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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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境近在眼前,凈霖觸手可及。這等緊要關(guān)頭,誰也不能碰他。況且咽泉早已脫手,釘在凈霖身側(cè),劃出半丈的圓,守著凈霖不許人靠近。 弟子放輕腳步,堪稱躡手躡腳地后退,小聲問:“前輩,血海已至,眼下便著手引人奔逃嗎?” 蒼霽見頭頂陰云遮蔽,月已隱淡,唯有紅霧如同夢魘一般伴隨著潮浪聲涌近。他道:“不必跑,叫人關(guān)好門窗?!?/br> 弟子垂手領(lǐng)命,轉(zhuǎn)身囑咐百姓關(guān)好門窗,不可再次外出。 殊冉見白袍們走遠(yuǎn),方才試著再喚蒼霽。他曾蜷于梵壇蓮池中,每次受得蒼霽龍息震懾,對蒼龍怕到了骨子里。他不過能夠吞引百水,蒼霽卻能吞了他。 “不知帝君在此。”殊冉撐著身,囫圇地吞咽著血沫,說,“否、否則我豈敢沖撞帝君尊駕!我不、不是沖著帝君……” 蒼霽漫不經(jīng)心,只說:“那你適才想咬誰?!?/br> 殊冉眼珠轉(zhuǎn)動,滑向凈霖。他舌尖被浸得澀鈍,足足緩了片刻,才磕絆道:“我不敢……” 話音未落,額頭又一次陷進(jìn)碎石亂板中,這一回震得他腦中一悶,幾欲昏厥。 他聽見蒼霽站起身,拖著他的手臂變得如鐵堅硬,便立刻腿軟,連忙半跪在地,抱著蒼霽的手臂,哭喊道:“帝君!帝君饒我一回!咽泉劍在前,我若不以命相搏,如何逃得掉!帝君!我已在此地被鎮(zhèn)了許多年,怕、怕得很!”他化成人的樣子形容半百,跪在地上哽咽道,“我尚不想死!帝君!我情愿做牛做馬、馬!求你高抬貴手!” 蒼霽看了眼已經(jīng)坍塌的凌天塔,面沉如水:“戴罪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你還待什么?” 弟子回來時,便見原地只剩蒼霽。他左右不見殊冉,不禁心下大駭,以為殊冉已經(jīng)逃了。血霧已使得十步之外看不清晰,屋舍盡掩于濕腥潮氣里,弟子不得不掩面而行。 “前輩!”他急聲說,“七少入定渡境在即,留在此處太危險了!血海已將覆涌城內(nèi),我等該如何抵抗?” “阿彌陀佛?!鄙n霽卻突然笑起來,顯得分外平易近人,與方才徒手砸妖的煞神樣迥然不同。他說,“真佛慈悲,殊冉受得梵音沐浴,雖曾失去慈心,卻到底良心未泯。他已被凈霖勸服歸順,自去城前抵?jǐn)r邪魔了。墻壁有凈霖的靈符加持,血海也漫不進(jìn),來你且?guī)耸睾贸情T便是?!?/br> 弟子大喜過望,趕忙雙手合十,對這凈霖拜了幾拜,說:“臨松君大能!我這便去駐守城門。不過七少渡境不易,前輩可知他何時能醒?” “看他如何重塑本相了?!鄙n霽說,“勞駕預(yù)備一間獨院,無須人來侍奉,保持清水通暢即可?!?/br> 弟子即刻應(yīng)了,又道:“可是此刻咽泉不容我等靠近半步,這該如何是好?” “離他遠(yuǎn)點便是了?!?/br> 蒼霽說罷越過弟子,只見他跨進(jìn)刀痕圈內(nèi),咽泉頓時鳴聲大作。蒼霽屈指輕彈了劍柄,使得咽泉晃了幾晃,竟就消聲靜音了。他沉身抱起凈霖,弟子見狀也欲上前,誰知咽泉霎時劃刃削風(fēng),插在他足前,不許他靠近。 弟子目瞪口呆,蒼霽抱著人,對他說:“你只需將院子指給我,我自去?!?/br> 蒼霽端著凈霖,這已是第二回抱在懷里了,卻摸著比上回要硬得多。凈霖體內(nèi)正在風(fēng)起云涌,身陷在蒼霽臂彎里,若不是耳力了得,連他呼吸聲都要捕捉不到。 咽泉滑身歸鞘,對蒼霽毫不抗拒。因為凈霖身軀之內(nèi)蘊藏著股熾熱龍息,正是出自于蒼霽。他倆人陰差陽錯之下春夢一宿,又因為藥物而使得兩者靈氣水rujiao融,眼下別說蒼霽抱著他,就是當(dāng)真再做點什么,咽泉也不會出鞘相阻。 蒼霽入內(nèi),幾步便繞去內(nèi)室。他將凈霖置于床鋪上,觸摸了掌心,皆是冰涼一片。又見凈霖眉間緊鎖,鬢邊已然浸的都是冷汗。 蒼霽抄了椅子,坐在一側(cè),穩(wěn)身不動了。凈霖的汗水津津,逐漸連身下被褥也浸濕,好似寒冰融化一般。他的呼吸越來越淺,最終竟似如停止。 渡境如闖鬼門關(guān),成與不成,全在自身。凈霖多年修道,以往渡境皆順理成章,具是因為他心如止泓,劍意灌身,故而屢戰(zhàn)屢勝,能夠勢如破竹。但所謂臻境便是要歸塑本相、摒棄雜念,凈霖如今南下急切,所持的“心如止水”四個字也不能與從前相提并論。 凈霖不覺危機,他的神識游于靈海虛境之內(nèi),見那“門”已大開,他卻入的艱難,是他此刻道義不純,還是他如今劍意消減? 凈霖自省許久也不得要領(lǐng),他繞門而行,身體被靈氣鼓動地陣陣作疼,好似繃于弦上,卻又飛擲不出。靈海已經(jīng)滿溢而出,卻又生生被卡住了通往更為浩瀚的渠道,使得他仍舊不能踏入臻境。 凈霖的身軀涼至冰手,城中血霧未褪,秋夜?jié)窈?,他身下潮濕的被褥竟?jié)u漸覆霜結(jié)冰,連發(fā)稍都被霜染成斑駁白色。 凈霖的神識雖不知寒冷,卻開始變得思慮遲鈍,難以集中精神。他盤腿而坐于靈海之間,極力尋找著那一點契機。 城外殊冉原本化獸吞吐,將血海濕霧含于齒間再納舒向別處。他原身巨大,一口吞吸下來能吃進(jìn)貪相邪魔,可他不比蒼霽,轉(zhuǎn)頭依然是要吐干凈才行。 玄陽城城門緊閉,九天門弟子飛身其上,將先前的尸體處理干凈,以免再生邪祟。領(lǐng)頭的這位眺望血海,因這夜色深深,所以只能望見貪相與兇相的輪廓,它們起伏在血霧深處,不知為何寂靜無聲。 弟子睜眼酸脹,他不禁揉了揉,再度望去。這一次見得血海間凌起一影,碩大無朋,竟遠(yuǎn)超殊冉。弟子眼見那巨影隨浪跋涉,晃動著跨向玄陽城。 “好生古怪?!钡茏觾A身細(xì)觀,“這是何物?不似貪相,也不似兇相……” 他聲音才出,便見那巨影驟然撲身,化作蓋天腥臭的海浪,一瞬間便砸至眼前。 “布陣阻——”弟子扭頭呼聲一滯,整個人身倒凌而出,被血浪裹纏淹沒,只聽見幾下嚼碎骨頭的“咯嘣”聲,便也融于血海之中。 殊冉霎時張口,卻吸風(fēng)不得。那巨浪已經(jīng)拍打下來,將殊冉砸了個劈頭蓋臉。巨獸引天長嘯,渾身立即爬滿貪相,眨眼間被撕咬得退身而倒,翻撞在墻壁,使得整個墻面靈符抖動。 殊冉背上被撕開皮rou,他吃痛回撤,拽下的貪相化風(fēng)糾纏而來。他跌滾在墻頭,已被咬得奄奄一息,接著腥水漫涌而上,他被迫吞咽了幾口,隨著血水一齊被沖翻下去。那城門登時被邪魔擠爆飛擲,整個墻面“砰”聲坍塌。 殊冉喘息幾聲,化成人形避魔,扒住墻頭嘶聲而喊:“帝君——!” 蒼霽一掌貼在凈霖后心,渾厚之力如同熱潮流竄,烘得凈霖發(fā)梢滴水,冰霜消退。他靈氣探入,謹(jǐn)慎地繞著凈霖靈海而察,不能唐突介入,反倒易生變故。 凈霖的靈海猶如寒冰臘月天,連團騰飄逸的靈霧都如冰凝結(jié),靈海呈現(xiàn)出涌向“門”的靜滯之狀。 蒼霽的龍息團聚于凈霖的靈海之下,穩(wěn)固著他不會外泄。本相的位置已不見咽泉劍身,而是浮轉(zhuǎn)著凈霖掌心那朵佛蓮。蓮瞬生瞬謝,花瓣凋盡又立刻重生,好似生死縮影,將命途歸于剎那之間。它每生一次,便蘊含凈霖一悟,生生不息,又象征凈霖所悟甚少,永無盡頭。 蓮心現(xiàn)出襁褓,蒼霽目不轉(zhuǎn)睛,見襁褓間的嬰孩兒掌心含蓮,便知此乃凈霖。凈霖漸長起來,掛著兜肚,扎著沖天小辮坐在蓮中,手持撥浪鼓聞聲而笑。接著形貌又變,稍拔了個頭,成了五六歲的小孩兒。只見他衣不蔽體,撐坐蓮中滿目嚴(yán)肅,掌中蟈蟈聲聲叫喚,凈霖握拳猶豫,攤掌放了。蟈蟈一蹦,化作青光縈繞,凈霖便在青光之中,成了身著褐色納衣雙手合掌的小和尚。小和尚眉間稚氣未脫,口頌?zāi)钪?jīng)文,目光卻追著輕盈撲過的蝴蝶而動。蝴蝶散融成光點,小和尚站起身,一轉(zhuǎn)身便成了身著寬大白袍的少年郎。少年郎銀冠束發(fā),從此刻起便不再見其笑顏,他呆立原地,腳邊滾出一只石頭小人。石頭小人學(xué)人甩膀跨步,滾在地上捧腹大笑,凈霖便只垂眸看著,已將許多東西藏得干干凈凈。 這些皆是凈霖的“悟”,蓮中人已長成蒼霽遇見他的樣貌,蓮花開始再次凋零。 蒼霽疑心大起,他沉眉上前一步,搞不明白才生到此刻,怎么就會凋零了呢? 他一跨近,便見這蓮瓣紛飛而起,其中的凈霖不知望向何處,竟似如碎裂一般“啪”地要隨瓣而散。蒼霽猛然難分真假,劈手捉住凈霖一臂。 “凈霖……” 蒼霽喚聲才出,便聽一聲撕心裂肺地呼喚。他頓時清醒,睜眼已回到椅上。床上的凈霖尚不見醒色,外邊卻血味噴濺,刺得蒼霽殺意溢現(xiàn)。 他一把扯開房門,見整個玄陽城已然成了紅色。 “帝君!”殊冉撞門入院,“今夜血海古怪,我擋不住了!” 城中百姓尚未離開,血水已淌到階下。蒼霽輕輕合上門,將屋內(nèi)與外邊隔成兩界。 “你守這扇門?!鄙n霽舔了下齒尖,對殊冉輕啐一聲,“里邊躺著我的心肝,我不喜歡別人靠近他,勞你看緊門——我說看緊,你明白嗎?” 殊冉負(fù)傷累累,在他陰郁的眼神中雙膝彎曲,半撐于階面,竟連蒼霽的眼也不敢看,埋頭心驚膽戰(zhàn)地答道:“明、明白……它破我亡……” 第83章 血霧 蒼霽掀袍落地,幾步后便看見了殊冉口中的“古怪”。他在北方跟血海打了無數(shù)次交道,今夜卻是初次見得這樣的阿物兒。 那紅浪翻滾間波濤迸濺,又在席卷時化風(fēng)成霧,大到掩住天地,已然將玄陽城庇于其陰影之下。高墻崩塌的缺口成為其探身的通道,巨身碾在其余三面墻壁,蠕動時將城中屋舍擠得粉碎。它浪卷之處,人驚嚎奔逃,它便化出雙掌,將人攏于一道,撲下來狼吞虎咽。 蒼霽腳下一輕,已凌身而上。他足踩著這物像是后頸的地方,定睛一看,腳下有無數(shù)雙紅眼,正一瞬不眨地盯著他瞧。蒼霽閑庭信步,負(fù)手而觀。他腳底所過之處,皆會印下漆黑燙痕,痛得這物停下吞咽,不用回頭,眼睛們只跟著蒼霽轉(zhuǎn)。蒼霽踢了踢腳,發(fā)覺它形如水浪,卻堅硬異常。 蒼霽豎起手指,對它道:“識數(shù)么?” 它木著眼神,將口中的血rou嚼盡,似是忌憚蒼霽,不欲與他玩,突兀地爬著身,伸出浪去卷人吃。 空中猛地呼起大風(fēng),看不見的尾陡然抽在它伸出的浪上,打得它一臂立斷,如同流血一般淌出幾只貪相。它嘶聲退后,臂融進(jìn)浪里,眼睛齊盯住蒼霽,憤怒咆哮,血霧噴涌。 蒼霽說:“識數(shù)么?” 它萬口齊張,沖蒼霽呲牙而嘯,滾身成浪,拍向墻壁,欲撞下蒼霽。誰知它浪頭還未卷起,便又叫那看不見的巨尾劈頭抽下來,這一次打得它從中二分,霍然裂開,又緊跟著哀鳴瑟瑟。 蒼霽愛惜尾巴,抽的時候連鱗片都要順著,以免劃壞了,來日求親的時候便不好看了。他俯身拾起一只斷臂,偏身就著隱約的光分辨?zhèn)凇?/br> “我問人話素來是要人回答的?!鄙n霽轉(zhuǎn)著斷處,“你既然身含貪相,想必聽得懂。認(rèn)得我是誰么?在北邊你們喚爺爺喚得親熱,怎么轉(zhuǎn)了個向,便成了不肖子孫?!?/br> 它聚身成團,貪相們相互吞食,結(jié)成詭異的形狀,繞著蒼霽豎起滔天巨浪。 蒼霽說:“這不像是貪相的口活兒。” 他話才出口,那巨浪狂襲下來,頃刻間將他的身體淹沒。無數(shù)口齒撕咬,只消片刻,已將人身吃得連渣也不剩。血霧覆蓋,下一瞬浪花爆濺,只見一只龍爪破浪而出,接著蒼龍甩尾騰身,撕下邪魔半身,扔出數(shù)里。 血海登時沸騰,蒼龍撲身入霧,猶如狼陷羊圈。誰看不真切,只聽惡浪腥涌,邪魔們嘶叫哀求,血霧迅速向南回撤。然而蒼龍兇性已起,怎么能放過? 墻壁再次遭遇撞擊,龍甩首吞食,與那古怪之物共碰墻壁。靈符承受不住,“砰”地破開。它與蒼龍糾纏著襲向荒蕪的南邊,被蒼龍咬食盡半,它融化一般淌成血霧,數(shù)萬貪相邪魔嚎聲撤離。蒼龍窮追不舍,兩者卷進(jìn)血海中,倏地就涌向迷霧。 蒼龍身陷血海,見魔便咬,遠(yuǎn)比邪魔更加兇殘。他一直壓到了七星鎮(zhèn),逼得腥風(fēng)再聚,那怪物形容化作馬,踏霧欲奔。蒼龍一口銜住它后頸,猛地翻卷起驚濤,接著巨尾拍打,蕩起大風(fēng)直沖云霄。 怪物脫身不能,便伸頸回首,剎那變作與蒼龍相似的模樣,咬住蒼龍一處??赡趋[片如同鐵打,竟讓那一排口齒全部崩掉。蒼龍爪掏它身,鋼一般的爪齒下它登時崩成無數(shù)邪魔,竟然徹底散開了。 蒼龍張口鯨吞,吃得一點兒不剩。龍身盤繞而起,對血海殘余泄出龍息。見血海在威壓之下不斷潮退,仍覺得不妥,回首一望,竟見血霧中頓爬起數(shù)道巨影,它們隆起來,一擁而上。 此時退路蒼茫,蒼霽竟一時辨不清方向! 凈霖端坐垂思,他眼前所見是無盡蓮池。露水凝在蓮瓣,呈現(xiàn)出將落不落的模樣。凈霖枯坐許久,時間與靈海如同一起凝固,唯有他存活在這片死寂的天地中。凈霖闔目,在靜謐間陷入思緒。 道在何處? 道在天地,如貢瀉地,顆顆皆圓。如月映水,處處皆見1。泉敲危石,蟬鳴暮風(fēng),日升蒼際,凡眼所能及之地,凡耳所能聞之處,道既寄于其間,道也遙于其外。劍為己道時,化利刃卻無殺心,存鋒芒卻泯貪欲,其心專注,融劍于天地。 天地為劍,劍即天地。 凈霖霎時睜眼,醍醐灌頂。 但見那垂蓮露水“滴答”落起漣漪,自凈霖座下蕩開萬千波紋。靈海驟然涌動,在他身后如風(fēng)如云,數(shù)萬佛蓮一并綻開,眨眼化涌成青光無數(shù),飛速旋動著凝聚成形,咽泉劍身從青光與靈海中重塑而出。 血海已淹于床腳,鞘身開始嗡鳴。殊冉破門而入,眼前卻雪光一閃,耳邊只聽“鏘”地一聲出鞘,繼而屋內(nèi)清風(fēng)驟蕩,推得殊冉抬袖遮眼。周遭倏忽一靜,待他再睜眼時,只見腳下血海已成清水。 天已破曉,玄陽城霧氣蕩散。 若非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殊冉幾乎要疑心適才是夢一場。他身側(cè)白袍一晃,聽到一聲“多謝”。殊冉再回首,卻只見那白影縹緲,一步數(shù)里,凌云馭風(fēng)而去。 凈霖袖風(fēng)鼓動,在他踏出玄陽城時飛擲出幾道靈符鎮(zhèn)城,接著身投重重血霧,追著蒼霽消失的地方而去。他在蒼霽身上留下的靈氣指引向南,凈霖騰身一躍,便入了血海。 血海間霧氣迷蒙,凈霖飛快地追出百里,見所經(jīng)之地盡數(shù)被碾壓成平土,不禁躍得更快,唯恐蒼霽已成黃土一抔。 七星鎮(zhèn)早已荒廢,如今連邪魔也看不見,斷壁殘垣在霧間沉眠,黃沙刮著袍角,使得凈霖眼前更加朦朧。他方破臻境,投身入海仍覺得倍感不適,黏稠的腥臭幾欲堵塞口鼻。 凈霖在空無一人的城鎮(zhèn)間行走,一路追至鎮(zhèn)的邊沿,見闊地數(shù)里,不知被什么蕩成平地。他的靈氣余散空中,料想蒼霽就在此處。 凈霖最終停在黃土之上,用手扒開松軟的土,逐漸露出蒼霽的臉來。凈霖不必試探也知他仍活著,但仍被他面色嚇到,不禁碰了碰蒼霽的鼻息。 蒼霽悶哼出聲,咳了幾下。凈霖將他半身刨出來,蒼霽氣息奄奄地扶住凈霖手臂,艱澀地說:“……凈霖……我……咳咳!” 凈霖掌撫在他背上,渡入一股純凈靈氣,卻見他仍然面色煞白,猜想他昨夜必是險象迭生,還不曾緩過勁來。又將蒼霽身上摸了一圈,沒尋到傷口才作罷。 “先不必開口?!眱袅卣f著將他撐起來,“我且?guī)愠鋈??!?/br> 蒼霽乖巧順從,十分配合。他適才吃了許多東西,這會兒腹中略脹,也不好表露,只能由著凈霖帶他向外走。誰知兩人繞了一圈,又行回原地。 “邪祟作亂,血海深不可測,恐怕不那么容易出去?!鄙n霽氣息凌亂,微微用力拽過凈霖的手,說,“兄弟,哥哥怕是不能……不能行了……這血海茫?!惯B累你也深陷絕境……” 凈霖說:“此等誅心之言不必再說,是我修為淺薄,擅自拿大,方才促使玄陽城和你陷入此等境地。” 蒼霽嘆氣:“可惜我年紀(jì)輕輕,連媳婦兒都給未曾討到,便要葬身于此?!?/br> 凈霖頓了一會兒,說:“哥……哥哥你身強力壯,只是受了些血海侵蝕,待我驅(qū)除之后便不要緊了?!?/br> 蒼霽攥緊他,說:“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寬慰我。” 凈霖說:“我不……” “其實我近來已經(jīng)心有所屬。”蒼霽面露遺憾,“……但我做了錯事,恐怕他必不會答應(yīng)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