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孤不知道?！碧拥?，“你去年就開始幫十妹挑額駙，今年也沒閑著，整天上躥下跳比孤還忙，挑出合適的人選沒？”

    胤祥語塞，臉上的嘲諷消失殆盡：“身份差不多的，不是長(zhǎng)得太磕磣就是不成器。有幾個(gè)像樣的，可是身份又太低。要不就是比十妹大好幾歲的?！?/br>
    太子合上一本奏折，又翻開一本，邊看邊說：“策凌呢？”

    “策凌如今還不是臺(tái)吉，聽說他阿瑪已把部落交到他手上?！必废榈?，“他又在京中學(xué)習(xí)好些年，學(xué)識(shí)武功自然都沒得挑?！?/br>
    太子：“那你還有不滿意？”

    “可是他想著娶六姐啊。”胤祥皺眉道，“他縱然再好，我meimei也不能撿jiejie剩下的?！?/br>
    太子瞥他一眼：“策凌從未見過六妹，都不知道她是黑是白。汗阿瑪只說把六妹嫁到蒙古，沒說嫁給誰，這怎么能叫剩下的？再說了，孤說萬一，萬一六妹也想嫁給策凌，還真沒你meimei什么事?！?/br>
    “那你把我叫過來做什么？”胤祥問。

    太子：“當(dāng)然是你去問問策凌，是不是只要公主娶誰都行?！?/br>
    “合著在這兒等著我？”胤祥驚叫，“你，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哥?！?/br>
    太子：“策凌若是說他的婚事但憑汗阿瑪做主，你就直接回來。如果他覺得娶敏妃的閨女比娶庶妃的閨女好，孤就叫你二嫂去找六妹問個(gè)清楚?！?/br>
    “我meimei自然比六姐好?！必废榈?，“這事不用問，有腦子的都知道該選哪一個(gè)。”

    太子輕哼一聲：“你meimei才十三歲，策凌選你meimei，至少得等三年，他這么大的人等三年，搞不好會(huì)憋出病來的?！?/br>
    “憋出病？”胤祥眨眼，“怎么會(huì)憋出??？”

    太子：“身邊連個(gè)伺候的人都沒有?！?/br>
    “為什么沒？”話說出口，胤祥猛然想到昨兒策凌那副慫樣，“怕二嫂？他在漠北，就算二嫂想過去，離那么遠(yuǎn)也沒法過去?！?/br>
    太子：“事實(shí)上他的確怕你二嫂。行了，該說的孤都說了，去不去問隨便你。沒事了，你回吧，孤這里還有很多事?！?/br>
    胤祥見御案上還有很多奏折，起身出去。

    “汗阿瑪找你何事？”胤禩過來問。

    胤祥往后看一眼：“汗阿瑪不在。”

    “太子自己？”胤禩見他點(diǎn)頭，望著不遠(yuǎn)處的御帳，“以前都是太子二哥把無關(guān)緊要的挑出來，要緊的由汗阿瑪批閱，如今汗阿瑪當(dāng)甩手掌柜了？”

    胤祥：“都打算立太孫了，也該讓放手給太子二哥。八哥找汗阿瑪有事？”

    “沒什么要緊的事?！必范T是去給康熙請(qǐng)安，順便看看有沒有什么事要他辦，“你的意思是太子找你？”

    胤祥把太子說的話敘述一遍，就問：“你覺得太子二哥的主意怎么樣？”

    “策凌不錯(cuò)?！必范T道，“昨晚喝的步履不穩(wěn)，還能記著把大膽的丫鬟推開，換成我也不一定能做到。你倒不妨去問問。”

    胤祥皺眉：“顯得皇家女嫁不出去一樣。”

    “我和你一起去？”胤禩笑著說。

    六公主是胤祥的jiejie，十公主是胤祥的meimei，但人心都是偏的，一個(gè)是攏共沒見過幾次面的jiejie，一個(gè)是看著長(zhǎng)大的meimei。

    十三皇子雖然覺得這事有點(diǎn)丟臉，還是隨胤禩去了。

    策凌昨晚從太子那里回到帳中，立刻命侍從把帶來的丫鬟全部送走。隨即又到他阿瑪那里說一聲，回來洗洗躺下，已到子時(shí)。

    辰時(shí)醒來，用了早飯就在帳中待著，不見康熙或者太子宣他，策凌松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剛下去，侍從稟報(bào)，八貝勒和十三皇子到了。

    策凌眼前一黑，好想昏死過去，沒完沒了了？

    胤禩見策凌一臉尬笑，表情不變，像見到親兄弟一樣拍拍策凌的肩膀：“昨晚得罪了?！?/br>
    “沒，沒什么?！辈吡桀^皮發(fā)麻，還得佯裝淡定，“換作是我也一樣。不知道八貝勒和十三爺找策凌有什么事？”

    胤禩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別緊張，誠(chéng)實(shí)回答就行了?！?/br>
    果然沒好事。

    策凌笑道：“十三爺請(qǐng)說?！?/br>
    “我也有兩個(gè)meimei，你知道嗎？”胤祥問。

    策凌點(diǎn)頭：“您繼續(xù)?！?/br>
    “我meimei也到了嫁人的年齡。”胤祥道，“聽說汗阿瑪還沒決定把誰許給你，只是六姐年齡最大，才最先想到六姐。

    “我琢磨著以你如今的身份，極有可能把我meimei許給你。所以就過來問問你是怎么想的。你如果鐘意六姐，我直接去跟汗阿瑪說，別思前想后，趕緊把這事定了。你如果覺得娶誰都無所謂——”

    “有所謂，有所謂。”策凌連忙說，“無論是誰我都會(huì)以誠(chéng)待她?！?/br>
    胤禩險(xiǎn)些笑噴：“說了別緊張，瞧你嚇的。漠北離京城太遠(yuǎn)，而我們的姐妹又很少，所以才這么在意她們的額駙。你只要順著自己的心回答就行了?！?/br>
    “是太子還是太子妃叫你們來的？”策凌問。

    胤祥和胤禩互看一眼，兩兄弟“撲哧”笑出聲。

    策凌一臉茫然：“我，我問錯(cuò)了？”

    “太子妃二嫂不知道我們過來?！必废榈?，“我是作為一個(gè)哥哥來找你?！?/br>
    策凌卻沒敢放松：“皇上跟我阿瑪說我還小，別急著給我定親，我們就猜出來了?！?/br>
    “你怎么這么肯定？”胤禩問。

    策凌：“皇室嫁女至少得提前一年多定下，否則太倉(cāng)促內(nèi)務(wù)府沒時(shí)間準(zhǔn)備妝奩?？闪魅缃褚咽艢q還沒定親，顯然是因?yàn)槲??！?/br>
    “所以你沒想過其他人？”胤祥道，“只把六姐當(dāng)成你妻子?！?/br>
    策凌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行，我回去就跟汗阿瑪說?！必废橛悬c(diǎn)失落，“你可要好好對(duì)我六姐?！?/br>
    策凌小聲說：“我也不敢對(duì)她不好?！?/br>
    “你說什么？”胤禩沒聽清楚。

    策凌：“我說，必須好好待她?！?/br>
    胤禩瞥他一眼，出去就拍拍胤祥的肩膀，“別不高興了。和十妹年齡相仿的蒙古子弟沒有合適人選就往上找，十七八歲的也行?！?/br>
    “你說汗阿瑪為什么非把閨女嫁來蒙古呢？”胤祥抬手擋住刺眼的日頭，“大清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大清?！?/br>
    胤禩：“不把公主嫁過來，紅毛子擾民，蒙古一眾可不會(huì)主動(dòng)出兵?！?/br>
    “大清人口眾多，也不是非得蒙古人才行?！必废榈?，“漢人喜歡安定的生活，不喜歡戰(zhàn)亂，他們弓馬嫻熟了，上陣殺敵不比蒙古人差，還比蒙古族人好管。”

    胤禩望著大大小小的蒙古帳篷：“你說的汗阿未嘗不知，可是漢人念舊，不會(huì)離開故土來到邊關(guān)的。除非在老家活不下去，不得不去別處討飯。更何況蒙古包，咱們都住不習(xí)慣，更別說漢人了?！?/br>
    “今年黃河下游有沒有發(fā)洪水？”胤祥突然問。

    第148章 故土難離

    八貝勒胤禩：“還沒到雨季。”說著, 一頓, “十三弟，你不會(huì)是想把受災(zāi)的難民弄到這邊吧？”

    “不行？”胤祥問。

    胤禩：“按理說可行, 但故土難離?！?/br>
    “即便在黃土高坡上一年有半年食不果腹，也不愿意來這邊？”胤祥再問。

    胤禩：“別盯著我說。我沒往那邊去過，對(duì)那邊的百姓不是很了解。等等，咱們?cè)谡f你meimei的事, 怎么突然扯到黃河上面？”

    “太子二哥只有兩個(gè)閨女。”胤祥道，“照如今這個(gè)情形, 日后二哥也會(huì)把閨女嫁去蒙古?？膳完详隙技奕ッ晒? 也只有兩位公主撫蒙。你覺得太子二哥不會(huì)把手伸到咱們?cè)豪?？?/br>
    胤禩眉心一跳：“收養(yǎng)咱們的閨女？”

    “大姐的生父是五叔。”胤祥提醒道, “如果蒙古這邊有一半漢人，蒙古族人想生亂, 喜歡安定的漢人不同意, 他們亂不起來，還用得著公主撫蒙？八哥, 我說的這件事暫時(shí)看沒必要, 長(zhǎng)遠(yuǎn)來看很有必要?！?/br>
    胤禩只有一個(gè)閨女, 即便是側(cè)福晉生的也疼得不得了, 十年二十年后, 朝廷需要公主撫蒙，他閨女說不準(zhǔn)還真得過繼給太子：“要不咱們?nèi)フ姨由套h商議？”

    “太子二哥答應(yīng), 蒙古這邊不答應(yīng)也沒用?！必废榈? “這種事就得從根上給它斷了?！?/br>
    胤禩思索片刻：“此事干系重大, 咱們?nèi)枂査母?？?/br>
    “問四哥也行?！必废榈?，“反正四哥也只有一個(gè)閨女。他和太子二哥最要好，二哥需要公主撫蒙，第一個(gè)想到他?！?/br>
    胤禛乍一聽胤祥說把受災(zāi)的難民遷到蒙古大草原，覺得他異想天開，再聽太子有可能得收養(yǎng)他閨女，胤禛脫口道：“憑什么？！”

    “憑你是大清的四貝勒?！必废榈溃澳汩|女是皇家的格格，姓愛新覺羅。四哥，你不同意，宗室也會(huì)逼你同意。大侄女如今還小，一切還來得及?！?/br>
    胤禛想了想：“我現(xiàn)在就去找二哥?！?/br>
    “二哥在處理奏折?！必废榈?，“我來的時(shí)候案幾上還有這么高一摞?！庇檬直葎澮幌拢澳氵^去他也沒工夫搭理你?！?/br>
    胤禩不同意：“咱們先跟太子說一聲，太子二哥如果說方法可行，咱們?cè)偃フ液拱?。回頭汗阿瑪不同意，太子二哥還能幫咱們一起勸汗阿瑪。太子什么都不知道，到時(shí)候他跟著汗阿瑪一起反對(duì)，這事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br>
    “你倆都不清楚每年有多少百姓受災(zāi)，汗阿瑪一問三不知，怎么說服他？”胤禛看著胤祥，“別想一出是一出?！?/br>
    胤祥：“雖然我是臨時(shí)想到，但我覺得可行?！?/br>
    “我沒說不行?！必范G道，“我的意思既然向汗阿瑪稟報(bào)，得讓汗阿瑪無法反駁。”

    胤禩若有所思道：“親自去一趟受災(zāi)最嚴(yán)重的地方？”

    “不用刻意去?！必范G道，“黃河水患一直是汗阿瑪心頭大患，咱們把賑災(zāi)的事攬下，順便跟汗阿瑪說說看看黃河治理的怎么樣，汗阿瑪一準(zhǔn)同意?！?/br>
    胤祥算一下日子：“得七月底或者八月初？”

    “你怎么比我還著急？”胤禛納悶，“你連個(gè)側(cè)福晉都沒有，慌什么？”

    胤禩笑道：“我知道，他不想十妹嫁到蒙古?！?/br>
    “十妹身子骨不太好。”胤祥道，“額娘走得時(shí)候，我答應(yīng)額娘一定會(huì)照顧好她。蒙古大夫醫(yī)術(shù)不行，再碰到個(gè)噶爾臧那樣不負(fù)責(zé)任的男人，十妹有個(gè)好歹，我不會(huì)原諒我自己?！?/br>
    胤禛跟五公主的感情一般般，不能理解胤祥這種把meimei當(dāng)成嫡女的心情：“回到京城我就跟汗阿瑪說這事?！?/br>
    八月初，圣駕回鑾。

    黃河水患近年有所改善，今年不算太嚴(yán)重。胤禛請(qǐng)命前往山東賑災(zāi)，還要把十三皇子胤祥帶上，康熙希望胤祥出去歷練一番，交代胤祥幾句好好跟胤禛學(xué)，也沒多想。

    九月初八，重陽節(jié)前一天，上午，胤禛帶著厚厚一疊紙來到東宮。

    太子打眼一瞧：“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野菜。這是打油詩(shī)？”

    “不是。”胤禛說，“這是一首民謠，說的是山西那邊的人生活艱難。我們回來的時(shí)候沿著黃河岸邊查看黃河治理的怎么樣，聽那邊的百姓說的。我和十三弟來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讓那邊富裕點(diǎn)，到了城門口都沒想到可行的法子。

    “回家用飯的時(shí)候看到桌子上的蒙古牛rou，想到了蒙古大草原，人煙稀少。草原荒在那里，不如把晉北、陜北那邊食不果腹的百姓遷到那邊去。我找兵部要的地圖，遷移的路線，我和十三弟都弄好了。太子二哥您看一下，可行的話我就把這個(gè)呈給汗阿瑪?！?/br>
    太子翻開看了看，見寫的很是詳細(xì)：“為什么不直接給汗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