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頓時(shí)氣得出去多進(jìn)氣少。

    梁九功嚇得連忙說：“皇上息怒，太子殿下早兩日還在床上躺著，可能真不清楚。奴才去請四爺進(jìn)宮？”

    “請什么情？沒聽太子說，胤禛昨兒告訴他的?！笨滴蹰L嘆一口氣，“這么久了，他和老四早對好口供，朕問老四也問不出什么。再說了，這事發(fā)生在海上，人沒了，船也沒了，那群人怕朕追究，估計(jì)比太子推得還干凈。”

    “那死無對證啦？”梁九功頓時(shí)明白了，不是太子膽太大，而是他料定康熙不信他的說辭也無可奈何，“那日本國那邊？”

    “東海是咱們的地方，日本國一聲不響跑到東海，被當(dāng)?shù)貪O民當(dāng)成倭寇也是他們活該?！笨滴醯溃靶“怂麄儙讉€(gè)一回來，就叫他們來見朕?！?/br>
    九皇子望著院子里堆成小山的地蛋和番薯，不禁感慨：“咱們來得真巧。晚來兩天就錯過了。”

    “慶德，你剛才說這些地蛋有一萬斤？”八皇子繞著地蛋堆轉(zhuǎn)一圈，“兩畝地的？”

    慶德：“稟報(bào)八爺，是的。莊子上的百姓前幾天忙著收小麥，這兩天才得閑收地蛋，如今還有八畝地的地蛋沒有收?！?/br>
    “地蛋多少錢一斤？”胤禎好奇地問。

    慶德：“太子妃的五谷豐登店如今賣三文錢一斤。這些地蛋拉出去，會賣一文錢兩斤。所有地蛋收上來會賣一文錢三斤?！?/br>
    “差這么多？”胤禎驚訝道。

    慶德：“去年地蛋少，開春后地蛋發(fā)芽，發(fā)了芽的地蛋又不能食，五谷豐登店若不是為了吸引客人，早就把剩下的幾百斤地蛋給太子妃送去了。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每天只賣五斤?！?/br>
    “二嫂會做生意?！本呕首尤粲兴嫉溃皯c德，我五哥出宮時(shí)，汗阿瑪給他一處莊子，五哥也想種點(diǎn)地蛋留著自己吃，回頭能不能給我留幾百斤，直接送到我五哥府上?！?/br>
    “瞧九爺這話說的?！睉c德笑道，“奴才莊子上能見五萬斤地蛋，你二嫂的三個(gè)莊子能見三十萬斤地蛋。這么多地蛋出來，京城百姓一天三頓吃地蛋也得好些時(shí)日，幾百斤算個(gè)什么。待會兒就給五爺送過去?！?/br>
    “三十萬斤？”胤祥驚呼，“二嫂怎么種這么多？”

    “不是太子妃要種的，是懂農(nóng)事的莊頭要種的?！睉c德道，“番薯也種了不少。聽洋人說這東西和番薯一年可以種兩次。過幾天還能再種一季，深秋時(shí)收上來不耽誤種油菜?！?/br>
    八皇子拿一個(gè)足足有一斤多的地蛋：“九弟，五哥如果也想種，不如直接來找慶德拿種子，省得莊上的百姓去教五哥的人種地蛋。”

    “這東西埋在地里就好了，連大糞都不用。”慶德道，“五爺莊上的百姓一看就會，不麻煩?！?/br>
    九皇子道：“那就別給五哥送了。慶德，我們出來的時(shí)候二嫂叫我們幫她帶點(diǎn)回去，你給我們裝兩袋子?！?/br>
    慶德很想問，是你想要兩袋吧？但這話說出來很沒意思，便叫家人裝四麻袋，足足有八百斤，用兩輛驢車?yán)プ辖恰?/br>
    胤禎見狀，忍不住跟胤祥說：“二嫂的二哥跟二嫂一樣大方欸?！?/br>
    “都比太子二哥大方？”十三皇子胤祥看向他，“是不是？”

    胤禎噎住：“我沒那么想?！?/br>
    “但你想這么說。”胤祥道，“二哥是太子，將來是皇上。咱們幫二哥做事，朝廷就養(yǎng)咱們，咱們不幫二哥，到死也不過是貝勒。二哥又不用求著咱們幫他，他有必要對咱們大方么？

    “大哥整天想著跟二哥掰手腕，也沒見他對咱們和顏悅色。咱們?nèi)|宮拿東西，二哥沒叫人把咱們打出去，已經(jīng)夠大方了。”

    “我只說一句欸?！必返澤斐鲆桓种?，“你比四哥還能嘮叨?！?/br>
    “我只是提醒你，嘴上說說就好了，別心里也覺得二哥小氣?！必废榈?，“咱們今兒晌午吃的那些海產(chǎn)，四哥說他是沾了二哥的光。二嫂的心腹丫鬟卻把功勞推到四哥身上，這還不叫大方？”

    “十三，十四，你倆嘀咕什么呢?！卑嘶首拥今R車邊，見少了倆人，回頭一看，兩個(gè)小弟還在地蛋堆旁，“快點(diǎn)，咱們得趕在天黑前回宮。”

    “知道了?！笔呐苓^去。

    下午四點(diǎn)三刻，七個(gè)皇子把兩車地蛋送到東宮。

    石舜華走到前院便看到兩名侍衛(wèi)正在卸地蛋：“怎么帶這么多？”

    “慶德說地蛋可以炒著吃，蒸著吃，燉著吃，還可以切成條做地蛋餅。”十一皇子笑著說，“還可以分給我們一些吃?！?/br>
    “給我們留一袋，給汗阿瑪和皇祖母送一袋，剩下兩袋你們帶回去。”石舜華道，“別卸了，你們?nèi)硕啵L個(gè)，吃得多?！?/br>
    “謝謝二嫂?！钡氐安恢靛X，八皇子也沒跟石舜華客氣。

    兩袋地蛋拉到南三所，八皇子給延禧宮送二十斤，九皇子給翊坤宮送二十斤，十四皇子給永和宮送二十斤。輪到十三皇子，因他生母是庶妃，便沒越過惠妃、宜妃和德妃三人，只給他額娘送去十斤。

    幾位皇子分地蛋的時(shí)候，王以誠跑到阿哥所，險(xiǎn)些被倒在院子里的地蛋搬到。看到一群小皇子都坐在小馬扎上看著侍從稱地蛋，無語又好笑：“各位爺，皇上有請?！?/br>
    第60章 東宮真好

    八皇子猛地抬頭：“汗阿瑪知道我們下午沒去上書房？”

    “太子二哥說的？”十一接著問。

    王以誠笑道：“皇上發(fā)現(xiàn)的。太子爺只說各位爺去了四爺府。”

    “算太子二哥還有點(diǎn)良心?！必返澘兄銍妵姛狎v騰的地蛋餅, 眼角的余光瞧見胤祥端著碟子, 碟子里面的地蛋餅都切成小塊，嘖一聲：“十三哥, 你夠了啊。”

    胤祥白他一眼：“我喜歡這樣吃。八哥，給你一雙筷子。”

    “十三爺, 皇上請您過去?！蓖跻哉\不得不再說一遍。

    胤祥頷首：“聽見了。汗阿瑪這個(gè)點(diǎn)叫我們過去, 不是罵我們就是罰我們, 要死也得做個(gè)飽死鬼?！?/br>
    “十三爺，醋溜地蛋絲做好了?！鄙欧咳顺鰜碚f。

    胤禎抬抬手：“端過來。九哥, 叫奴才收拾, 趕緊洗洗手。待會兒還有地蛋燉小雞?！?/br>
    “皇上還沒用晚膳?！蓖跻哉\見一眾小祖宗真打算吃飽了再過去, 格外想念對他極為冷淡的太子，起碼太子不會晾著他，也不會叫他干等。

    八皇子擦擦手：“正好。你回去一趟, 吩咐膳房給汗阿瑪加兩個(gè)菜，醋溜地蛋絲和地蛋燉小雞?！?/br>
    “八哥，不成，雞rou燉爛才好吃。”胤禎道, “時(shí)間來不及, 換成地蛋餅。王以誠, 如果怕汗阿瑪罰你，就在日精門門外等我們?！?/br>
    “嗻！”王以誠邁開步子跑到御膳房, 見果真有地蛋, 便交代膳房總管, 加上地蛋餅和醋溜地蛋絲。隨后又跑到日精門門外。但王以誠沒老老實(shí)實(shí)地守在門外，而是站在墻角，小聲喊，“孫河，孫河。”

    吱呀一聲，門打開，“誰呀？”孫河往四周看了看。

    王以誠騰一下跑過去：“是我?！?/br>
    “大晚上的你不在皇上跟前聽差，找我干啥？”孫河不解。

    王以誠把他到南三所的事說一遍，嘆氣道：“皇上使我喊阿哥們，我沒把人喊來哪敢進(jìn)去啊。門關(guān)上，陪我說說話。”

    “我也不能陪你太久，我們宮里開飯了。”孫河道，“晉江正在東院用飯，待會兒就輪到我?！?/br>
    王以誠一喜：“也是做地蛋么？”

    孫河搖頭：“沒聽福晉說，可能吧。不如你幫我看一會兒，我去看看？”

    “行啊?！蓖跻哉\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孫河瞥他一眼，笑了笑。再回來手里端著兩個(gè)碗，每個(gè)碗上有個(gè)大饅頭。王以誠沒看清楚，天色太暗，但他聞到了香味，“什么東西？”

    “豬rou燉地蛋?！睂O河道，“一人一碗，但沒有湯?！?/br>
    王以誠眼中一喜：“謝了?！?/br>
    “客氣?！睂O河倚在門，“王公公，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啊。按理說你在乾清宮當(dāng)值，吃得應(yīng)該不錯，怎么每次來我們這里都跟沒吃過飯一樣？”

    王以誠咬著暖糯的地蛋，喟嘆：“你們東宮的膳房被太子妃整頓一頓，后來又換了幾個(gè)人，沒人敢把剩下的東西昧下。

    “皇上的膳房里有幾十個(gè)人，無論剩下什么都能被他們禍害的一干二凈，根本輪不到我們。哪像你們，太子和太子妃吃什么，你們就吃什么。”

    “太子妃沒來的時(shí)候我們也吃不上。”孫河道，“我們也知道殿下一個(gè)人一天最多吃三斤豬rou，內(nèi)務(wù)府送來幾十斤，剩下都被孫嬤嬤那幫人禍害了?！?/br>
    “我說的就是如今?！蓖跻哉\夾快rou塞到嘴里，愣了愣，“紅燒rou？”

    孫河只顧得吃菜，沒看到王以誠不敢置信的樣子，便說：“二阿哥想吃紅燒rou，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rou一直在冰里放著，阿箏見還有不少，就叫膳房把所有帶皮的豬rou都做成五花rou。給主子的送過去，膳房就把剩下的五花rou倒鍋里，切一堆地蛋擱一塊燉。大家沒意見，晚上便這么吃了?！?/br>
    “無需向太子妃稟告么？”王以誠很驚訝。

    孫河：“每次做飯前膳房都會詢問阿箏，阿箏把主子要吃的挑出來，剩下的隨便膳房做。膳房如果不嫌麻煩，做的和主子一樣也成。不過，我們宮里百十口人吃飯，膳房那些懶貨寧愿不吃也不做?！?/br>
    “太子妃人真好?！蓖跻哉\羨慕。

    孫河：“我們主子的確仁厚。不過，聽十一爺說，也是我們主子有錢，宰相肚里能撐船，才會這么由著我們。”

    “說我什么呢？”

    王以誠一哆嗦，連忙起身：“稟報(bào)十一爺，奴才和孫河說太子妃人好，正說著十一爺也說過太子妃人好?！?/br>
    “你這奴才有眼光?！笔灰娝酥?，勾頭一看，碗底黑乎乎兩塊，“什么玩意？”

    孫河：“稟報(bào)十一爺，紅燒rou?！?/br>
    “嘖，東宮吃的真好?！甭徊降氖恼寐牭剑半y怪你這奴才喜歡往東宮來?！?/br>
    王以誠笑道：“十四爺都喜歡來東宮，奴才也不敢不喜歡啊?！?/br>
    十四噎住，抬腳就要踢他。

    八皇子攔?。骸昂拱斣摰燃绷??！甭犝f王以誠碗里還有東西，“你吃吧，我們自個(gè)過去?！?/br>
    “謝謝八爺。”

    “八哥，你說汗阿瑪會怎么罰咱們？”西暖閣越來越近，胤禎不由自主地緊張了。

    八皇子：“進(jìn)去別多嘴，聽我說?！?/br>
    康熙已經(jīng)打算好怎么懲罰逃課的兒子們。然而，八皇子一句一畝地能產(chǎn)五千斤地蛋，把康熙亟待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康熙很關(guān)心百姓生活，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聽說過什么東西一畝地能見五千斤，哪還顧得追究兒子們逃課。

    隨即便吩咐宮人搬來繡墩，讓兒子們坐下回話。

    八皇子把下午所見所聞和盤托出，康熙當(dāng)即就要宣懂農(nóng)事的官員。

    梁九功不得不提醒：“皇上，您還沒用晚膳。奴才聽說太子妃著人送來幾十斤地蛋，晚膳可能就吃八爺口中的地蛋。”

    “這個(gè)地蛋就是你們下午從慶德那里帶回來的？”康熙問。

    八皇子：“兒子本來跟慶德說帶兩袋就可以。慶德太客氣了，給兒子收拾了八九百斤?！?/br>
    “你們這么多人過去，慶德好意思給兩百斤么？”康熙看他們一眼，突然想到他為什么把他們找來，“太子跟朕說小八，小九和小十不在上書房，十一，十二，小十三，小十四，你們四個(gè)又是怎么回事？”

    “我們也拜托二哥跟汗阿瑪請假了。”胤禎想也沒想，張口就說：“大概二哥忙忘了，忘了跟汗阿瑪說。”

    康熙毫不意外胤禎這么說：“哦，這么說是太子的錯了？”

    “不是?！必废槔∝返澋母觳?，“兒子聽說黃河下游每年七八月都會發(fā)大水，東南各地時(shí)有大風(fēng)，就想著如果地蛋真像石家說的那般每畝地能見幾千斤，遇到洪澇時(shí)，拉地蛋和番薯氣賑災(zāi)——”

    “怎么又有番薯？”康熙正想聽胤祥會怎么編，“番薯每畝也能見這么多？”

    胤祥起身道：“兒子不知，今兒聽?wèi)c德說得先把地蛋收上來再收番薯。這次種的番薯又稱春番薯，秋天還能再收一次。汗阿瑪，八哥還說，如果貧苦百姓都種上一畝番薯，今年冬天就不會再有人餓死了?！?/br>
    康熙若有所思道：“十三，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每畝地只能見一千斤地蛋，朕不在乎你們口中的地蛋，朕會怎么罰你們？”

    “汗阿瑪，兒子相信二嫂?！卑嘶首右舱酒饋?，“二嫂沒有必要騙兒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