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先祖返魂這件事，茲事體大，不要說旁人了，就連他祖父和叔父一家都不能告知，免得給他們引禍上身。

    但曉年是第一次感受他自己的先祖返魂，變成兔形的時候莫名其妙，恢復(fù)人形的時候更是摸不著頭腦，要不然也不至于和劉煜“坦誠相見”了。

    想想當(dāng)時自己不著片褸地坐在劉煜的身上……曉年臉上不禁生熱，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耳朵。

    劉煜見他露出羞怯的神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目光也不禁變得深沉幾分。

    他的手指微動，似乎在回味它們碰觸那光滑柔軟的皮膚時帶來的刺激和興奮。

    雖然有些畫面太過旖旎，不過這事情涉及自身安危甚至家人的安危，曉年還是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可是，該如何學(xué)會控制自己呢？”

    劉煜是先祖返魂，他不像小虎崽，一直未能恢復(fù)人形。

    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先祖返魂。

    但這種東西說來玄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即便是煜親王，也沒有十全的把握能幫助曉年掌握這項(xiàng)“技能”。

    對于曉年來說，唯一有效的方式，就是不斷地嘗試，不斷地摸索，直到“熟能生巧”。

    不過這樣一來，他就得花大量的時間在臥房里“練習(xí)”了。

    曉年看看劉煜，又看看在他懷里鬧騰的小虎崽，一時之間頭疼不已。

    這時候煜親王善解人意地開了口：“把床帳放下來，你在這里嘗試，我們不看你?！?/br>
    他伸手把兩個小崽子抱過來，大有會幫曉年照顧小虎崽的意思。

    曉年思考了一陣，覺得劉煜的建議挺不錯的，但他略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在煜親王懷里瘋狂扭動的小虎崽，不確定讓煜親王帶著小家伙，是不是真的沒問題。

    果然，劉煜才把它們抱開，小家伙落地就往床的方向跑，煜親王雖能捉住它們，但到底會弄出點(diǎn)動靜來，讓簡大夫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感悟”和“體會”。

    沒有辦法，曉年只有哄它們道：“你們乖一點(diǎn)，哥哥才能變小兔子給你們看呀?！?/br>
    小虎崽聞言，立刻老老實(shí)實(shí)地趴回離床有些距離但又不至于看不到床的墊子上，還沖曉年露出了一點(diǎn)嬌羞的小表情。

    曉年：“……”他是不是答應(yīng)得太爽快了，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嗎？

    ……

    簡小大夫在為“不露餡”而努力，煜親王則一邊看住小崽子，一邊陪在曉年身邊，給他安全感。

    蔣長史長時間沒見到他們出來，心中十分疑惑，于是拉鄭榮來給殿下請安。

    “簡大夫今日感覺如何？殿下，您看是否還要請幾位大夫過來看看？”

    “他在……休息?！眲㈧贤送P房的方向，對自己的左膀右臂道：“既然曉年已經(jīng)好了，就不要讓外人進(jìn)出韶華殿，留在行宮的大夫，都遣散了?！?/br>
    ——不是說并沒有大礙，怎么白天里還在休息？

    雖然覺得奇怪但蔣智還是立刻拱手答道：“是，殿下?！?/br>
    這個時候，被煜親王稱“在休息”的簡大夫匆匆從臥房中走了出來，看到蔣智和鄭榮的時候立刻微笑起來。

    簡大夫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而真摯，再加上那雙漂亮澄澈的眼睛看過來，讓人不禁對他卸下心防。

    只是當(dāng)曉年看到鄭榮時，明顯愣怔了一下，目光則在他肩膀上停留了片刻。

    曉年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劉煜和鄭榮的眼睛，但他們都沒有說什么。

    直到蔣智和鄭榮確定無事就退下后，劉煜才問曉年：“你又看到了？”

    曉年點(diǎn)點(diǎn)頭，回憶起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他在武原大哥的肩膀上，分明看到了一只成年的茅隼！

    那隼頭部為白色，有暗色縱紋，上體呈灰褐色，布有白斑，尾羽也是白色的，但帶著石板色的斑紋，是以整只看上去羽毛是近灰的，再加上眼神深邃、嘴喙銳利，現(xiàn)在高大威猛的鄭榮身上顯得十分帥氣。

    這只茅隼，是曉年“蘇醒”之后才出現(xiàn)的，一直跟在鄭榮的身邊，大多時候就停在他的肩膀上，偶爾扇動一下翅膀。

    曉年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自然感到十分驚訝，問過劉煜才知道，這就是鄭榮的“魂魄”……

    ——他竟然看到了別人的“魂魄”！

    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一定會讓曉年驚慌不已。

    但現(xiàn)在他經(jīng)歷了自己都是先祖返魂的事件，再看到別人的“魂魄”，也就不需要大驚失色了，所以只一開始驚訝了一下，曉年就小心翼翼地看了幾眼。

    真正讓曉年感到困惑的，其實(shí)是在他看到堂兄簡曉意的“魂魄”出現(xiàn)的時候。

    堂兄簡曉意一直在偏殿，大概是知道曉年昏迷之后主殿必是一片慌亂，就更不敢總是讓侍從過來問、怕影響了他們。

    所以直到大夫確認(rèn)曉年沒事了，他聽到了消息，才來看曉年，也讓曉年看到了不一樣的情況。

    在曉年眼中，武原大哥的“魂魄”是完整的茅隼形態(tài)，但堂兄的“魂魄”，卻并非完全。

    他只有頭頂和脖頸有虛影，身后還有一條尾巴。

    據(jù)曉年這段時間在北境所見，他確實(shí)曾看到過頭部為淡灰褐色、耳緣白色、身上為棕黑色的紫貂，而且它們還都有一條大而蓬松的尾巴。

    這些在簡曉意并不完全的“魂魄”上都有體現(xiàn)，所以曉年判斷，他的“魂魄”應(yīng)當(dāng)是類似紫貂的生物。

    ——原來“魂魄”也有完全和不完全的……只是，他的先祖返魂是兔形，但同族的堂兄卻擁有紫貂的魂魄……難道這個，并非遺傳？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解釋一下，其實(shí)“魂魄”就像哨向文中的“精神體”，有完全狀態(tài)，就像鄭榮的矛隼，也有非完全狀態(tài)，就像簡曉意的紫貂，但他們都是虛體，所以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而先祖返魂是實(shí)體，所以只要小攻和小受變成先祖返魂的狀態(tài)，所有人都能看到。

    ―――――――――――――――――

    第77章 母族

    但當(dāng)曉年將這件事告訴劉煜的時候, 對方卻表示了不同的意見。

    雖然擁有魂魄的普通人極少，但煜親王見過不少人中英杰，所以他看到的“魂魄”還是有些的。

    而且對于這件事, 他恰恰有現(xiàn)成的例子, 只是之前曉年看不到別人的“魂魄”, 劉煜就沒有特別提過。

    “你堂弟簡曉令, 也有紫貂形的魂現(xiàn), 只是和簡曉意表現(xiàn)出的魂魄一樣, 不是非常明顯?！?/br>
    這也是為什么年紀(jì)不算小的簡曉令學(xué)武不過月余, 就順利通過了武舉的第一試, 成了武秀才, 并在騎射方面表現(xiàn)出了驚人的天賦。這與他有個好師傅有關(guān)，與他自身的資質(zhì)也有很大的關(guān)系。

    據(jù)見煜親王所知，擁有“魂魄”的人，總比一般人多幾分聰明，思維敏捷，亦或者體力過人、身體素質(zhì)極強(qiáng), 所以更容易在某些領(lǐng)域發(fā)揮長材。

    曉年聞言, 頓時瞪大了眼睛, 恨不得現(xiàn)在就跑回京城去看看曉令的“耳朵”和“尾巴”：“如果是這樣, 那為什么我的先祖返魂，不是紫貂？”

    他的遠(yuǎn)房堂兄和最親的堂弟，魂魄是一樣的，唯獨(dú)曉年跟他們不同, 想想其中的緣由，不禁讓人有些心慌——總不至于，他不是簡家的孩子吧……

    “別多想，你若不是簡家人，我不會讓你跟簡太醫(yī)進(jìn)煜王府的，”劉煜趁此機(jī)會，狀似無意地摸了摸小大夫的臉：“應(yīng)該是你母族那邊的原因。”

    “我的母親……”曉年喃喃道。

    但他腦海里沒有任何關(guān)于母親的畫面，在華國沒有，在冀州也沒有——那位據(jù)說擁有天人之貌的溫柔女子，很早就過世了。

    “我的外祖父和母親，祖籍是荊州，我曾聽我祖父說，他們祖上是為了避禍才離開故里，千里迢迢來到冀州的。”

    大概是因?yàn)榘装l(fā)人送黑發(fā)人，祖父心中有傷，又不愿意曉年多去想他永遠(yuǎn)見不到的事情，所以簡遵友很少在他面前提及他父母的事情，曉年知道的訊息十分有限。

    他畢竟不是真的孩子，已經(jīng)早過了毫無顧忌天真爛漫的年歲，當(dāng)發(fā)現(xiàn)祖父心傷，自然就懂事地完全不去問了。

    對于曉年來說，雖然父母是給他生命的人，但祖父是含辛茹苦養(yǎng)育他的人，他不想因?yàn)閷σ环降暮闷妫妥屃硪环饺ゲ粩嗷叵脒^往的事情，徒增傷懷。

    劉煜沉默了片刻，似在猶豫要不要跟曉年說起這件事，但最后他還是開口道：“我曾派人到荊州去查你母族的事情，目前還沒有太多的進(jìn)展?！?/br>
    去歲冀州皇帝整壽生辰，諸國遣使臣來賀，劉炘在宴上將荊國來的兩位美人賜給了煜親王。

    這兩個女人中，有一位擅調(diào)香的美人，因與曉年長得有幾分相似，立刻被蔣長史注意到，并稟報給了煜親王。

    劉煜遂讓鄭榮派人去荊州查探，主要是想看看這荊州美人來冀州、冀州皇帝賜美人的一系列事情是否有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又是否有什么藏于地下的陰謀。

    曉年明白祖父要進(jìn)王府給煜親王“治病”，劉煜一定會好好查簡家的事情，但沒想到連他母族也要查……

    雖然知道站在王府的角度上，再如何謹(jǐn)慎都是應(yīng)該的，不過作為被調(diào)查的一方，還是有點(diǎn)笑不出來。

    劉煜就怕曉年多想，見他垂了眼睛，立刻把正在他們之間躺著玩曉年手的小虎崽提溜到另一邊，靠近了些跟他解釋。

    “我記得，是陛下賜的，荊州來的美人……”

    曉年聽劉煜說起，很是回想了一陣才記起來這些事情：“她們住進(jìn)來的時候，集英院好像還著了火?！?/br>
    當(dāng)時他擔(dān)心失火的時候煜親王也在里面，但蔣長史說殿下根本沒去集英院，曉年才放心下來。

    原本連簡小大夫都以為集英院因火災(zāi)被燒毀了屋子，那些擠在里面的美人會被安排住到別的院子里去，誰知道財大氣粗的煜親王府這般“小氣”，不僅沒有收拾出新的院子，還讓她們依舊擠在房間變少的集英院里。

    當(dāng)時拂冬還跟簡小大夫開玩笑，說連她和斂秋在晚?xiàng)髟憾加懈髯缘奈葑樱切┣砂倜牡拿廊藚s連個單獨(dú)的房間都沒有，蔣長史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蔣長史：這個鍋寶寶不想幫某人背……）

    殊不知煜王府就是要用兩面鄰水的集英院最大可能地“擋住”這些女人的去路，然后讓她們不能擁有私人的空間。

    這樣太后的人得跟先帝的人住一間，陛下送的人又跟太后早些年送來的人住一間，她們彼此都要試探彼此、防著彼此，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也沒有機(jī)會出來作妖。

    那個燃香燭點(diǎn)著了集英院的美人，雖然是宗室的長輩送給劉煜的，但保不齊這些年已經(jīng)投靠了哪一邊。

    她做的事情，其實(shí)是犧牲了自己來“造?！彼屑⒃旱拿廊耍皇遣恢酪呀?jīng)籌劃了多久，才抓到這個時機(jī)。

    可惜煜親王根本沒打算給她們這個機(jī)會出來興風(fēng)作浪。

    曉年沒想到“失火”的背后竟然還有這么多故事，只覺得當(dāng)初只在意著劉煜會不會喜歡荊州美人的自己太單純了。

    ——咦咦咦，他那個時候?yàn)槭裁匆雱㈧蠒粫矚g別人？？？

    曉年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他眼神飄忽了一下，小聲問道：“那她……真的跟我長得很像嗎？”簡小大夫雖然沒說“她”是誰，但劉煜很清楚他在問什么。

    煜親王立刻回道：“子謙說很像。”

    曉年聞言不禁抬起頭，有些奇怪地看向?qū)Ψ剑骸澳銢]見過嗎？”

    煜親王理直氣壯地說：“我不去集英院，自然是見不到的?！?/br>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直直地看向曉年，語氣不僅像在陳述某個事實(shí)，而且好像在承諾什么，顯得認(rèn)真又鄭重。

    曉年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頓時覺得耳朵有些熱熱的，嘴角微微翹了翹，又趕緊控制住。

    他心里莫名有些慌張，只覺得這個時候應(yīng)該回應(yīng)點(diǎn)什么，但又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只能“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匆忙間把小虎崽從旁邊抱進(jìn)懷里，假裝想擼貓，來掩飾羞怯。

    小虎崽之前被“大家伙”提溜到了一邊，但眼看哥哥是在談“正經(jīng)事”，就沒敢鬧。

    它們自從得了哥哥的“準(zhǔn)信”，就變得異常乖巧，為了再次見到哥哥的小兔子，簡直聽話得變了個虎，要怎么樣就怎么樣。

    現(xiàn)在突然被哥哥抱進(jìn)懷里，還大方地露出自己的小肚子給他摸，簡直就是曉年的貼心小棉襖。

    因?yàn)樾』⑨痰摹芭浜稀?，曉年手里有事情做了（霧），也就沒有剛剛那般手足無措了。

    他調(diào)整了一番，又繼續(xù)問道：“那鄭大人他們查到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