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他倒了杯酒,抬頭喝了。 在倒第二杯酒的時候,林茜茜抓住了他的手。 “你知道喝酒對胃不好,所以,別喝了,行嗎?” 秦出抬眼,看她的眼神里好像寫著“和你有什么關系”,林茜茜緊了緊手指,再次強調道:“別喝了?!?/br> 秦出低聲道:“離我遠點?!?/br> 林茜茜沒有被他這句話傷到分毫,反而笑了一聲。她把勺子扔回玻璃碗里,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真要喝?” 不等秦出回答,她補充道:“其實我心情沒比你好到哪兒去,還養(yǎng)什么胃?!?/br> 說罷另一只手拎起桌上的酒瓶,咕咚咕咚仰脖喝了起來。辛辣的液體穿過食道,灼燒著脆弱的胃壁,即使秦出很快就反應過來,立刻奪回了酒,林茜茜也早就喝掉了大半瓶。 “瘋子?!彼f道。 林茜茜打了個帶著酒味兒的嗝,對秦出露出個說不清什么意思的笑。 “我和你一樣難過?!?/br> 像一塊大石頭,“砰”的一聲砸落在秦出心底。 一種心酸而熟稔的氣息圍繞在這兩個人身邊,秦出看著她好像有些喝醉了的樣子,就著她喝過的瓶子,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酒精的催化下,眼前的女人看起來更像林茜茜了,連她那雙好像含情脈脈的眼,鮮艷的雙唇,都和她話語里的情緒一樣,讓他覺得林茜茜好像還在身邊。 秦出垂眸,緩緩地靠近女人。 兩個人呼吸交纏,被對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酒意熏醉,氣氛曖昧而澄明。 今年林茜茜二十九歲,而他三十歲。 二十九歲的林茜茜已經快要結婚,而他卻仍然將自己的生活搞得像一團亂麻。 他什么都沒有,現在連等下去的意義也失去了。 他沒資格再等下去,他也必須活得溫暖才可以。 秦出親吻了眼前的女人,雙唇接觸的一瞬間,他看見女人睫毛輕顫,乖順的閉上了雙眼。 唾液在互換中發(fā)酵,醞釀出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情意。秦出感覺女人是柔軟的,guntang的,也是像貓一樣,依賴著他的。 林茜茜不知道秦出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他太累了。 林茜茜讓他躺在自己的膝蓋上,俯首看著他那張疲憊的臉。 天快亮的時候,她替秦出蓋上臥室里搬出來的被子,對著鏡子,拿出包里的那對流星耳環(huán),戴上了。 關上門離開之前,林茜茜輕輕地對他說了一聲對不起。 秦出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可離得太遠,她沒看見。 走進電梯,林茜茜看見了趙西嶼發(fā)來的好幾條短信,詢問她住在哪個酒店。 她回復完以后,又問了一句:“時逢生抓到了嗎?” 回復是:“羅浮找到了他出城的畫面。” ******** 小吳被時逢生抓走,是趙信然最先發(fā)現的。 他被親了以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失眠了一整晚。他摸著自己的嘴唇,想著自己這脾氣真不適合談戀愛,又想到高中那年被一個女生攔在校門口告白的情景。 “趙信然,我每天給你送水送糖送巧克力,你就算是根木頭也該發(fā)芽了吧?你為什么就不愿意跟我試一試呢,你根本不知道戀愛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情。” 女孩子聲嘶力竭的哭訴還言猶在耳。 戀愛……美好嗎? 趙信然只能想到秦出和林茜茜那段結局簡直凄慘的戀情。 他覺得腦子里實在太亂了,怎么也睡不著,只能明天開完會以后找她聊聊,再勸她放棄自己。 想是這么想的,但第二天,趙信然卻并沒有見到小吳。 小吳是個從來沒遲到過的人,趙信然心里有不好的預感,把徐溶溶叫過來問了一下,徐溶溶也說昨晚微信上找小吳,小吳都沒回她。 他給小吳打了個電話過去,提示音響了半天,最后來了句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把趙信然聽得直想砸手機。 他到小吳的辦公桌轉悠了一圈,一眼就看見筆筒下面壓著張名片,名片上杜青聲三個字格外的顯眼。再想想搜查之前小吳跟他反映過在旅館里遇到時逢生的事情,一句“cao”在嘴邊打了個轉,脫口而出。 時逢生我x你全家。 他連椅子上自己的外套都沒拿,轉身往外大步的走。 “小張,帶著今天執(zhí)勤人數的一半跟我走。目的地是吳曉曉她家,不知道在哪兒的話自己查去!現在,立刻,出發(fā)!” 一行人匆匆到達上樓,發(fā)現小吳家的門沒鎖。 趙信然率先推開門,邁了進去。 他看見裝飾得充滿少女心的房間里空無一人,窗戶大開,天藍色的窗簾被風吹得晃來晃去。地上落了一地的畫紙,一張畫紙被風吹到了他的胸前,他低頭,看見畫上的小吳微微笑著,嘴唇微張,像是在喊著“趙隊,您來啦”。 房間里沒有她背過的包,估計從他的車上下來,她連家門都沒能進就在半路上被時逢生那混球帶走了。 趙信然忽然之間有點明白秦出為什么明明有胃病,卻老是不按時吃飯折磨自己了。 他現在就特別想狠狠地扇自己一耳光。 ******** 小吳在一個昏暗的房間里醒來。 昏迷之前遇到的人的面孔還在她的腦海里留存,她既感覺到絕望和驚恐,也深知恐慌是大忌。她清楚自己的處境,她被時逢生抓住了。 她抬起頭,看著四周,發(fā)現這是個密閉的空間。用手拍了拍離得很近的墻壁,是厚厚的磚墻。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化學藥品的味道,角落里堆放著一些印著汽車零件字樣的泡沫。 這里,是個廢棄的工廠嗎? “別看了,逃不掉的?!?/br> 安靜的房間里忽然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第五十九章 任誰在以為一個空間里只有自己一個人, 卻在這時忽然聽到另一個聲音,都會感覺到恐慌, 更何況心慌得呼吸都困難的小吳。 她警覺的站起來, 腦袋頓時有些發(fā)暈。 “你是誰?” 像是驚訝于她的聲音竟然意外的冷靜,女人沉默了片刻。 “你不害怕嗎?” 小吳皺眉, 伸手在地上摸了半天, 卻什么能拿來當防衛(wèi)武器的東西都沒找到。她努力的克制著心臟快要跳出胸腔般的緊張感,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緩慢。 “我不怕,我是人民警察。和惡勢力作斗爭,大不了死在這里?!?/br> 一句話說得干巴巴硬邦邦的,跟背課文似的, 女人再次沉默, 接著輕輕地吸了口氣。 “你是警察?” “對, 我是警察。如果你和時逢生有什么關系,我建議你立刻及時止損,對你減刑有幫助?!?/br> 女人無視了她后面那句話,跟自言自語似的慢慢重復道:“你是個警察……”她忽然提高了聲音,“那你為什么會被抓?” 小吳一下子被堵住了, 張了張嘴, 半天才有些訕訕道:“因為我是個技術警……我是法醫(yī), 體力不行?!?/br> 女人安靜下去。她不說話, 于是這個密閉的空間顯得格外的寂靜嚇人, 小吳皺了皺眉, 還是想套她的話。 “你聽起來不算太壞, 真的不能把我放走嗎?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我保證你不會遭到時逢生的報復,還有……” “他不叫時逢生。”女人說道,“他叫時遠,你不知道嗎?” 停了停,她忽然低低笑了一聲,不帶什么情緒,卻無端讓小吳覺得有些悲戚。 “還有,不是我不想放你走?!彼f道,“墻上有個縫隙,我建議你從那個縫隙里看我一眼。做好心理準備,不要被我嚇到?!?/br> 小吳楞了一下。 縫隙? 她扶著墻從墻頭走到墻尾,終于在靠近地面的墻上發(fā)現了一道縫隙。因為縫隙實在是太小了,裂的地方又正好是連接磚塊與磚塊之間的水泥,如果不是趴在地面上仔細摸索,是看不見的。 墻的那面會是什么呢? 小吳有些害怕。 但這是她唯一能看到這房間以外畫面的方式,即使對面有伽椰子和貞子爬來爬去,她也忍不住想要看上一眼。 抱著這樣又恐懼又緊張的想法,小吳閉上了一只眼,將張開的另一只眼湊近了縫隙。 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赫然映入眼簾。 在她嚇得尖叫一聲,幾乎跌坐在地之前,那只眼睛卻向后退了退,露出秀挺的鼻子,飽滿卻干燥的雙唇,和干枯發(fā)黃的長發(fā)。 小吳終于看清,那是一個癱坐在地上的女人。 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疲憊的雙眼里裝滿了不安與局促,整個人都透露著厭世和死氣沉沉。從那出色的幾乎挑不出毛病的五官里不難想象,她如果能好好打扮起來,該漂亮成什么樣子。 像是知道小吳在看著她,女人還伸出自己布滿傷痕的手,慢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穿著的臟兮兮的裙子,使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她的食指指甲很長,上面斑斑駁駁,像是摳挖過什么什么堅硬的東西。 “你好?!彼f道,用一種低得像是刻意壓抑過的聲音問道,“嚇到你了嗎?” 小吳怔怔的看著她,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驚愕與不敢置信之中。 “你也是被抓來關在這里的嗎?” 她說出這幾個字,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嗓音在顫抖。 女人的眼睛黑沉沉的,泛起一絲有些疑惑的光。 “這里?”她模糊掉了重點,搖了搖頭,“不,我不止被關在這里。別墅的地下室,餐廳的儲藏室,殯儀館的隔間,還有廢棄的工廠。我……在很多地方待過?!?/br> 她每說一個地方,小吳都會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