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他跟我媽一樣,會很煩?!?/br> 郭千本笑了:“哦,你不讓我說,我肯定不會說?!?/br> 郭千本吃過飯才走,走前又把顧襄臥室已經(jīng)不亮的床頭燈摘了,說下次來給她換上。 *** 顧襄的生物鐘叫得早,第二天醒來,她看到一條信息,看完內(nèi)容,她又聽了下時間。 還真早…… 顧襄起床洗漱,化妝換衣服,然后發(fā)了一條信息,出去等電梯。 電梯門開,里面的人朝她微笑:“早上好?!?/br> “早?!鳖櫹暹M(jìn)去。 她今天沒穿裙子,但短袖露肩,凸顯鎖骨,脖子上的銀飾泛著碎光。 高勁說:“有沒有想好,我們先去哪里?” 顧襄問:“你是在哪里認(rèn)識我的?” 高勁笑而不語。 顧襄瞥他一眼,“算了,我先帶你去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彼粗I廂門說。 等焦忞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站在了一片小區(qū)的外圍。 顧襄對電話那頭說:“我跟我鄰居在一起。” “現(xiàn)在七點半都不到!” 電話里的聲音,傳進(jìn)了高勁的耳里。 田忌賽馬,優(yōu)勢對劣勢要合理安排。他不知道什么1315,但他跟她只有一樓之隔。 近水樓臺,先得。 高勁落后一步,看著顧襄的背影。 她是八音盒上的小孔雀,他很想要。 ☆、第19章 19 顧襄早前來過這里四回。 這片小區(qū)在九十年代初建造, 里面沒有什么綠化,也沒任何休閑設(shè)施,西面那一排疑似隨意搭建的兩層樓還是一家賓館。 畢竟已經(jīng)有將近三十年的歷史,它的衰老和破敗在情理之中。 就像病房里的老人一樣。 顧襄說:“十二歲以前的我,生活肯定是兩點一線,每天家和學(xué)校來回,這里就是起點。” 高勁問:“你之前來過這里嗎?” “來過?!?/br> “沒有印象?” 顧襄搖頭,“我來過四回, 幾條上學(xué)的線路我反復(fù)走, 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高勁斟酌道:“你之前說了三條線路, 每條線路的車程都超過三十分鐘, 范圍太大。一般情況下,記憶宮殿應(yīng)該是多大的?” 顧襄跟他解釋:“我需要記憶的數(shù)據(jù)量很龐大, 所以實景樁的數(shù)量絕對不會少?!?/br> 她覺得高勁是懂得一些記憶訓(xùn)練的基礎(chǔ)知識的,畢竟他能說出實景樁和數(shù)字樁這種專有名詞,所以她并沒有在詞義上費口舌。 “單憑一兩個房間絕對不夠我用, 馬路上隨便一棵樹, 一個垃圾桶,都有可能成為我的實景樁?!?/br> 高勁環(huán)顧四周, “也就是說,我們現(xiàn)在視線所及的東西,比如電線桿, 都有可能在你的記憶宮殿里?” 他一點就通, 顧襄有了說的欲|望。她點頭:“是, 隨便一件什么東西都有可能被我作為了記憶樁。” 三條線路,十多公里的覆蓋范圍,有些超乎高勁的想象:“這個工程量……確實龐大?!?/br> “但是,因為大腦過樁需要一個連續(xù)性,所以我的實景樁也不會天上地下全部覆蓋?!?/br> 高勁好學(xué)不倦:“什么叫過樁需要連續(xù)性?” 顧襄指著垃圾桶給他打比方:“如果我把垃圾桶作為一個實景樁,那——”她指著路燈頂上,“我就很難再把這個燈作為實景樁,也很難再把那棟房子作為實景樁?!?/br> 她拿出手機(jī),打開攝像頭,讓高勁看。 手機(jī)握在她手里,高勁需要靠近她才能看清。距離貼近,他低著頭,稍稍側(cè)一下,就看見了她的眼睫毛,還有額邊柔軟的碎發(fā)。 顧襄很認(rèn)真地給他上課,“攝像頭里,現(xiàn)在有垃圾桶,如果我想看路燈,就要把手機(jī)鏡頭朝上?!?/br> 她對準(zhǔn)路燈,然后又轉(zhuǎn)移到對面的一棟建筑,“我要是想看那房子,在這個畫面里,它是不全的,我需要把鏡頭拉遠(yuǎn)?!?/br> “在我們的視線中,這些東西忽遠(yuǎn)忽近,忽大忽小,忽上忽下,而大腦過樁需要一個連續(xù)性,就像我把手機(jī)鏡頭平移,在這個過程中看到的畫面,才是最好的樁子?!?/br> 她說了那么多,耳邊始終安安靜靜,偏過頭,她見高勁正看著她的手機(jī),便問:“你聽懂了嗎?” 高勁看著她的眼:“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所以,是不是可以這么說,只要你能確定你當(dāng)年的其中一個實景樁,照常理來,就能推測出其他可能的實景樁,范圍可以縮小,不用像無頭蒼蠅一樣?” 跟他溝通很輕松。顧襄嘴角微微上揚,點頭:“嗯?!?/br> 高勁頓住。 顧襄見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奇怪:“怎么了?” “……沒什么?!?/br> 她第一次對著他笑…… 高勁收斂心思,“你小時候呆得最久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家,也最有可能把家當(dāng)做其中一個記憶點?!?/br> “對,但我想不起來家是什么樣的,也沒有一張當(dāng)年的照片?!鳖櫹逭f,“其實你可以透露一點你知道的,也許能幫我回憶。” “唔……”高勁沒有接話,轉(zhuǎn)而問,“你沒有問過你奶奶?” 顧襄沉默。 她問過母親。但她的樁子并非瓷磚的顏色、吊頂?shù)目钍?,他們會記裝潢,但不會去記一張凳子的擺放位置。 再說,時間也過去太久了,記憶是指尖的沙漏,它不會越來越深刻,只會漸漸變淡,最后遺忘。 至于奶奶…… 有些時候,有血緣關(guān)系的陌生親人反而比不上街邊的陌生人,有的話能隨意對陌生人開口,但看著陌生的親人,反而什么都不愿意說。 顧襄道:“我跟她……不是太熟。” 高勁沒有多問,他朝小區(qū)里望去,說:“你有沒有去那間房子里看過?” “那房子里有住戶,我沒進(jìn)去?!?/br> “所以你來回走了好幾遍,真正的‘起|點’卻從來沒有見到過?” “嗯。” “那不如,我們現(xiàn)在去看看?!备邉沤ㄗh。 “那里有住戶,而且這么多年裝修肯定變了?!鳖櫹鍙?qiáng)調(diào)。 “說不定沒變呢?打擾他們一下,也許他們不會介意?!?/br> 顧襄卻原地不動。 “怎么了?” 過了幾秒,“……你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 顧襄偏頭,沒有承認(rèn),但也沒有否認(rèn)。 高勁笑:“去試一下?!?/br> “……會被趕出來的?!鳖櫹褰K于開口。 真可愛。高勁道:“那我去敲門?” 顧襄看向他,可有可無地“嗯”了聲。 “幾幢幾單元?” “五幢一單元602室。” 顧襄來過幾回,熟門熟路在前面帶路。老房子沒電梯,頂層就是六樓,兩人往上走。 602室門口立著一只鞋架,擺在上面的鞋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顯然住著一家?guī)卓凇?/br> 顧襄讓開,讓高勁敲門。 高勁敲了三下,沒人應(yīng),又敲三下。 “誰???” 終于聽見女人的聲音,他說:“你好,我們有點事想麻煩您?!?/br> 里面瞬間沒聲了。 顧襄不解地看向他。 “呃……其實大部分人對女性是不會有太多戒心的,我是男人。”高勁說。 所以呢?顧襄依舊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高勁忍不住笑了笑,“我想如果你來敲門,戶主也許會開。” 顧襄:“……” “來都來了,不試一下怎么知道不行?”高勁把位置讓出來,鼓勵她,“試一下。” 顧襄不太愿意。 高勁幾乎用哄的,“就算被趕,也是因為我,畢竟有個男人在,別人提防也合理。” 顧襄終于在門前站定,醞釀了一下,挺胸抬頭,就像平時的模樣。 她輕扣了幾下門。