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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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勇拍著蔣慎肩膀道:“我姐夫在吏部當差,不會聽錯的……?!?/br> 兩人說話間,吏部調(diào)令已到刑部。 一聽之下,竟是從刑部調(diào)至金吾衛(wèi),正從四品官職! 蔣慎當時便呆若木雞。 斐勇在蔣慎肩膀上拍了又拍,表情高深地道:“蔣大人,機心很重呀!金吾衛(wèi)的官缺一向比同等品級京官要肥,要不是上頭有人,不可能輪得上。” 蔣慎動了動嘴唇說不出話來。 前天去相國府,蔣瀲倒是順口跟他提過:“瀝血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林,你在刑部累死累活沒人說聲好,周正老狗還處處打壓于你,倒不如去金吾衛(wèi)當差,事少輕閑,頂頭上司又出身郡王府,蘇家屢立奇功,個個威名赫赫,在蘇大人手下辦事,想想便是極威風的。” 蔣慎以為蔣瀲只是隨口一說,做夢也沒想到,吏部真會下調(diào)令。 斐勇的話分外刺耳地傳來:“透點口風給兄弟,蔣大人跟朝中哪位新貴親近?” 跟朝中哪位親近? 蔣慎莫名的悵然! 他不但跟朝中哪位新貴都不親,甚至連他們的面也沒見過。 會擔心他、會記掛他的人、與他親近的,整個京都城只有兩人,一個是他的jiejie蔣瀲;還有一個,是幾日前嫁給南化小候爺?shù)泥嵡噍铡?/br> 無論是蔣瀲還是鄭青菡,都沒有能力把他弄進金吾衛(wèi)當差。 倒是誰? 蔣慎收拾好東西,慢慢走出刑部大門,一輛過份華麗的馬車停在他身邊,簾子撩開,有人探出頭,聲音沉厚地道:“舅父,或有時間,咱們?nèi)デ敖值挠啦桊^坐坐?!?/br> 蔣慎腳步微滯,眼里閃過一抹恍然,重重地點了點頭。 來人朝蔣慎伸出手,一把將他拉進車廂。 永昌茶館的雅間,蔣慎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子。 那男子面無表情,自顧看著杯中茶葉舒展,過份俊美的容色倒映在杯中。 蔣慎輕咳一聲,開口道:“可是候爺把我從刑部調(diào)至金吾衛(wèi)的?” 容瑾不置可否,沉聲道:“舅父有真本事,呆在刑部屈才,金吾衛(wèi)是個好去處,我和夫人都希望舅父一展所長?!?/br> 聽蔣瀲說,容瑾回門宴時,一聲“岳母”也沒叫過。 此時,左一聲“舅父”,右一聲“舅父”卻叫得相當順口。 蔣慎定神道“多謝候爺盛情,在刑部研習刑名案件是我的興趣,雖說刑部的事情煩重,但貴在能學到東西。再者,冒冒然去金吾衛(wèi),我也沒有信心能信任四品職位?!?/br> 容瑾“唔”了一聲,道:“來者要惜,去者要放,舅父無須過于執(zhí)著,男人立于世,一半要剛,一半要隨?!?/br> 蔣慎不禁問道:“候爺?shù)降缀我猓俊?/br> 容瑾神氣不明地望他一眼道:“剛者,困苦自擔,一事一行不可累及他人;隨者,知止而后定,凡事適可為止,而后就不會危困。” 話音甫落,雅間內(nèi)氣息急促起來。 一事一行累及他人? 凡事適可為止,而后就不會危困? 蔣慎覺得容瑾話里有話,一語雙關,委實很不尋常。 容瑾推開窗,漫不經(jīng)心的望向?qū)?,感觸道:“周氏兩個女兒被豹子咬死的那天,我就坐在這個位置,青菡坐在對街的書齋軒,偶有輕弱游絲的笛聲傳過來,我身邊的豹子一躍而起,幾經(jīng)竄跳就橫掃在鬧市中心,生生把周氏的兩個女兒活活咬死,把鄭苒苒的腿撕扯下來,因是我的豹子,刑部便把案子壓了下來。” “若是旁人的案子,落到刑部,落到你的頭上,你查還是不查?” 蔣慎窒了窒,慌亂道:“有些人惡有惡報,死得其所?!?/br> 容瑾道:“什么時候開始,‘惡有惡報,死得其所’八個字都能當成結(jié)案陳詞了?我隨口一問,舅父就私心外露、亂掉分寸,若讓旁人瞧去,刑部的位子還能坐實?” 蔣慎定定望向容瑾,眼睛澀得發(fā)疼。 容瑾臉色黯淡下來:“有些心思,誰也不能言明,倘若讓別人知道一分,便得刀山火海走一遭,你脫層皮,青菡則要斷筋錯骨?!?/br> “舅父和青菡隔應輩份,若舅父待她私心過重,等于致她于危墻之下,墻要是被人推倒,她亦難脫其身。” 容瑾深深看了蔣慎一眼:“一個輩份壓著,再惹出點流言緋語,足夠致她于萬劫不復,舅父能讓我看出私心,他日也能讓旁人看出私心。” “這份私心,便是最大的危機?!?/br> 容瑾的話如當頭棒喝,聽得蔣慎渾身一震。 沒錯,在守禮循矩的京都城,舅父愛慕自己的外甥女,該是多大的丑聞! 只要他的心思外泄,鄭青菡永難獨善其身。 他的心思,單單是他的心思,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會成為鄭青菡今生最大的危機。 蔣慎嘴唇微微發(fā)顫道:“我該如何是好?” 容瑾道:“學會忘卻?!?/br> 蔣慎想點頭,可頭顱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點不下去,沉默半響,方才開口道:“拼了一條命我也不會再讓任何人看出這顆私心?!?/br> 容瑾不再多言,起身道:“我信你,下回再與舅父暢言。” 說完,推門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