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瑪從來不直接叱責(zé)大哥和三哥。”十一皇子把玩著像極了他自己的不倒翁，“他最喜歡的是借題發(fā)揮。”

    十二仔細(xì)想了想：“最近沒什么大事啊?！?/br>
    六月十六，康熙回來的第七天，禮部官員趙謙早朝之上參劉不語圈養(yǎng)孌女。

    孌女二字一出，滿堂嘩然，太子猛地回頭。

    康熙看到太子不敢置信的表情，心中詫異，不是太子授意？

    太子妃不喜歡纏足的宮女，在康熙看來也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劉不語險(xiǎn)些把事情搞得他廢了太子妃才能平民憤。

    幸而太子妃聰慧，化險(xiǎn)為夷，還把劉不語逼得差點(diǎn)辭官?？滴蹼m然不準(zhǔn)太子和太子妃再提纏足一事，其實(shí)一直等著石家姻親參劉不語。

    左等右等沒等到，康熙都快忘了，劉不語請辭?？滴跖麓耸卤恍膽巡卉壷死茫瑐鞒鎏尤莶涣搜怨俚娘L(fēng)言風(fēng)語，當(dāng)初才叫太子出面挽留劉不語。

    康熙本以為此事算了了，看著趙謙，康熙記得很清楚，當(dāng)初是他出言反駁劉不語。趙謙祖籍山東，和石家沒任何關(guān)系。他來京城時(shí)石文炳也早已去了杭州。難不成跟劉不語有私仇？

    “梁九功，呈上來?！?/br>
    “嗻！”梁九功把奏折拿回來雙手遞給康熙。

    康熙打開一看，上面連劉不語何事何地買了幾個(gè)幼女都記得一清二楚?？滴趺碱^緊皺，再看劉不語來京不過十年，已經(jīng)轉(zhuǎn)手了二十多個(gè)女孩兒，家中還有一妻八妾，臉色頓時(shí)變了。

    太子偷瞄康熙一眼，心頭一悸。

    啪！

    太子下意識往后躲，低頭一看，奏折摔倒他腳邊，連忙說：“汗阿瑪息怒?！?/br>
    “皇上息怒?！北豢滴鯂樢惶奈奈浒俟俜磻?yīng)過來，呼啦啦跪在地上，轉(zhuǎn)瞬間只有儲君太子站著。

    康熙抬眼看到鶴立雞群的太子一臉關(guān)切，不禁深吸一口氣：“劉不語何在？”

    “稟報(bào)皇上，劉不語告假了。”左都御史出列。

    康熙挑眉，難怪趙謙直接說了“孌女”，還不見劉不語出列，“因何告假？”

    “說是身體不舒服?！弊蠖加返溃斑@天忽冷忽熱，大概，大概晚上著涼了，病了?！?/br>
    “病了？”康熙冷哼，“女孩兒玩多了累得起不來了吧。”

    “這，這微臣不知?！弊蠖加奉^皮發(fā)麻，“劉大人昨兒就沒過來?！?/br>
    康熙撩起眼皮：“昨兒沒來？既然病得這么嚴(yán)重，以后也不用來了?！闭f著，話鋒一轉(zhuǎn)，“吏部尚書，順天府尹何在？”

    “微臣在。”

    兩名大員連忙抬頭。

    康熙并未叫起，而是繼續(xù)說：“趙謙的奏折上寫道，被劉不語厭惡的女孩兒都被轉(zhuǎn)手賣掉，你二人務(wù)必查清那些女孩兒被賣去何地，除了劉不語，還有哪位御史參與?！?/br>
    “臣等不敢！”

    眾人渾身一凜，連忙把自己摘干凈。

    滿朝官員，康熙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兒子們，而一眾兒子最在意的又是太子。此事觀太子的態(tài)度，看著太子長大，手把手把太子教成才的康熙很肯定和太子沒關(guān)系。

    太子沒牽扯進(jìn)來，康熙懶得聽文武百官辯解：“明日早朝朕要看到結(jié)果，休想隨便找兩個(gè)替死鬼糊弄朕，朕還沒老糊涂！”

    第58章 殺人越貨

    下了早朝, 太子甫一到毓慶宮就揮退滿室宮女、太監(jiān), 令張起麟和阿笙守在門口：“今兒早朝趙謙參劉不語, 這事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不是我?！笔慈A道, “二哥說過一次，但二哥沒說什么時(shí)候, 也沒說由誰出面。趙謙？這個(gè)名字好耳熟?！?/br>
    太子盯著她：“這么快就忘了？趙謙的夫人是布貴人的meimei。真不是你？”

    “真不是妾身?！笔慈A道, “妾身每天窩在毓慶宮里，除了額娘或者二哥, 爺可曾見別人進(jìn)來過？”

    太子：“你坐月子的時(shí)候都能把后宮攪得腥風(fēng)血雨，小小的毓慶宮能關(guān)住你？”

    “爺認(rèn)定是妾身, 那就是妾身好了?！笔慈A一臉無所謂。

    太子心梗：“石舜華！孤跟你說正事，今兒孤一聽劉不語圈養(yǎng)孌女, 險(xiǎn)些嚇呆?！?/br>
    “汗阿瑪懷疑爺了？”石舜華反問。

    太子：“沒有。汗阿瑪很憤怒，沒顧得搭理孤。等汗阿瑪回過味有你受的?！?/br>
    “爺, 咱倆是夫妻。”石舜華見康熙沒懷疑太子，頓時(shí)放心下來，“夫妻一體噢。”

    “孤捏死你?！碧映樕蠑Q一把。

    張起麟和阿笙怕兩人打起來，勾頭看到太子的動作，張起麟擱心里冷哼一聲。

    石舜華握住太子的手，認(rèn)真道：“這件事真是二哥安排的，我沒有摻和。汗阿瑪派人查也查不到妾身。更何況劉不語自身不正, 又不是二哥誣陷他。他也不是汗阿瑪?shù)男母怪爻? 汗阿瑪不會因此怪罪趙謙?！?/br>
    “汗阿瑪令順天府嚴(yán)查, 孤是怕牽扯出汗阿瑪?shù)男母??！碧拥? “劉不語一個(gè)小小的監(jiān)察御史，孤也沒看在眼里?！?/br>
    石舜華：“汗阿瑪?shù)男母共皇遣芤?、李煦么？?/br>
    “你還敢提他倆?！碧悠乘谎?，“汗阿瑪離京后孤派人查過曹家和李家，曹寅和李煦被罷官后，雖然沒被抄家，但戶部的人跟過去追賬，兩家得變賣大半家產(chǎn)才能還清。

    “曹寅的娘，也就是汗阿瑪?shù)哪棠镆豢磶纵呑哟嫦碌募覙I(yè)還了虧空和欠銀還剩一丁點(diǎn)，又哭又鬧要見汗阿瑪。戶部那些人也不理她，干脆找?guī)讉€(gè)商鋪掌柜把曹家的東西賣了。曹、李兩家?guī)еＯ碌募耶a(chǎn)回到老家，怕坐吃山空，曹寅和李煦如今已變成了莊稼漢?！?/br>
    “李煦用那么多福壽膏還能拿得動鋤頭？”石舜華很懷疑。

    太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用得著他親自下田，買一片荒地請人開荒。”

    “那也不錯(cuò)，富貴閑人。說實(shí)話，當(dāng)初我叫崔掌柜把福壽膏送到江南，真沒想到曹寅和李煦會用?！笔慈A道，“曹家雖說是包衣，但曹家是汗阿瑪?shù)呐?，曹寅又不是沒見識的土財(cái)主。

    “福壽膏往外賣的時(shí)候，伙計(jì)每次都會提醒買福壽膏的人那東西有癮，就這樣他和李煦兩人居然也能上癮?！?/br>
    “沒什么見識的土財(cái)主反而不會買。”太子道，“一來知道賺錢艱難，二來膽子小。也只有李煦和曹寅那等人認(rèn)為自己不會上癮，今天嘗一點(diǎn)，明兒嘗一點(diǎn)，意識到不對想戒掉的時(shí)候晚了。”

    石舜華：“還有啊，他們的錢來得也容易，用出去再多都不心疼。”

    太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孤以前聽說過一句話，晚年遭的罪都是早年做的惡。以前孤不以為意，但見曹寅和李煦的下場，去年這個(gè)時(shí)節(jié)，他們怕是做夢也不想不到世道變得這么快。”

    “現(xiàn)在下面還在查福壽膏么？”石舜華問。

    太子：“嚴(yán)禁。汗阿瑪親眼看到福壽膏的危害，每過一段時(shí)間都會問問，地方官不敢有所懈怠。

    “對了，孤聽四弟說去年年底出海的八旗兵丁從四弟那里得知這事是孤向汗阿瑪建議的，托四弟給孤送海產(chǎn)。四弟告訴他們這事得向孤請示，孤還沒答應(yīng)四弟。你喜歡吃海產(chǎn)的話回頭孤跟四弟說?！?/br>
    “天氣這么熱，從天津衛(wèi)運(yùn)來會臭?！焙贾蓦x海近，石舜華在杭州那段時(shí)間三天兩頭吃海鮮?；鼐┖蠛苌俪?，但也不想念，“跟四弟說算了?！?/br>
    太子：“不會的。孤曾見過一種船，在船兩邊上鑿幾個(gè)眼，這邊進(jìn)水那邊漏水，船里一直有活水。魚蝦放在水里，劃到這邊再把魚蝦撈出來，和剛從河里捕上來的沒什么兩樣?！?/br>
    “既然這樣，那就叫他們送點(diǎn)過來?！笔慈A說著，一頓，“聽爺?shù)囊馑妓麄冑嵅簧馘X？”

    太子：“總共五千三百五十一人，一半人賣魚，一半人出海。工部給做了十艘大船，十艘船帶著漁民的船出海，東南海島上面的漁民在海上遇到他們這么多人也不敢靠近。

    “如今整片海域就他們一群人，沒人跟他們爭，每次都能滿載而歸。孤聽四弟說，有些終于知道過日子的兵丁已經(jīng)給家里修了新房?！?/br>
    “那些人沒抱怨在海上討生活辛苦？”石舜華問。

    太子笑道：“什么都瞞不過你。第一次出海的確有不少人抱怨過，但跟著漁民撒網(wǎng)，一網(wǎng)拉上來幾千斤魚，看到魚像看到銀子，他們就不抱怨了?！?/br>
    “妾身以前聽說海上有大風(fēng)，跟四弟說說，遇到大風(fēng)天氣千萬不能出海?！笔慈A道，“八旗兵丁的日子好過了，汗阿瑪高興。一旦他們出了事，他們的族人去旗主那里鬧，汗阿瑪可就笑不出來了。到時(shí)候挨訓(xùn)的還是爺。”

    太子：“聽四弟說他們?nèi)缃襁€不太懂海上的天氣，都是跟沿海的老漁民一起出去。每次都是十艘船一起，有人管著不會出現(xiàn)這種事。”

    “爺，四爺?shù)搅恕！毙№樧优苓M(jìn)來，“在前院東暖閣里等著爺。四爺還說請福晉一起過去。”

    太子轉(zhuǎn)向石舜華：“四弟找你？”

    “妾身上一次見四弟是爺醒來那日?！笔慈A問，“四弟沒說什么事？”

    小順子仔細(xì)想了想：“四爺?shù)哪樕袷歉吲d又像緊張，反正挺復(fù)雜的。但沒有害怕、難過那些，應(yīng)該不是什么壞事。”

    太子：“那福晉跟孤一起過去看看?！?/br>
    到惇本殿東暖閣，太子看到胤禛來回踱步，沖石舜華使個(gè)眼色。

    石舜華問：“四弟，找我有事??？”

    胤禛猛地回頭，看到太子和石舜華一起進(jìn)來，張嘴就想說，一見張起麟也跟進(jìn)來，倏然住口。

    太子：“張起麟，你出去?！?/br>
    “嗻！”張起麟走到廊檐下，面對著門口，瞅著別有人靠近。

    “說吧。”太子道，“屋里沒外人了?！?/br>
    胤禛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別人，才小聲說：“太子二哥，弟弟剛剛收到魏珠兒親自送來的信，是天津衛(wèi)那邊送弟弟府上的，那群兵丁出事了?！?/br>
    “什么?。俊碧哟篌@，扭頭瞪石舜華一眼，你個(gè)烏鴉嘴！

    胤禛嚇一跳：“您小點(diǎn)聲。漁船大前天出海，昨兒回來的時(shí)候在東海碰到四艘船。那些兵丁聽不懂船上的人說的話，跟過去的漁民說他們的口音和倭寇一樣，那群兵丁一聽倭寇，便攔著他們不準(zhǔn)他們過去。兩方人發(fā)生了沖突，那群兵丁拿著叉魚的叉子和殺魚的長刀把那群人剁了?！?/br>
    石舜華目瞪口呆。

    太子瞠目結(jié)舌，艱澀道：“然后呢？”

    “人殺死之后直接扔海里喂魚，船上的東西被他們分了?！必范G道，“怕倭寇找來，昨天晚上連夜把倭寇的船給拆了。據(jù)信上說拆好之后天快亮了，才想起來跟京城說一聲?！?/br>
    “都?xì)瑴幺E了還有說得必要么？”太子很是無語，“那到底是不是倭寇？”

    胤禛：“不知道。但在船上搜到不少刀槍。老漁民說就算不是倭寇也是海盜?！?/br>
    “既然這樣，死了就死了，不就四船人么?！笔慈A道，“四弟別著急，還有什么一塊說完?！?/br>
    胤禛吞口口水，他二嫂就是他二嫂，四船人，說得可真輕巧：“那群兵丁有一半都是見過血的，倒不怕疑似倭寇的同伙找來。

    “方圓幾十里的漁民如今都跟著兵丁一起出海，倒也不怕倭寇。只是，萬一日本國找咱們要人，汗阿瑪怪罪下來，二哥，四船人命，弟弟該怎么向汗阿瑪稟報(bào)？”胤禛并不在意疑似日本人死活，“總不能說語言不通，一言不合就把人剁了喂魚了吧?！?/br>
    “如今都靠岸了，那么多人摻和想瞞住也不可能了。”太子道，“就說他們先動的手，雙方都有死亡，把這個(gè)消息放出去，盡量弄得人盡皆知，沿海漁民人人自危。再告訴出海的那群兵丁，最好再抓一群真正的海盜，這樣以后也好堵日本人的嘴?！?/br>
    “消息放出去好辦?！必范G道，“海盜可不容易找。”

    石舜華：“海盜容易找，只是東海少。”

    “二嫂知道？”胤禛忙問。

    石舜華：“東南沿海多。去臺灣那邊逛逛，疑似海盜直接抓，反正咱們?nèi)硕啵幢悴皇且步o他說成是。帶回岸上，問清海盜是哪國人，叫他們來贖人?！?/br>
    “對！”太子道，“就這么辦。等等，告訴當(dāng)?shù)匮瞄T，對方不帶著重金來贖人，不準(zhǔn)放?！?/br>
    胤禛：“這是一定的。弟弟不要錢，那些跑到南海捉海盜的兵丁還得過活?！?/br>
    “那這事就這么做?！碧拥溃骸案嬖V那群人，海上的東西是無主的，誰弄到就是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