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橫才發(fā)現(xiàn)約瑟夫已經(jīng)那些亡靈咬得滿身傷口，傷口處溢出黑色的戾氣，加上他原本的傷痕，看起來跟厲鬼也沒什么兩樣了。

    而一行人穿著黑色的衣袍，從森林深處走了出來。

    君橫認出那身衣袍，跟先前那個叫弗萊婭，試圖傷害師兄的女人一模一樣。衣擺處繡著一個缺角的月亮。他們應(yīng)該都是黑月的成員。

    中間的亡靈法師單手牽著一個穿短褲的小男孩走出來。不是厲鬼，只是普通的游魂。

    約瑟夫因為身上黑氣的影響，已經(jīng)可以直接索恩。他朝著索恩伸出手，哽咽喊道：“索恩……”

    索恩松開亡靈法師的手，跑到了他的身前。

    為首一人摘下自己的帽子，看著君橫等人方向說：“我們以為你們是弗萊婭的人。抱歉?！?/br>
    他身材削瘦，皮膚慘白的沒有血色。低了下頭，沒有表現(xiàn)出惡意。

    小雞第一次看見那么多的亡靈法師，仰著頭呆愣愣地喊“哇”。

    眾人還在觀察，蘭斯頓先開口質(zhì)問道：“你們留在森林里面做什么？”

    “我們在找弗萊婭，她和她的人進了庫伯城?！蹦侨苏f著看了地上的約瑟夫一眼，“我們不敢進去，但是又不能離開，只能留在森林里?！?/br>
    君橫看著站在遠處的一排亡靈，皺眉道：“是你將他們煉化成這個樣子的？”

    “是。”那人坦誠道，“他們想要自己報仇，而我賦予他們力量?！?/br>
    亞哈說：“你不應(yīng)該這樣做！你應(yīng)該送他們離開！”

    對方顯然也能看見他，而且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尊敬，聞言欠了下身回道：“不行的先生，弗萊婭拿走了他們的心臟和鮮血用作獻祭，又在尸體的附近布下了魔法陣。他們現(xiàn)在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徘徊在森林里。身上的亡靈氣息也無法永遠消去，會一輩子記得自己身前所遭受的痛苦?！?/br>
    幾人聽著，都是心下一沉。

    亞哈緊了緊自己的手指，蘭斯頓則是直接罵了一句。

    35、原因

    “爸爸, ”索恩走過去蹲到約瑟夫的面前, 對著他的眼睛問：“你因為我犯錯了對嗎？”

    “不，不是因為你。”約瑟夫搖頭，試圖扯出一個笑來，但他現(xiàn)在臉上滿是傷口，整個人像被血水潑過一樣, 一笑反而顯得更猙獰了。

    約瑟夫放棄了，因為比起笑，他覺得自己的表情更像是哭：“告訴爸爸, 你怎么會來這里的？”

    索恩向后一指，指向那群站在他背后的亡靈法師。

    約瑟夫渾身顫抖, 下一秒似乎就要站起來朝他們撲去。但索恩一只手覆在他的膝蓋上, 他看著索恩的眼睛，最后還是放棄了。

    “都是我的錯, 可索恩什么也沒做，你們不應(yīng)該懲罰他。”約瑟夫埋著頭哭道，“他是個善良聽話的孩子，從來沒有做過壞事, 只是一直很認真的想要活下去, 這分明不是錯啊。”

    約瑟夫抽了抽鼻子：“不, 其實是我, 是我想要他活下去……我?guī)娏藷o數(shù)的魔法師，可是誰也不能治好他。他一天天成長，也在一天天病重。每天都在疼痛中睡不好覺, 哭著抓著我的手喊爸爸，不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樣奔跑，也交不到要好的朋友，可是他還要安慰我。我真的受不了。我不能沒有他，更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所以犯錯的人是我?！?/br>
    約瑟夫看著索恩，臉部肌rou因為紅腫將眼睛擠成了一條縫，他輕聲問：“索恩，寶貝兒，你還會疼嗎？”

    索恩搖頭：“不疼了爸爸。我在這里很開心的?！?/br>
    君橫一時間心情很復(fù)雜。向后拽了把師兄，看向他的眼睛。

    師兄轉(zhuǎn)過臉，眼神沒什么特別。

    他見多了這樣的事。人類本身就是矛盾的，會因為各種各樣值得同情的理由而犯錯，讓人唏噓，又讓人憎恨。

    老話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覺得不是。他覺得該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然而可恨與可憐并不對立，也不能抵消。

    他只是看向前方的亡靈法師，眼神中帶了一絲冷意。

    為首那個瘦弱的亡靈法師終于開口道：“不要誤會，我并沒有殺害無辜的人。我是進城找弗萊婭的時候看見他，才將他帶出來的。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在地下室死去，又被里面的魔法陣困住出不來。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地下室的存在，也才知道這個男人，他竟然和弗萊婭一起……”

    鑒于索恩還在前面，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索恩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他知道那個地方發(fā)生過什么。

    君橫：“所以他是怎么出現(xiàn)在地下室的？”

    那個地方的入口顯然很隱蔽，當(dāng)時君橫都沒有發(fā)現(xiàn)，所以才讓蘭斯頓直接在地上打個洞。那么索恩呢？

    蘭斯頓：“難道是那個弗萊婭？”說完自己也搖了搖頭。

    她完全沒有殺索恩的理由，因為那樣的話，她就無法向約瑟夫交代了。

    “他說他想去找一個朋友?！蓖鲮`法師說，“索恩很喜歡他的爸爸，所以很快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偷偷跟在他的身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地下室，還看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被關(guān)了進去。他不明白那個孩子為什么會被關(guān)起來，但覺得很難過。后來趁著沒人，偷偷溜了進去，想看看他?？墒撬恢涝趺催M去，卻不知道怎么出來?！?/br>
    或許在進去以后，發(fā)現(xiàn)了約瑟夫所做的事情，他也不想出來了。

    約瑟夫聽完他的話，將臉埋進手里，整個人陷入無比的懊喪與崩潰之中。

    這肯定是光明神對他的懲罰。神也無法原諒他，最后選擇奪走他的一切。

    “是因為我，你才會變成這樣的嗎？”索恩看著約瑟夫，神情很是落寞道：“我希望爸爸是個好人，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我愛你爸爸?？墒俏也辉搶δ闾崮敲炊嗟囊?，如果沒有我的話，爸爸一個人也是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的?！?/br>
    約瑟夫搖頭，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不……不是的，不是你的錯?！?/br>
    “爸爸，你以后不要這樣做了?！彼鞫魃焓植恋羲难蹨I，捧著他的臉：“我已經(jīng)交到朋友了！我會變得很堅強，一個人也可以，所以你不用再替我擔(dān)心。爸爸，跟他們好好吧道歉?！?/br>
    約瑟夫點頭。轉(zhuǎn)過身對著那一排亡靈跪下。

    眼淚倒流進泥土，他不敢抬起自己的臉。

    索恩抬起頭問：“大家會原諒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