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年后。

    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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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七點的商業(yè)街燈火繁華, 喧鬧得像某個節(jié)日似的。

    小吳本來正窩在沙發(fā)上一邊吃冰淇淋一邊看劇，接了個電話, 趕緊換了身衣服就打車來到了商業(yè)街的rolltheroll酒吧。

    一路上走過去都有人盯著她看, 她有些尷尬的摸摸腦袋，一直走到最里面了，才找到她想找的男人。

    成熟英俊的男人穿了件黑色的休閑西裝，慵懶隨性，平時野草一樣的頭發(fā)也打理過了, 清爽利落。隨手玩兒著手機, 雙唇緊抿，生人勿近的氣場給他平添了幾分不可言說的魅力。

    小吳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兒, 當場就跟被電擊了一樣傻了。

    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還是男人不經(jīng)意間抬頭, 才看到了她。

    這一看，頓時就眉頭一皺。

    小吳“啊”了一聲，然后盯著他有些猶豫的問道：“您是……趙隊，嗎？”

    “總不能是你爸爸吧?！蹦腥吮┰甑幕卮鸬馈?/br>
    小吳這才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 這炮仗一樣的脾氣，這罵人時候的眼神，還有看著她的時候不自覺透露出來的嫌棄和鄙視, 是趙信然本人沒錯了。

    小吳放心的走過去，也不坐下, 小心翼翼道：“趙隊, 您帶證件了嗎？”

    “怎么著？”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這次行動最好不暴露身份，別動不動就往外掏證件?！?/br>
    “我也不想啊……”見趙信然不耐煩地看過來，小吳咬咬下嘴唇，委屈巴巴道，“酒吧服務(wù)生懷疑我是未成年，找我要身份證，但是我出來得急，沒來得及拿錢包?！?/br>
    趙信然一口酒差點嗆到，他吭哧吭哧咳了好幾聲，才抬起頭盯著小吳。

    目光從她新剪的娃娃頭往下移，經(jīng)過她嫩黃色的一字肩上衣，看向她樸素的牛仔短裙和腳上的小白鞋，最后綜合得出結(jié)論：不超過十八歲。

    他實在沒忍住。

    “你這是出來泡吧還是出來泡奶茶？”

    小吳自己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她想解釋這是因為她出門急沒來得及換，但想想她平時穿得也沒比這成熟到哪里去，也就乖乖的閉嘴了。

    “怎么辦啊，趙隊，他還在等著呢?！?/br>
    趙信然往不遠處一看，果然有個肌膚黝黑的服務(wù)生不時往這邊看。他收回目光，拉了小吳一把，讓她坐了下來。

    “趙隊……”

    “別管他?！?/br>
    “他要是過來問怎么辦，沒身份證會被請出去的。”

    “他動不了你?！?/br>
    趙信然這么說完以后，沖服務(wù)生招了招手。

    “要一杯果汁。”

    小吳：“……我不喝果汁?！?/br>
    “那你還想喝什么？小丫頭片子，喝過酒嗎？”

    小吳又被懟得閉嘴了。

    她轉(zhuǎn)頭，沒一會兒，看見黑皮服務(wù)生還真端了杯果汁過來。

    “您的果汁，慢用。”男人留著酒紅色的短發(fā)，兩鬢剃得露了青皮，他禮貌的看向小吳，“這位小姐，最近查得嚴，您如果還是無法證明自己是個成年人的話，我就真的要請您出去了?！?/br>
    小吳默默地看向旁邊正仰頭喝酒的趙信然，趙信然咳了兩聲，挑眉。

    “別管她，她是我?guī)淼??！?/br>
    服務(wù)生看一眼手足無措的小吳，又看一眼沒正眼看他的趙信然，笑了。

    “明白了，老板您的女朋友？”

    “不是，我女兒?！?/br>
    “……”

    “我何德何能，年少得女，怎么樣，我女兒漂亮嗎？”

    小吳：“……”

    這可真是睜眼說瞎話了，就算她看起來再怎么乳臭未干，也不至于看起來像是他的女兒吧。

    但趙信然就這么隨便一說，然后把酒杯“砰”一聲放在了茶幾上。

    他抬起頭來平靜的看著黑皮：“還有事兒嗎？”

    黑皮很快瞥了眼他長著老繭的虎口，又看了眼他似笑非笑的臉，心頭一顫，微微一笑。

    “沒事兒了，您和小姐今晚喝的，我都請了?！?/br>
    小吳有些驚愕，但看了眼趙信然的表情，好像也不難明白對方在害怕什么。等服務(wù)生走了，她捧起果汁，就著吸管吸了一小口，然后看向趙信然。

    “趙隊，我能問個問題嗎？”

    “問?！?/br>
    “您查個搶劫案，怎么還要喬裝打扮親自來查啊？交給小張他們不就行了嗎？”

    趙信然眼皮都沒抬：“他們要是行，我這個時候早在家里打游戲了?！?/br>
    小吳摸了摸鼻子，偷偷看他：“那您叫我干嘛啊，要找個人假扮您女朋友的話，您找徐法醫(yī)豈不是更適合？”

    趙信然打了個哈欠，又叫了杯酒。

    “你以為我沒找過？她今天參加同學(xué)聚會去了，沒空?！?/br>
    小吳嘴角的笑意消失了，輕輕“喔”了一聲，開始大口大口的吸果汁，那架勢就跟要把果汁當成酒來品嘗一樣。

    趙信然倒是沒發(fā)現(xiàn)她的悶悶不樂，等酒來了，端起酒杯放到嘴邊，也沒喝，就只是低聲的跟她交代：“警方查到的信息顯示嫌疑人黃小瑜是這家酒吧的?？?，他喜歡這家酒吧的駐唱歌手所以經(jīng)常光顧，風(fēng)雨無阻。今天我也就是想碰個運氣，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來。你就是來當吉祥物的，跟在我身邊，不要瞎惹事，坐夠幾個小時，沒收獲咱們就回去，聽懂了嗎？”

    他的聲音很低，溫?zé)岬暮粑鼛缀蹙驮谒?，小吳不自在的躲了躲，才垂著腦袋點點頭：“明白了?！?/br>
    舞池里忽然一陣喧鬧。

    閃爍的燈光停了，全場靜了，也暗了下來，是rolltheroll每天晚上例行的點歌時間到了。

    dj也沒多說話，只是摘了耳機，帶頭鼓起了掌來。小吳也跟著拍了幾下手，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一個一頭披肩金發(fā)的女人坐在舞臺中央，手里拿著把吉他。

    她低著頭，撥弄了兩下吉他，清脆的弦樂透過話筒在聽眾心里先震了兩下。她低笑了一聲，慢慢的將手指放在了弦上，開始彈奏。

    清越的嗓音唱起性感的歌，標準的英文發(fā)音聽起來令人十分舒服。

    小吳聽得入神，就更想看清楚她的臉了。好像聽到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女歌手唱著唱著慢慢抬起頭來，金發(fā)自然撒落肩上，露出一張嫵媚的臉，她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每一次眨動都是不同的情話，漂亮的紅唇隨著歌詞的吐露微微開合，小吳看著那張臉，竟然覺得嗓子干了起來。

    “……她好漂亮啊?！毙侨滩蛔「袊@道。

    趙信然本來正悶頭玩手機，聽到這里，抬頭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沒再低過頭。

    小吳瞥他一眼，低頭，沒忍住又抬起頭看著他，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趙隊?！?/br>
    半天，趙信然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舞臺方向，對小吳隨口道：“過會兒你自己回去。”

    小吳不敢相信的看著他：“趙隊，你想約……約……”

    “把你腦子里的黃色廢料給我收一收?！壁w信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眼睛仍然沒離開過舞臺邊。“你看舞臺旁邊戴著帽子那男人，是不是黃小瑜？”

    “……好像還真是！”

    “幫我個忙。”

    “什么忙！”

    “待會兒我跟他要是打起來，離遠點，別添亂。”

    ********

    “我現(xiàn)在很好，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威脅，只是不想見你。希望你能過得快樂，照顧好自己的身體?！?/br>
    一年前，秦出回到川城，一打開很久沒動過的電腦，就收到了來自林茜茜的郵件。

    是他住院第二天發(fā)送的郵件。

    不知道是趙一倩讓林茜茜發(fā)的，還是她知道了他受傷的事情，終究不忍心。

    秦出不愿意去回想那一天的心情，他從下午等到晚上，又從晚上等到早上，名叫趙一倩的女人也沒有回來過。

    只有一條綴著玻璃珠子的橡皮筋，提醒著是真的有人答應(yīng)過，會把林茜茜帶來，而不是他的一場妄想。

    又住了好幾天，他終于還是回到了川城。

    趙信然找人幫他查過，發(fā)送郵件的ip地址就在川城，林茜茜曾經(jīng)租過的就出租屋。秦出一個人走到了樓下，還是沒有上去，只是去了趟物業(yè)，了解到回來的女人的確是獨自一人，沒有任何人脅迫她。

    最后

    秦出知道他即使上樓也見不到林茜茜，她說了，不想見他，所以他只是站在樓下，站了很久。

    知道她沒事就好了。

    他以前對她已經(jīng)很不好了，現(xiàn)在，他不愿意繼續(xù)惹她生氣。

    又是一個傍晚，秦出接到了大學(xué)班長的電話。

    “老秦，我聽徐溶溶說你今天休假啊，閑著也是閑著，你就別找借口不來見我們了啊。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搞一次同學(xué)會，大家都盼著見你一面呢！”

    對方的語氣熱情，還和大學(xué)時候一模一樣。

    秦出看了眼窗外黑下去的天和亮起來的路燈：“在哪兒？”

    “哇，你真要來？”電話那端一片歡呼聲，不知道多少人圍在一起給他打了這一個電話。

    秦出聽不清對面報出的地址，只能又問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