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聰踢他幾腳，知他已經(jīng)斷氣，把親信叫進屋，口氣平平道：“讓他說幾句實話，卻發(fā)狂要攻擊我，刀劍無眼的，不小心就被我扎死，找塊地方埋掉吧！”

    親信不疑有他，把苗鐵尸體拖到屋外。

    王聰便從袖里取出一瓶藥水，慢慢滴到眼睛里，本來清澈的眼珠子又布滿緋紅血液。

    容安不敢再往下看，越過屋檐，朝候爺府方向疾奔。

    夜色深沉，容瑾正在燈下看書，他緩緩抬頭，眼睛分外明亮，把容安從頭到腳看完一遍，然后道：“臉色不太好看，出什么大事？”

    容安想起王聰陰森可怕的處事風(fēng)格，呆呆忤在原地，忘記開口。

    容瑾合上書，并不催促，只道：“有事慢慢說?！?/br>
    容安方才回過神，把看到、聽到的細(xì)說一遍。

    這事，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王聰為娶鄭青菡，可以罔顧家族榮辱至此！

    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反其道而行，寧愿一聲不吭的殺掉苗鐵。

    容瑾不由愕然道：“難怪鄭青菡不愿意嫁他，王聰雖絕頂聰明，但作派有己無人，行事陰狠狡詐，實在讓人難有親近之心?！?/br>
    容安訥然無語。

    容瑾又道：“齊陽候府跟他沾親帶故，不想娶親就該正大光明的找父母說項，王聰卻劍走偏峰，一個莫須有的謠言，不但毀掉齊陽候府嫡女的一張臉，還毀掉了齊陽候府嫡女的一生?！?/br>
    頓了片刻，容安方道：“當(dāng)下世道，處事總是艱難?！?/br>
    容瑾肅然道：“當(dāng)下世道，確實處事艱難，性格跳脫些不算是錯，人都有權(quán)力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和事，但沒有權(quán)利向無辜的人扔石頭，為達成自己目的，在背地里毀人不倦，實在卑劣?！?/br>
    說完話，容瑾便想到鄭青菡，突而解釋道：“像鄭青菡那種，卻稱不上無辜的人，偶爾扔幾塊石頭非但死不掉，還會挑幾塊更大的還回來，從來是不吃虧的?！?/br>
    “候爺，今日所見所聞全要跟她說嗎？”

    “照實說。”

    容安有些不解。

    “咱們跟她打過十幾回交道，本想著相國府污穢偽善，斷是走不出個干凈人。現(xiàn)在細(xì)想，倒是冤枉了她，鄭青菡并不是圓滑到偽善，而是秉持一團正氣執(zhí)拗的活著。”容瑾口氣里藏著份贊賞：“她在相國府那種環(huán)境長大，處事舉步維艱，行事手段固然有些偏差，難得心里有份正氣坦蕩，把事情全盤告之，她也好早些打算。”

    容安便皺了皺眉頭道：“連如妃的事也告訴她？”

    容瑾頷首道：“鄭青菡心態(tài)老道，同輩還找不著北，她卻早就活明白。依我看，她可沒有惜人惜物的情懷，如妃謀害四皇子的事到她手上，早晚會大做文章?！?/br>
    “苗鐵被殺，再無人證，拿什么大做文章？”

    “這就不是我們要cao心的事?！?/br>
    “可她為什么讓我去齊陽候府，就不怕我打聽到消息不告訴她嗎？”

    話沒說完，卻聽容瑾笑道：“她把你支開，才能找人辦事，唐昭好些日子沒進莊院，定州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向她稟明。再者，也確實沒人比你更適合打探消息，萬一露出馬腳，自有候爺府替她擋災(zāi)，臟水往別人身上潑的事，她又不是第一回干?！?/br>
    容安瞠目以對：“候爺都知道，還讓奴才去？”

    “以前她在明處，我在暗處，如今慢慢擺到明面，我能看透她，以她的聰慧假以時日也能看透我，南懷和定州挨得近，動起手對雙方有害無利?！比蓁p目炯炯然道：“我試探過她，是個幫理不幫親的明白人，萬事留一步，日后也好相見。”

    “候爺?shù)囊馑际恰?。?/br>
    “前些日子呂縣吃了敗陣，縣里好幾萬人全逃到定州，定州如今沒朝官主事，山多、曠地多，那么多難民涌進去也沒sao亂，鄭青菡的十幾艘淘金船照樣進進出出，要不是有人私下管理，定州不可能是眼下局面。”

    容安剎時臉都綠了，只道：“候爺懷疑有人在定州豢養(yǎng)兵馬？”

    “韓振江幾百號人馬消失的時候我就猜測過，定州巍巍群山，絕谷深委，躲在里面養(yǎng)精蓄銳再好不過，我把韓光帶進府來養(yǎng)著，也是有考慮的?！?/br>
    容安心里微定，抬頭注視容瑾，明亮的眼眸里有狠戾、有莫測，還有一般人少有的沉淀深刻。

    窗外，月亮隱到云層里，屋內(nèi)光線越發(fā)晦暗，容瑾示意容安退下歇息。

    而遠(yuǎn)在別處的莊院內(nèi)，綿繡添了盞油燈，室內(nèi)亮開一圈，燈光打在鄭青菡臉上，顯得她神色分外凝重。

    她對唐昭道：“容安的輕功佳妙，先前未發(fā)覺他的蹤跡，讓侯爺府探去不少消息。如今有所察覺，候爺府竟讓他照常盯梢，也不知葫蘆里賣什么藥！”

    唐昭道：“狗急還跳墻，他一心要把柳影送回南化，自然要盯著我們?！?/br>
    鄭青菡凝起眉頭：“依南化的人脈，在各地都會有人手，容瑾要送出個人還不容易，何必非要借我們的手？”

    “這種不要臉的事，只要老候爺不點頭，人手再多也沒用?！?/br>
    “南化爵位是先皇欽點可以世襲的，老候爺年老后體質(zhì)孱弱，聽說早就不管政務(wù)。再者，容瑾并不像外界傳的那么不堪，九闕劍是千古神器，劍氣縱橫萬里，豈是尋常人能駕馭？”說到此處，鄭青菡腦海里浮現(xiàn)出容瑾在雪山山巔的模樣，沉靜恭默，目光沒有平日的戾氣，卻威儀萬丈。

    那樣的目光，鄭青菡在殺敵萬千的父親眼里見過！

    像容瑾那樣糟粕的人，怎會有那般的目光？

    有個念頭從腦海一閃而過，她想抓卻沒能抓住。

    第八十二章生出疑心

    唐昭不屑道：“容瑾向來暴戾姿睢，不把功夫練好能行嗎？他從小到大生活在刀光劍影和別人的爭斗中，身手了得也不見怪。”

    鄭青菡沉默，不知道說什么好。

    唐昭和容瑾素有積怨，應(yīng)了一葉障目的道理。

    若是以往，她會同意唐昭的觀點，可近幾日仔細(xì)琢磨，生出諸多疑惑。

    別的不說，就前陣子賈林害她的事，就像是早就掐好時間，容瑾倏然出現(xiàn)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