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誒，等等！”巫懷致連忙叫停，他苦著臉，“鄔老哥，你贏了。我這就收拾，我收拾還不行嗎？”

    鄔羽書輕哼一聲，眼神再次掃向唐昱，接連看了好幾眼卻又不開口，直接甩袖走人。

    唐昱莫名其妙。

    沒管垂頭喪氣的巫懷致，申屠坤摟著唐昱一轉(zhuǎn)身，準(zhǔn)備穿陣而出。

    “師伯！”巫懷致眼角掃過察覺他的意圖，立馬吹胡子瞪眼，“您這是打算一走了之嗎？您不把您的爛攤子收一下？”

    申屠坤頭也不回：“我信你，這里交給你了?！蹦_下一動，施施然就飄走了。

    唐昱攀著他的手臂往后看，只看到巫懷致憤怒地朝他倆揮了下拳頭。

    他頓時解氣極了。該，讓你扔人！遭報應(yīng)了吧！哈哈！

    幾息后，申屠坤摟著唐昱在小舍院里落地。放手之前，他不著痕跡地摸了把那細(xì)瘦的腰。唔，得好好補(bǔ)補(bǔ)，養(yǎng)胖一點(diǎn)。

    唐昱沒察覺他的不軌舉動，此刻的他還完全在狀況外：“老祖你們今天是在搞什么？弟子我都要嚇?biāo)懒撕寐?！?/br>
    申屠坤此刻哪里還有適才的怒意，他語氣溫和解釋道：“上回不是說了嗎？我現(xiàn)在魂魄受損，情緒不穩(wěn)，易怒。”

    唐昱眨眨眼：“所以？”

    申屠坤低頭看他，語帶寵溺地伸手揉揉他一頭亂發(fā)：“所以懷致找你過來滅火?！?/br>
    連著上回搜魂時他跟巫懷致的對話，再加上接連兩回老祖的破壞性行為，唐昱恍悟了。合著融魂之后的他，成了老祖的滅火器？

    唐昱垮下臉：“下回能提前打個招呼嗎？再這么來上幾回，弟子命都要短幾年?！?/br>
    “瞎說?！鄙晖览土P般捏了下他的鼻子，“膽子這般小，就該多練練?！?/br>
    別把他當(dāng)小孩！唐昱忿忿扭頭避開。不曾想，歷經(jīng)波折的發(fā)束本就松脫了不少，這一動作，猶如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頭上發(fā)束直接散開，發(fā)帶要掉不掉得掛在頭上。

    他登時被散亂的頭發(fā)擋了半張臉。

    唐.披頭散發(fā).昱一臉懵。

    申屠坤忍俊不禁，再度伸手拍拍他腦袋：“去收拾收拾吧?！?/br>
    究竟是誰的錯？動手動腳什么的最討厭了！唐昱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

    待他收拾好頭發(fā)走出房門，他那小小的客廳已經(jīng)變了模樣。

    唐昱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小圓桌小板凳被可憐巴巴地擠到墻邊，罪魁禍?zhǔn)渍蟠檀痰匦币性谀侨f分眼熟的臥榻上看書。

    哦，還有那熟悉的小幾、熟悉的白玉小盞。

    日！雀占鳩巢的老菜皮！

    申屠坤眼也不抬：“別在心里罵我?！?/br>
    呵呵，裝什么神棍！唐昱假笑地湊過去：“老祖，您這是？”干嘛？

    申屠坤慢條斯理翻過一頁：“我的情緒還未穩(wěn)下來，需要再緩緩?！?/br>
    ……他哪來的臉說自己情緒不穩(wěn)的？這怡然自得的模樣，哪里來的不穩(wěn)？！唐昱心里咆哮。

    申屠坤抬眼掃過他的臉：“你要忙什么自去吧，我在這里看會兒書?！蓖炅怂^續(xù)低頭翻書，仿佛書里的內(nèi)容讓他欲罷不能。

    唐昱郁悶地瞪著他。這家伙連茶都自備了，他總不能矗在這里干守著這家伙看書吧？

    不管了！既然這家伙說他自便，那他就自便吧！

    想了又想，唐昱干脆破罐子破摔，徑自走到自己那挪到窗下的可憐巴巴的桌椅邊一屁股坐下，掏出炭筆紙張，繼續(xù)描畫兔子造型——賺錢要緊。

    他得趕緊弄一個小玩偶出來。萬一做得不好，還得重做呢，得抓緊時間了。

    不多會兒，唐昱就沉浸在兔子的世界里。

    狀若認(rèn)真看書的申屠坤抬眸，眼神灼灼地盯著唐昱的背。

    唐昱似有所覺般動了動，抬起頭左右望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頭望了一眼，見申屠坤依然好好兒地看著書，疑惑地甩甩頭，繼續(xù)埋頭干活。

    申屠坤掩在書本后的薄唇微勾。這就是靈魂的力量嗎……

    一時間，空氣就只有沙沙的炭筆勾畫聲，以及偶爾的翻書聲。

    約莫一刻鐘后，終于敲定兔子樣式的唐昱伸了個懶腰，開始翻騰儲物袋里的布料。把所有布料都倒騰出來，他一塊一塊地摸過去，尋找適合的布料。

    “這是在干什么？”一句問話打破平靜。

    唐昱愣了愣，抬頭看不知何時走到桌邊的申屠坤，想了想，老實(shí)回答：“做點(diǎn)掛飾。”

    “掛飾？用這些布料？”申屠坤挑眉，“這些料子似乎有些眼熟啊……”

    唐昱瞅了眼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剂希奶摿耍骸岸鳌@是您做衣服什么的剩下的邊角料?！蓖炅怂泵忉?，“嚴(yán)師兄本是不愿意的，是弟子去求了好久他才給的。”

    哼，又是姓嚴(yán)的！申屠坤心里給嚴(yán)睿又記了一筆。他擺擺手，大方道：“不過是些布料，你需要就去找他。我自會交代他。弄些邊角料玩兒像什么樣子?！泵髅魇撬臇|西，怎么能讓嚴(yán)睿搶了功勞！

    這是說，布料隨他用？唐昱有些受寵若驚：“不不，弟子就是做些小東西，用不著整塊的布料，這些邊角料就足夠了?！?/br>
    申屠坤輕嗯了聲，推開桌上的布料，撿起唐昱畫好的幾張紙翻閱。

    唐昱大窘：“那個，那個，弟子就是隨手畫畫。”畢竟他又不是什么畫手大觸，自然畫不出什么好看的圖案，只是簡筆畫而已，不過當(dāng)布偶的草圖足夠了。

    申屠坤皺著眉頭翻完這幾張?jiān)煨透鳟悈s能一眼看出是什么妖獸原型的圖紙，抬眸看向他：“好端端，你畫這些低等妖獸干什么？”

    唐昱眨眨眼：“低等妖獸怎么了？不覺得很可愛嗎？”

    申屠坤一窒：“哪里可愛？”他語氣酸溜溜，“身軀柔弱沒有護(hù)身的甲殼，爪子綿軟沒有攻擊力，既沒有兇角利齒，也沒有強(qiáng)大的種族天賦術(shù)法，打架一點(diǎn)兒也不頂事，哪里可愛了？”

    ……大佬，你說的點(diǎn)跟可愛才是一點(diǎn)兒都不沾邊好嗎？唐昱無語道：“這就是掛飾啊，自然要選這些柔軟可愛的獸型。您說的那些太兇殘了，不適合啊?！彼D了頓，“也不是不合適，以后有需要再說唄，現(xiàn)在先做這個?！比f一以后有人想要這種兇殘的獸型掛飾呢？說不好呢。

    為什么要以后再說？區(qū)區(qū)兔妖竟然還排在他前面？申屠坤氣悶，啪地一下把圖紙拍回桌上：“換別的圖樣?！?/br>
    唐昱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fā)脾氣，但他這是要賺錢的好嘛，客戶說了要做他就要做啊，哪里能換？所以他很是干脆地拒絕：“當(dāng)然不行，弟子已經(jīng)收了別人靈石，哪里能反悔。”

    “什么靈石？”申屠坤瞇眼，“你這是要做了去售賣？”

    “當(dāng)然啊?！碧脐乓荒樌硭?dāng)然，“難道弟子自己掛嗎？這么可愛的東西，哪里符合弟子的形象？”

    ……請問這小家伙對自己的形象有什么誤解？申屠坤登時又好氣又好笑：“你手上靈石不是還有很多嗎？怎么還要做這些？”

    “那又不是我的靈石。”唐昱見他不惱了，低頭就扒拉過圖紙收好，再繼續(xù)倒騰布料。

    他們之間還分得這般清楚，真是……任重道遠(yuǎn)??！申屠坤安嘆了口氣。不過掛飾這玩意兒還是很重要，他直接按住唐昱的手：“你現(xiàn)在主職是伺候我?！?/br>
    唐昱茫然抬頭看他。

    第32章

    倆人對視半晌。

    唐昱不知怎么的, 突然心領(lǐng)神會：“好好，弟子先給您做一個?！彼吠茸影阌懞靡恍? “您想要什么圖案樣式的？”可不要太難啊。

    申屠坤收回手，直接往臥榻一指：“就做那個吧。”

    唐昱順著他指尖看過去。臥榻上鋪著的軟墊、靠枕，皆是繡著展翅翱翔的……大鵬？還是老鷹？

    唐昱咽了口口水, 吶吶道：“老祖，弟子這做的只是簡單的掛飾。就，就是類似這兔子圖案一樣，只是簡單勾畫的。這，這繁復(fù)的繡紋……”他哭喪著臉，“弟子做不到啊……不如還是交給嚴(yán)師兄吧？弟子這手藝實(shí)在是……”

    第一次？更是要做！他的人第一次做的掛飾怎么能給別人？申屠坤冷哼：“讓你做你就做。做成什么樣兒都行。反正就是得做這個圖的。不對——”他突然想起什么, 翻出兩塊帕子遞給唐昱, “做兩個，這兩個圖案各做一個?！?/br>
    ……大佬, 他時間很趕啊?。?/br>
    “嗯？”

    唐昱垂頭喪氣接過來：“好吧?！狈朔磷? 一塊是雄鷹展翅，一塊是海魚翻浪。

    得, 這兩天沒得睡，得趕工了——讓你多嘴！盡給自己找事！

    申屠坤猶自不放心：“必須先做我這兩個！”

    “知道了——”唐昱撇嘴。

    申屠坤這才罷休，緊接著他想到這兩日查出來的方法，拂了拂衣袖，他朝徑自忙活的唐昱扔下一句話。

    唐昱驚愕抬頭：“什么泡??？”他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次, “您是說, 泡?。俊?/br>
    申屠坤點(diǎn)頭, 態(tài)度自然得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你沒聽錯，就是泡浴?！?/br>
    這是嫌他臟嗎？唐昱很是不解：“為什么要到您那院子里泡？弟子就有浴桶啊。弟子很干凈的，每天都有泡澡的?！?/br>
    申屠坤眼帶笑意：“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又不是讓你過去沐浴泡澡，我是要讓你去泡藥浴?！?/br>
    “藥浴？”

    “嗯。”申屠坤解釋，“我這兩日翻了些古籍，根據(jù)你的情況配了個藥浴方子，也找齊了需要用到的材料。一會你就隨我回去試試藥方。如無問題，每隔兩日都要——”

    不，重點(diǎn)不是這個問題啊。唐昱截住他的話頭：“等下，弟子為什么要泡藥浴啊？”他想到自己的傷，“我這傷口都開始收口結(jié)痂了，總不至于為了這么點(diǎn)傷口泡藥浴吧？”

    申屠坤掃了他全身一眼，嘆了口氣：“誰讓你根骨這般差呢？光靠你自己，兩百年都不定能結(jié)丹啊……”

    ……抱歉啊，根骨太差讓您丟人了啊。唐昱無語，自嘲般聳聳肩：“不能結(jié)丹就不能結(jié)丹唄，弟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筑基，有兩百歲壽，心滿意足——”

    “胡扯！”申屠坤臉一板，厲聲呵斥，“年紀(jì)輕輕的，怎么能如此胸?zé)o大志？”完了忍不住又柔下嗓音，“再說，靠你自己不行，不是還有我嗎？”

    唐昱被他難得的變臉唬得一愣一愣，見他最后竟然把自己結(jié)丹之事攬到自己身上，又有些感動：“弟子何德何能能得老祖這般厚待，真是折煞弟子了?！?/br>
    這傻小子！

    要不是年紀(jì)太小，他早就……

    如今也只能找借口忽悠一番了。故，申屠坤沒好氣道：“我停云峰出來的弟子，怎么能有筑基兩百年還不結(jié)丹的，你要是不趕緊結(jié)丹，損了我赫赫威名，我吃了你！”嗯，真吃的那種。他不著痕跡地掃了唐昱全身一眼，暗地里咽了口唾沫。

    唐昱干笑：“這個，這個，弟子根骨差，也不能賴您是吧……”咦？他怎么突然覺得心里毛毛的？“再說，弟子就算要泡藥浴，哪里能勞煩您大駕？”

    申屠坤不以為然：“這方子是我獨(dú)家法門，怎可告訴于你？你乖乖跟著我行事就行了，哪兒那么多廢話。”

    唐昱撓頭：“總歸不是太好?！鳖D了頓，他想到一點(diǎn)，“或者，能否把方子改一改，做成可以吃的丹藥，這樣不是更方便嗎？”

    申屠坤嗤道：“丹藥多丹毒，多吃對進(jìn)階無益?！彼⑿匾曁脐?，“再說，你怎么知道不需要喝藥？我這方子，需每隔兩日藥浴，輔以湯藥服之，最后再由我為你運(yùn)功行藥，方能得到最佳效果。”

    唐昱咋舌：“這般麻煩？”這么麻煩，還每隔兩日一次，要不干脆就……

    申屠坤這回不等他開口，直接道：“別想什么有的沒的了，你就是不愿意去，我也有千百種方法讓你乖乖服從?！彼浇枪雌?，俯身湊近唐昱，“就看你想要舒舒服服地跟著我走，還是……”言下之意是，倘若唐昱不服從，他會直接武力鎮(zhèn)壓。

    唐昱：……

    “那弟子需要泡幾次？”不能反抗，總能讓他知道要折騰多久吧？

    申屠坤微笑：“斷則兩三年，長則四五年，依照你的體質(zhì)情況而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