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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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鯉嗤之以鼻,阿乙又砸它一下。 “你怎么呆呆傻傻的,在凈霖身邊待了這么久,竟連話也不會說??梢娔闾熨Y愚笨,是條蠢物沒錯了?!?/br> 你才是蠢物,你全家都是蠢物。 錦鯉暗自腹誹,卻仍作天真懵懂狀,在水中不知所謂地望著阿乙。阿乙覺得它好生無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沒什么意思。他盤腿坐在石頭上等了又等,終于耐心告罄,覺得此刻已至午時,凈霖還沒有來,必是不在乎了。于是他翻身下地,抬腳將白瓷壇抵到水邊。 “你打了我三次?!卑⒁颐a面,“我可一次也沒有忘記。往日看在凈霖的面子上忍一忍便罷了,可氣你還看著他欺辱我。你既見過我狼狽的樣子,我豈能容你繼續(xù)茍活。這下好了,反正他也不在乎,回頭我只須求一求阿姐,他便是不想也得買個面子給我?!?/br> 阿乙說著翻腳一踹,白瓷壇便倒扣向寒潭。錦鯉落入水中,沉了下去。 阿乙略有不安,又負(fù)手自言自語道,“這可怪不得我,我留了時間于凈霖,他自己不來,便該是這條蠢物的命了?!?/br> 錦鯉一入水,便覺得寒冷異常。這寒潭三面環(huán)壁,無路可逃。它試著下沉些許,又被深不見底的漆□□了回來。它已稍通一點(diǎn)靈性,嗅得出底下隱約壓制著什么龐然大物。 這可真他娘的是命啊。 錦鯉貼著巖壁一動不動,它所過之處不見草葉。這潭里死氣沉沉,它這樣定著,卻總有一種被盯住的錯覺。往下被黑暗吞噬,即便游上來什么東西,它也未必能夠察覺到。它只覺得自從自己通了靈以來,還沒有像這般提心吊膽過。 約摸兩個時辰,此處已暗了下去。它通身金紅被掩入昏暗,這讓它稍感放松??纱说乇厝徊荒芫么I叩臍庀㈦[隱壓抑著錦鯉,讓它哪里都不舒服。 錦鯉順著巖壁環(huán)游一圈,三面巖壁皆無其他通口,可見當(dāng)初為了封住海蛇,在挑選地點(diǎn)上下過一番功夫。它現(xiàn)下又離不得水,只有靜待轉(zhuǎn)機(jī)一條生路。 鯉魚仰看水面上星漢點(diǎn)點(diǎn),越發(fā)冷了起來。它如今才明白室內(nèi)的好,即便凈霖總愛開著窗,卻沒有這般的冷過。它肚中空空,又餓得難受,致使等待也變得異常難熬。 它總是想著凈霖沒醒,可凈霖若是醒了,就真的會來嗎?他從來不對它笑,也不抱它上榻,只是偶爾合卷假寐后,會起身逗一逗它玩。它覺得于凈霖心中,自己還不如石頭小人。 可它仍然想要待在凈霖身畔。 因?yàn)樗缘魞袅亍?/br> 它常見凈霖在睡夢中皺眉冒汗,也常見凈霖在空廊下獨(dú)自枯坐,它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人同凈霖一樣孤獨(dú)寂寞。但它明白,凈霖重創(chuàng)未愈,睡眠只是遮掩可趁之機(jī)。只要它吃掉凈霖,便能略過中間那百年苦修。它已經(jīng)通了靈,它不再知足于水中,它內(nèi)心隨著靈氣的增益而不斷膨脹,它想要上岸,想要在某個深夜俯身咬斷凈霖優(yōu)美的脖頸,從此占據(jù)一方,稱王稱霸。 錦鯉這般陷入沉思,渾然不知底下的黑影正在無聲迫近。當(dāng)它想要轉(zhuǎn)頭游動時,正撞見一對銅鈴大小的金瞳直勾勾地盯著它。覆裹著石青鱗片的身軀僅僅在水面露出冰山一角,波紋輕輕蕩開,那鱗片緩慢地劃動著,無盡延伸。想要憑借露出的這一截來猜測它到底有多長,無異于是管中窺豹,難得其全。 寒夜岑寂,周遭無聲。 錦鯉繃得僵硬,它在這體型碾壓的對峙中被恐懼埋沒,又在恐懼之中激生出一點(diǎn)亢奮。它竟在顫栗里被海蛇浩瀚的靈海所誘惑,這條海蛇額頂出rou胞,分明是要化蛟了。錦鯉貪婪且不自量力地想。 我若是吞掉它…… 海蛇當(dāng)真是餓極了,竟驟然張口,連戲弄的興致也沒有。它被壓在此處,除了近來鬧事的那只鳥,再未見過別的活物,當(dāng)下見了冒著絲絲靈氣的錦鯉,只想吞進(jìn)腹中。 錦鯉見勢不妙,調(diào)頭就跑。它借著體型,迅速游閃在海蛇的身軀之間,靈活敏捷。巖壁被嘭聲碰撞,海蛇屈身寒潭,上壓封印,極度不便。它又正逢化蛟關(guān)鍵,無法隨心所欲的縮減身形。只能任由身軀粗暴地碾過巖壁,一尾甩得底下巖壁寸寸龜裂。 錦鯉躲閃著石塊,沒命逃竄。粗壯的身軀填壓四周,將它可躲避的地方飛速壓窄。它被水流擠推進(jìn)狹隘之中,海蛇蜷收身軀,將它封在身軀之間。豈料它竟從自己張口的瞬間竄過鋒利的牙沿,沖向水面。 錦鯉背上被海蛟齒刮掉些許鱗片,它顧不得回頭,只能埋頭上游。下方水流激蕩,海蛇彈身,眨眼追上了它。 巨口已張,潭水倒吸,一切都瘋狂涌納向那張口。錦鯉游曳艱難,水面已近在咫尺,卻倏地被倒吸回去。 要被吃掉了! 錦鯉已經(jīng)被吸納入口,眼見海蛇將要閉口,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拼命掙向要閉合的一線空隙。 前邊突然探進(jìn)一只手,骨節(jié)泛白,狠狠扳開海蛇的口,露出錦鯉來。錦鯉撞進(jìn)凈霖懷里,刺溜一下就竄進(jìn)凈霖松開的領(lǐng)口,貼著凈霖的肌膚不肯再冒頭。 凈霖臉色蒼白,一指定住海蛇雙眼中心。海蛇只怔了一瞬,便作畏懼之態(tài),由著凈霖轉(zhuǎn)身。可凈霖一轉(zhuǎn)身,它便兇形畢露,撲咬而來。凈霖靈氣虛浮,不過是裝裝樣子,嚇唬尋常精怪尚可,但面對這將化蛟之蛇,卻沒什么用處。 凈霖早有預(yù)料,踏壁旋身,海蛇騰尾阻撓。只見凈霖稍稍避身,便借著海蛇騰尾之力,踩著它破水而出。海蛇跟著探身出水,粗壯身軀猙獰可怖,撕咬追趕。寒潭之上封印大亮,忽然下壓,將海蛇生生壓進(jìn)水中。水花迸濺,凈霖上了岸,將錦鯉丟向等候在一側(cè)的石頭小人。 石頭小人仰頭奔跑,接了個正好,跟著和錦鯉在雪中滾了一圈。錦鯉等它爬起身,卻半晌不見動靜,側(cè)目一看,石頭小人通身覆冰,非常遲鈍。 凈霖連發(fā)也未束,象牙白的衣裳濕透貼身。他抓起鴉青色的寬衫罩上身,松垮地系了腰帶。那一截兒頸白皙帶水,水珠緩滑進(jìn)鎖骨,融于膚色。 凈霖掩口咳了幾聲,身形單薄,在冰天雪地里更顯羸弱。 他只沉聲說:“走?!?/br> 轉(zhuǎn)身又覺不對,回首一看,哪里還有錦鯉,雪地里分明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胖小子! 錦鯉垂頭看見了藕般的手臂,大驚失色,想也不想的撒腿跑向凈霖,一個猛撲埋進(jìn)凈霖懷中,環(huán)緊凈霖的脖頸,貼著凈霖的頰面咬詞不清道,“季……季里!” 凈霖?cái)?shù)百年不曾與人接觸,當(dāng)下也退后一步,竟然有片刻不知所措。錦鯉拱在他頸邊,眼淚不值錢地亂蹦,可憐又無助地望著他。凈霖只覺得額角突跳,久違的頭痛起來。 錦鯉趁著此機(jī),爛漫無邪地又貼了上來。凈霖脖頸冰涼,叫錦鯉舍不得撒手。 它竟被這一遭給嚇化形了! 它——他心里打算尚不成形,故而面上只將天真學(xué)了個七八分。他依著凈霖,像一團(tuán)溫?zé)崛诨趦袅匦乜冢痰脙袅鼗腥绺羰馈?/br> 凈霖偏頭,眉間緊皺。錦鯉眨眼揣摩他的神情,小聲說:“季里……肥……家?!?/br> 他吐字不清,說話很是艱難,顯然是在笨拙地模仿“人”。凈霖可以允許一條魚同他一起,卻不能允許一個人同他一起。因?yàn)樗钠咔榱跀?shù)百年前便斷得干凈,他至今沒有愛過一個人,也不想學(xué)會如何愛一個人。他曾在“人”的情誼中備受煎熬,并且代價(jià)慘重。若說他曾明白過一種情感,那也許該是“恨”。 他為了“恨”,不惜手握屠刀,墮入殺戮。 因此他在這鮮活的、溫?zé)岬囊蕾囍校龉蓭捉鼞峙碌念澙酢?/br> 第4章 機(jī)會 錦鯉不會穿衣服,所以只裹著凈霖的寬衫,衣擺大半拖在地上,他赤腳在檐廊下奔跑。檐下一只銅鈴迎風(fēng)搖晃,錦鯉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在鈴聲間又蹦又跳。 石頭小人追著他,拾著拖在地上的衣擺。錦鯉一口氣奔到檐廊盡頭,那兒臨著口小池塘,邊栽著一棵百年銀杏。他蹲下來,用手撥拉池水,被凍得一陣哆嗦。 “做人,是這般感覺?!卞\鯉喃喃自語。經(jīng)過一個夜晚,他口齒流利了不少。 石頭小人踢了他的屁股,錦鯉沒留神,一個前撲跪倒在木板上。他來不及生氣,而是哈哈大笑,抬起手掌反復(fù)端詳。 “摔倒,這般的痛!”他說著。 他學(xué)會奔跑只是在不久之前,他總是想要躺在地上游動尾巴。他要習(xí)慣雙手,而非魚鰭。他盤腿坐下來,攏緊寬衫。白胖的腳丫凍得通紅,他低頭埋到寬衫底下觀察自己的身體,隨后冒出腦袋,對石頭小人小聲嘀咕。 “人除了手腳,還有其他物件嗎?好生奇怪。” 石頭小人不會說話,擠到他腦袋旁與他一齊看了半晌,見他一臉懵懂,也不知該如何與他解釋。 錦鯉捉了石頭小人,往它底下看了看,奇怪地說,“你為何就沒有?” 石頭小人面上惱羞,捂著腦袋踢了錦鯉一腳。錦鯉立即齜牙咧嘴地威脅道,“你若再踢我,我便把你丟掉!讓你再也見不到凈霖!” 石頭小人退后幾步,轉(zhuǎn)身就往室內(nèi)跑。錦鯉怕它告狀,連忙起身追了去。他入門時動作很輕,因?yàn)閮袅卣谛菹?。昨夜回來時凈霖咳了半宿,近晨才睡著。 錦鯉踩著小案,爬上椅子,再跳到榻上,跪在凈霖枕邊。凈霖面色相比昨晚更加蒼白,他如同久病之人,仿佛纏綿病榻已成常態(tài)。墨發(fā)水一般鋪滿枕席,錦鯉小心地掬了一捧,它們卻從指縫流淌下去。錦鯉壯著膽子趴下上半身,聽到凈霖的呼吸聲。他指尖觸摸到凈霖的頰面和脖頸,又吃驚地收回來,再不可置信地探出去。 熱的。 凈霖是熱的,摸起來是潤的。 這與他先前知道的全然不同,難道變作了人,連觸感也會不同? 錦鯉順勢躺倒在凈霖身側(cè),他這樣打量著凈霖,又發(fā)覺些不同。他從沒在這個方向打量過凈霖,原來凈霖的鼻是這樣的挺,凈霖的唇是這樣的薄,凈霖的……凈霖生得這樣好看,仿佛是一握就會碎掉的細(xì)膩薄瓷。 錦鯉捏了捏自己的鼻,又摸了摸自己的頰面。心道,我將來不會長得比凈霖更好看,因?yàn)樗@樣的世間有一個就足夠了,我要比他更有力,更強(qiáng)壯才好。 他正想著,就覺得背后一痛,回頭一看,石頭小人就坐在邊上,不大樂意地看著他。他哼一聲,又貼近凈霖許多,用腳將石頭小人抵開??墒鞘^小人抱了他的小腿,就要將他拖下去,他一著急,轉(zhuǎn)頭扒住凈霖的衣襟,環(huán)住凈霖的脖頸就是不走。 石頭小人生氣地跳腳,錦鯉也不理它。他挨著凈霖,便不自覺地吸納靈氣。凈霖今日的靈氣虛無不定,眉峰緩皺,竟隱約有不堪吸納的神情。石頭小人不知為何,也忽地停下動作,變作兩塊石頭滾在一旁。 凈霖遲遲不醒,錦鯉吞咽了下口水。 這是個吃掉凈霖的好機(jī)會。 凈霖神識蕩在空無一物的石臺上,他行單只影,不知去處。碎掉的身軀修復(fù)緩慢,瑩光散亂,難以組成人形。他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變得難以喘息。胸口沉重,被壓著的感覺讓他倍感疲憊。 即便如此,當(dāng)檐廊下起風(fēng)時,他還是瞬間睜開了眼。入眼的便是一顆絨毛腦袋,壓翹的地方抵在他頰邊,錦鯉正緊緊環(huán)著他,睡得酣實(shí)。 凈霖望著房頂,閉目舒出口氣。再睜開眼時,已恢復(fù)平靜。 “何事?!彼曇粢回灥臎]有情緒。 廊下有人跪倒在地,輕聲道,“舍弟頑劣,驚擾了君上清修,罪該萬死。特來請罪,求請君上不吝責(zé)罰?!?/br> 凈霖沉默片刻,才記起了門外跪著的是誰。 “我不是你的君上。”凈霖說道。 門外人趴伏下的身軀寂靜不動,過了半晌,才說,“我歸屬九天境臨松君麾下,此事俾眾周知,即便如今參離樹歸劃于分界司監(jiān)管,我心也如磐石,堅(jiān)定不移。” 她說著抬起首,端正地面對房門,再拜下去。 “不要叫我君上?!眱袅赝坏匾蛔忠活D,恨意覆霜。 門外女子靜了許久,低聲說:“……九哥?!?/br> 凈霖胸口一窒,手腳發(fā)涼。他抬手蓋住雙眸,喉結(jié)無聲滑動,胸口起伏不定,強(qiáng)行壓下嗆血的沖動。 不要叫我。 他目光淹沒在遮擋的黑暗中,好似永遠(yuǎn)也掙扎不出頭。這一聲“九哥”,便是荊棘,扎得他鮮血淋漓。 門外女子僅僅用了幾瞬來平復(fù)心緒,即便紅了眼眶聲音也穩(wěn)定不變,她抬手拽出被捆綁結(jié)實(shí)的弟弟。阿乙變作了原形,在地上撲騰著。 “阿乙在參離樹被我縱容嬌慣,致使他如今囂張跋扈、不聽管教。他既做錯了事,就必該自己承擔(dān)。我將他交于九哥,不論生死,皆有九哥做主?!?/br> 音落便跪拜行禮,轉(zhuǎn)身欲走。阿乙見狀生生撞破了頭,盯著他阿姐,將要哭出來了。他阿姐——浮梨要下階時,又停了步。 “我知九哥不欲見我?!备±骈L睫低垂,望進(jìn)黑夜,“可對我而言,九哥仍活在世,我便已經(jīng)知足。那一日真佛抬指,九天震蕩,九哥泯滅的消息叫人肝腸寸斷。不管他人如何言談,九哥仍然是九哥。我雖不知你與父親的前塵恩怨,卻不肯輕易相信你是那般嗜殺之人。九哥……” “你錯了?!眱袅卣f,“我殺他不過是了卻夙愿,既沒有大義在身,也沒有正氣拿持。我想要?dú)⑺?,我便去殺他,與你無關(guān)。我不是你的九哥,臨松君泯滅在了九天臺,而今你看到這個人,也不過是個死人。把他拿走,滾?!?/br> 阿乙聽不下什么臨松君,也不知道什么九哥,他唯獨(dú)聽到了凈霖對他阿姐說了聲“滾”,這叫他怒火中燒。他誕生時參離樹已無五彩鳥,浮梨即是他jiejie,也算是他母親。他雖然為人混賬又跋扈,卻聽不得任何人說他jiejie一句不好。 當(dāng)下掙脫開嘴,張口罵道,“凈霖!你竟敢對我阿姐說‘滾’?你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躲藏在山野間的病秧子罷了,誰還怕你不成!一條海蛇也能攪得你下不來床,現(xiàn)在又裝什么高人好漢!你也不過……” 浮梨霎時回身,斷喝道:“住口!” 檐廊下的銅鈴陡然作響,山間萬松濤聲起伏。一股強(qiáng)風(fēng)自茂林間涌出,刮得阿乙翻滾下廊,吹向山中。 他還被捆著,掙脫不了,只能在空中倔強(qiáng)著喊道,“你等著!” 浮梨還想說什么,內(nèi)室的里門倏地夾合,連她的聲音也拒之在外。浮梨終未能說出來,只默立了半宿,方才離去。 凈霖待她一走,便悶聲咳出血來。石頭小人在他掌心塞了手帕,他掩唇擦掉血跡,說,“還不醒嗎?!?/br> 錦鯉便試探地睜開一只眼,裝作驚醒狀揉了揉。一團(tuán)軟面似的坐起身,還扒著凈霖的頸。錦鯉露出小白牙,沖凈霖可愛的笑。 凈霖眉稍微挑,極具壓迫感地盯著錦鯉,冷聲說,“吃人要快,下口要狠。你磨磨蹭蹭,猶豫什么?” 他的唇方才沾過血,染了一點(diǎn)紅。 錦鯉無辜地縮手,很是害怕的模樣。凈霖卻稍抬頭,幾乎要抵在錦鯉額頭。他眼神毫無生機(jī),像在陳訴別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