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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芃然心動,情定小新娘在線閱讀 - 第268節(jié)

第268節(jié)

    她手腳并用,轉(zhuǎn)身幾下就踉蹌了過去,捧起那張臟的看不出顏色的臉:“英奇!英奇!”

    臟布樣的臉皺著眉頭,雙手佝僂著抵在自己胸口,不過到底還是睜開了眼,一眼認(rèn)出是她,眼睛里迅速溢滿了淚水:“姐,姐……”

    她抬手擦著他臟兮兮的臉,不住輕聲安慰著:“英奇,沒事了,沒事了,別怕——”

    卻是她眼睜睜瞧見他一雙眼睛驟然驚恐的睜大,突然上半身奮起一攬,一把把她向前撲倒!

    與此同時,一聲短促的槍聲,猛然在背后響起。

    第八十四章晨光

    第八十四章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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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奇渾身劇烈一顫,整個人像是突然被抽掉了筋骨,四肢坍塌,軟軟趴伏去她身上。

    陳芃兒心臟驟停,擁緊了他的雙手下意識一摸,只覺一手黏稠,手心到半個胳膊被血染成一片詭異的殷紅,她腦中空了那么一瞬間,驚懼的抱緊了他,就見英奇縮在她懷里,牙關(guān)打戰(zhàn),眼神空洞,額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姐……”他灰白的唇虛弱的開合,“我后背好疼。”

    她顫抖的手拭去他不斷冒出的冷汗:“英奇,你忍著點——”

    雙眼一時模糊,淚簌簌而落,她喉嚨哽咽到生疼,掌心死死堵住他后背上那個汩汩流血的槍眼:“英奇,忍著點,忍著點啊!”

    陷在她懷里的大孩子眉頭一蹙,極其痛苦,奮力抬起臉來,聲氣微弱:“姐,不是我……”

    “不是我……,我沒有偷配方……”

    “我,我有想偷過……”他嘴唇直打顫,哆哆嗦嗦去抓她的胳膊,烏黑的大眼睛里全是淚,“可是,沒有,我沒偷……”

    陳芃兒終于忍不住大哭出聲:“英奇,英奇,你別說話!你別說話!”

    “姐……,真的不是我……”

    他執(zhí)拗的吐出最后一個字,低低發(fā)出幾下囈語,瞳孔開始渙散,手臂軟軟垂了下去。

    陳芃兒愣愣看著他緩緩閉上的眼睛,日影西斜,空氣濕涼,照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卻一點暖意也沒有,倒顯得如幻象一般。

    她試圖睜大眼睛,看見八歲的自己鳳冠霞帔,被媒婆一把塞進(jìn)花轎,只小她一歲半的弟弟,抱著娘親的腿哭的嘶聲力竭:“姐!姐!你干嘛去?你干嘛去?”

    他偷拿了她匣子里的青麟髓,被阿斐逮住,揪起衣領(lǐng)來,嚇的小臉慘白,哇哇直哭,她雖然也惱他亂拿東西,卻到底親情使然,上前護(hù)小雞般張開雙手,與阿斐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而他沒出息的躲在她身后,鼻涕橫流:“姐,他掐我……,看,這,這,都青了…嗚嗚…”

    他長大了,是個笑起來一臉甜蜜的青年,身上有著不知道哪里蹭來的脂粉香,衣領(lǐng)上印著半殘的口紅印,腆著臉張手跟她要錢。這么大人了,捉著她的手撒嬌,搖晃的她眼都要花了:“姐,那么點錢怎么夠花,也就夠喝杯咖啡的,也太沒面了!”

    他欺軟怕硬,欺負(fù)亦巖,恭維杜若,是個沒腦子的廢物,一點小傷小疼就要吱歪大叫,頭皮縫個針,打麻藥都哭的直抽抽,可那顆致命的子彈襲來,他想都沒想就把她撲在身下。

    她手上腕上身上全是他的血,那么多血,那是她親弟弟的血。

    陳芃兒大口大口喘著氣,目光如烈火燃燒,無處安放,最后,她手掌無力的攤開,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頭重極了,恍惚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人聲,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哭起來,蜷縮著輾轉(zhuǎn),有人將她摟在懷里,她把腦袋抵在他的臂彎之中,似乎終于得到了喘息的機(jī)會,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卻不知道在哪里,四周一片白,然后,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沉靜的眼睛。

    他湊近她,目光溫存而憐惜:“芃兒?!?/br>
    有那么一瞬間,她幾乎以為是韓林涼站在她面前。

    她怔怔凝視著他,小聲喚道:“安哥哥……”

    溫柔的低喚侵入夢魂,時間仿佛靜止,他們互相看著,她好像退回到八歲時那個頭上扎著紅繩的小小新娘,可他,卻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奄奄一息的病弱少年。

    他,她,還有他們,都曾有過一段無可替代的美好時光,那里有鮮衣怒馬,那里有烈焰繁花,那里有情有獨(dú)鐘,那里有無悔無怨——時間就這樣慢慢的流淌而過,永不會再倒回,就像死去的人,再也回不來。

    就像林涼哥一樣,她明白,英奇也不會回來了。

    痛苦肆意翻卷,令她窒息難言,眼中登時涌上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zhuǎn),他低頭凝視著她,眼中似是也有淚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唇角涌上淡淡微笑:“芃兒,想哭就哭吧?!?/br>
    她終于失聲痛哭,在他的懷抱里。

    那一刻,挫敗和急怒焚燒了山下重明殘存的理智,他摸出陳芃兒那把銀色小手槍,向自己勢在必得的女人射出最后一發(fā)子彈,而后橫刃切腹,意圖自盡。

    陸安一個耳光將他掌摑去一邊,上前一步拎住他衣領(lǐng),雙眼宛如嗜血一般:“想要光榮的死?沒有人性的殘暴和對生命的極端漠視,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武士道精神?我是把你當(dāng)做一個男人才向你發(fā)出挑戰(zhàn),可是沒想到,你如此不堪不配!”

    他捏住刀刃,往前一送,山下捂住喉嚨,渾身抽搐,口中噴出鮮血,呵呵而笑:“總有人,總會有人……”

    血吞沒了他下面的話,他瞪著眼睛,雙手在骯臟的地面一通急促的亂抓——

    最后,終于,無力的,永遠(yuǎn)靜止了下來。

    風(fēng)把鬢邊的發(fā)絲吹的微微掀動,雨滴從屋檐上墜落,綿綿不絕,陳芃兒伸出細(xì)伶伶的手腕,掌心接住那一粒粒的晶瑩,水滴在眼前飛濺而開,隱入前方濛濛雨霧。

    春雨夾帶了淡淡涼意,水汽浮動中,身旁靠近帶有一絲暖意的風(fēng),男人把厚厚的羊毛披肩披在她肩頭,順勢攬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耳邊,隨著她的視線,一同把目光投向花園里的草木幽深。

    “在想什么?”

    他柔聲問她。

    “英奇喜歡這里,所以,我想把他葬在上海?!彼ь^問他,“你說好不好?”

    映在她瞳孔中是一個男人輪廓分明的臉龐,眉目濃秀,目光幽深,暗涌潮汐。

    “當(dāng)然好,”他聲音很低,像一個最溫存惓繾的戀人,“你想怎么做都好。”

    “我還想去一趟淮安,把范叔請回來,幫幫亦巖?!?/br>
    雨聲不絕,她的嗓音清泠泠的,在細(xì)密的春雨中緩緩流淌:“范叔是廣昌的元老,是林涼哥最信任的人,若不是他們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