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把奶嬤嬤打發(fā)出去這事，你主子知不知道？”

    “殿下？殿下肯定知道?！睍x江道，“東宮一下少這么多人也瞞不住殿下。八爺，還有事么？”

    胤禩：“二嫂她，她怎么突然想到把奶嬤嬤換掉？”

    “不是突然。奴才聽小順子說，有一次福晉看到十五爺很聽他奶嬤嬤的話，奶嬤嬤像他養(yǎng)母，福晉覺得奶嬤嬤逾越了，就決定把奶嬤嬤換掉。只不過那時候阿哥們還小。”晉江道。

    胤禩：“二嫂不怕別人說她薄涼么？”

    “誰敢說福晉？”晉江不懂胤禩怎么問出這樣的話，“只是幾個和奴才一樣的奴才，又不是福晉或者殿下的親人。福晉不想用了，把她們還給內(nèi)務(wù)府很正常啊?！?/br>
    胤禩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是我一時沒想透?！?/br>
    “這有啥想不透的？”晉江很是不解。

    胤禩不想跟一個奴才說這么多，可是，“曹寅的娘，汗阿瑪對她很是尊敬，曹寅也是因為他娘奶過汗阿瑪而被重用，汗阿瑪說起曹寅都是直呼他奶兄。我一直認(rèn)為對待奶嬤嬤要像汗阿瑪對待曹寅的娘那般好?！?/br>
    “那是皇上念舊情。”晉江道，“奴才覺得正因為皇上對曹家太好，才致使曹寅上任沒幾年就虧空了幾十萬兩白銀?！?/br>
    “弘晉，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國子監(jiān)？”石舜華見弘晉突然進來，眼神一閃，“跟別人打架了？還是夫子罰你了?！?/br>
    弘晉被問懵了：“沒，沒有啊?！?/br>
    “真沒有？”石舜華不信，沖阿笙使個眼色，隨即沖弘晉招招手，“進屋里說，是不是不舒服？我叫小順子去請?zhí)t(yī)?！?/br>
    第82章 幸災(zāi)樂禍

    弘晉忙說：“嫡額娘, 我沒生病，也沒有跟別人打架, 什么事都沒有?！?/br>
    “那你怎么突然回來了？”石舜華聽到弘晉心里說, 胤禩要把李四兒的事告訴她……眉頭微蹙，“弘晉, 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弘晉臉色驟變，睜大眼, 他嫡額娘怎么知道的？

    “是你自己說，還是等著我問賈樣和林安？”石舜華不給他思考的時間, “阿笙，去把林安和賈樣喊過來?！?/br>
    “別！”弘晉脫口而出，抬眼對上石舜華認(rèn)真的神色，扁扁嘴，“我說……”

    石舜華瞠目結(jié)舌：“憑阿笙一句我和你阿瑪聊隆科多家的丑事, 就斷定我要對李四兒出手？你的小腦袋瓜吃什么長得？”

    “如果只是閑聊, 沒必要關(guān)門, 還叫阿笙和張起麟把門啊?！焙霑x說著, 雙眼一亮，“嫡額娘, 我猜對了吧？”

    石舜華嘆氣，伸手把他拉到跟前, “霜打露頭青, 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么？”

    “啥是露頭青？”弘晉好奇地問。

    石舜華：“青草, 青菜的那個青。你知道霜么？下霜的時候, 所有青色的花草樹木都會被打蔫了，現(xiàn)在明白了么？”

    “知道了?！焙霑x抿抿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br>
    “弘晉，你還小，這是大人的事。”石舜華道，“你覺得一個李四兒用不著我出手，但想做這事之前也應(yīng)當(dāng)告訴我或者你阿瑪。我和你阿瑪不方便出面，可以去找索額圖。沒必要把你八叔牽扯進來啊?！?/br>
    “八叔又沒生我的氣?！焙霑x小聲反駁。

    石舜華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八叔至于跟你生氣么？你才五歲，小孩兒一個?！?/br>
    “六歲。”弘晉伸出指頭，“五歲生時過了?！?/br>
    “別轉(zhuǎn)移話題?！笔慈A起身拉住他的胳膊，“弘晉，我跟你說，折磨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生不如死。今天這件事啊，換作我也不如你八叔做的漂亮。走，跟我去謝謝你八叔?！?/br>
    “嫡額娘不生我的氣啦？”弘晉最關(guān)心的是這個。

    石舜華睨了他一眼：“我生不生氣都沒用，又不能真逮住你揍一頓。你的小腦袋瓜這么聰明，還是想想怎么跟你阿瑪說吧?！?/br>
    “嫡額娘不告訴阿瑪？”

    “你闖的禍，你自己跟你阿瑪說?！?/br>
    “二嫂?！必范T正猶豫要不要先回去，看到石舜華從后院出來，迎上去看到弘晉一個勁眨眼，有些驚訝，“您知道了？”

    “弘晉不善撒謊，我詐出來的。”石舜華道，“這孩子給八弟添麻煩了。以后他再找你，你盡管使人告訴我?！?/br>
    “嫡額娘……”

    石舜華瞪他一眼：“你閉嘴，我在跟你八叔說話。八弟，聽見了沒？”

    胤禩苦笑，這是怪他和弘晉狼狽為jian么：“聽見了，再有下次我一定告訴你。不過，二哥那里……”

    “弘晉會跟你二哥說。”石舜華道，“八弟，日頭升高，天兒有點熱了，我就不留你了?！?/br>
    胤禩順勢道：“我也有事?！苯o弘晉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轉(zhuǎn)身走人。

    石舜華親自把弘晉送到東院。與此同時，阿笙把四兄弟的奶嬤嬤送出東宮。李佳氏站在廊檐下，望著一眾無精打采的奶嬤嬤越走越遠，直到消失：“福晉整天想什么呢？”

    “你兩個兒子的奶嬤嬤都被趕了出去，你不知道？”唐氏很是納悶。

    李佳氏嘆了一口氣：“爺只跟我說一句，福晉要把阿哥們的奶嬤嬤打發(fā)出去，問我同不同意，我敢不同意么？我一點頭，爺就去告訴福晉，都沒容我問為什么。

    “我原本想著可能得過些日子，誰知今兒弘皙一把弘晏和弘曜帶出去，福晉就吩咐奶嬤嬤收拾東西走人。福晉做事越來越雷厲風(fēng)行了?！?/br>
    “弘晉怎么突然回來了？”唐氏問。

    李佳氏：“不知道，剛才聽福晉也在問他。阿笙一出來，我連忙躲過來，剩下的就沒聽到。不會是那小子在國子監(jiān)惹事了吧？”說著，就去東院找弘晉。

    石舜華一走，弘晉才想起來晉江有事瞞著他。而弘晉正想再去找石舜華，李佳氏進來了，弘晉干脆問他額娘。

    李佳氏跟弘晉說了奶嬤嬤的事，然后又開解弘晉，只是幾個奴才，可不能為了幾個奴才跟嫡福晉置氣。

    弘晉親眼見過孫嬤嬤有多可惡，連他的東西都偷。石舜華怕他的奶嬤嬤以后欺負(fù)他，為他考慮才把人趕出去，弘晉自然不會怪石舜華。

    李佳氏見兒子這么懂事，很是欣慰，高興的一下子忘了問弘晉怎么突然回來了。翌日想起來，不見太子懲罰弘晉，李佳氏誤認(rèn)為是小事，也就沒問。

    東宮大阿哥干出這么大一件事，除了弘晉挨了他爹一頓罵，平靜的像沒發(fā)生任何事。隆科多家中倒是熱鬧極了。

    隆科多帶著膝蓋被砸碎，舌頭被割掉，血rou模糊的李四兒回到家，就派人去查李四兒到底有沒有辱罵弘晉。

    光天化日之下，李四兒被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子綁去順天府，好奇者便問金銀樓的掌柜那個敢綁李四兒的小子是誰。掌柜便說他小主子。

    金銀樓是太子妃的，那么金銀樓的主子自然是太子妃。而太子妃的兩個嫡子很小，傅達理和慶德的孩子又都大了，百姓瞬間猜出弘晉的身份，便好奇罵了踢了皇長孫的李四兒會受到什么懲罰。

    李四兒囂張跋扈，逼得當(dāng)家主母生不如死，但凡聽說過此事，有點良知的人都偷偷罵李四兒和隆科多不是人，是畜生。以致于隆科多還沒趕到順天府解救他的愛妾李四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就把此事傳開了。

    京城百姓一見李四兒被抬出順天府，立刻歡天喜地奔走相告。

    隆科多的人找沿街百姓打聽事情真?zhèn)?，百姓即便不認(rèn)識佟府小廝，也笑嘻嘻的說李四兒活該，老天爺終于開眼了之類的。

    佟府的人打聽不到有利于李四兒的消息，知道據(jù)實已報會被主子罵，但這事涉及到皇長孫，八皇子還摻和一腳，出來打聽消息的小子們便不敢有所隱瞞。

    隆科多聽到人人都說錯在李四兒，不得不歇了報復(fù)弘晉和胤禩的心思?？煽吹嚼钏膬旱膽K狀，隆科多心里又堵的厲害。

    沖著家人發(fā)一通脾氣，依然窩火的隆科多便出門買醉。夜半時分，隆科多被兩個隨從扶著進來。

    隆科多的嫡子岳興阿看到迫害他額娘的李四兒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不敢當(dāng)著隆科多的面樂，便一個人躲在房里偷著樂。

    隆科多回來時，樂得睡不著的岳興阿聽到響聲，出去一看隆科多醉的神志不清，便吩咐守夜的小廝去找兩個不安分的丫鬟伺候他爹。

    翌日早上，隆科多床上多出兩個女人，李四兒又痛得死去活來一夜沒合眼。

    下朝后，太子回到毓慶宮就跟石舜華說：“隆科多已經(jīng)兩天沒出現(xiàn)了?！?/br>
    “隆科多是一等侍衛(wèi)，兼著正藍旗蒙古副都統(tǒng)，再過兩天不出現(xiàn)，汗阿瑪一準(zhǔn)會問。”石舜華笑道，“佟國維見著你有沒有說什么？”

    “昨兒他沒來，估計是被李四兒干的事氣得不輕。”太子幸災(zāi)樂禍道，“今兒早朝見著孤，佟國維那個臉色，孤說不上來，反正挺復(fù)雜。估計想替隆科多道歉，又拉不下臉。

    “孤懶得看他那張老臉，故意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從他身邊過去。霍林跟孤說，他回頭看了一眼，佟國維見孤走了很是懊惱。有隆科多那種兒子，佟大人以后懊惱的次數(shù)多著呢?？此院筮€怎么在孤面前抖威風(fēng)，哼！”

    “納蘭明珠那種被汗阿瑪扶持起來的官迷錢迷，生了個納蘭性德那種只盼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兒子。佟國維貴為汗阿瑪?shù)木司耍拱數(shù)脑勒?，合該猖狂的人反倒安分的讓人挑不出錯，可兒子卻這么混賬?！笔慈A說著不禁咂舌，“爺，你說，咱們家那四個會長成什么樣？”

    太子：“孤不知道，但孤知道沒有一個省心的。孤原本瞧著弘晉挺乖，誰知他不聲不響弄出這么大的事。不過，無論他們長成什么樣，都翻不出福晉你的手心?！?/br>
    “爺是夸我呢還是揶揄我呢？”石舜華苦笑道。

    太子笑道：“當(dāng)然是夸你。孤都被你攥的死死的，孤的兒子能翻出去才怪。對了，福晉，今兒是八月初十，再過四天就是中秋節(jié)，四妹的妝奩什么時候送過去？”

    “金秋九月啊?！笔慈A道，“妾身都挑好日子，如果是晴天就選在九月初九，不是再往后推，直到選個諸事皆宜的日子?！?/br>
    “你怎么這么迷信？送妝奩還諸事皆宜。”太子瞥她一眼，“你找別人麻煩時，也沒見你挑日子?！?/br>
    石舜華一瞪眼：“想吵架是不是？”

    “沒有。”太子連連擺手，“孤可不敢跟你吵。弘晉以前乖的跟個貓兒似的，才被你養(yǎng)兩年，就變得膽大包天。哪天孤跟你吵，那小子不聲不響給孤一刀，孤可受不了?！?/br>
    石舜華白他一眼：“不就是弘晉猜出妾身要整李四兒，替妾身出頭，而不是替爺辦事么。爺大可跟弘晉說，是你看佟家人不順眼，想給他們添點堵?！?/br>
    “福晉，孤真沒冤枉你?！碧拥溃拔覇柡霑x怎么想起故意撞李四兒。弘晉跟孤說，德妃的弟弟攔著你的去路，你用以下犯上的由頭把人送去順天府，弘晉才想到那個辦法。你還敢說弘晉不是跟你學(xué)的？好的不學(xué)，凈學(xué)這些不入流的。”

    “是挺不入流，但爺敢說這種法子不好？”石舜華瞥他一眼，“你若怕弘晉跟著我學(xué)歪，把弘晉送去南三所得了。”

    太子噎住，不甘不愿：“送去南三所還不如把他留在東宮?！?/br>
    石舜華好笑：“怕跟著你的弟弟們學(xué)的更歪？”

    太子瞥她一眼，廢話不是么。

    “二嫂，弘晉在家沒？”胤禎的聲音從前院傳進來。

    太子不禁翻個白眼：“他可真不禁念叨?！弊叩角霸罕阏f，“弘晉還沒醒。”

    “七點兩刻了，怎么還沒起？”胤禎掏出懷表，“二哥，我去東院喊弘晉起來?！?/br>
    太子：“弘晉今兒歇息，你如果沒什么大事，就別去叫他，容他睡到自然醒。”

    “太陽都曬屁股了，睡什么睡?！必返澱f著，就往東邊拐，“太子二哥，你兒子借我一天?！?/br>
    太子沖霍林使個眼色，院里的太監(jiān)蹭一下?lián)踉谪返澋娜ヂ?。胤禎無語：“我又不是強盜，有必要這么防我么？”

    “你不是強盜，但你沒少干強盜干的事。”太子道，“有事跟孤說，沒事就去上課?！?/br>
    第83章 四公主

    胤禎無奈：“太子二哥……”

    “門在那邊?！敝钢线叺拇箝T, 太子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說就滾蛋。

    胤禎嘆氣：“沒啥大事, 李四兒的事我們聽八哥說了, 我們就是好奇弘晉怎么變得這么虎。以前多乖的小孩啊，我把他的小玩具全拿走, 他都不好意思找我要?！?/br>
    “你還知道啊？”太子不禁哼笑一聲，“弘晉如今變成這樣, 你們功不可沒。”

    胤禎一噎：皺眉道：“太子二哥，你就直說吧, 借還是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