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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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曉年皺著眉頭道:“難道張氏小姐的事情并非意外,而是人為?” 蔣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答道:“不管是意外,還是人為,張氏女落了疾,這樁婚事也作罷了?!?/br> 大公子劉葵和他叔叔劉炫之間素有齟齬,為郡王之位相峙已久,最不想大公子得到丁點助力的人是劉炫,如果婚事黃了,最高興的人當(dāng)然也是劉炫。 曉年想,若是這個人為了打擊侄子,就做出這等惡事來,那就太可惡了。 仿佛猜到曉年在想什么,劉煜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蔣智立刻心領(lǐng)神會,為單純的簡大夫解釋另一種可能性::“也許,張氏現(xiàn)在不想與大公子結(jié)親?!?/br> 簡大夫已經(jīng)跟煜親王來了北境,將來肯定還要回到京城面對更復(fù)雜的形勢,若是一味隱瞞他這些“惡事”,長此以往,他依舊不知道人心險惡,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以劉煜才示意蔣智告訴曉年這另一種,對于他來說很可怕的可能性。 果然,曉年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你是說張氏為了毀親,不惜傷害自家的女兒!” 如果真是因為跌落石階而落下了終生殘疾,那可不是一場風(fēng)寒能好、一些疤痕能消的事情,而是一輩子的事情啊…… 這位張家小姐年紀(jì)輕輕就此生無望,若是因家人所致,那是何等凄涼。 “事情還未查明之前,誰也不能妄下斷語?!敝皇鞘虑榈降资窃趺礃拥?,卻不容易查了。 聽到這里,曉年已經(jīng)感覺十分沉重,才剛剛教會徒弟萃取精油的喜悅,立刻一掃而空。 蔣長史看了看垂頭深思的簡大夫,繼續(xù)道:“如此一來,瑥親王府最近肯定不會太平……殿下,我們是不是要去興安雪嶺了?” 曉年聞言抬起頭來看向劉煜——對啊,煜親王來北境,原本就是為了穩(wěn)定局勢……他到寧安去接他,又在遠安陪了他這些時日,卻到底不能對瑥親王一脈的事情不聞不問。 煜親王握住他的手,似是安撫,之后轉(zhuǎn)而對屬下吩咐: “收拾一下,吾等明日啟程去興安?!?/br> …… 對于曉年來說,雖然也在北境待了有一段時間,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踏入興安城。 相比于南北交接的富庶之地寧安城和擁有皇家行宮的遠安城,北方三郡的郡府興安城整體看上去果然頗有氣勢。 曉年并沒有跟劉煜去瑥親王府,而是去了作為煜親王臨時住所的都督府。 第80章 惡疾 在冀州, 都督府皆置于緣邊鎮(zhèn)守及襟帶之地,由于幾位皇族分守諸境,遂以親王或郡王銜兼領(lǐng)都督一職。 興安、遠安和寧安三郡乃瑥親王封地, 懷安都督府設(shè)于興安城, 由于瑥親王另有親王府邸, 都督府遂成為官署, 另有朝廷官員主持日常事務(wù)。 眾人抵達之后, 曉年等人去了都督府的后宅, 而煜親王則直接去了瑥親王府。 相比于遠安行宮和京城的煜親王府, 這都督府的后宅明顯就是普通的官家宅邸, 但還是擁有北方建筑的明顯特征, 布局十分嚴(yán)整。 初來乍到,對新的地方還不太熟悉,曉年把小虎崽抱到屋里的床榻上,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它們的日額頭:“乖乖和崽崽先在這里玩一會兒,哥哥整理好了東西,就來陪你們?!?/br> 小虎崽抱著他的手腕蹭了蹭, 有點不想他離開, 但最后還是聽話地松開了小爪爪, 沖曉年嗷嗚、嗷嗷叫了兩聲。 曉年摸了摸它們的小腦袋, 就走出來跟拂冬一起打開裝行李的箱子。 拂冬跟他相處了一年時間,早就知道他習(xí)慣自己整理東西,邊打下手邊跟曉年聊著。 “聽說興安雪嶺有雪山千百年來冰雪不化,形成的千年寒冰可保人青春永駐?!睂ε⒆觼碚f, 能夠童顏不老有時候可比長命百歲還要來得重要,這樣的傳說總是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所謂的千年寒冰,成分應(yīng)該跟普通的冰沒什么差別吧,拿到溫度高的地方一樣會化…… 曉年不想打破侍女jiejie美好的幻想,捧場道:“如果這么神奇的東西,要是能見一見就好。” “若真有這種珍寶,殿下一定會想辦法找來送給簡大夫……就像那塊龍涎香,您不是說龍涎香要在海中浸泡上百年才能像那般由黑變白嗎?” 想想劉煜剛剛送的龍涎香,曉年笑了笑:“殿下若得了這種寶貝,還是得先敬獻宮里,要不然哪里輪得到府里……jiejie若想青春永駐,還得靠咱們自己努力?!?/br> 煜親王封地剛得的寶物中除了龍涎香,還有一件珊瑚擺件,據(jù)說瑰麗華美,引人驚嘆,是幾十年間都未有出現(xiàn)的珍品。 劉煜留下了龍涎香,卻命人將珊瑚送往天京,準(zhǔn)備在今歲萬壽中獻給了冀州皇帝。 拂冬聞言,自知自己剛剛的話有些不妥,她趕緊順著曉年的話說下去:“哪里敢求什么青春永駐,能夠晚些生出白發(fā)就謝天謝地了……哦對了,您給我的藥膏和藥油,我每天都在用,那分白日的、夜晚的,分得清清楚楚?!?/br> 原來在煜親王府的時候,曉年身邊只有拂冬和斂秋兩位女性,作為芳療師,他手上美容養(yǎng)顏的精油方子多了去,于是專門根據(jù)兩個侍女的膚質(zhì)為她們配了各自適用的面霜和精油,也是為了感謝她們長久以來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拂冬有些嫌自己黑了,用了簡小大夫送的面膏和藥油之后,一年下來還真是變化了不少,讓周圍的人都驚訝不已。 有些感光的精油美白效果很好,但不宜見日光,所以曉年也給拂冬分了門類。 她本就覺得曉年連殿下的魘癥都能治,簡直是藥神轉(zhuǎn)世,如今自己也受益了,更是對自家的簡小大夫佩服得五體投地。 “說來,興安雪嶺可不止有雪山,還有廣袤的深林,豐富的物產(chǎn)……”說到這里,拂冬停頓了一下,稍稍收斂了笑意。 曉年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正因為興安雪嶺有豐富的物產(chǎn),所以哪怕明知道深林中有可怕的妖魔和野獸,還是不斷有人進山,也不斷有人喪命。 而且妖魔有深林藏匿身形,行蹤不定,北域的邊境也成為冀州諸境中最難守的部分,懷安軍每年的傷亡數(shù),是幾支邊境軍中傷亡數(shù)最大的。 如今北境雖然有兩位擁有魂魄之力的皇族坐鎮(zhèn),但局勢不安穩(wěn),百姓也不知道能過多少舒坦的日子。 …… 等曉年和拂冬一起清理了大部分的東西,就陪小虎崽了一會兒,然后到另一處院子里看了看堂兄簡曉意的情況,得知對方也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 他從到遠安開始就“狀況”不斷,前段時間又因為無法控制先祖返魂在眾人面前“病”了一場,在簡曉意看來,堂弟是好不容易將養(yǎng)了半個月,又長途跋涉來雪嶺,心中不禁擔(dān)憂。 “我們這次行程趕,很是走了些時日,現(xiàn)在安定了,你可要好好休息,帶的東西可以慢慢來清,莫要心急。” “堂兄放心,我早已經(jīng)好了,你看我氣色,是不是比在寧安要好?” 簡曉意看了看曉年的臉,覺得他沒撒謊,又囑咐了幾句,才說起自己的事情:“蔣長史說,過幾日就將幾個孩子帶來給我看看,到時候你也幫我掌掌眼?!?/br> 簡曉意年歲比曉年要年長,但因為長期從事的“特殊工作”和其它方面的原因,導(dǎo)致性格比較內(nèi)向,不太擅長與人相處。 在他的記憶中,只有本家那些不愿開口叫他叔叔的子侄,和鄰里間喜歡拿石頭和泥塊“問候”他院門的孩童,根本沒有和像蒼術(shù)、決明那般年紀(jì)的孩子融洽相處的經(jīng)歷。 “這是我第一次收徒弟,都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們說話?!?/br> 曉年看他充滿期待又有些忐忑的樣子,不禁莞爾——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堂兄不是在收徒,而是要拜師呢,竟然這般緊張。 不過想想,堂兄的情況跟他還不一樣,知道在簡曉意身邊要做什么還愿意留在他身邊學(xué)習(xí)的人,想來堂兄會十分珍視。 畢竟在這個時候,能夠接受這件事的人,不會太多。 若不是劉煜他們看在他堅持的份上聽過曉年的解釋,他們對簡曉意也不會這般容易接納,更不要說比蒼術(shù)和決明還要小的稚童。 “兄長放心,蔣長史帶來的孩子,一定是好的,到時候我也在旁邊,陪你一起?!?/br> 他的蒼術(shù)和決明就是蔣智送到曉年身邊的,簡小大夫?qū)κY長史的眼光十分信服。 “那就算說好了,”簡曉意聽曉年愿意陪他,感到十分高興:“我要準(zhǔn)備些見面禮,你有什么主意?” “我那時候,給蒼術(shù)和決明準(zhǔn)備的是戥子,若兄長覺得尋常,還可以……” …… 曉年從簡曉意那邊回到自己的院子,恰好煜親王也從瑥親王府回到了都督府,蔣智和鄭榮也在他旁邊。 察覺到堂中氣氛似有些壓抑,曉年問道:“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蔣智抬頭看了一眼自家殿下,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于是將他們這次到瑥親王府查探到的消息告知曉年。 “瑥親王府將有弄璋弄瓦之喜。”他選擇先說了一個“好消息”。 曉年知道劉炫有一侍妾懷有身孕,算算日子確實到了要生產(chǎn)的時候,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對于劉炫乃至整個瑥親王府,意義重大,可以想見如今瑥親王府該如何看重。 冀州皇族離開天京之后,三代之內(nèi)會失去魂魄之力,劉葵作為瑥親王的嫡長孫,他的子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有魂魄,但劉炫作為瑥親王的庶子,卻還有可能得到繼承魂魄之力的孩子。 對于那些因瑥親王而在北境得以縱橫的豪族來說,瑥親王一脈還有一代勢力可以庇護他們。 劉炫已逾四十,劉葵卻剛剛及冠,單從年歲上來說,自然是年輕的大公子更有機會為他們提供更久的庇護。 但若是劉炫生下了具有魂魄之力的兒子,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大公子在年紀(jì)上的優(yōu)勢,蕩然無存。 原本大公子劉葵若與張家結(jié)親,還算能為自己添一份助力,但眼下這門親事無望,他身后只剩下世子妃的娘家王氏,和幾個早些年親近世子的家族,根本無力與劉炫抗衡。 冀州皇族大多在出生之時就表現(xiàn)出魂魄之力,周歲以后再突然覺醒的情況少之又少,更何況朝廷也不會讓北境這般長時間無主,所以對于劉炫來說,這個孩子是他最后的希望。 如果這個孩子擁有魂魄,那他必然奮力相爭,但如果它沒有,那劉炫就得權(quán)衡利弊,做一個艱難的抉擇了。 劉煜他們?nèi)ガ徲H王府的時候,繼王妃苗氏已經(jīng)將那個侍妾接到了自己的院子好好看護起來,看樣子不會給任何人有機可乘。 對于一心扶持庶子的繼王妃來說,這個孩子跟她同樣重要。 煜親王雖不打算過多得摻和北境的事務(wù),但關(guān)于私鹽的事情,他還是派人暗中查探了一番,結(jié)果最后查出遠安的私鹽跟繼王妃的娘家苗氏脫不了干系。 而且以他們大膽的程度,竟然還不止參與私鹽這一樁事情,讓人觸目驚心。 如果只是些小事,那讓瑥親王一脈自己去解決,自然無可厚非。 但如果是涉及到整個北境的事情,煜親王就不能聽之任之了。 不過關(guān)于苗氏的事情,牽連甚廣,暫時還不宜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所以蔣智并沒有將這背后的事情全部告訴簡大夫。 可他接下來說的事情,已經(jīng)讓曉年感到萬分驚訝。 “真正患了惡疾的人,恐怕是大公子劉葵。” 第81章 魂魄 “真正患了惡疾的人, 恐怕是大公子劉葵。” 能夠得到這個消息,還要得虧繼王妃的“熱情”。 當(dāng)初他們在遠安的時候,聽到雪嶺傳來的消息, 說是與劉葵結(jié)親的張家小姐因意外不慎傷了腿。 由于張家沒有再與大公子年歲相配的嫡女, 庶女和旁氏女又配不上大公子的身份, 所以這門親事算是徹底黃了。 一開始曉年從表面上看, 猜測是劉炫背后做了手腳, 但蔣長史卻為他提供了一條“新思路”, 暗示張氏若不想與大公子結(jié)親, 也不是沒可能對自家的女兒痛下狠手。 現(xiàn)在想想, 如果大公子真的生有惡疾, 也難怪張氏做出虎毒食子的事情來。 只是張氏是如何得到這樣隱秘的消息,卻有些耐人尋味了。 世子不得瑥親王喜愛,若非冀州朝廷相護,早就已經(jīng)在與劉炫的爭斗中落敗,現(xiàn)在留下的一個大公子,看上去雖然“名正言順”, 但若論真正的實力, 卻不及叔叔劉炫。 他若是個康健的, 那朝廷再扶持他一把, 當(dāng)然也是順理成章,但若他不是個康健的,甚至有于禮不合的病癥,那冀州皇帝也許會提前放棄他, 轉(zhuǎn)而做其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