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怕嗆死?！碧釉缟铣粤撕芏嗖司秃劝胪胫? 出門的時(shí)候覺得有點(diǎn)渴, 到文華殿就吩咐侍從泡壺茶，“好了, 說吧。這么久沒動靜, 孤還以為那事黃了呢?！?/br>
    索額圖：“下官原本也以為她們沒得手。前天明珠府上死了一個丫鬟，那個丫鬟不是家奴，是簽了幾年契的那種。那個丫鬟的爹娘兄弟去明珠府上大鬧, 被明珠的夫人趕出去, 一家人就告到了順天府?！?/br>
    “孤昨兒還見順天府尹, 怎么沒聽他提？”太子納悶。

    索額圖：“這種小事, 又跟咱們沒關(guān)系，順天府尹自然不會向殿下稟報(bào)。再說了，順天府又不能真捉拿明珠的夫人，左右不過是多賠點(diǎn)錢。”

    “納蘭明珠不缺錢, 怎么還能鬧到順天府？”太子問。

    索額圖：“這就是下官接下來要講的。聽說除夕家宴上那兩個懷有身孕的女子還是丫鬟，上菜的時(shí)候聞到魚腥羊rou腥忍不住犯惡心。明珠的夫人沒當(dāng)在意, 好像年初五, 明珠的夫人又見兩人干嘔, 便留了個心眼, 趁著明珠不在家請大夫給兩人把脈。

    “那兩個丫鬟都沒等大夫把脈, 一聽大夫兩個字臉色就變了。明珠的夫人就問兩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那兩個人也有心計(jì), 知道納蘭明珠不在家，如果說是明珠的，等明珠回到家她們的尸體都涼了，便說是明珠的兒子的。等明珠回來才跟明珠說，她倆懷的是明珠的孩子?！?/br>
    “噗！”太子放下茶杯也沒忍住——噴了，“還可以這樣？后來呢？快說?！?/br>
    索額圖：“明珠老來得子，很是稀罕那兩人，便親自把兩人安排到莊子上，派心腹過去保護(hù)那兩人?？墒撬@樣做，明珠的夫人更有氣，就跟明珠大吵一架。

    “明珠的一個丫鬟安慰明珠幾句，不知怎么被他夫人瞧見。他夫人就覺得那個小丫鬟也想上位，一氣之下就把人打死了?！?/br>
    “明珠沒攔著？”太子詫異道。

    索額圖：“一個奴才，明珠又不喜歡，便想著打死叫他夫人出出氣也好，沒曾想不是家奴。人家爹娘找來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碧游⑽櫭?，“跟明珠說幾句好聽的話，她就把人打死，明珠的夫人也太猖狂了。跟她比太子妃簡直是慈母賢妻。”

    索額圖以前覺得石家女很厲害，但一想到明珠的夫人，忍不住說：“太子妃挺好的?！?/br>
    “你剛才說多給點(diǎn)錢，是不是明珠的夫人不同意？”太子很肯定得問。

    索額圖詫異，太子怎么越來越精明了，簡直三日不見當(dāng)刮目相看，“是的。聽說明珠的夫人叫嚷著那個丫鬟死有余辜，她不會給他們家一個銅板。

    “那家人氣得就去順天府告明珠的夫人。順天府尹不想得罪明珠，又不想被百姓罵，就一直拖著。也幸虧如今天冷，若是擱在夏天尸體都生蛆了。”

    太子想了想：“來人，請順天府尹過來，孤有急事找他?！?/br>
    “殿下要做什么？”索額圖心里有個不好的預(yù)感。

    太子微微一笑：“這事遲遲不判影響不好，當(dāng)然是催順天府盡快結(jié)案。三天之內(nèi)，順天府不能結(jié)案，孤就稟報(bào)汗阿瑪?！?/br>
    索額圖張了張嘴，不太敢相信坐在主位的人是他看著長大的太子：“回頭順天府尹催納蘭明珠，那他——”

    “明珠自然會偷偷給那家人銀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子道，“但是咱們安排的人給他生兒育女，此事如果就這么算了，簡直是為他人做嫁衣。

    “你回去就使人盯著那家人，一旦明珠給那家人銀子，你就把這事捅出來。還有一點(diǎn)，待會兒順天府尹回去，你立刻使人散布消息，孤令順天府嚴(yán)查此事，盡快結(jié)案?！?/br>
    索額圖已經(jīng)能想到，納蘭明珠的夫人一旦知道明珠偷偷給那家人錢，兩人必定會鬧得不可開交：“殿下，您這招簡直太絕了。明珠知道了，估計(jì)得氣得三天吃不下去飯?！?/br>
    “孤不過問，明珠也不會感激孤?！碧拥?，“從他慫恿胤禔那個不長腦子的給孤添堵那一天開始，這仇就已經(jīng)結(jié)下了。要是能弄死他，他墳頭上都長草了?！?/br>
    索額圖聞言，不由自主地想到：“當(dāng)年明珠被罷官，下官以為他這輩子完了，沒想到皇上太念舊，沒幾年他又起復(fù)了。”

    “不是汗阿瑪念舊。”太子見索額圖最近挺老實(shí)，便跟他說，“明珠前腳被關(guān)進(jìn)大牢，你后腳就會跟著進(jìn)去。反之亦然。叔公，知道為什么嗎？”

    索額圖渾身一震：“太子，你……”

    “孤年前出去一趟，聽到市井傳言，天要安，殺老明，天要平，殺老索。孤都聽說了，你覺得汗阿瑪會不知道？可是他為何要留著你和明珠，大清沒人才嗎？”太子看到索額圖魂不附體的樣子，搖頭嘆氣，“大清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最不缺能吏?！?/br>
    索額圖登時(shí)慌了：“太子，是不是皇上說了什么？”

    “汗阿瑪什么都沒說。”太子道，“佟家一族欠國庫的銀子全還了。據(jù)孤所知，你的親朋好友欠國庫的銀子還沒還，哪天汗阿瑪想起來‘欠銀’一事，有佟家作對比，你覺得汗阿瑪會怎么看你？”

    索額圖擦擦額頭上的汗：“佟國維不是只還他自己欠國庫的銀子？”

    “不，都還了。”太子道，“孤有次問馬齊，馬齊說的。他不敢騙孤?！?/br>
    “下官回去就令他們?nèi)舨夸N賬?！彼黝~圖也想過康熙留著明珠是牽制他，可他從未想過明珠一旦被下獄，他也會被關(guān)進(jìn)去。畢竟他是赫舍里皇后的親叔叔，還有太子護(hù)著他。

    除夕夜下的雪，如今還沒化完，這么冷的天，文華殿只有一個火盆，殿內(nèi)根本不暖和，索額圖額頭上卻密密麻麻的汗水。

    太子怕索額圖又背著他做了什么事才嚇成這樣，便說：“孤身子骨不好，不知道哪天就去了，叔公，你得為赫舍里家留一條后路。

    “你先別講，聽孤把話說完，有朱棣在前，一旦孤去了，汗阿瑪不會把皇位傳給弘晏或者弘曜。無論傳給孤的哪一個兄弟，為了斷絕太子一黨的念頭，赫舍里一族都會被清算?！?/br>
    索額圖心有千言萬語，張了張嘴，匯成一句話：“下官記下了?！?/br>
    石舜華正在給弘晏做肚兜，感覺眼前一暗，抬頭看到是太子：“眉開眼笑的，何事這么高興？”

    “孤今兒把索額圖嚇得滿頭虛汗?！碧幽闷鹉戏剿蛠淼男∶坶?，剝掉皮掰開一半塞石舜華嘴里，把跟索額圖說的話敘述一遍，就說，“孤送叔公出去的時(shí)候望著他的背影，仿佛突然老了十歲，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石舜華咽下蜜橘：“人到七十古來稀。索大人六十二歲，本來就很老了。爺，哪天跟他說說，找個合適的機(jī)會就退下吧?！?/br>
    “這一點(diǎn)他不會聽孤的話。”太子道，“他還想看著孤搬去乾清宮呢?！?/br>
    石舜華嗤一聲：“他活到八十歲也不一定能見到。他早早退下，以后明珠出了事，即便想拉叔公下水，汗阿瑪也不會搭理明珠?！?/br>
    “這倒也是?！碧拥溃肮逻@兩年一直在想，孤該怎么保住索額圖，畢竟他壞事做盡，隨便一條都夠要他的命。孤過段時(shí)間再試試吧?！?/br>
    石舜華：“索大人說那兩個懷孕的女人都是他安排進(jìn)去的，她們以后會不會把索大人咬出來？”

    “不會?！碧拥?，“她們還怕索額圖把她們的來歷說出來。不過，明珠的夫人真夠狠的?！?/br>
    “十個八旗貴女里面起碼有七個這么張狂?！笔慈A道，“聽說八弟的福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八弟那個脾氣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降服她?！?/br>
    “八弟怎么了？”太子皺眉，“孤覺得八弟挺好的?！?/br>
    石舜華白他一眼：“妾身沒說八弟不好。八弟見人就笑，溫文爾雅跟個書生似的，一看就是好欺負(fù)的主兒。”

    “八弟的脾氣的確有點(diǎn)軟。”太子揉揉眼角，“這倒是個事?！?/br>
    石舜華看太子一眼：“不如這樣，八弟大婚后會帶著他福晉給太后請安，到時(shí)候妾身過去給八弟撐腰，怎么樣？”

    “不怎么樣?！碧拥?，“后妃被你收拾老實(shí)了，大嫂見著你繞道走，三弟妹根本不敢正眼看你，你又想拿八弟妹逗悶子是不是？！”

    石舜華哼一聲：“不需要就算了。改天妾身就叫弘晉跟八弟說，以后有什么難事盡管來東宮找太子。八弟和他福晉出了點(diǎn)事去找你，妾身就看你怎么辦?！?/br>
    “孤總算知道弘晏和弘曜像誰了?！碧映樕蠑Q一把，“怎么就這么喜歡看熱鬧呢?！?/br>
    石舜話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兒子是我一個人的？別忘了，弘曜和弘曜是雙胞胎，兒子有你一個。據(jù)我所知弘曜很聽哥哥的話，兩人干壞事的時(shí)候，弘晏叫弘曜怎么做，他就怎么做?！?/br>
    太子：“所有的壞事都是長得像孤的弘晏一個人干的，乖巧聽話的只有弘曜?！?/br>
    石舜華：“必須的！”

    第101章 羊rou火鍋

    太子又忍不住朝她臉上擰一把，“臉皮怎么就這么厚呢?！?/br>
    “松手！”石舜華皺眉, “再擰我的臉, 我也擰你的?！?/br>
    “瞧你那小氣樣?！碧悠乘谎? “又不會給你擰掉一塊rou?！?/br>
    石舜華咬斷線頭：“你不小氣, 你叫妾身擰一下唄。”

    太子噎了一下：“無理取鬧，孤懶得理你?！闭f著, 起身往外走。

    “阿瑪不吃飯啦？”弘晉跑進(jìn)來, “還是你們吃過啦？”

    太子猛地停下來。

    石舜華莫名想笑：“你阿瑪出恭。弘晉，去洗洗手，把弘皙喊過來, 今兒咱們一塊吃暖鍋?zhàn)?。?/br>
    “??？今天上午課間歇息的時(shí)候, 我同窗還說他家昨兒吃暖鍋?zhàn)? 羊rou湯煮羊蝎子和羊rou, 我都快流口水啦?！焙霑x吸溜一下嘴，“嫡額娘，有羊蝎子嗎？”

    石舜華好笑：“骨頭都燉酥了?！?/br>
    “太好啦！”弘晉蹦蹦跳跳跑出去。

    太子直皺眉：“像什么樣子?！?/br>
    “在宮里又不是在外面，別拘著他了?！笔慈A見太子不走了, 便拉住他的胳膊，“爺去洗洗, 今兒還有地蛋燉牛rou?！?/br>
    “哪來的牛rou？”太子問。

    石舜華：“莊子上的耕牛老了, 莊頭上報(bào)衙門后就把耕牛殺了。爺去文華殿的時(shí)候, 二哥托人送進(jìn)來的。妾身勻皇祖母一塊牛rou, 不過不多, 也就四五斤?！?/br>
    “足夠她一人吃的。”太子道, “你給她太多，她也是分給五妹和五弟。燉多久了？老牛rou能燉爛嗎？”

    石舜華：“有一個時(shí)辰了，也該差不多了。只是弘晏和弘曜吃不上了?！?/br>
    “他倆年齡小，就算在宮里也吃不上幾塊?！碧拥?，“有沒有使人給四弟送點(diǎn)？”

    “還沒有，下午再送?！笔慈A道：“兩個牛腿一個牛頭，不給四弟他們送點(diǎn)咱們也吃不完。膳房人先前說下午燉牛頭，妾身想喊九弟他們過來吃。”

    太子：“還有十五弟和十六弟，省得他倆也說孤小氣?！?/br>
    “晚上又得兩張桌子?！笔慈A道，“去年十七弟出生沒多久，我就聽皇祖母說又有個庶妃懷孕了，再這樣生下去，國庫可真養(yǎng)不起?！?/br>
    太子：“養(yǎng)不起也得養(yǎng)?？偛荒芨拱斦f，你別生了?！?/br>
    “這話是不能說，不過，倒是可以跟惠母妃說說?！笔慈A想了想，“您別一副見鬼了似的看著我，聽我把話講完啊。如果那四位都把模樣俊俏的秀女塞到她們兒子府里，剩下的一個比一個丑，汗阿瑪還會留人嗎？”

    太子想想那種情況，不禁笑道：“我媳婦兒怎么就這么聰明呢?！?/br>
    “因?yàn)槭悄阆眿D兒啊?！笔慈A接道。

    太子搖頭失笑：“別忘了，四弟妹還懷著孩子。永和宮那位真聽你的給四弟留幾個秀女，四弟妹準(zhǔn)氣得吃不下睡不著?！?/br>
    “就算沒有我，那位也會往四弟府里塞人，”石舜華道，“四弟子嗣單薄，如今只有一子一女，據(jù)說庶子還病歪歪的，比弘晉以前還嚴(yán)重。四弟妹若是一舉得男，那位可能會收斂點(diǎn)。若是生個丫頭……”

    “聽你的意思一定要這樣做了？”太子納悶，“你跟四弟妹不是挺好的嗎？像這種事應(yīng)該攔著點(diǎn)?！?/br>
    石舜華：“我若是她婆婆，四弟后院就她一個女人，也不會往四弟后院塞人?？涉聿皇?，只是她二嫂，攔不住德妃，也沒立場攔她。既然這樣，倒不如順其自然?！?/br>
    “慫恿四妃給她們兒子塞人，這叫順其自然？”太子瞥她一眼，“虧不虧心啊?！?/br>
    石舜華：“話可不能這么說。我有算過四弟妹的預(yù)產(chǎn)期是在六月，今年七月底選秀的時(shí)候四弟妹剛好出月子。

    “四弟若是有心，大可依他已有嫡子的理由拒絕德妃。他若不想拒絕，我攔下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我不可能次次都攔住，不然汗阿瑪還以為我見不得四弟多子多福呢?！?/br>
    “怎么說都是你有理。”太子瞥她一眼，聽到腳步聲倏然住口，隨即看到弘晉拉著弘皙進(jìn)來。

    兩大兩小用了午膳，弘晉和弘皙去睡覺。太子處理政務(wù)，石舜華繼續(xù)給雙胞胎做鞋子。

    酉時(shí)，九皇子走出日精門，看到晉江跑過來，便問：“何事？”

    “今兒得了一個牛頭和一塊牛rou，主子想請各位爺去吃牛頭?！睍x江道，“已經(jīng)做好了?！?/br>
    九皇子挑眉：“牛頭？謝謝二嫂，走吧?！迸つ樋匆谎圬范?，無聲地問，牛頭有什么好吃的？

    十皇子胤峨吃過烤牛頭，但沒吃過牛頭，心里也琢磨，吃牛頭是個什么吃法？懷揣著好奇又有點(diǎn)擔(dān)憂的心情，走進(jìn)惇本殿東暖閣，一驚：“你們也來了？”

    坐在北面羅漢床上的倆小孩站起來，挨個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