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太子一臉好奇。

    石舜華看他一眼：“爺今兒沒事？怎么突然對八弟的事這么好奇？”

    “你以前不是說火器的事么，孤跟九弟說，帶幾個火器以防不測?！碧拥溃肮掠指f，瞧著別生銹。九弟當(dāng)時一副看傻子似的看著孤，就差沒明說火器怎么可能生銹。

    “他從火器營回來就跟孤說，真有個炮生銹。問孤怎么知道，孤說很久沒用就生銹了。九弟當(dāng)時問孤，那怎么辦？孤跟他說不方便出面，叫他自己解決。

    “三天后八弟奏稟汗阿瑪，火器營的大小官，連兵部尚書都沒落下，全被他彈劾了。有理有據(jù)，引據(jù)經(jīng)典，一個人舌戰(zhàn)七八人，汗阿瑪都被他給驚到了?！?/br>
    石舜華不信：“這不是八弟的作風(fēng)。是不是你授意的？”

    “不是！”太子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石舜華：“四弟？”

    “你怎么知道？！”太子吃驚道。

    石舜華：“沒人在八弟跟前敲邊鼓，八弟不會出這個頭，還一下子得罪整個兵部?！?/br>
    “下了早朝，汗阿瑪把我們?nèi)腥デ鍖m，開口就問八弟是誰的主意。”太子道，“八弟說是他自己。汗阿瑪接著就問孤和老四。”

    石舜華：“妾身都能看得出來，汗阿瑪肯定能猜得出來，他年齡大了，但沒糊涂。這和老八的福晉去不去上香有什么關(guān)系？”

    “孤關(guān)心他，隨口一問。”太子本想跟石舜華說，他這個弟弟日后可為賢王，不想看到他的賢王弟弟連個嫡子都沒有，“你剛才說老八的福晉怎么回事？”

    石舜華：“聽四弟妹說八弟府上有個側(cè)福晉懷了，兩個月流掉了。老八的那兩個側(cè)福晉又不是沒生過孩子，身體也沒毛病，孩子突然掉了，你不覺得奇怪？”

    “這個女人夠作孽的。”太子頗為鄙視，“老八知道？”

    石舜華：“知道也不能休妻，不如裝不知道。哎，正說著，你干什么去？”

    “一點(diǎn)小事?！碧拥角暗罹褪箤O河去找十四皇子胤禎。

    胤禎如今十七歲，和胤祥同樣住在宮里，不同的是胤祥跟著兄長們辦差，胤禎還沒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事。

    胤禩和胤禟等人買地種果樹一事，胤禎是知道的，可他沒出宮，身邊用得著的人除了嬤嬤就是幾個一直伺候他的太監(jiān)，縱然想?yún)⒁环菀舱也怀鰝€跑腿的人。

    烏雅氏一族倒是有不少人，可這事是太子牽的頭，烏雅氏一族都快恨死太子妃了，胤禎怕他們知道后找人搗亂，壞了太子的事，連累百姓跟著受苦，于是就沒跟著摻和。

    可是整日無所事事，胤禎都快閑出病了。一聽太子找他，精神大振，麻溜跑過來，還沒進(jìn)門就問：“太子二哥有何吩咐？”

    “幫孤查幾個人?！碧拥溃艾敔柆q幾兄弟。”

    胤禎愣了愣，沒反應(yīng)過來：“安親王的兒子瑪爾琿？八嫂的舅舅？他，他怎么得罪您了？”

    “孤一直看他們不順眼，這個理由如何？”太子問。

    胤禎：“擱別人我會覺得他吃飽了撐得。擱您身上，這個理由就足夠了。不過，太子二哥，您兒子這會兒在乾清宮跟著汗阿瑪讀書習(xí)字，送往乾清宮的奏折都在你案幾上，您確定您能騰出手收拾瑪爾琿？”

    “十四，孤以前跟老八說過，孤不喜歡太聰明的人?！碧拥?。

    胤禎肯定道：“八嫂惹二嫂生氣了？”

    “跟你二嫂沒關(guān)系。”太子道，“別一有什么事就往你二嫂身上想。她沒這么閑?！?/br>
    胤禎打量他一番：“真是因?yàn)槟憧船敔柆q不順眼？”

    太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初你八哥和郭絡(luò)羅氏吵架，孤把瑪爾琿叫過去，從那天起孤就看他不順眼。只是以前孤瞧著汗阿瑪對安親王一家挺好，如今快不記得他們家，才準(zhǔn)備收拾他?！?/br>
    “我就說您不會無緣無故整治瑪爾琿?！必返澠乘谎?，“順便為自己鋪路？”

    太子擺手：“汗阿瑪沒一點(diǎn)那個意思，別亂說。”

    胤禎以前以為康熙打算立弘晏或者弘曜，如今經(jīng)常能聽到身邊奴才說，乾清宮的太監(jiān)又去東宮接五阿哥，胤禎斷定要不了多久弘晅就會成為太孫。如今康熙又放權(quán)給太子，胤禎覺得立太孫之日，就是他爹退位之日，也是太子登基之時。

    只是太子不急不躁，沒見他召見親信，也沒跟他們兄弟透露些什么，胤禎看不懂：“難不成汗阿瑪這次放權(quán)只是試探你？”

    “可能?！碧油鲁鰞蓚€字。

    胤禎睜大眼：“汗阿瑪，汗阿瑪想什么呢？您都當(dāng)三十年太子了?！?/br>
    “孤又不是第一個當(dāng)三十年太子的人。”太子渾不在意。

    胤禎往四周看了看，小聲地說：“可是歷史上那些當(dāng)三十多年太子的沒有一個好下場啊。我的二哥，趁著汗阿瑪有這個意思，提醒他一下，把這事坐實(shí)了?！?/br>
    “萬一汗阿瑪過幾天反悔呢？”太子笑瞇瞇的看著他問。

    胤禎拉張椅子坐下：“他反悔也沒用?！鳖D了頓，“二哥若是怕汗阿瑪反悔，趁機(jī)把他的那些心腹拔掉就是?！?/br>
    “理由呢？”太子問。

    胤禎嘖一聲：“還用什么理由。文武百官干凈的寥寥無幾，有的弄權(quán)，有的貪錢，有的喜歡美人兒，一查一個準(zhǔn)，只要您敢動。”

    “你別慫恿孤犯錯。”太子道，“三十年都等了，再等三十年孤也等得起。”

    胤禎：“你確定你的身體還能再等三十年？”

    太子噎?。骸盎袅?，送客！”

    “開玩笑，開玩笑?！必返澋?，“我們看到汗阿瑪放權(quán)，也在私底下說過，等著你上來帶著兄弟們大干一場。”

    太子呼吸一窒：“孤沒聽明白?！?/br>
    “太子二哥，這就沒意思了啊?！必返澋溃暗艿芏及言捳f到這份上了，您還跟弟弟裝糊涂呢？”

    太子：“孤確實(shí)不知道你們打算干什么。”

    “你真沒發(fā)現(xiàn)，汗阿瑪近幾年越來越心慈手軟？”胤禎壓低聲音，“說好聽點(diǎn)仁厚，說難聽點(diǎn)就是有點(diǎn)昏庸了?！?/br>
    啪！

    太子手邊的扇子打到胤禎锃亮的腦門上。

    胤禎反射性捂住，不敢置信瞪大眼：“太子二哥，我為你好，你還打我？！”

    “打你的膽大包天。”太子瞪著他說，“孤當(dāng)沒聽見。再讓孤聽見一次，孤還打你。閑著沒事趕緊去辦孤交代你的事?！?/br>
    胤禎哼一聲，起身走人。到門口碰到石舜華，笑著跑過去：“二嫂，去東院啊?！?/br>
    “你笑的真假?！笔慈A道，“有事找我？”

    胤禎：“沒有。許久不見二嫂，就是覺得二嫂又漂亮了。”

    “直接說什么事?！笔慈A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胤禎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摸摸額頭：“你看，太子二哥打的。”

    “去金銀樓挑個扳指，就說我送你的?！笔慈A開口道。

    胤禎一喜：“謝謝二嫂。”當(dāng)天下午就跑去金銀樓挑玉扳指。不過，也沒忘記找人查安親王一脈。

    康熙以前對安親王一脈十分優(yōu)厚，為了安撫安親王一脈還把郭絡(luò)羅氏這個孤女嫁給胤禩。也正是因?yàn)檫@一點(diǎn)，安親王一脈的有些子弟便仗著康熙恩寵，近些年行事愈發(fā)猖狂。

    胤禎知道瑪爾琿不太好動，又怕打草驚蛇，便沒直接查瑪爾琿兄弟，更何況這幾人還是索額圖的外甥。

    于是胤禎就挑軟柿子，事實(shí)上還是軟柿子好捏，沒費(fèi)多大力氣就查出一疊有用的東西。

    九月十三，胤禎帶著東西去東宮：“太子二哥，有幾人跟赫舍里一族交往甚密，你動安親王府的人，可能會自斷筋骨?！?/br>
    “假如你身上得了瘡，太醫(yī)說要想根治必須割掉一塊好rou，你是治還是不治？”太子反問。

    胤禎提醒道：“您身上可不止這一個瘡。再過幾年很有可能千瘡百孔?！?/br>
    “不需要你提醒?！碧記]好氣道，“孤知道孤在做什么。”

    胤禎笑道：“瞧您急的。我原本以為你是真看瑪爾琿不順眼，后來想起你跟我說的話，您不知道汗阿瑪放權(quán)是故意還是真有此意，干脆挑個不順眼的試探汗阿瑪？太子二哥，我猜對了吧?！?/br>
    第161章 置身事外

    太子看著胤禎, 一副為他好的模樣：“有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十分聰明使七分, 且留三分給兒孫?！?/br>
    “……”胤禎張了張嘴，“書房里沒外人，我也不會到處說——”

    太子打斷他的話：“你確定你不會到處說？”

    “我又不是傻子?！必返澝摽诘溃斑@里就咱倆, 我才把心里話說出來?！?/br>
    太子：“你是不傻, 特別聰明。趕明兒幾杯黃湯下肚，還能管住你這張嘴？”

    胤禎語塞。

    太子睨了他一眼：“你剛說誰跟赫舍里一族的人交往甚密？”

    “瑪爾琿的幾個堂侄子?！必返澃阉榈降臇|西全部攤開, “瑪爾琿大概知道您不喜歡他，這幾年比以前收斂多了。他惹出的事都是早些年的，如今再翻出來就顯得過于刻意, 所以我才只查他們家的小輩?！?/br>
    太子坐直看了看：“欺凌百姓, 強(qiáng)搶民女, 賭錢斗毆？你沒查錯？”

    “二哥為何這樣問？”胤禎不解。

    太子拿著扇子指了指攤在案幾上的紙：“他們都是宗室子弟?！?/br>
    “看來您對宗室子弟誤解頗深吶?！必返潎@息道。

    太子：“孤是知道八旗子弟近年來越發(fā)驕奢yin逸, 但是宗室跟八旗子弟不同?！?/br>
    “沒什么不同?！必返澋?，“八旗子弟包括宗室。這幾個還算是好的, 起碼能文能武，不至于一無是處。更多的是游手好閑, 混吃等死?！?/br>
    太子微微頷首, 贊同胤禎的話，“這一點(diǎn)孤知道, 你四哥安置窮困潦倒的八旗兵丁的時候跟孤說起過, 孤本以為宗室會好上許多?！?/br>
    “宗室比其他人更猖狂?！必返澋? “他們整天無所事事，仗著家中長輩地位顯赫，還喜歡惹事生非。聽說有些去海上謀出路，到海上待幾天就鬧著要回來?；貋砗罄^續(xù)斗雞走狗，攪得京城百姓見著他們都繞道走?！?/br>
    太子：“你四哥說把他們趕出關(guān)外——”

    “這個主意好啊?！必返澭壑幸涣?，話說出來頓時意識到，“不對，四哥什么時候說的？”

    太子：“跟孤閑聊的時候。這事在汗阿瑪那里行不通，你就別多想了?！?/br>
    “你問過汗阿瑪？”胤禎問。

    太子看他一眼：“你了解汗阿瑪還是孤了解汗阿瑪？”

    胤禎呼吸一窒，大著膽子瞪他一眼：“這幾個人怎么辦？”

    “使人把東西交給宗人府?！碧拥?，“自會有人耐不住火上澆油。”

    胤禎：“二哥的想法極好，可是誰敢接這個？”

    “交給戴鐸?！碧拥?，戴鐸以前在翰林院，孤叫你查安親王一脈時跟汗阿瑪說過，把戴鐸調(diào)往都察院。汗阿瑪知道張家兄弟跟戴鐸關(guān)系好，張家兄弟是孤的人，汗阿瑪猜到戴鐸是孤的人，想一下就同意了?！?/br>
    胤禎大喜：“汗阿瑪允許你提攜自己的人？”

    “一個巡查御史，又不是左都御史或者右都御史，汗阿瑪不會在意。”太子道，“記得跟戴鐸說明年再彈劾安親王一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