā)出了用手機進(jìn)行cao作的念能力，對電子設(shè)備當(dāng)然不陌生。但是以流星街的環(huán)境，他使用的電子設(shè)備其實是有限的，莉莉這里的設(shè)備，其實他并不太懂。

    但是在莉莉的提示下他一步步熟悉，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的新手。那是一種人遇到擅長事情的游刃有余，連他自己都覺得驚奇。如果不是現(xiàn)在擺在面前的有更要緊的事情，他都要忍不住深入研究一下了。

    絢爛的網(wǎng)絡(luò)世界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他的念能力其實已經(jīng)說明了他的喜好，遇到這些也只能說是恰到好處。

    四周所有的屏幕紛紛點亮，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出現(xiàn)在俠客眼前，cao作系的惡趣味得到了實現(xiàn)。

    他cao作了全世界。

    等到他離開了這個世界才恍然大悟，cao作了那個世界的明明是站在他身后的那個女孩子。包括他，也是一樣□□作的那個。

    他們上了一輛車，在車?yán)锢蚶蚴褂酶颖憬莸墓ぞ哧P(guān)注整座城市的動向。有了她，俠客就像多了一雙能夠俯瞰整座城市的眼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只是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直到見到瑪麗的時候他才驚出了一身冷汗——他記得他在參與到圣杯爭奪戰(zhàn)之前是打算替瑪麗爭取到圣杯的，然而之前他好像完全沒有想起來這件事。

    為什么？這太奇怪了，心思很細(xì)的俠客在那一瞬間有一種恍惚。直到看到莉莉的臉，在透過車窗的霓虹中明明滅滅，才明白了什么。

    他之前沒有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當(dāng)然可以替瑪麗爭取圣杯，但是現(xiàn)在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出現(xiàn)了。

    雖然對一個女孩子上心不是使用正常的追求，而是使用‘許愿’這種方式，看起來很奇怪。但他本能覺得這才是正確的，如果是追求的話，終其一生，他得不到她，這就是現(xiàn)實。

    在這個虛擬的世界里，人的面具被很大程度的壓抑，而本能與直覺卻更加敏銳了。

    流星街是流放之地，在這里的人最開始的時候沒有什么是握在手里的，所以任何想要的東西他們都會拼命得到。

    如果是記憶完整的俠客，真實的記憶影響會比較大，他應(yīng)該還會完成和瑪麗的約定。只是現(xiàn)在他是由本能和直覺cao縱自身，這樣的他......

    “開.槍嗎？那個好像是你的競爭對手？”莉莉小心地擺弄手上的槍.支零件，分散、組裝，在她的手指下靈活漂亮地跳躍著。

    這樣的她在俠客眼中有一種迷離的漂亮，不那么純潔了，就好像她和他是同一種地方出來的一樣。不用說哪種地方，總之就是那種神憎鬼厭如同泥淖...的地方。

    他不僅不為此失望，甚至有一種難言的滿足。就好像嬰兒時期會在溫水中徜徉的美夢，一切都是輕松——他想和這個女孩子浪跡天涯！

    他們從同一個地方出來，有還不如沒有的過去，肆意揮霍的現(xiàn)在，以及看不到一點光明的未來。這樣的他們怎樣才算是好好的活著？

    當(dāng)然是不管不顧，實際上也管不了什么顧不上什么，他就是想帶著她去到每一個地方，逃脫世界的‘追殺’。如果最終能夠死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

    俠客不知道為什么會冒出這樣荒謬的想法，他只是鬼使神差道：“換一個目標(biāo)，她太弱了，放著不管也不要緊?！?/br>
    “哦?！崩蚶蛴謴氐撞鹕⒘耸稚系牧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從副駕駛湊近了俠客：“讓我找一找，我記得放在這里的?！?/br>
    于是正在開車的俠客身前就多了一個小姑娘正在翻找東西。這種忽然而來的刺激確實不是能夠輕易承受的——十年之后的俠客不能，現(xiàn)在的俠客也不能。

    差別只在于十年之后的俠客是饑餓的，因為無時無刻不處在一種靈魂饑餓的折磨，他最中意的‘獵物’這樣靠近，足夠他瘋掉了。

    而現(xiàn)在的俠客更多的是一種小孩子的酥麻，喜歡一樣?xùn)|西總想要動爪子碰一下，然后再碰一下，最后卻又會因為碰了一下兩下更加心癢。

    “喂喂喂，別這樣啊莉莉！我現(xiàn)在可是正在開車呢！”俠客手忙腳亂，臉上卻是一種放松的歡樂。

    就是這種感覺！他再一次在心里肯定。他想要帶著這個女孩子無拘無束地飄蕩在天涯海角，這種急迫簡直讓他處于一種接近于失去理智的狀態(tài)的。

    頭腦發(fā)熱是讓人愚蠢的信號，不過當(dāng)頭腦發(fā)熱超過一定的限度之后，人又會奇跡一樣進(jìn)入一種敏感又清醒的狀態(tài)。那種感覺非要形容的話就好像是有另一個自己靈魂出竅，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旁觀者當(dāng)然足夠清楚。

    這個時候的俠客就處于這種狀態(tài)，有莉莉做他的眼睛，他已經(jīng)在心里計劃好了整整幾套的行動方案，足夠面對各種不同的情況。他沒有一刻比這個時候清醒了，他決意要得到圣杯，然后帶走莉莉，這就是他現(xiàn)在的頭腦里所能想到的愿望。

    槍.擊聲在這個城市深處響起，對于習(xí)慣混亂的市民來說這根本無足輕重，該做什么的依舊在做什么。莉莉的槍法很好，幾乎彈無虛發(fā)。在她的掩護(hù)之下，小麻煩的俠客可以自由發(fā)動cao作系的能力。

    至于車子，這個時候已經(jīng)換成了由莉莉掌控的自動駕駛。

    “cao作系很好用啊?！崩蚶蚴褂玫氖瞧胀ǖ臉?，這樣的槍并不能傷到念能力者，不過她也不是為了殺傷。

    每一槍點□□確，都恰到好處地給對方行進(jìn)造成了阻礙，大大方便了俠客使用能力。

    俠客笑嘻嘻地笑納了莉莉的贊美：“你的槍法也很棒啊——你的念能力進(jìn)行到哪一步了？如果是cao作系的話，我可以指導(dǎo)你?！?/br>
    一直在轉(zhuǎn)換角度的莉莉低了低頭，似乎是為了躲開車窗外的觀察。這時候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車子按照莉莉設(shè)定的目的地自動駕駛，兩個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不用了，我還沒有開發(fā)出屬于自己的念能力，不過水見式我是做過了的，我是特質(zhì)系的。”莉莉嘴上咬著自己的發(fā)帶，剛才的行動中她扎起來的一小束頭發(fā)已經(jīng)散落開了。

    俠客側(cè)過頭的時候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相比起成年男人會想到的風(fēng).情，他的更快的本能是在莉莉扎起來之后，一把扯過發(fā)帶。然后把莉莉的發(fā)帶扔到窗外，放肆地笑了起來。

    嗯，很眼熟吧，就是小男生喜歡上了小女生的那一套，扯辮子扔蟲子什么的，完全就是一樣的。

    只是莉莉顯然不是小女生，遇到這種情況只能告老師和偷偷哭。她立刻掐住了俠客的脖子：“呀！你這混賬，殺了你哦！”

    散開的黑色發(fā)絲輕輕掃過俠客的臉龐，他想要抓住什么，只是那發(fā)絲柔滑冰涼，一瞬間他什么都沒有抓住——后來回憶，這或許就是一個很壞的預(yù)兆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是快樂的，喃喃自語道：“嘿，這個有點意思啊，很喜歡頭發(fā)碰到皮膚，嗯，還有皮膚碰到皮膚的感覺?！?/br>
    莉莉當(dāng)然聽到了俠客的說話，不可置信道：“為什么會喜歡這個？這難道不是小孩子們的品味嗎？看起來你也成年了吧！雖然是個娃娃臉的說?！?/br>
    這樣說著的莉莉當(dāng)然不是責(zé)備，應(yīng)該說這是一種雙方都很親密之后無傷大雅的調(diào)侃。

    “說的你好像很懂一樣，你還沒有進(jìn)入大人的世界吧？小百合！”俠客立刻還以顏色。

    “別說那個名字，聽起來超級羞恥的啊。”莉莉才放下掐脖子的手，立刻又放上去捂住俠客的嘴：“而且什么大人的世界，黑暗世界有小孩子嗎？別看不起人了！”

    說著松開手，親吻了俠客的嘴唇——這是一個很輕很輕的親吻，蜻蜓點水，甚至只是一小片皮膚碰上了另一小片皮膚。

    俠客舔了舔嘴唇，皺著眉頭似乎在回味什么，但他的本能并沒有因為這個有什么過多的情感。相比起特殊的觸動，他更多的是一種游戲一樣的好奇：“唔，有點樣子了，再來一次可以嗎？”

    “你做夢！夢里就什么都有了！”少女的惱羞成怒??！

    “完全說中了?！庇^看這段影像的俠客將一切定格在這里：“只有在夢里才會什么都有，現(xiàn)實的話這一切只能是遙不可及的夢?！?/br>
    在這場夢里他有一個夢幻般的經(jīng)歷——帶著心愛的女孩子一輛車穿梭在一座無比混亂的世界里。外界與他們無關(guān)，他們只要盡情破壞就好。而和他們有關(guān)的世界只在那輛空間狹小的汽車?yán)?，這個世界里有自己，有她，這就是全部。

    他們在犯罪，他們在破壞，但那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只要有他，然后就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樂趣。

    可是夢醒了，醒的猝不及防。

    “就是這個啊。”

    該淘汰的人淘汰了，剩下來的都是弱者，反正不會給俠客帶來麻煩。他帶著莉莉找到了傳說中可以許愿的圣杯，大方地讓莉莉隨便看。

    莉莉并不是圣杯爭奪戰(zhàn)的參與者，拿著圣杯也沒辦法許愿。很快就興趣缺缺：“你拿去吧，你不是要許愿嗎？”

    俠客大大咧咧地接過圣杯，點點頭：“是的，不過提前給你看看也不要緊，畢竟莉莉比圣杯要重要嘍?！?/br>
    說著確定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是真的得到圣杯了?？戳丝磁赃呅Σ[瞇的莉莉，轉(zhuǎn)過頭再看圣杯，許愿——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某種危機，許愿或許不會帶來他想要的，只會毀掉現(xiàn)在的‘快樂’。

    某些時候，俠客這個賭運不太好的孩子卻有著驚人的直覺。這種直覺曾經(jīng)帶給他很大的幫助，讓他在很多次的命懸一線中活下來。

    毀掉的不是快樂，而是虛假。不過也沒有什么區(qū)別了，他現(xiàn)在的快樂就是虛假本身，一起走向毀滅是沒有懸念的。

    他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

    剛才的都是夢境，他無比清醒地認(rèn)識到這一點，同樣認(rèn)識到這一點的還有莉莉。不同于俠客還能對這個夢境有一種殘余的感覺，相比起具體的事情，他扎扎實實地記得那種一起做壞事的快樂。

    莉莉已經(jīng)毫無感覺了，就好像一個人做的一個夢，在從夢境中剝離之后感覺就變得很淡了，健忘一點的灰立刻忘記也不稀奇。哪怕她在這場夢里似乎完成了一場很不錯的戀愛，哪怕這場戀愛的另一個主人公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

    ——話說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呢，但在幾天內(nèi)克服掉一種別扭以后，也沒有人會記得這種夢了。

    畢竟是夢，連更加生猛的與熟人的春.夢也不見得能一直記得，何況是這種了。

    俠客和莉莉甚至沒有見面，他只是被告知他已經(jīng)被錄取了，他將離開流星街。

    在離開前，他最后見到的流星街熟人是瑪麗。很顯然，她在幻境中的表現(xiàn)堪稱平庸，沒有引起任何注意，她并不在被帶走的人選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