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商佳琦撇了撇嘴:“還不能開個玩笑了……我也不愿意老想著那事……” “你就想我回去怎么揍你?!鄙滩┯顩]好氣道,“睡覺了嗎?困了躺我身上睡會兒。” 商佳琦乖乖“哦”了一聲,這回徹底躺下,枕在她哥大腿上,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紀明越忍不住回頭看她。她擦過臉之后,臉上的妝基本都掉了,紀明越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眼睫毛很長,五官十分雋秀,不用化妝其實也是一個美人。 這樣鮮活美麗的一個人……居然是因為自己而活下來的。 這種親眼見證、對方活生生就在面前的感覺,比起當初和父親隔著電話意識到的時候,來得更加澎湃和震撼。 如果林風也能和她一樣就好了…… 雖然這么幻想期待著,但紀明越知道,只要時間還沒有走到前世那一天、接到電話的那個下午,他就決不可能放下自己高懸的心臟。 誰知道,他還能不能成功第二次呢? “聽說是你給警方提供的最初線索,才讓警方發(fā)現(xiàn)了那個人。”商博宇的聲音喚回了紀明越的注意力,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商佳琦枕在他腿上,呼吸均勻,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幸虧佳琦看過他的通緝令,不然恐怕就……”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強行壓抑自己的顫抖,“……謝謝你?!?/br> 紀明越搖了搖頭,用氣聲道:“應(yīng)該的。” 說起來,前世的兇手沒有被提前發(fā)現(xiàn),多年間在北城連續(xù)作案,九名被害人全部是北城的年輕女性。這一世,兇手提前暴露、被警方通緝,潛藏在北城臨市,而商佳琦也因為與哥哥吵架、離家出走,好巧不巧地來到了臨市,再一次成為兇手下手的目標。 如果不是她碰巧注意到了通緝令…… 不得不說,命運真的是種殘酷又玄妙的東西。 商博宇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從衣兜里抽出一張卡片遞給紀明越,低聲說道:“我不知道該怎么謝你,感覺你什么都不缺……我沒什么其他本事,要是你有這方面的意向,想出名、上雜志的話,可以找我,我保證推你上刊,不收你的中間費……” 看到商博宇遞出那張小卡片,說“這方面的意向”時,紀明越還是充滿警惕的;緊接著,他就聽到了后面的話。 低頭一看,小卡片原來是一張名片,上面印著一行清晰的黑體字“xxx傳媒股份有限公司”…… 感慨人生、嗟嘆命運的氛圍蕩然無存,紀明越張口結(jié)舌:“你、你是干嘛的?” “……我就是幫著介紹跑腿,目前在公司還沒有正式的職位?!鄙滩┯畈淮蠛靡馑嫉負狭藫项^,“主要負責在這個年齡段里物色條件合適的人,因為學生一般報酬低,他們也愿意要,我就在中間賺點差價……” 紀明越:“……” 這中間的誤會就大了??! “明越,到地方了?!避囎泳従?fù)O?,陳司機出聲提醒紀明越,才不至于讓他懊惱得一頭撞在椅背上。 “你要是想去的話,我們那最近缺你這個類型的平面模特……”下了車,商博宇還在孜孜不倦地給他安利,“有的雜志,咱們學校門口的書店也有賣,我認識一家信譽很好的……” “不了不了?!奔o明越有些狼狽地擺手,頓了一瞬,想到前世關(guān)于他和林風的那些傳聞,又忍不住問道,“那、林風這樣的,也在你的目標范圍之內(nèi)嗎?” “林風?”商博宇思忖道,“他這樣的學霸,我一般還真不會去問。除非要是知道他家特別困難什么的,可能我會問問,他如果樂意,單子肯定不會少,這樣我也能多賺點……不過,他不是跟你關(guān)系特別好嗎?他應(yīng)該不至于……” “對!我就是隨便問問?!奔o明越心累地搶答——沒錯,就是有我了,所以這輩子不用你了…… 他想了想,認真朝商博宇點了點頭:“謝謝你……還有抱歉?!?/br> “謝我什么?”商博宇不明所以,“抱歉什么?不應(yīng)該是我謝你嗎?” 他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商佳琦,忽然想到:是不是她在車上亂說的時候,紀明越信以為真了,所以現(xiàn)在才跟他道歉? “你要是說那個的話,不用道歉。”商博宇解釋道,“你不知道,這行業(yè)特別容易出基佬同性戀什么的,以前我認識一個模特就是,讓佳琦看見了,她就一直拿這個開我玩笑。你相信我,”他看著紀明越,鏗鏘有力地道,“我真的是直男!比鋼筋還直!” 紀明越:“……” 商博宇道:“哦對了,你是不是不太清楚基佬和直男是什么意思?直男就是……” 紀明越:“……” 紀明越:“不用給我解釋了,趕緊上樓吧謝謝!” 上午的陽光太明亮,就和這個人的直男之光一樣,快要閃瞎他的眼了! * 連環(huán)殺人案水落石出,得益的不僅僅是商博宇兄妹。這樁殺人案,隱藏極深、牽涉年份漫長、受害者眾多,社會影響極其惡劣,但在這一世,警方從發(fā)現(xiàn)藏尸地、到鎖定犯罪嫌疑人、實施抓捕,挽救最后一名受害人的生命,前后竟然不超過十五天,勢如雷霆,迅如閃電,幾乎是一個足以拍進電視劇電影的傳奇模范。 北城的領(lǐng)導(dǎo)按照原來的軌跡,原該平淡卸任,而紀宏提前半年提供的信息,成為破獲案件的第一線索,等于給這位送了一份大禮。 他的政績添了漂亮的一筆,眼看著從原本的平調(diào)變得有望升遷,老領(lǐng)導(dǎo)也投桃報李,在離開之前,批下了不少之前有意無意積壓的項目,“宏明房產(chǎn)”在渡過了一次小小危機之后,轉(zhuǎn)眼間迎來了一個暖意融融的春天。 而這些,反映到紀明越身上,最主要的變化就是……他的零花錢又多了。 十分想給林風漲工資。 期末考試日益臨近,學生們從早到晚淹沒在題海里,也變得一個比一個頹。楊超見狀不滿,早自習時敲著講臺道:“你們能不能精神點兒?我告訴你們,期中考試考完,咱們學校還要組織高一高二去春游,到時候誰退步太大,信不信我把你的名字從名單里劃出去——” 眾學生立刻精神抖擻,有人提問:“老師,什么時候去???” 楊超道:“就考試完,22、23號吧。” 有人迅速低頭查了日歷,憤憤抬頭道:“那不是周六周日嗎?!” “廢話?!睏畛硭斎坏氐溃皩W校怎么可能讓你們在上課日去春游!” “切——”學生們集體鄙視地道。 “愛去不去。”楊超道,“你們誰不要去?舉手,報上名字來,保證到時候名單里沒有你,你就給我留在教室自習……來來來,還有誰?” “不能去就算了,居然還要自習,老師,人性呢?” “沒人性,就是要讓你自習,我們不光要春游,還要露營,還要給你發(fā)照片炫耀……”楊超露出個宛如反派boss一般的邪惡微笑。 一片哀嚎聲里,紀明越腦袋枕在手臂上,小聲跟林風講話:“林風,你什么時候跟我去超市買零食?” 林風:“……你幾年級?” 第38章 紀明越:無辜.jpg 紀明越嚴正告訴林風:“沒有零食的春游是沒有靈魂的!” 哪怕他大學同學組織去野外bbq、一起踏青, 不帶上零食都覺得缺了什么;何況他大學畢業(yè)后, 宅在家里畫畫的時候, 咔嚓咔嚓的零食往往更是他的靈感之源! 林風被他逗得笑了下:“春游有沒有靈魂不知道,你知道期中考試的靈魂是什么?” “……什么?” “背題?!绷诛L拿中性筆輕輕敲了他一下?;A(chǔ)弱的前提下,就把能靠死記硬背拿下的分都拿下, 多得一分是一分,“古詩詞都背完了嗎?好久沒檢查你了,桑之未落, 其葉沃若, 下一句是什么?” “……”突如其來的抽考讓紀明越猝不及防,“……于嗟鳩兮, 無食桑葚?” “桑葚的葚怎么寫?” “……草字頭,下面一個甚至的甚?!?/br> “再下一句呢?” “于嗟女兮, 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脫字怎么寫?” “讀作‘脫’, 寫作‘說’,通假字……” “嗯?!绷诛L一本正經(jīng),作欣慰狀, “上次你這個字就錯了, 讓你看,還半天沒看出來錯在哪兒?!?/br> “我知道錯了……”紀明越頹然趴倒在桌上。 至此,他對春游與零食燃起的熱情之火,成功被無情又無理取鬧的學習浪潮徹底撲滅。 * 高一教學樓背靠學校的老cao場,而高一六班的教室在二樓, 當白楊樹新生的樹葉綠茸茸地爬上窗口時,期中考試也就如約而至了。 一學期兩次的大型考試,就不像上次摸底考那么潦草。而且這次期中考試是和全市聯(lián)考的,全市中學采用統(tǒng)一的卷子,出來成績還要做全市大排名,比拼各校的教學水平,因此校領(lǐng)導(dǎo)對這次考試尤為重視。 考場是按照上次期末考的排名分的,林風理所當然地被分到了第一考場,而紀明越……沒有被分到倒一考場,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_= 前三百名的考場都在新建的高三教學樓,寬敞明亮,設(shè)施也先進舒適;而倒數(shù)幾個的考場,基本就在比較老舊的教學樓里面,地面坑坑洼洼,桌椅都是木制的,經(jīng)過學生們長年累月的摧殘,椅子坐上去吱吱嘎嘎,桌子凹凸不平,要是不墊塊硬紙板之類的上去,寫著寫著卷子,筆尖一不小心都會把紙面戳個洞。 到了這種大型考試的時候,光是看快要開考時,學生們紛紛往哪個教學樓的方向走,臉上的表情怎么樣,都能大致估摸出來他們的成績?nèi)绾巍?/br> 學校這樣設(shè)置,應(yīng)該也是為了刺激學生們的上進心,知恥而后勇什么的,不過,以前的紀明越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整個教學樓都可以被我承包,我還在乎考試時坐哪兒嗎?! 這一世的紀明越?jīng)Q定要努力上進,好好學習,和林風從小賣店出來,紀明越向前望望高大氣派的高三教學樓——林風的考場,再回頭看看低矮破舊、樓頂甚至長了兩棵歪脖子樹的老教學樓——自己的考場,頓時生出一股豪情壯志來:“林風,下次我一定跟你一個考場!” 林風側(cè)頭看了他一眼。 紀明越光速改口:“……一定跟你一個教學樓!” “……行?!绷诛L輕笑了一聲,把剛買的、熱氣騰騰的土豆絲餅放到紀明越懷里,再把自己的墊板也抽出來一張遞給他,“你加油。” 紀明越握拳:“我會加油的!” 林風道:“檢查一下,看還有缺的沒有?!?/br> 紀明越低頭翻了翻自己的文件袋——他還是第一次在考試時買這種東西,以前都是揣一支涂卡筆、一支中性筆就上場了。因為不熟練,結(jié)果翻得有點亂,林風干脆伸手接過來,替他檢查了一番:“再買塊橡皮吧,涂卡筆自帶的橡皮不怎么好用?!?/br> “嗯嗯,我馬上去買!”紀明越低頭看了眼時間,“快到點了,你先去考場吧!” “好?!绷诛L點點頭。 “對了,”紀明越抓了一下他的袖子,眨了眨眼,“我中午還想臨時抱佛腳一下,你別回家吃了唄?上我家,咱們買了飯帶回去。” 林風略思索一下,答應(yīng)了:“可以?!?/br> “嗯!”紀明越露出個高興的笑容,“那等考完,我在——”他環(huán)顧四周,“我在校門口蛋糕店那里等你?” “好?!?/br> * 和林風分別,紀明越轉(zhuǎn)身進了老教學樓,找到了自己的考場。 考場在一樓,已經(jīng)有一名監(jiān)考老師在里面了,按序號排座位,紀明越剛好坐到后排靠窗的位置。窗戶外面種著高大的樹木,樹影遮住了大部分光線,導(dǎo)致教室里面有點陰,明明是白天,教室里還要打著燈。 離開考還有不到十分鐘,在監(jiān)考教師的指引下,教室里坐得還算滿,沒幾個空缺——據(jù)說這是因為高一的學生,一般還對自己“心存幻想”,即使是倒數(shù)也愿意來考個試,到了高二高三,倒數(shù)考場里就會有越來越多空著的座位了。 即使如此,紀明越也認為他是這考場里、考試態(tài)度最端正的一個了——他把林風給他的墊板鋪放到桌上,把文件袋里準備的文具都拿出來,擺在一邊,抬頭望著考場教室前邊的塑料掛表,等待考試開始。 離開考還有五分鐘時,另一名監(jiān)考老師也來了,紀明越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居然是他們的英語老師。 學生一般見到熟悉的監(jiān)考老師會很高興,對紀明越來說,這位老師大概是例外:因為他從上她的課開始,幾乎就沒好好聽過一節(jié)課。都說學習要勞逸結(jié)合,英語課就等于是他“勞逸結(jié)合”里的“逸”,走神、小動作,甚至偷偷在下面寫其他科的作業(yè),英語老師訓(xùn)了他幾次、又罰站幾次,到后來都懶得管他了,只要他不打擾到別人就行。 英語老師看到是他,也輕輕蹙了蹙眉,不過,她對紀明越的感情也不像紀明越想的那樣,全是純粹的厭惡——雖然不好好學習,可這孩子長得好看、活潑聰明、嘴又甜,可以說讓她又愛又恨——要是肯把心思用在學習上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